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整個難民營鴉雀無聲, 看着中年男人把本地難民踩在爛泥地裏,管理員就在旁邊,估計是看圍觀的貓多了,管理員才讓中年人把踩着本地難民的腳放下來。

中年男人哼了一聲, 很有些傲嬌地哼了一聲。

年輕難民把腦袋從爛泥裏拔出,呸呸呸地把一嘴淤泥吐出來, 又把鼻孔裏的泥掏出來, 這才覺得好了一些。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有實質,年輕人這時才反應慢半拍地說:“看屁看啊!”

說完,年輕人估計也知道自己打不過中年人, 他哼哼唧唧不是很有底氣的放狠話:“你等着, 有你好看的。”

中年人打了個哈欠, 一臉不耐煩:“看你屁股頂在腦袋上,那才好看。”

周圍的貓一起發出笑聲, 這場面太可樂了。

年輕人在笑聲中滿臉通紅, 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羞恥, 他低垂着頭,沖進了離他最近的本地難民的帳篷。

亞莉帶過來的這一幫貓本來就一直憋着氣, 但自己又不能上手, 除非他們不要飯碗了。

但難民本身不一樣,兩個難民打架,最多就是口頭說服教育,只要沒到輕傷範圍,有時候臉說服教育都不需要。

“真爽!”一直受氣的管理員小聲跟一邊的同伴說, “我恨不得自己上。”

同伴笑話他:“不要工作你就去啊,說不定還得進局子蹲兩天。”

管理員:“就因為這個,我們就得在這兒當孫子,還不如會軍隊操練呢。”

“算了吧,我是不想回去操練了。”同伴說起操練更膽戰心驚,“你操練的時候上将不在,要是上将在,你怕是站都站不直。”

管理員有些奇怪:“那上将還能再增加難度。”

同伴做了個噓聲地手勢:“反正在軍營裏,上将跟魔鬼差不多,你跟上将做一次操練,就知道什麽叫超越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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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員不是很信:“你這是有了心理陰影,要不然就是你那時候太柔弱了。”

“柔弱”的絡腮胡子大漢怒了:“你愛信不信。”

管理員揉揉鼻子:“發什麽火啊……”

葉斐然這晚上也沒有回去,一般來說,白天的時候無論有什麽矛盾,大家都可以盡力壓制,陽光在某種程度上就相當于秩序。而夜晚将領,貓們的膽子就變大了,似乎黑夜就是他們的主場。

過了半夜十一點,葉斐然渾渾噩噩地聽見了一聲嘶吼,他立馬恢複清醒,調開了夜間監控,亞莉聽見聲音也湊了過來。

——他們兩在一個帳篷裏,可憐兮兮地一人一張躺椅,雖然躺椅也算舒服,但怎麽也沒有能完全舒展的床來得好。

亞莉揉揉眼睛:“開始了。”

葉斐然一臉問號:“???”

亞莉很是無奈地解釋道:“一到晚上就這樣,算是我們的本能吧,靠拳頭定位子。”

“別看是難民,他們也有自己的組織結構,總有當帶頭大哥的,左右護法的,中層小弟的。”

葉斐然:“……”

很好,這很本能。

所以羅德斯現在的位子,也差不多相當于帶頭大哥吧?

葉斐然不可抑止地笑出了聲。

亞莉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

葉斐然連忙擺手:“沒什麽,只是不知道他們就算定了位子又能怎麽樣?”

亞莉說:“這裏頭學問更多,帶頭大哥每天吃飯先動勺子,別的貓才能動,他能從所有貓的食物裏選自己喜歡的吃,比如他喜歡香腸,就能讓所有貓把香腸給他。”

“也就是說,他擁有最高的選擇權,指揮權,分配權。”

葉斐然迷醉了:“……很強。”

亞莉也很迷醉:“是啊。”

這個夜裏幾乎沒有多少月光,睜眼後得花不少時間适應眼前的黑暗,樹林裏傳來樹葉的婆娑聲,間或有蟲鳴振翅的聲音,但是如果細聽,還是能聽見有什麽東西的碰撞聲,或是交頭耳語地聲音。

只有葉斐然他們所在的帳篷能看到夜視攝像頭的畫面。

剛剛嘶吼聲不知道是從哪兒發出來的,畫面上并沒有顯示有貓變回了原型。

然而此時,一群貓輕手輕腳地從帳篷裏溜出來,打頭的是一個壯男男人,他有結實的肌肉,有兇狠地長相,一條傷疤貫穿左眼,像是航海時期的海盜一樣。

不過他的眼睛并沒有因此受傷,還能睜開。

葉斐然一邊看一邊評價:“看着還真是挺兇的。”

“兇個屁。”亞莉悄悄地說,“也就騙騙難民,我調查過他,他之所以成為難民是因為戶口被吊銷了,他以前是個小偷,生活在偏遠地區,那裏法則不完善,戶口吊銷很常見,他就成了黑戶,流浪到了帝都。”

“除了偷東西之外,他當時的主業是做手工,就是編小花籃,工藝品。”

“他當時就是偷了自己做的花籃。”

對于這個犯罪經過,亞莉也是很無語的。

“臉上的傷疤也是因為偷渡來帝都的時候,擠在黑星艦上,被別的難民的行李劃破的,也不敢去醫院治。”

葉斐然:“……”

亞莉這麽一形容,怎麽覺得這個臉上帶疤的肌肉大漢變得奇怪起來,編小花籃什麽的,完全不符合這一身的海盜氣質呀!

這時候監視裏傳來了聲音,編小花籃的大漢說道:“我們去給他們點教訓!”

身後的跟班很興奮:“老大,您說,什麽教訓?”

老大高深莫測:“我們趁他們睡着,把他們搬到我們的帳篷裏,我們去霸占他們的帳篷。”

跟班們咽了口口水:“好。”

“老大就是老大,就是比我們有想法,我剛剛還以為是要去揍他們一頓,看來還是我太膚淺了。”

“沒事。”老大勾住說話的貓的胳膊,“你多向我學,總有一天也會和我一樣聰明。”

那只貓一臉感動:“好的老大!”

“我生是老大的貓,死是老大的死貓!”

葉斐然:“……”

他覺得自己這是在看喜劇。

有哪個老大能這麽脫線?

然後,這群脫線小弟就跟着脫線老大一起去帳篷裏搬人——想當然,人家就算睡的再死,有人搬自己也會被吵醒啊。

不出十分鐘,雙方就混戰到了一起。

天河星的難民日子可不能和帝都的比,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尋找可以用的工具和食物,雖然看起來瘦,但手下的力氣卻很大,葉斐然是見試過的,當時工廠裏最重的機械,天河星的難民兩三個人就能搬起來。

而且他們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能吃飽穿暖以後,身體素質就更好了。

帝都難民在他們的手底下,只能被打的嗷嗷叫。

就連才十四歲的朵拉,都能騎在一個成年貓的脖子上打。

葉斐然他們沒有立馬行動把他們拉開,而是等了一段時間,等塵埃落定,天河星這邊的難民獲得徹底勝利的時候,他們才出去。

天河星的難民很服管,正确的說,是很服葉斐然的管教。

這大概是在工廠的時候确定的良好從屬關系,就連最小的孩子,在葉斐然面前都不會過分吵鬧。

即便葉斐然看起來一點也不兇,甚至是極好說話。

等葉斐然他們出去以後,看見的就是躺了一地的帝都難民,正在地上不停的叫喚,不是說這裏疼就是那裏疼。

刀疤老大還在告狀:“他們打我們!”

說這句話的時候,老大委屈極了,他根本沒想着打架,就是眼饞這些帳篷。

沒想到還真打架了,不對,不是打架,是自己這邊單方面挨揍。

可慘了,太慘了。

葉斐然:“……”

他走到刀疤老大的面前,“那你大半夜到這邊來幹嘛?”

兩邊難民的帳篷是分開的,中間還有一道比較低矮的木欄杆攔開。

刀疤老大腦子懵了,他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別人的地盤幹嘛,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哭天喊地地說:“我們不是看他們新來嗎?過來看看他們有沒有好好睡覺!”

“對啊!”小弟們紛紛附和,“我們好歹是前輩,關心一下新人有錯嗎?”

“就是!還打我們!打的這麽疼!可疼死我了!”

然後,小弟們為了表演的更可憐,還原地變成了大貓,也不脫衣服,直接把衣服崩壞了。

一只只大貓出現在平地上,睜着一雙雙巨大的圓眼睛水靈靈地看着葉斐然和亞莉,他們的眼睛越睜越大。

葉斐然轉頭問艾力:“他們在賣萌嗎?”

亞莉一聲冷笑:“這是在憋眼淚。”

……

刀疤老大一看小弟們這麽拼命,他一咬牙,也變了。

一只肥碩的大橘貓出現在人們的眼睛裏,橘貓挺着個白白的大肚子,睜着雙大眼睛,那一道刀疤看起來并不猙獰,反而讓這只肥貓看起來更加萌蠢。

他還朝前走了兩步,身上的肥肉帶着皮毛一起抖動。

胡須也在微微顫動。

“喵——”刀疤老大還很不要臉的學小貓的委屈叫聲。

我靠!不愧是老大!小弟們有樣學樣,也開始高低起伏地喵喵叫起來。

不管了,反正原型比人形看起來萌一點。

葉斐然清了清嗓子:“你們先變成人形,我們再來讨論這件事。”

大貓們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刀疤老大點了點頭,他脖子上的那圈肥肉看起來竟然還有那麽幾分可愛。

一群大貓又變回原型,只是衣服被崩壞了,只能坐在原地盤着腿,遮住自己的重點部位,好在都是男的,羞恥度稍微小了一些。

“那什麽,俺們真的就只是過來看看他們睡的好不好。”一個瘦小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說。

刀疤老大打斷他的話:“他們打了我們!”

說完,刀疤老大還說:“快把他們關局子!”

天河星的難民們氣笑了,大半夜被吵醒,還發現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帳篷裏,那肯定是二話不說就打啊,不然這些都是強盜土匪,自己還等着別人的屠刀放在脖子上?

朵拉膽子大,她年紀小,什麽也不怕,還挺得意剛剛自己揍了個成年貓,她大着嗓門說:“你們還有臉說呢!我要是你們,比被自己更瘦更小的貓打成這樣,我就夾着尾巴跑回去,不會再出來見人了。”

刀疤臉哼哼唧唧:“那是你們早有預謀,我們沒有防備,才着了你們的道。”

刀疤臉不傻,他知道這些管理員肯定不會處罰自己,因為自己是被打的那個,可是也不一定會處罰對面,所以他既然挨了打,就得把那群人送進局子。

不然老大尊嚴不保啊!

被揍成這樣,對方還毫發無損的話,那也實在是太丢臉了!

半夜偷偷溜進別人帳篷的貓,說是別人早有預謀,這話估計也就他們自己相信了。

小弟們堅定地點頭,一副老大說的都對的樣子。

這一幕怎麽看怎麽尴尬,葉斐然覺得可樂,于是問:“你想要他們的帳篷?”

刀疤老大傻了,嘴巴都歪了:“你咋知道的?”

說完,老大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他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思議地看向葉斐然。

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一只這麽懂他的貓!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不過老大還得裝模作樣一樣:“那憑什麽他們的帳篷就和我們的不一樣啊。”

刀疤老大嘟囔道:“一點都不公平。”

葉斐然哄小孩似地說:“那給你們換同樣的帳篷,你們就不鬧了?”

一群人瘋狂點頭:“那肯定不鬧。”

葉斐然嘆了口氣:“可是人家比你們表現的好,設備肯定也會比你們的好,難道每次看到他們有了什麽好東西,你們就颠颠的跑過來挨一頓胖揍,然後再找我們告狀要東西?”

葉斐然問:“閑不閑啊?疼不疼啊?”

本地難民被問住了——

“不對啊!他們憑什麽表現的比我們好啊?而且表現的好就有獎勵?以前我們怎麽沒聽說過啊?”

亞莉咳嗽了一聲:“這是新的規矩,是為了讓你們保持交流的同時擁有良性競争。哪邊表現的好,哪邊的獎勵就多,之後還會有游戲機之類的獎勵,全息網游艙也已經定下來了。”

衆人深吸了一口氣,全息網游艙啊!這玩意是真的貴,現在總共都還沒賣出去多少臺。

天河星的難民一臉的志在必得,他們知道,這是葉先生給他們争取的好處。

但是刀疤老大顯然覺得網游艙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這一場鬧劇在壓力承諾哪邊的表現好,哪邊就能收到網游艙之後停止了。

葉斐然又在這裏待了幾天,本地難民的表現果然好了很多,不知道是為了網游艙還是為了不再挨打——畢竟天河星難民的武力,他們已經見試過了。

他們鬧事,管理員現在都不管他們了,只是默默走遠,天河星的難民自然會過來教育他們。

除此之外,葉斐然發現那個臉上帶疤的老大現在很喜歡湊到自己面前,有事沒事就在自己眼前晃悠,要是被自己發現了,就打着哈哈說自己就是過來走走。

然後沒皮沒臉的湊近和葉斐然搭話。

葉斐然還以為這位老大是要抱自己大腿。

“您看,這就是生長在這片地的花,這種話對水土的要求很高,只有帝都有,也只有這塊土地有。”老大小心翼翼地從上衣兜裏拿出一朵花。

葉斐然看了一眼,這是一朵很普通的黃色小花,生在路邊不會讓人多看一眼的那種花。

老大說:“您看,這花是黃色的,但是溫度的不同會讓它們有不同的顏色。”

說完,老大雙手把花捧在裏面,用自己的手把花捂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刀疤老大把手松開,原本黃色的小花變成了紫色。

葉斐然也是第一次看見會随着溫度變色的花,他仔細問道:“這種花會有毒嗎?”

刀疤老大連忙說:“沒有沒有,這種花無毒的,沒有食物的時候能曬幹了吃,吃起來有種吃肉的感覺。”

那這也是夠神奇的了,花還能有肉味。

不過葉斐然覺得這種花要是多用來裝飾孤兒院也挺不錯的,直接移植到花園裏也很不錯。

葉斐然看了眼刀疤老大:“你沒事兒幹嗎?”

刀疤老大一愣,然後小心翼翼地笑着說:“這不是看您一個人坐在這兒無聊嗎?過來陪您說兩句。”

葉斐然揮揮手:“我不無聊,你去忙自己的事吧,不要再惹事了。”

刀疤老大一拍胸脯:“那肯定不惹事!您既然開口了,我肯定按照您的說法做事。”

葉斐然:“……”這拍馬屁抱大腿的功夫,簡直是渾然天成。

忙碌了幾天,葉斐然确定不會發生意外之後,就準備回孤兒院了。

他現在忙得很,安托萬倒是可以交給助手去注射藥劑,但是他沒錢啊,他還要調制能讓自己短時間內變回卡比人的藥劑。

刀疤老大提前得知了這個消息,在深夜裏,小弟們聚集在他的帳篷裏。

刀疤老大說:“成敗就在明天了!”

小弟們小聲問:“老大,我們覺得有點不太現實啊。”

老大哼了一聲:“你們懂什麽!那些上層人士,就喜歡你們老大我身上這股男貓味!”

小弟們:“……”

老大,有點自知之明好嗎?您那是汗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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