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覺醒來的伊麗莎白忽然發現, 自己就跟做夢一樣,待遇截然不同了!

之前她雖然有自己的小窩, 也是媽媽給自己置辦的,但是一看就知道雖然不敷衍, 但是也沒多用心。

早上媽媽就陪着自己看星網, 買一日送達的奶貓用品,還有很多小玩具。

伊麗莎白覺得自己穿越了。

雖然爸爸還是很忙,但是會和自己互動了。

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還會和自己玩游戲……最然只是簡單的你扔我撿。

被當成嬰幼兒哄的伊麗莎白——還是很開心噠!

看着在一邊開心玩小皮球的伊麗莎白,葉斐然對羅德斯說:“這閨女可真好哄。”

羅德斯點點頭,有同樣的感覺。

除了發現了閨女, 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葉斐然的身體開始變化了。

一夜的時間,他長到了少年的樣子,站起來能到羅德斯的胸口,終于不用關在家裏了。

到周末的時候, 羅德斯換下了正裝, 葉斐然難得見一次羅德斯的日常裝束,早上的時候覺得異常驚奇,拉着羅德斯來了一發。

“要不和我一起去?”羅德斯理好衣領,重新換了條褲子。

他看着躺在床上翹着屁股的葉斐然, 一時沒忍住, 對着葉斐然的翹臀來了一巴掌。

葉斐然轉頭白了他一眼:“去幹什麽?你那堆親戚可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羅德斯聳聳肩, 表示自己無所謂。

Advertisement

就在羅德斯要出門的時候, 葉斐然才從床上爬起來, 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站在羅德斯身邊:“怕你被欺負,我還是跟着你一起去吧。”

羅德斯無奈的搖搖頭,知道葉斐然口不對心的習慣越來越嚴重了。

帕特裏克家的老宅并不在郊區,而是在城內最中心的位子,寸土寸金,光有錢也住不了。巨大的老宅還維持了數百年前的裝修風格,只是每年都要花一筆錢去維修。

大約是時光賦予了老建築別樣的韻味,明明看着覺得蒼老疲乏,卻還是如一頭猛獸般卧在原地。

即便不再有當年的勃勃生機,卻依舊有一股讓人敬畏的威嚴。

鐵質的大門上雕刻着藤蔓和花枝,帕特裏克家族的家徽是一頭猛虎,那巨大的雕像就樹立在庭院的正中間,無數鮮花簇擁着它,好似又回到了當年的輝煌日子。

羅德斯走下車,和葉斐然一起站在門口,他擡頭看着遠處的雕像,口吻似懷念又似嘲弄:“這麽多年了,一點也沒變。”

見試過德克家族老宅的葉斐然不如以前那麽震驚,卻還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一想到羅德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度過童年的,就有些說不出來的心疼。

這樣一個蒼老的家族,它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只是用最後的力氣保留着已經搖搖欲墜的體面。

冰冷的,不近人情的,規矩深刻在它的土地之下。

“走吧。”羅德斯拉住了葉斐然的手。

他邁開步伐,葉斐然終于跟着羅德斯一起看向前方。

鐵質的大門緩緩打開,暴露在葉斐然面前的是鮮花嬌豔的庭院,鼻尖似乎都能聞到蕩漾的花香。

“羅德斯。”有人守在門口,一看見羅德斯臉上就擠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就好像羅德斯是他多年不見的摯友,“好久不見了,家裏都很想你。”

羅德斯也沖這人笑了笑:“好久不見了,大堂哥。”

大堂哥看羅德斯這麽給自己面子,臉上的笑容真誠了幾分,來迎接羅德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長輩們不可能來迎接晚輩,但是又害怕讓小輩們來迎接會顯得他們不重視。

于是就讓大堂哥來,畢竟大堂哥好歹是長孫,就算比不讓羅德斯在家族的位子,也差不了多張了,更何況年紀也比羅德斯大一些。

“這位是?”大堂哥看向葉斐然。

葉斐然全身上下的氣質沒有一點像軍人,更不像是羅德斯的親兵,更何況誰家的親兵只有将軍的胸膛那麽高?

肌肉也沒有軍人那麽發達。

大堂哥很謹慎,要知道對方的身份才知道用什麽樣的态度對對待對方。

羅德斯笑了笑,他握着葉斐然的手,微微彎下腰,用嘴唇輕吻葉斐然的手背:“他是我愛人,葉斐然。”

大堂哥臉上的笑容都僵了。

不是說羅德斯是個戰争機器,絕對不可能談感情的嗎?

怎麽突然就蹦出一個愛人,而且之前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哦哦。”大堂哥雖然腦子裏一團亂麻,但還是伸出手和葉斐然交握,臉上帶着有些茫然的笑容,“你也叫我大堂哥就好了,随羅德斯喊就行,我就叫你小葉了,不介意吧?”

葉斐然狀若害羞的低頭,小聲說:“不介意,大堂哥。”

看來羅德斯的愛人挺好說話的,一看就是涉世不深的貓,應該很好哄,看起來膽子也小。

大堂哥不動聲色的給葉斐然定了性。

“就不在這多說了,我先帶你們進去坐。”大堂哥笑意盈盈。

羅德斯點頭:“是在會客廳?”

大堂哥:“主要是長輩們都來了,只有會客廳空間大,坐得下。”

“還是你面子大。”大堂哥感嘆道,“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長輩們一起出現了,這也是你有本事。”

都快當皇帝了,再不巴結就是蠢,葉斐然捏了捏羅德斯的手掌。

羅德斯笑着說:“我是運氣好。”

大堂哥搖頭:“那我怎麽沒有那麽好的運氣?還是要看本事的,走吧。”

羅德斯在來的路上就告訴過葉斐然,他主家這一輩共有十幾只同齡貓。

這些堂兄弟們都是伯伯們生的,他們在家族裏并沒什麽地位,這是出生就決定了的,不管再不甘心,只要是在家族裏待着,他們的地位就不會有變化。

分支的那些同輩地位更低,連話語權都沒有,像這次的家族聚會,分支裏頭的年輕人來不了三分之一。

會客廳離大門最近,也是整棟建築裏空間最大的房間,極度端莊奢華。

頭頂的水晶吊燈用的是真正的水晶,每一顆都是難得一見的晶瑩剔透,折射出略微刺眼的光芒。

長輩們都坐在後邊,他們靠在沙發上,最老的已經站不穩了,瘦成了骷髅,只能從他還在起伏的胸膛看出他還活着。

年輕些的還好,只能從臉上的皺紋看出他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羅德斯一進去,果然就如葉斐然所預料的那樣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每只貓看着羅德斯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塊流着油的肥肉,随便誰都能上去咬上一口。

他們眼裏都寫滿了貪婪。

羅德斯視而不見。

“羅德斯,到祖父這裏來。”坐在最上方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羅德斯,就像任何一個慈愛的長輩,他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寫着和藹。

羅德斯拉着葉斐然的手走過去。

所有人都停下讨論,閉嘴不語。

高大的男人有一頭黑色的短發,有如黃金版閃耀的金色眼眸,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閑服,卻牽着一個少年人。

站在男人旁邊的少年人卻和男人截然不同。

他似乎是從花朵中誕生的精靈,有瑩白的皮膚,大而水潤的琥珀色眼眸。

少年被男人拉着手,他有些膽怯的低着頭,但腳步還是堅定的跟随者男人的步伐。

他的嘴唇是如此殷紅挺翹,似乎呼喚着愛人去吻。

老人的目光沒有變,他慈愛而冷靜的看着那個從來都不聽話懂事的晚輩,并不在意羅德斯領來的年輕人。

“祖父。”羅德斯站在老人面前,他沒有彎腰鞠躬,葉斐然也沒有任何動作。

如果是以往的話,現在一定有貓跳出來說羅德斯不懂規矩,更勿論是羅德斯帶回來的年輕人了。

但是此時此刻,卻沒有任何人說話。

“你真是很久沒回家了。”老人笑着去拍羅德斯的肩膀。

羅德斯微微俯身,讓老人的手能碰到他的肩膀。

“這段時間太忙了。”羅德斯笑道,“這周末才有空過來看您。”

老人擺擺手,一臉不介意地說:“你忙我是知道的,你能過來看我這老骨頭,我已經知足啦。”

羅德斯笑了笑。

老人帶着和藹的笑容看着葉斐然:“這孩子是你的愛人嗎?”

羅德斯點點頭:“正好趁着大家都在,帶他過來給大家看看。”

“是個好孩子。”老人微笑着。

羅德斯也從善如流的點頭。

“你們估計都不耐煩和我這樣的老頭子說話。”老人對羅德斯說,“去和年輕人聊聊吧。”

羅德斯知道老爺子的意思:“那您別勉強,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老人笑道:“我知道,不用你們這些小輩操心。”

羅德斯也沒有再說話,而是領走葉斐然走到年輕人那一邊。

分支的年輕人都在一邊,主家的在另一邊,羅德斯當然不會去分支的那邊。

都是些葉斐然沒見過的面孔,羅德斯幾乎提都沒提過自己的這些親戚。

有很大一部分都比羅德斯的年紀小,他們并不太敢怎麽和羅德斯說話。

畢竟在他們懂事之前,羅德斯已經去軍營了,羅德斯去軍營的年紀還很小,和家裏的同齡人沒什麽感情,只是打過幾個照面。

“真羨慕你啊,現在是愛情事業雙豐收了。”三堂哥在一邊摸下巴,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羅德斯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接話。

羅德斯低頭對葉斐然說:“你喝不喝飲料?我去給你拿。”

葉斐然低着頭,一副不太敢說話的樣子:“橙汁就好了。”

“那我先過去拿飲料。”羅德斯自然的親吻葉斐然的額頭,然後轉身去拿飲料。

他走出去還沒幾步就被另外一撥人包圍住了。

堂兄弟們看着羅德斯走遠了一些才都松了口氣。

大概是因為葉斐然看起來太像一個沒見過世面就被羅德斯圈養的菟絲花了,堂兄弟們在葉斐然面前就顯得自在多了。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談的啊?”三堂哥湊着腦袋問葉斐然,“談多久了?這都回來見家長了,是因為準備結婚了嗎?”

大概是被三堂哥熱烈的語氣吓住了,葉斐然向後退了一步,縮着脖子說:“談了沒多久……就幾個月,不知道啊……”

葉斐然的臉有些紅:“他還沒有跟我求婚呢……”

“帶你回來肯定就是準備要結婚了。”三堂哥看着葉斐然緋紅的臉頰,怯弱的動作,一邊覺得這樣的貓也不知道羅德斯是怎麽看上的,一邊卻也認為,如果是自己的話,大概也願意花點心思養着他。

葉斐然沒回答,但臉加脖子全都紅透了。

就像任何一個陷入愛情的年輕人,随時準備着和自己的愛人走入婚姻的殿堂,互相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真是只好懂的貓,在場的所有貓都是這麽想的。

不過這樣也就方便多了,越是單純,就越是好騙,越愛羅德斯,就容易被煽動。

這樣的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一把最好用的刀。

只要……羅德斯确實如表現出來的那樣愛他。

“你從哪裏來呢?”大堂兄笑眯眯地問。

葉斐然依舊低着頭,沒人能看到他現在的表情:“我老家在天河星……”

哦,原來是鄉下星球來的土貓,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想到。

“你怎麽認識羅德斯的啊?”又有人問,雖然是詢問,但是聲音很堅決,就像是在逼問一樣。

葉斐然明顯愣了愣,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縮了縮肩膀,似乎是被吓住了。

當所有人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葉斐然才小聲說:“我是在街上看到上将的。”

葉斐然的聲音有些顫抖,帶着卑微的愛意和向往,似乎知道現在為止都不敢相信這個餡餅掉到了自己的頭上:“我那時候都沒想到,上将竟然會……”

他的聲音在顫抖,從他的樣子看來完全不像作僞。

大概這個年輕人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羅德斯看上。

不過是一只普通貓,就算長得好看一些,那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畢竟好看的貓多了,但只有這一只被羅德斯看上了。

大概他自己也是茫然不知所措,帶着對未來的迷茫吧。

這樣的貓實在是太好利用了。

又有人說:“羅德斯看起來很喜歡你啊。”

葉斐然小聲說:“有……有嗎?”

這麽怯懦,不知道羅德斯看上了他哪裏?或許本身強大的貓就喜歡這樣需要被保護的弱小者?

“你在帝都有朋友嗎?”站在葉斐然旁邊的深紫色頭發的男人問道。

葉斐然愣了愣,臉忽然變得更紅:“我才來帝都不太久……”

男人低笑道:“沒事,你要是無聊可以來找我們,加個智腦好友吧。”

葉斐然愣了愣,似乎在衡量要不要加好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次他一共加了十幾個好友。

等羅德斯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如小羊羔一樣站在人群之中瑟瑟發抖的葉斐然,和圍在旁邊像餓狼一樣的堂兄弟們。

羅德斯環抱住葉斐然的肩膀,笑着問:“你們在說什麽?”

“我們在說小葉剛來帝都,沒什麽朋友,無聊的話可以找我們玩。”大堂哥也笑着。

如果此時有人照照片的話,一定可以找到一個角度,拍出一家人其樂融融,兄友弟恭的美好場面。

就在氣氛終于活躍起來的時候——姆森來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正裝,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家主預備役,身上還是很有一股儒雅的氣質。

不過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他的身後竟然還跟着喬柯。

就連最遠處的老帕特裏克都愣住了,瞳孔在一瞬間放大。

“姆森——!”

姆森帶着喬柯走向自己的父親,他的嘴角帶着笑容:“爸爸。”

老帕特裏克眯着眼睛:“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姆森點點頭:“我知道,今天是羅德斯回來的日子,更好大家一起聚一聚。”

老帕特裏克沒說話,他用那雙渾濁卻又精明的老年貓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兒子。

他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就是生了這樣一個兒子,沒有半點像帕特裏克家的孩子。

自私自利,從不會為家族的利益考慮。

他扛着整個家族的壓力讓姆森和貝德爾家的獨女結婚,只要不傻,姆森應該就知道自己要牢牢把控住妻子的心。

愛情這種東西,對他們這種高度的貓來說實在是太奢侈了,有那個精力還不如多帶兵打幾場仗。

身為自己的兒子,姆森并沒有半點戰争的天賦。

倒是陰謀詭計玩的不錯,也算是稍微有點優點。

羅德斯的母親死了之後,帕特裏克家和貝德爾家雖然沒有直接鬧翻,但那麽多年的經營一夕之間毀于一旦。

老帕特裏克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愚蠢到連表面功夫都沒有做好。

在外面有貓太正常了,但弄出一個孩子,這就是明晃晃的打貝德爾家的臉了。

死一個女兒,即便是獨女,對貝德爾家來說根本無所謂。

他們最氣的,還是姆森鬧出了私生子,這就讓貝德爾家在整個帝國世家裏成為了一個笑話。

“爸爸。”姆森看着自己父親的臉,他頭一次,自己父親已經老了,而自己已經有能力推翻他,成為帕特裏克家族新的領頭貓,“我這次正好趁着大家都在,把喬柯介紹給大家。”

老帕特裏克怒聲道:“你敢!”

姆森皺起了眉頭:“爸,只是包不住火的,你不能永遠不認這個孫子,喬柯流着的也是帕特裏克家的血。”

——全場嘩然。

風流不是錯,但問題是把私生子擺到明面上來,這不是自己打臉嗎?

何況羅德斯也在這裏啊!

衆人的目光移到羅德斯的臉上,卻見羅德斯面無表情,好像這一切和他沒有絲毫關系。

只有葉斐然知道,羅德斯并不是毫無感覺,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正在無意識的用力,把自己的肩膀抓的有些疼。

或許對于羅德斯而言,喬柯的存在曾經也是在無數次的提醒他,他是不受任何期待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他永遠不會有愛他的父親和母親。

也永遠不會擁有一只普通貓擁有過的家庭。

“喬柯是個很乖的孩子。”姆森微微側身,讓身後的喬柯走到前面去。

喬柯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他本來長得就不差,灰色的頭發和灰色的眼睛,配着這一身白色的燕尾服,給人一種很俊俏的感覺。

就憑外表來說,說他是帕特裏克家的人并不過分。

“祖父。”喬柯微低着頭,他袖子下的拳頭微微顫抖。

他等了這麽多天,終于等來這一天了。

從他知道自己是私生子開始,唯一的目标就變成了能夠堂堂正正的用帕特裏克這個姓氏。

他原本也留着帕特裏克家的血,他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他也有權利……去争奪原本應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你——”老帕特裏克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兒子,他一臉猙獰地問,“好啊,你今天是來讓我難堪的!”

說完,老帕特裏克嘶聲力竭的咳嗽起來,旁邊的貓連忙上前:“先生,您別生氣,小輩不懂事,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姆森卻挺直了腰板,一動不動。

姆森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一樣高大過。

他在父親的陰影下活了這麽多年,終于可以站在父親面前宣告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他可以随意拿捏的兒子了。

“父親。”姆森說,“帕特裏克家的血,難道就不珍貴嗎?”

老帕特裏克怨恨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這樣的雜種,也配當我孫子?”

低着頭的喬柯捏緊了拳頭,此時此刻,他想要咬斷這個老不死的脖子,沐浴在他的鮮血裏,讓他引以為傲的帕特裏克家族純淨的血液受到玷污。

“父親!”姆森皺着眉頭,“喬柯好歹是羅德斯的弟弟。”

哦豁,他竟然自己扯上了羅德斯,該不會是傻吧?

一個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弟弟,任誰都不覺得羅德斯會承認這是自己的弟弟。

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更何況依羅德斯現在的身份,他根本不需要給什麽都不是的父親留面子。

畢竟當年如果不是姆森,羅德斯也不會在那麽小的時候被送去軍營。

“你還有臉提羅德斯!”老帕特裏克盯着自己的兒子,就像盯着自己的仇人,“羅德斯這孩子年紀輕輕就成了帝國最年輕的上将,又讓赫邁那個帝國的罪人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才是帕特裏克家的孩子!才是我的孫子!”

“你帶過來的這個算什麽?”

老帕特裏克一字一句的說:“他有哪一點,配姓帕特裏克?”

姆森卻笑道:“父親,您不要逼我。”

“我逼你?!”老帕特裏克憤怒地站了起來,他老了,站都快站不穩了,要不是旁邊有人攙扶着,估計現在就已經跌坐回去了。

姆森環顧四周,他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看熱鬧,看着他們父子針鋒相對。

但是現在的姆森已經忍不了了,他忍了這麽多年,覺得自己都變成了忍者神龜,他要一口氣把這麽多年的不滿全部宣洩出來。

“您自己看看吧,您在說喬柯的時候,看看周圍的貓。”姆森陰笑着,“他們就讓你引以為傲了嗎?喬柯好歹是羅德斯的親弟弟,他們呢?喬柯比不上羅德斯,難道他們就比得上了嗎?”

老帕特裏克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撅過去。

自己這個又蠢又毒的兒子竟然還敢提羅德斯?

他要幹什麽?要讓羅德斯和帕特裏克家決裂嗎?!

絕不能這樣!

老帕特裏克深吸一口氣:“今天是羅德斯回來的好日子,有什麽事之後再說吧。”

這就是給姆森一個臺階下了,如果姆森的智力還正常的話,肯定會借坡下驢。

然而姆森不走尋常路,他沖老帕特裏克說:“您是承認喬柯是您的孫子了?”

老帕特裏克皺眉:“姆森,我是你父親,也是帕特裏克家的當家人。”

姆森冷哼一聲:“我當然知道,但我除了是您的兒子以外,也是羅德斯和喬柯的父親,我為自己的兒子争取屬于他們的東西有什麽錯?您自己當不好父親,就別來指責我。”

“先生!”

“老先生!!”

“姆森!你怎麽能這麽對二叔說話?!”

“快扶老先生進去休息!醫生呢!”

“快去叫醫生!”

“醫生不在!醫生不見了!”

“先生!”

“有人學過醫嗎?”

就在所有人手忙腳亂的慌忙無措的時候,葉斐然看了眼羅德斯,羅德斯朝他點了點頭。

羅德斯的眼睛眯了眯,這些貓并不一定想讓老帕特裏克活下來,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我,我是醫生。”葉斐然站出來。

在慘白的燈光下,這個年輕人顯得那麽瘦弱,即便室內一絲風也沒有,已經讓人覺得他下一刻估計就會倒下去。

但是他的表情卻十分堅定,帶着醫生這個職業特有的神聖感。

如果葉斐然知道衆人的想法的話,一定會給之前拼命減肥的自己點個贊。

葉斐然連忙走上去:“我幫……祖父看看……”

衆人才反應過來,這是羅德斯的小愛人,他們左右看看,最後不約而同的讓開一條路。

就算葉斐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了老帕特裏克,估計也沒人敢對他做什麽。

“只是情緒波動太大,不要緊的,畢竟祖父年紀大了。”葉斐然小聲說,“只要卧床休息就醒了,過會兒自然會醒的。”

葉斐然說:“要讓祖父一直保持平穩的心态,不要大喜大悲。”

說完,葉斐然伸出了手,沒人看清楚葉斐然動了老帕特裏克哪裏,只見帕特裏克在葉斐然收回手之後悠悠轉醒。

“把他……”老帕特裏克指着姆森的方向,“把他們……趕出去……”

畢竟老帕特裏克才是當家人,羅德斯也沒有說話,有人朝姆森走過去。

姆森這時候才有些慌了,如果現在他和喬柯被扔出這個家,那他就不要再想回來了。

——“等等。”

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和動作。

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羅德斯走上前來,他坐到老帕特裏克的身邊,語氣很溫和:“祖父,我覺得父親說的對,喬柯畢竟留着帕特裏克家的血,畢竟是我的親弟弟。”

“雖然母親不一樣,但父親總是一個。”

羅德斯笑了笑:“再說了,我現在也很忙,有手足兄弟來幫我,我也安心一些。”

沒有一個人說話,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複雜。

老帕特裏克也愣住了,但很快他就抓住了羅德斯的手,眼裏還含着淚珠:“孩子,你說的是真的嗎?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羅德斯點頭:“祖父,我已經大了,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了。”

不是當年那個連自保能力都沒有,年幼無力就被扔去軍營的羅德斯了。

此時此刻羅德斯才發現,這麽多年的時間并沒有磨平他的仇恨。

只是他的仇恨積澱了,沒有當年那麽明顯。

但并沒有絲毫的減弱。

“你爸爸他,荒唐啊!”老帕特裏克握住羅德斯手腕的手在顫抖。

在這一刻,他似乎就和所有老人一樣,他孱弱,年邁,帶着對孩子的愧疚和悔恨。

“如果當年我知道他要做什麽,我一定不會點頭!”老帕特裏克,“孩子,原諒我吧……我老了,也會犯錯……”

“祖父,我不怪你,也沒怪過父親。”只怪我自己當年太過弱小,在強權者面前,弱小者只是魚肉而已。

羅德斯嘴角的微笑一直維持着。

這樣的大家族在漫長的時光中早已有了與衆不同的印記。

與适者生存的高級文明不同,他們手握的權利越大,就越是相信弱肉強食這樣的叢林法則。

“祖父,您別太激動。”葉斐然在一邊提醒,“您需要靜養。”

老帕特裏克這才記起剛剛讓自己醒過來的是這個年輕人,他用另一只手抓住葉斐然的手腕,慈愛地說:“你是個好孩子,你們結婚的時候,我來給你們當證婚人吧。”

葉斐然的臉頰瞬間紅了——這并不是故意的僞裝,他是真的有點不好意思。

“喬柯是我的弟弟。”羅德斯說,“父親想讓他認祖歸宗,我沒有道理攔着父親。”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現在很忙,基層和高層的很多官位都還空着,我手底下的貓不夠。與其啓用不熟悉的貓,還不如就用自己的兄弟,畢竟是一家人。”

葉斐然覺得周圍似乎傳來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這就是羅德斯來這裏的目的,他要抛出一個巨大的誘餌。

看這些貓的貪婪程度,他們很難不上鈎。

“孩子,你說的是真的?”老帕特裏克精神大振,他甚至坐了起來。

葉斐然垂下眼眸,老家夥裝暈也不知道裝的像點。

羅德斯點頭,一臉真誠:“您知道的,我從來不說謊。”

是啊,這個孩子雖然一直像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但确實是從來不說謊,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老帕特裏克清了清嗓子:“可是喬柯可從來沒接觸過政治,他去當官,不就是給別人诋毀你的把柄嗎?”

羅德斯笑着說:“所以只是讓他從基層開始做,做出成績了再往上升。”

老帕特裏克慈愛的點點頭:“你做的對。”

“你的幾個堂兄弟以前也當過幹部,了解的東西不少,他們應該能幫得上你的忙。”

老帕特裏克說:“你也不用給他們多好的位子,就讓他們随便幹點能幹的,別給你臉上抹黑就行了。”

“兄弟們能做什麽我都知道。”羅德斯說,“他們都很有本事,您也太貶低他們了。”

“好啊……”老帕特裏克眼含淚光,“帕特裏克家出一個你這樣的孩子,我就是死了,也能去見祖宗們了。”

羅德斯搖頭:“您別說喪氣話,您是能長命百歲的。”

“哈哈哈哈,那我努力努力,努力活成個老不死。”老帕特裏克開懷笑起來。

站在姆森身後的喬柯不敢說話,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得償所願的欣喜,反而生出了屈辱的憤恨。

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羅德斯,羅德斯就是一切的中心,帕特裏克家從這一刻開始,就要圍着他轉了。

更可笑的是,他能得到帕特裏克這個姓氏,竟然也是因為羅德斯。

雖然一早就知道沒有羅德斯自己根本不可能被承認,但事到臨頭,這種羞恥感卻被成百上千的放大了。

葉斐然和羅德斯離開的時候,還有不少人拉着葉斐然告別。

葉斐然顯得有些拘謹,也有些竊喜,好像是在竊喜自己沒有被羅德斯的家人讨厭。

比起永遠都一副生人勿近臉的羅德斯,這樣一個怯弱可愛的年輕人當然是更好的切入點。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還是羅德斯的愛人。

等葉斐然坐到懸浮車的之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癱倒在椅背上:“累死我了,臉都要笑僵了。”

羅德斯捏了捏葉斐然的臉:“我補償你,帶你去吃好吃的,晚上用你喜歡的姿勢,怎麽樣?”

葉斐然來了精神,他瞟了羅德斯一眼:“那說好了啊,有個姿勢我一直想試試。”

羅德斯嘆了口氣:“你腰太硬了,你自己注意一下,別總想試,腰扭傷就麻煩了。”

葉斐然點頭:“知道啦。”

“對了,你真打算安排你那些兄弟官位啊?”葉斐然問道。

羅德斯點點頭。

葉斐然皺着眉頭:“你想捧殺?當然這樣的話,還是和你有關系啊,就算你最後把他們一網打盡,人們還是會覺得是你在背後包庇自己的家人胡作非為。”

羅德斯笑了笑:“我當然有我的辦法,我要拿他們開刀,但他們不會是第一個。”

“人們只會管第一個和最後一個,誰會管中間的呢?”

葉斐然想了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你祖父看起來還挺慈眉善目的。”葉斐然随口說了一句。

羅德斯笑道:“他這輩子都是在演戲,估計他都忘了自己原本是什麽樣了。”

葉斐然想了想:“算了算了,別提這個了,我們去吃什麽?”

羅德斯說:“吃海鮮。”

“好啊!”葉斐然歡呼道。

晚上回到家,羅德斯去浴室洗澡,葉斐然在房間裏摸着伊麗莎白,伊麗莎白一臉享受的躺在媽媽的懷裏接受愛的按摩。

忽然,葉斐然的智腦提示音響了。

葉斐然打開智腦,發現了一則新消息。

發件人是:【奧斯頓】

奧斯頓:【你睡了嗎?不知道有沒有唐突你,我為下午家裏發生的事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生羅德斯堂哥的氣。】

咦?葉斐然想了想,哦——

這個就是問自己在帝都有沒有朋友的深紫色頭發的男人。

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先穩着吧。

葉斐然回了消息;【還沒睡的,沒事的,我不會生羅德斯上将的氣,真是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這樣比較符合自己表現出來的形象。

在陰暗的閣樓裏,深紫色頭發的男人笑了笑,有一種超越了性別的妖冶的美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