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下)

12月19日

23:09

門口亮燈的桃/色之所, 一堆兇神惡煞的白虎口幫派分子正快速作幾幫人從街區中挨個搜查過去。

他們顯然正在底下瘋狂尋找什麽人。

但追遍了半個地下街區,都沒找到今晚那個再次阻礙衆人揭榜拿懸賞的那個襲擊者,而打頭的那個壯漢抓了個路邊的電子妓/女過來,又拉下點面罩就粗粝着嗓子問了句道。

“有人, 今晚跑到裏頭去沒有?”

“沒有,沒有,客人們, 不如吃頓飯喝點酒,進來坐坐吧……”

呆板地‘笑’了起來,卻也只會按照系統程序回答這樣的固定問題,白貂皮的旗袍虛拟女人抖動着虛焦的面孔小聲嬌笑了起來, 也惹得那幫派分子煩躁地甩開一下, 就繼續往前走去。

一聲令下,街上人再次跑散。

視角上移。

盡頭閣樓上拉着粉紅色窗簾,點着盞燈的小房間裏。

人只要躺在上面, 都會發出咯吱咯吱暧昧怪響的小床上正靠坐着外套已經脫下來, 但人卻沒動的符白龍。

他皺着眉,手指落在膝蓋上,臉色還好。

只是有點沒緩過神來。

或者說, 還有一種不太相信剛剛在他面前具體都發生了什麽的恍惚,疑問和費解。

好在, 有個方才給他帶來了巨大沖擊力的人這會兒也不在。

他才不至于說, 把自己險些被另一個男人的真實長相搞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暴露給對方看。

只是, 想到他人到底在哪兒, 又擡起頭。

眼看房間正對着床的那個淅淅瀝瀝發出水聲的小浴隔間室,和那扇玫瑰紅的半透明玻璃門,肩膀緊繃地坐在床上,心裏亂糟糟的符白龍的臉色更詭異了。

因為故意選了這種地方作為藏身之所。

想也知道,這種隔間設置,具體是為了方便過來的客人們做些什麽。

也因此,現在堵在他眼前躲也躲不掉的。

就是有個對自己脫/光/了的身材,從來沒一點覺悟的的王八蛋那惹火的腰背肌和雙腿。

以及,那即便遍布着猙獰的紅色傷疤,卻依舊充滿着邪氣與強勢的荷爾蒙味道的男性後背。

可想到他剛剛對自己說完那一句。

就也沒什麽其他交代,冷淡無比地就起身自顧自去洗澡的态度。

倒在身後這張狹窄詭異的小床上捂着眼不去看,耳朵卻還在發燙的符總本人又開始咬牙暴躁了。

這麽久了,躲在這兒到底都幹了什麽也不說。

一直都弄張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假臉随便糊弄別人也不說,從頭到尾,這個人嘴裏根本就沒有一句真話,自己到底圖他什麽。

結果他正自我矛盾着。

裏面那個在自己的地盤上熟門熟路地就洗完澡的人就出來了。

等拿下頭上濕漉漉的毛巾,又把這段時間基本上都掉了色,只有前邊帶着點黃色挑染感的頭發任其垂下來。

那人的臉又再次露了出來。

桀骜,放肆,是一種幾乎純粹到要令人模糊掉性別,卻也奇妙地維持着男性化平衡的美。

他現在這副樣子。

真的很像一個頹廢惡劣到無可救藥的流氓。

卻也真的是個能讓男女都為他這張臉,或者說他整個人發瘋着迷的‘漂亮流氓’。

這讓從來沒想象過自己也會迷戀上這樣一個人的符白龍陷入了一種複雜到難以形容的心情當中。

可‘禍害’本人并未察覺到什麽就這麽慢吞吞地走過來,又低頭看了他一眼。

“你洗不洗?”

暧/昧的燈光下,他看着符白龍的眼神挺淡的。

男人的頭發上帶着水汽。

很神奇的是,當很平常的水汽出現在這個王八蛋的身上時,都帶着一種朦胧的,誘惑的,很勾引人心跳加速的情/欲美感。

可偏偏,他的眼睛裏,就像是沒什麽特別情緒。

是一種對他人天然的冰冷距離感,對于符白龍剛剛追過來找他這事也是一帶而過,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仰面躺在床上手一頓。

又一下子看清楚他黑色的,曾經熟悉,如今卻有點陌生的眼睛。

曾經一度對着他總有那麽多開心不開心生氣被逗笑的情緒變化,這會兒看到他這副樣子,卻又一種無與倫比的陌生。

這麽想着,心裏的那些本還滾燙的東西有點漸漸冷卻下來。

卻也不想說,被對方發現自己那點多餘想法的符白龍才皺了皺眉,又一下就接過他給的幹淨毛巾坐了起來。

“嗯,謝謝。”

這是少有的,符白龍會板着臉對他說謝謝的時刻。

對此,李邪也沒說什麽。

在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又靠在閣樓窗戶邊從底下就摸了盒煙出來,可似乎是想到這裏還有另外一個人,他又順手丢了回去。

十多天沒見了。

兩個人的關系好像突然一下子冷了許多。

以前成天吵嘴打鬧像小學生一樣的時候還不覺得。

現在他們倆突然坐在一塊卻一句話都不說了,這種鬧別扭的感覺反而讓兩個人都開始覺得心裏都怪怪的。

而估計是猜到了,今晚自己就是在這兒到天亮,這個混蛋怕是也不想和自己主動說什麽了。

來之前根本沒想到他在這兒。

但這兩天還是一直随身把他的東西帶着的符白龍背對着他站了起來,又在将外套裏的有個黑色人機拿出來丢給他後才冷冷地來了這麽句。

“修好了,拿走。”

被他這麽突然一扔過來,也順手一接。

李邪拿過來一看才發現居然是太微右垣一。

這讓渾身上下,都籠罩在陰影裏的他好像終于後知後覺是想起來,自己之前随便把人機忘在某個地方十多天的事。

可眼看着他把自己的人機拿在手中,卻也沒有認真檢查一下的樣子。

符白龍不禁都開始有點懷疑。

他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真正的身份是個城市英雄,或者說人機是城市英雄本身最重要的東西這件事了。

當下,他既替那個命運不幸的人機有點生氣,也對他這種永遠不像個人的态度開始生氣。

本來就已經有點不想和這種人說話了。

但看到這一幕,心裏還是越想越生氣的符白龍還是突然停下來,又難掩怒氣地對他張口就這樣開了口。

“你要是不想要他了,可以給他找別負責任一點的主人,不用特意把他像個垃圾一樣随手扔掉,你這是對誰發洩你的個人情緒?”

“每個人機被創造出來,就已經被賦予了生命,我這兩天把他修好,他也一句話都沒有和我開口說過,而是一直等着有個人出現,你就算不在乎別的無關緊要的人,也應該在乎一下他的感受吧?”

這些話說完,符白龍就知道又開始多管這人的閑事了。

但都已經說到這兒了,他也顧不上說有個人具體是怎麽想他的了,氣的咬着牙轉身就想進浴室裏,只在最後才來了這樣一句。

“還有,房二走了,走之前他讓我轉告一句再見。”

“無所謂你回不回,反正接下來會有接替他工作的人出現的,就這樣。”

話音落下,符白龍就‘碰’地一聲關上了浴室門。

被他發飙罵了的李邪坐在原地也不吭聲。

半天,十來天了才一見面,就被‘霸王龍’的怒火劈頭蓋臉一頓教訓的他才仰躺下來,又拿起旁邊的太微仔細地看了一眼。

這麽看,他的人機确實被有位大少爺給好心修好了。

不僅修好了,符白龍居然還幫他幫表面的噴漆都換了一圈新的,弄得和全新的似的。

而且,現在看,兩側邊緣本來已經磨損的幾乎看不清楚的一個北鬥星圖案,似乎還被他單獨找了對比圖又還原了一模一樣的出來。

北鬥。

這兩個字,讓躺在對方剛剛同樣趟過的位置上出神的李邪陷入了一點沉默。

房二走了。

這事他還真知道。

因為他的聯絡員從四五年前開始就一直在變化。

房二在這個過程中已經是幹的算比較長的,不僅如此,他還有名字,和李邪也算合作的比較愉快,這麽久了才正常離開,實屬罕見了。

李邪一開始就習慣了這樣的工作和生活。

這也使得他對于其他人走不走,留不留都沒什麽感覺。

可就在他像個鐵石心腸的混蛋一樣無所謂地想着,房二走了,符白龍幹嘛剛剛和他生氣,他自己和房二很熟麽時。

轉念,又一想到自己剛剛在街上,想也沒想把符白龍也一起帶回來這件沖動之舉,他就像個死魚眼的老大爺似的望天無聲。

一開始,他是真的不理對方就這麽直接走的。

雖然這兩天他躲在白虎口,一直在發瘋打着符白龍男友的名義四處惹事,還幫他主動擋了不少來自地下黑幫的襲擊。

但他卻也沒有真的把自己說的那些話當真過。

他只想完成任務,至于外面的正常世界有沒有人在等他,或者在找他,李邪這種骨子裏就習慣了一個人來去自如的家夥根本無動于衷。

可不知道為什麽,當聽到黑漆漆的身後好像一直有個熟悉的腳步聲在追着他。

本想一個人就這麽走掉,也不再說引起一些兩人之前那段虛假關系間不必要麻煩的他還是轉身去找對方了。

當他抓住符白龍把他拖進巷子裏的那一刻。

李邪也不理解自己怎麽想的。

他其實一點不喜歡和別人分享關于他自己的事。

不管是過去,将來,還是當下,那對他而言都沒那個必要。

但聽到對方帶着怒意,眼圈又有點紅紅地問他去哪兒了,知不知道別人在擔心他的話時,李邪還是突發奇想地抓住他的手把他一起帶來了這兒。

就像是,突然想着把符白龍也一起卷進這場危險也好。

反正他也在找自己,那就讓他來。

把自己最秘密的,從不給人看到的一面也給他看好了,無所顧忌般地完全展示給他看,看看他會怎麽想,就是那種惡作劇一樣神經兮兮的心理。

可眼下,看到符白龍不僅對他這張過往對任何人都無往不利的臉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好像還生他氣了。

李邪這個家夥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了。

“你是斷電了麽,在別人家那麽久了一句謝謝都不會說。”

估計是找不到正常的出氣筒了。

自己犯了病,還要拖別人下水的李邪莫名其妙地就開始把責任推卸到他手裏的那位可憐的ai身上了。

可聞言,這麽多天明明充滿了電,卻真的能做到一聲不吭的‘太微右垣一’卻只是亮了一下,又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就用機械聲冷冷回答道,

【‘滴——主人,抱歉,除了你将來不太有概率出現的配偶,和概率更小會出現子女,太微沒有義務和任何不認識的人發生交談。’】

“……”

【‘如果你和符白龍明天就在一起,我可以考慮和他說上一句話。’】

這個拽成什麽樣的态度,這種滿嘴胡說的德行,真的是有什麽主人有什麽ai了。

李邪被自己扔了那麽多天的ai不客氣地回敬了,也有點開始嘴角抽搐一臉無語了。

“我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

“他喜歡的人又不是我,我也不喜歡他。”

“還有,你搞懂……他剛剛為什麽突然又生我的氣了嗎?”

對此,李邪是真的很莫名其妙。

【‘太微不知道,也許是符白龍覺得你不接他電話,他之前天天在家罵你為什麽不接他電話。’】

“哦,是麽,正常。”

【‘……’】

“你沒看到我剛剛就在他面前,他也在罵我。”

這話,閉着眼睛懶洋洋地歪着頭的李邪說的一點不覺得不意外。

看他這副真的根本一點沒看出來,對方對他到底抱有什麽想法的樣子。

他的ai卻似乎看出了什麽。

又像是出于某種報複他之前把自己亂扔的心理用機械聲回了這麽一句。

而正說着,又想起某個人剛剛發脾氣去洗澡前,和他說房二的什麽道別的事,李邪幹脆站起來去床底下,就自己拿關了有好幾天的機的手機找了出來。

他手指摁下開機鍵之前,是想着看看符白龍到底這段日子,都在家都打電話追着罵了他多少次的。

估計一打開,他的手機都得爆炸。

所以無論等下看到什麽尖銳暴躁的話,李邪都不會覺得有什麽意外的。

但實際等他打開手機。

他卻發現符白龍一條短信都沒發給自己,除了最開始轉了條房二的信息給他,還有前幾個深夜才偶爾打過來的電話,竟然一句罵他的話都沒有。

反倒是最底下有一條雖然他沒存號碼,但明顯是房二走之前發來給他的短信。

【喂,李邪,我明天就走了啊。】

【雖然有點意外,也不太相信是你這種人會幹出來的事,但很謝謝你沒來,卻也讓‘龍’轉交給我的臨別禮物,也謝謝你記得我爸媽還有妹妹的事。】

【我可能沒告訴過你,其實我的真名就叫劉太帥,我妹妹叫劉好美,這就是我爸我媽對我們倆的美好願望,這個名字是不是很好笑,嗯,我知道你知道了肯定又要笑話我,不過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騙你什麽。】

【還是要說一句謝謝,你送的紫丁香的花真的漂亮。】

【也希望,将來有一天,大家都能圓滿卸下身上的責任,有朝一日成為能站在有鮮花,有陽光的地方,成為真正的朋友。】

【再見,衛兵鳥,我的朋友。】

23:39

床頭的小燈已經暗下了。

當符白龍從浴室出來,又下意識走到窗口觀察了眼底下已經散的差不多的白虎口幫派分子時,床上躺着的那個人已經睡着了。

即便是睡着了。

某人都是冷漠無比地背對着他。

他的頭發垂在臉頰上,一張刀鋒般奪目的臉寫着的最多的就是冰冷和薄情。

符白龍對此不想說什麽,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下。

又丢掉手上的毛巾,拿起自己放在旁邊的衣服就想着既然下面也安全了,有個人也沒事,自己幹脆連夜走人算了。

可他剛要站起來離開。

有個明明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的人就一下從床上力氣很大地拉了他的手一下,并趁着符白龍完全不設防的狀态就将他連人用力地壓在了身底下的床上,從上方籠罩着睜開了眼睛。

“你又想幹什麽。”

被吓了一跳,一臉暴躁,外加身體後背有點異樣的熱冒上來的符白龍被他摁着雙手不能動,還用膝蓋壓着腿頓時也有點想發火。

“你生日是哪天。”

看不清楚表情,但李邪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他開口。

“?”

“或者,随便哪個你自己覺得有意義一點的數字。”

被這個問題問的一臉懵,仰面躺在床上的符白龍當下連想踹他的腳都忘了擡起來,可緊接着,還保持着這個恐怖的姿勢湊近着他的某人卻像是怕他聽不懂般,好像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7月21日。”

知道如果不正面回答他,這個總讓人摸不清楚想法的瘋子怕是要沒完了。

符白龍強忍着怒氣,別過臉也不看去看就快速回了句,結果讓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下一秒,李邪就伸手把一旁的‘太微右垣一’拿過來。

又‘咔嚓’一下在手中展開化作璀璨的黑色星盤模式,并将這對于一個城市英雄而言最重要的人機的開機密碼就這樣改成了符白龍的生日。

這才一下自己放開壓住他的手,用那雙黑色的,令人看不穿的眼睛望着心跳又一下子加快的符白龍說了這麽一番話。

“以後,找不到我,就直接找他。”

“……”

“你的一切命令他都會聽,只要我還活着,符白龍就能在這世上找到李邪在哪兒,不用再半夜還自己睡不着,想着給他打電話了。”

“……”

“還有,謝謝你的紫丁香。”

※※※※※※※※※※※※※※※※※※※※

中途有那麽幾個瞬間,我是很想召喚李邪他泉下有知的親爹出來教訓他的()

他真的從來都狂慣了,家教很嚴,經歷複雜,如果不做好人怕是對社會危害極大,這樣的人怕是真的只有結婚成家()才可救

總之,大家補藥急,真的,真的,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了!

另,今天有點累,覺得腰很疼,所以晚上可能沒有了,和大家說下抱歉,對不起啊啾咪啾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