第81章

富文玉看許太太對顧垣的态度,心裏也就明白了□□分。許太太後來找上門道歉,也是忌憚着顧垣,并非真心。顧垣遠比她想象得要有勢力。找一個強勢的男人當男朋友,有利也有弊,他把你當自己人的時候,自是百般回護,但要不是一路人了……

就算報告真有問題,富小景哪裏是想分就分的,富文玉不由得擔心起女兒來。

富文玉雖然心裏對許太太有意見,但因對方沒敵意,面上仍是應付着。她自從有了孩子之後,以往火爆的脾氣收斂了不少。

“孟家沒再找小景麻煩吧?”許太太一直相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深谙談話的藝術,談論一個共同的敵人能火速展開談話,寒暄兩句之後她主動提起了孟潇潇,“孟家那孩子真是壞,之前要不是她挑撥,小景和薇薇也不會有那種誤會。她不光想整小景,還要整薇薇,薇薇之前為她背了黑鍋,她還不罷手,要不是顧先生幫忙,孟潇潇恐怕要得逞了。我一直想找個機會感謝顧先生,只是一直沒個機會。今天這麽巧,咱們一起吃個飯好不好,慶祝小景和薇薇一起畢業。我做東。”

富文玉笑着回:“謝謝。但我們今晚有安排,就不一起吃了。”之前富小景怕富文玉擔心,一直沒跟富文玉說孟潇潇那樁事。

許太太馬上會意:“那好,哪天有時間一定要給我一個表達感謝的機會。你要等到孟潇潇開庭再走嗎?我難以想象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能惡毒成那樣,她媽懷着孕還要為她四處奔波,我現在就怕她保釋其間跑回國,不過我相信顧先生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許太太時刻不忘恭維顧垣。

富文玉心裏越來越疑惑。富小景把嘴附到母親耳邊,“我回家再跟您說。”

許太太感嘆:“兩個孩子真是有緣分,這又遇到了。”

許薇在許太太的半強迫下,走到富小景身旁,笑着問:“小景,我們合個影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富小景也覺得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再生龃龉,只好答應了。

許太太把相機交給顧垣,“我照相技術不好,您能幫我個忙嗎?”

顧垣遲疑了一下:“好。”

許太太謝了顧垣,又對許薇說,“薇薇,你離小景近一點。”她把相機給了顧垣,拿着手機對着女兒和富小景拍。

許薇伸手去摟富小景的肩膀,對着鏡頭笑。她覺得沒勁透了,顧垣明明給她倆照相,視線卻都在富小景身上。

富小景看着顧垣,先笑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許太太站在富文玉旁邊感嘆:“別說,這倆孩子長得還有一些像呢。”

富文玉并未附和,許太太也不覺尴尬,接過顧垣手裏的相機轉而對富小景說:“小景,等回去我讓薇薇把照片發給你。”

許太太完全不顧富家幾口的不情願,一直和他們走在一起。

富小景急于想擺脫許太太,便問:“就您一個人來參加許薇的畢業典禮?”她想,照許薇的性格,參加她畢業典禮的肯定不只一個人,她很希望許家母女倆去和她們邀請的來賓在一起。

“布朗夫人本來要來參加薇薇的畢業典禮的,今天有事來不了了。上次布朗夫人還問薇薇認不認識一個叫富小景的女孩子?薇薇還向她誇了你。布朗夫人沒孩子,卻對孩子喜歡得緊,簡直把薇薇當親女兒待。她要看見你,應該也會很喜歡。”布朗夫人也算紐約華人社交圈裏的名人,許太太默認富小景知道她。

富小景心裏一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垣,顧垣臉上的笑突然就淡了。

許太太比女兒強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她來紐約不久,就打入了曼哈頓的華人圈,和醫生遺孀攀起了交情。許太太有幸去過布朗夫人的家兩次,因為不知布朗夫人的根底,不由得把她想象得高貴神秘,見了布朗夫人,她馬上驚覺自己在國內幾萬塊下的禮儀課都白上了,遠不如夫人的言傳身教。

布朗夫人對國內的行情不了解,經許太太這麽一恭維,也馬上覺得自己可以去國內開貴族禮儀課,很快就可以開啓自己的事業第二春。老話說,富貴不還鄉,如同錦衣夜行,經許太太這麽一撺掇,多年不回國的布朗夫人竟動了回國的心思。來美國的前幾年,她在國內過得并不順利,她原是話劇團的A角,後來生了孩子,沒多久就被更年輕的女孩子取代了,她只得做起了替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那個取代她的小姑娘如今恐怕成了黃臉婆,她還是不見老,不是不得意。

兩人價值觀相近,加上許太太又很主動,一來二去,兩人很快就熟了。前天許太太帶許薇去布朗夫人家做客,還邀請她來參加許薇的畢業典禮,布朗夫人不知怎麽就提到了富小景。許薇下意識就要說富小景的壞話,被許太太給即使阻止了,圈子就這麽大,萬一兩人有交情呢。許太太不鹹不淡地誇了富小景幾句,都是些可以雙重理解的場面話,布朗夫人也沒怎麽發表意見。許太太問布朗夫人和富小景可有交情,答案是沒有,忘了從哪裏聽說過這麽個女孩子,突然就想起來問問。後來幾人又聊起了富小景現在的男朋友,布朗夫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後來推說身體不好,許太太只好先行告辭。

今天布朗夫人打來電話,說今天不能來了,許太太忙說不要緊,身體最重要,明天她一定登門探望。

許薇又跟着發表了一些庸俗感想,布朗夫人漂亮又有氣質,沒把好基因遺傳下來真是萬分可惜。

富小景本來打算不再和許薇着衆人計較了,此刻聽了許薇的話卻恨不得打死她。

“媽,你和姥姥先逛,我想和顧垣單獨走走。”

她不知道甩不脫許家母女倆,索性把她們丢給富文玉和姥姥,主動挽起顧垣的胳膊向另一個方向走。

離着富文玉遠了,富小景去纏顧垣的手,邊纏邊低聲說:“知道我為什麽塗肉粉色的唇膏嗎?”

顧垣沉默。

“笨蛋,你親我,也不會留下什麽痕跡的。”

她突然撒開他的手,踮起腳瞪着眼親了一下顧垣的嘴,還沒等顧垣反應過來,一把把自己頭上的帽子扣在顧垣頭上,眼睛一轉就雙手護着脖子上的相機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開了。

跑了大概二十米,富小景舉起脖子上的相機對着顧垣拍照。每拍一張往後倒退一步。

鏡框裏的臉離她越來越近。

顧垣走到她面前,幫她理跑亂了的頭發,嘴附在她耳邊同她說:“你還是不戴帽子好看。”

顧垣捧着富小景的臉很細致地用嘴描畫她的唇線。富小景只是想人不知鬼不覺地碰一下顧垣的嘴,并沒想發展到此種地步。

陽光很好,天也很藍,拿着相機随便一拍就可以把相片充作明信片。穿着學位服的畢業生走過,三三兩兩在一起拍照。有家長拿着相機給孩子拍照,本來富小景和顧垣只是一個遠遠的背景,沒想到拍照時聚焦卻聚在了他們倆身上,自己孩子倒照虛了。

摁下快門的前一秒,穿學位服的女孩子還在推拒,而照片裏,女孩兒的手已經攀到了男人的背上。

富小景睜開眼睛,又重新恢複了羞恥心,她踢了顧垣一腳,讓他适可而止。顧垣放開她,幫她爬到臉上的長發撥到耳朵後面。

“丢死人了!”

“我總不能讓你白塗唇膏。你覺得剛才咱們打擾到誰了,我陪你去道歉。”

富小景知道顧垣在調侃她,她紅着臉撇了撇嘴:“你總是有理!我的臉紅不紅?”

她一摸就知道,紅,很紅。

“你去找我媽和姥姥吧,我就不過去了。”富小景的手從臉上放下來,又說,“你要嫌坐在那兒煩,先走也行,咱們晚上見。”

富小景知道許太太這會兒是纏上她家了,一會兒恐怕還要坐到一處,人是顧垣招來的,要不是顧垣這樽財神,以許太太這副見人下菜碟的精明勁兒,自然不會湊上來。可這是學校,顧垣也不能趕她走。許太太也不知道怎麽就和布朗夫人搞上了,一時指不定說出什麽話來。富小景怕顧垣聽了心煩。

“你就這麽怕我和你媽聊天?”顧垣的胳膊搭在富小景的肩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我像委屈自己的人嗎?”

入場時,畢業生和觀禮臺的家長來賓并不是一個入場口。

許太太想讓許薇和富小景一起去,許薇本就不願意,見富小景遲遲不回來,她堅持要走。許薇的心思十分曲折,她先是後悔和羅揚分手分早了,羅揚再怎麽不好,也是把富小景甩了的人,沒準還能給自己掙回三分面子。後來又想帶來也于事無補,富小景比照着羅揚打量顧垣,沒準兒愈發得意了。總而言之,要想把輸掉的面子掙回來,非要找一個比顧垣的人強得多的人才是。

這樣的人當然有,可是光找也需要時間。許薇慶幸遇見了布朗夫人,有了她幫忙,自己的社交也不至于在留學生圈子裏打轉。她覺得母親這種積累人脈的方式效率實在太低,滿身本領用錯了地方。許薇本來才是把母親當作人生榜樣的,見到布朗夫人之後,每天都能發現母親新的不得體之處。

一想到布朗夫人才不會像母親去讨好富文玉這種女人,許薇沒顧勸阻就自己向另一方向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