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艾力的家族是個龐然大物，即便艾力已經坐到了現在的位子，即便他的父親是名副其實的掌權人。但是一個龐大的家族，永遠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意志而發生改變。
即便是艾力，也深知這一點。
“我們這個家，就像個龐大的怪物。”老德克曾經對着兒子這麽說，“就像這個國家一樣，一旦腐朽了，也有龐大的根須紮根在地底。只有山搖地動，說不定才能連根拔起，發生改變。”
老德克花了一輩子的時間，他沒能撼動這個家族。
他認為自己的兒子也做不到，所以他對艾力的要求只有一點，就是不被這個家族改變。
老德克在艾力十六歲的時候就把艾力送到了軍隊，以至于艾力在這個年紀，其實并沒有經歷太多權利的争奪。
老德克給他鋪好了路，他只需要順着走就行了。
以前的艾力是這麽做的，只是如今，他開始産生了動搖。
當羅德斯接到艾力的消息時，他并沒有任何驚訝，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艾力一定會來找他。
安德烈站在羅德斯的手邊，臉上還是帶着憨厚老實的笑容——他一向如此，只需要看着他這張臉，大多數人都會覺得這是個老好人。
“走吧。”羅德斯站起來，“去見艾力。”
安德烈的笑容越發大了，他笑眯眯地說：“恭喜上将。”
羅德斯面無表情：“有哪裏值得恭喜？”
“艾力手裏握着十萬兵。”安德烈跟上羅德斯的步伐，“他們還有穩定的食物醫療供給渠道。”
羅德斯看了安德烈一眼：“那是帝國的兵。”
而安德烈卻直視低眉順眼的看着地面，并沒有反駁，也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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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标和所有人都不同，他想要的不是自身的利益，個體的成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花花腸子，有些人擺在表面，有些人隐藏的更深。
艾力坐在咖啡廳裏，他全副武裝，戴着口罩和墨鏡，但越是這樣，越有人頻頻轉過頭看他，還以為他是某個天王巨星或是流量小生。
就連服務員小妹，也在背後猜測他究竟是誰，從他的衣着到體型，分析的面面俱到。
就在艾力等得不耐煩的時候，羅德斯的消息發了過來。
艾力走出咖啡廳，就看見了門口停着的懸浮車，羅德斯坐在後座，車門緩緩打開，艾力這才鑽了進去。
不需要羅德斯的囑咐，安德烈開着車駛向沒有監視的僻靜場所。
直到确認安全了，安德烈才走下車，把車內的空間留給羅德斯和艾力。
“找我什麽事？”羅德斯打破了車內的沉寂。
艾力卻看向羅德斯的臉，他無法想象一直被自己視為宿敵的羅德斯也有那麽虛弱的時候，畢竟艾力再怎麽自大也不得不承認，羅德斯是強大的。
他那超越大多數的人的強大的精神力以及強健的體魄，還有他總能不動聲色運籌帷幄的本事，這些都足以支撐他站在帝國的頂點俯視所有人。
艾力想不到，羅德斯會被逼到透支精神力的地步。
艾力的聲音嘶啞：“你準備怎麽辦？”
和以前一樣，艾力總是沒有自己的主意，他會詢問老德克，詢問自己的部下，這還是頭一次來找羅德斯求助。
“我？”羅德斯笑道，“你應該去問問元老院準備怎麽辦。”
艾力冷笑一聲：“他們現在肯定還在焦頭爛額。”
“但是你又能獲得什麽好處？”艾力最不明白的就是這一點，“就算元老院向你低頭又有什麽用？最好也只是讓你回到你原本的位子。”
羅德斯卻不以為然：“好處？我要的東西不需要元老院施舍給我。”
“要什麽，就去争，去搶，去奪。”
羅德斯輕笑：“你的一切都是老德克給你的，你當然不懂。”
艾力捏緊了拳頭，怒火上升：“你什麽意思？”
羅德斯卻搖頭：“我不想和你吵。”
“艾力，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就是跟随我，一條，就是滾回去當元老院的寵物。”
“事情進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你以為還能獨善其身？”羅德斯嗤笑，“可笑。”
艾力呆住了，他沒想到羅德斯會把一切說的這麽直白：“你要……要叛國？”
“什麽是國？”羅德斯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艾力，你當了這麽多年将軍，我問你，什麽是國？什麽是帝國？”
艾力慌了：“帝國，帝國是……”
“是民衆，是土地。”羅德斯說，“不是某個人，不是某個權利機關。”
“我針對的，一直都不是元老院。”羅德斯說。
艾力的臉色慘白。
“植物病了，就要連根拔起，去治病除蟲，然後移植。”羅德斯說，“這就是我現在在做的事。”
“羅德斯，我不懂你。”艾力艱難的張嘴。
羅德斯卻沒有任何表情：“我不需要你懂。”
他不需要任何人懂他，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哪怕全世界沒有任何人懂他，他也會按照自己規劃的道路走下去。
贏了，他獲得所有。
輸了，也不過一條命而已。
艾力咽了口口水，他感受到自己心髒劇烈的跳動，就好像他第一次上戰場一樣。
除了恐懼和憤怒之外，還有一種感覺。
——一種令他五髒六腑都要開始焚燒的感覺。
“回去問老德克吧。”羅德斯冷淡道，“你總是在別人那裏追求答案。”
艾力有些煩躁：“我能怎麽辦？我就是拿不定主意，天生的！”
“老德克今年無論如何都會退役。”羅德斯說，“老德克退下了，你覺得你還能坐穩家主的位子嗎？”
沒有實權在手的老德克，和一個沒有主見的年輕家主。
無論是誰看，都會覺得這是塊肥肉，很好對付。
“老德克犯的最大的錯，就是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沒有把你推出去，而是護在了身後。”羅德斯忽然感嘆，“畢竟他是你的父親。”
艾力沒明白羅德斯到底要說什麽——這話究竟是在誇他爸，還是在損他爸？
艾力當夜就沖到了老德克所在的軍團，老德克老了，他的軍團裏也都是老人了，雖然身經百戰，但畢竟不能和年輕人相提并論。這個軍團也不過是個養老軍團而已。
但老德克不這樣想，他的士兵們也不這樣想。
他們還是做好了随時随地都會打仗的準備，每天依舊是高強度的訓練。
當從兒子的嘴裏了解到兒子的困惑後，老德克沉默無言的喝了一口酒，最後他說：“跟随你自己的心吧，就算錯了，也不會後悔。”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年，沒有帶着你媽和你離開帝都。”老德克的眼角有淚，但沒有低落。
艾力沒有注意到老德克情緒上的變化，他躊躇了一會，終于說：“如果我跟着羅德斯呢？”
老德克卻說：“無論你跟着誰，最後都是你的命。”
艾力明白了，他向自己的父親鞠了一躬，沒有任何留戀的轉身離開。
老德克獨自一人在市內舉起酒杯，不知道在敬誰，他說：“孩子長大了，我們老了。”
很快，羅德斯收到了艾力的投名狀，如他所預料的一樣，艾力手裏不僅握着十萬人的軍團，還握着五條供需渠道，其中三條隐藏的很好，是秘密渠道。
後援和食物醫療供給可以得到保障。
葉斐然現在小日子過得也很美，他隔三差五就會收到禮物，人們不知道葉斐然的家庭住址，就全部寄到上次的節目組。
節目組再通知伊恩過去拿。
禮物什麽都有，但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肉幹，五香麻辣原味應有盡有，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出來的口味。
葉斐然見過最匪夷所思的，就是蔬菜口味的肉幹。
亞莉他們似乎已經忙過來，現在大部分時間也待在家裏，不怎麽談外面的事情。
一切都很平靜，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天埃布爾從集市回到家，他依舊穿着背心大褲衩和人字拖，本來是準備回老家的，但是因為帝都的東西太多，物美價廉，準備多待一段時間給老家的朋友和同事買點特産回去。
但是沒想到一待就待了這麽久。
“也不知道奧德裏奇那小子怎麽樣了。”自認為自己是個老人的埃布爾嘆了口氣，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直到口袋裏的一樣小玩意掉到地上，埃布爾伸手撿起來，才記起這是上次那個可愛的小卡比人送他的禮物。
“這麽小的棒棒糖，還不夠塞牙縫的。”埃布爾嘴裏說的很嫌棄，但嘴角明明勾出了一抹笑容。
他拆開包裝，發現包裝裏頭還有一層薄薄的塑料膜。
鄉下來的土包子——順便也是鄉下房地産公司的老板兼職醫學院教授的埃布爾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款式的棒棒糖。
這明顯不是糖果啊！
保險起見，埃布爾還是在儀器上過了一遍。
沒有任何對身體有害的物質，這個奇怪的棒棒糖是無毒健康的。
埃布爾這才湊到自己鼻尖嗅了嗅，但是有一股沖動驅使着埃布爾再去舔一舔。
舔一口……應該沒什麽吧？反正也沒毒，對身體也沒壞處。
埃布爾伸出舌尖，輕輕的舔了一口。
等埃布爾恢複理智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原型，蓬松的毛發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嘴裏還含着那顆小小的棒棒糖，不過現在只剩下一根棍子了。
他有些記不得自己剛剛在做什麽，只覺得很爽，非常舒服，比泡澡還舒服。
好像在天堂去遨游過一樣。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宛如一只死貓。
好想再來一次啊。
埃布爾吧唧吧唧嘴。
那種靈魂都在戰栗，都在被安撫的感覺，是埃布爾有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的。
他是醫生，可是從沒見過有任何一種藥物能給人這樣的感覺。
棕色皮毛的大貓伸了個懶腰。
他打亂了自己收拾好的行李，暫時放棄了回老家的想法。
他！土豪兼醫生貓，要找到制作這個棒棒糖的人！
于是埃布爾醫生發動了自己在帝都所有的人脈——當然，全是他醫治過的病人跟合作過的建築商，勢必要找到和伊恩聯系的方式。
畢竟伊恩現在是個網紅了，每天給他發私信的人太多，他不可能挨個查看。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人引薦了。
這個過程非常艱辛，粗略說來是這樣的——
“啊？醫生啊，我幫你問過了，我二表叔的姐姐家的三外甥可能知道，我把聯系方式給你啊！”
“醫生，我不是很清楚呢，我也只是聽我同學說過，這樣，我把我同學的聯系方式給你，他現在在當兵呢！”
“醫生，我以前知道，但我現在不知道啊，要不我再幫你問問？”
兜兜轉轉，幾經波折，就在埃布爾瀕臨絕望的時候，一個好消息從天而降！
喵？這還是只作家貓？
埃布爾肅然起敬，為了表達自己的尊重，他在網上找到了伊恩的小說，連夜拜讀了這篇大作。
當然，他最後被雷的外焦裏嫩，懷疑貓生。
“貓屎！他是個貓屎作家！”埃布爾狂暴症一樣在屋裏大罵，“他強奸我的眼睛！荼毒我的思想！”
旁邊屋的人被他吵醒，也隔着窗子罵：“你才是個貓屎！這麽大早上你睡覺，你吼個貓屎吼！”
當伊恩出現在帝都圖書館的時候，一眼就在激動的人群裏看到了散發着冷氣粗暴擠過人群的埃布爾。
伊恩還有些奇怪，這個土豪貓原來是自己的忠實粉絲嗎？果然為了小可愛一擲十萬貓幣的貓看過自己的小說，這麽一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大家不要擠，都有簽名的。”伊恩驕傲又快樂的說。
媽媽！看到了嗎！您以前一直說我是個文盲，但是現在我可是個作家了！
埃布爾把書放到伊恩的面前，他盯着伊恩的眼睛。
伊恩有些不敢動，被埃布爾的氣勢吓住了，他奇怪的問：“怎麽了嗎？”
“你寫的？”埃布爾表情嚴肅。
伊恩呆滞的點頭：“對啊。”
埃布爾痛心疾首地問：“小可愛那麽可愛，你怎麽忍心讓他跟一只臭貓在一起呢？”
伊恩傻了：“啊？不是臭貓啊，是羅羅呢！”
後邊的粉絲也紛紛點頭：“對啊，是羅羅呢！”
哇！這些粉絲和作者一樣啊！真是好辣耳朵，埃布爾的臉色更沉：“你不覺得你在傳播不健康的思想嗎？”
伊恩不明所以：“哪裏不健康了？”
随後伊恩也反應了過來，他站起身來，身高可比埃布爾還要高一個頭：“你是來砸場子的嗎？”
粉絲們也紛紛站了起來：“對啊，你是來砸場子的嗎？”
埃布爾更氣了，他沖粉絲吼道：“你們閉嘴！你們是複讀機嗎？”
粉絲們委屈了，粉絲們生氣了，粉絲們行動了。
當埃布爾被高大壯碩的粉絲架起來的時候，他才明白了事情的嚴肅性，于是馬上喊到：“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我是小恩恩的頭號粉絲！剛剛是為了活躍氣氛！”
于是所有人又停了下來。
他們似乎相信了，就連伊恩也相信了。
伊恩有些害羞的咳了兩聲：“哎，你不要這麽大聲嘛。”
埃布爾理了理自己難得穿一次的正裝，內心已經哭成傻貓了。
簽售會進行的有條不紊，但因為人太多了，埃布爾一直沒找到和伊恩搭話的機會。
直到半夜散場，埃布爾才終于接近了伊恩。
“你還沒走啊？”伊恩也有些感動，“沒想到你這麽喜歡我的小說，你之前真是吓壞我了，我還以為我的黑子來砸場子了。”
埃布爾沒時間和他糾纏：“小可愛上次送我的棒棒糖是不是你給他的？”
因為葉斐然換了包裝而一無所知的伊恩點點頭：“對啊，零食一直都是我在給小可愛準備。”
埃布爾一把拉住了伊恩的手，一臉嚴肅地說：“能告訴我棒棒糖的原材料嗎？”
被強行拉住手的伊恩有些害羞的低下頭，臉上一片緋紅：“你應該去問棒棒糖工廠，棒棒糖是我買來的，又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原材料啊。”
看着一臉嬌羞的伊恩，埃布爾渾身後起了雞皮疙瘩：“哪個工廠。”
伊恩小聲說：“包裝上有些生産地址，你應該仔細看看的。但是你要知道原材料幹什麽？與其自己做還不如去買呢？”
說完，伊恩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恍然大悟地說：“你為了上臺，把繼續都花光了吧？我那還有不少棒棒糖，我送給你吧。”
“真的？”埃布爾激動了，他抓住伊恩的手更加用力，一雙眼睛專注又極有魅力。
伊恩的腳在地上滑了滑：“嗯，明天下午三點，我在這裏等你。”
“太好了！”埃布爾興奮的擁抱了一下伊恩，然後撒丫子跑了。
只剩下伊恩在原地看着埃布爾的背影。
當天夜裏，看着伊恩把所有棒棒糖打包的葉斐然不明所以，他站在一邊看着伊恩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嘆氣，覺得伊恩大概是瘋了。
伊恩卻握住葉斐然的手，一臉思春的說：“小可愛，我戀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