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調林清

認識十多年，林清幾乎每天都會見到莫宇，飯局，應酬，游玩，他們可以說是很熟了。但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天，他們會像這樣面對面坐下聊天。

莫宇臉上，是一慣的玩世不恭的神情，在工作之外，他一直是這副模樣。這倒讓林清看不出來，他到底想告訴她什麽。莫宇是陳嘯的首席助理，林清已經有預感，莫宇即将要和她談論的事情。

林清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凄楚的模樣，倒讓莫宇生出幾分憐惜。

不過莫宇的憐惜也只有那麽一點，再沒有更多了。

[看來你也知道我想說什麽了。]莫宇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清，[如果你願意調到外地或者國外，可以立刻升職。你的父母都在本市，如果你不願意離開，也沒關系，但是你不可能繼續留在恒天，相信你也了解。]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還是讓林清不敢置信。她的臉色蒼白，喃喃自語，[為什麽？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我離開？]

莫宇同情的看一眼林清，不管怎樣，他們也算共事十多年，他為了剛接觸不久的蕭茵來遣送林清确實不十分厚道。可他今天坐在這裏，并不是因為蕭茵，他是為了老板。蕭茵是陳嘯的肋骨，陳嘯有了蕭茵，才是一個真正完整的人。

[林清，誠實的說，你非常出色，畢竟這麽多年來，你是離老板最近的女人。你很懂得把握分寸，清晰的展示着下屬的界限，卻還能在老板身邊保有作為一個女人的愛慕，讓老板注意到你。不妨告訴你，原本我也認為，你是總裁夫人的最大人選。]莫宇微笑着贊美林清。因為畢竟他接下來的話對她來說，有些殘忍。

莫宇的話顯然讓林清找回一絲希望，她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一絲光亮。

林清或許能力出衆，但她并不是一個強勢的女人，否則她不可能默默守在陳氏十多年。

莫宇看到林清眼中那絲希望，不禁有點同情眼前這個女人。他甚至沒說任何鼓勵的話，只是陳述曾經的事實，她就好像抓住一根浮木，以為還有轉圜的機會。林清也是了解老板的，她知道陳家，也知道蕭茵，知道老板早晚會找一個女人坐上夫人的位置。也不能不說她不積極主動，起碼她也利用了老板排斥蕭茵的心态來接近老板。可惜她不是蕭茵，可惜她沒有蕭老夫人的支持。

[相信你也感覺到了，老板和蕭小姐的關系已經今非昔比。照我看來，老板可是被蕭小姐吃的死死的，蕭小姐可以沒有老板，但是老板卻不能沒有蕭小姐。咱們雖然交情不深，但畢竟認識十多年，我勸你一句，越早接受現實，對你越好。我已經說過了，如果你想離開這裏，全世界任何地方的公司随便你挑，如果你不想離開，除了恒天，也都任你選擇。畢竟我們都清楚，老板從未對你有過任何表示，除了上司和下屬的關系，你在老板眼裏并不存在。]

如果林清夠聰明，就該選擇他提供的條件，他也不必再浪費口舌。雖然他對林清深表同情，但做人如果認不清現實，就是愚蠢，太盲目執着，反而讓人厭煩。

顯然林清不是莫宇眼中的聰明人，林清聽完莫宇的話，明顯變得激動狂亂起來。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我在他身邊十多年，我比蕭茵更了解他！除了那張臉，我哪裏比不上蕭茵？！是不是蕭老夫人讓你來找我的？這麽多年我一直想見她，想親近她，她卻總是對我避而不見！除了不姓蕭，我哪裏不如蕭茵？！他恨蕭家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愛上蕭茵的！]

如果他們不是坐在VIP雅間，恐怕林清激烈的聲音早就引來所有人的圍觀了。

莫宇冷冷的看着有些瘋狂的林清，随後表情又變得玩世不恭。也是，畢竟老板那樣的男神，沒有女人會不為他瘋狂，而林清又壓抑的愛了老板十年，不聲不響的，沒個心理疾病才怪！如果林清能默不作聲的接受現實，他反而要懷疑林清到底愛不愛老板了。啊，也不對，蕭小姐就是個例外。細細想來，比起林清在老板面前盡心盡力，蕭小姐為老板做的更多，付出的更多。而她做的，付出的，卻完全不着痕跡，老板不也是過了七年到如今才感受到麽？但即便老板早已成為蕭小姐生活的全部，蕭小姐如果離開老板，也能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蕭小姐，就是另一個神一般的存在啊！莫宇不在意情緒激動的林清，默默的在心裏感嘆。

顯然莫宇的漠視讓林清慢慢安靜下來，莫宇臉上那滿不在乎、好整以暇的神情，更是刺激了林清的心。

[為什麽？已經七年了，為什麽短短半年的時間，一切都變了？！為什麽蕭茵不再當一個安靜的隐形人？為什麽你們突然都站在她那邊？！]林清滿眼是淚，卻直直的看着莫宇，想要一個答案。

徑自思考的莫宇，這才慢悠悠的看向林清。

[你認為自己了解老板，但你真的了解老板嗎？你想知道為什麽是蕭小姐，那我問你，你了解蕭小姐嗎？]

林清一震，整個人顯得有些呆滞。

莫宇笑着看向林清。都說什麽梨花帶雨，但他實在看不出哭着的女人有什麽美感。至于憐香惜玉嘛，他平時都更喜歡辣手摧花！轉念想起昨晚因為自己失職而受到驚吓的蕭小姐，不知道她現在好些沒有？莫宇俊挺的臉，蒙上一層陰暗。莫宇忽然有些厭煩坐在這裏和林清說話。

見林清還是一副呆愣的模樣，莫宇不由皺眉喚回她的注意力。

[我想你眼中的老板，完美，高貴，冷漠，是個沒有情緒、無所不能的人，世界上任何人都比不上他。可你知道在蕭小姐面前的老板是什麽樣嗎？在蕭小姐面前的老板，任性，幼稚，胡鬧，蠻不講理。在蕭小姐面前的老板，有喜怒哀樂，會開心，會生氣，為了從老夫人那裏搶到蕭小姐的注意力，會撒嬌，會軟弱。在蕭小姐面前的老板像個孩子，從不掩飾情緒，完全信任和依賴蕭小姐。]

莫宇看着林清震驚的臉，[在你的想象中，和你在一起的老板是什麽樣的？照顧你？保護你？疼愛你？給你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讓所有女人都羨慕你？]

林清剛要反駁，莫宇打斷她的話，[當然，也許你只是希望能站在老板身邊，為老板做你能做的一切，永遠和他在一起。我并不懷疑你的動機，也不質疑你對老板的心意。我不了解你是不是一個好女人，但是相信我，蕭小姐不止一次，在老板和蕭老夫人面前真心稱贊你，她希望你能和老板走到一起，希望蕭老夫人能接受你，甚至已經做好了将來你入主老宅之後的打算。蕭小姐和老板一樣，能看透一個人，既然她喜歡你，相信你一定是個出色的女人。]

林清震驚的垂下頭，不讓莫宇看見她的眼睛。她和蕭茵，僅僅只見過兩次...林清記得她們第二次單獨見面，蕭茵對她說‘你不是一個會做這件事的人’。蕭茵調查了她？她又憑什麽這麽了解她？林清控制不住這樣想。

[她能做的事，我都可以做到！]林清急迫的承諾。

莫宇笑着看向林清，眸色深深。

[你不相信我能做到？]林清惱怒的看向莫宇。

莫宇向後靠近沙發裏，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一派悠然，慢慢的說，[不錯，也許你是可以做到，可惜重要的不是你能不能做到，而是老板是否會信任你，依賴你。你說呢？]

林清徹底蒼白無力，從內心深處生出的絕望将她整個人完全吞噬。

[你是知道老板經歷過的事情，但那不代表你了解老板。有沒有資格，不是用時間去衡量，也不需要互相比較。你不是适合老板的那個人。]莫宇笑着搖頭。

[蕭茵就是嗎？那麽巧，就是蕭茵。為什麽就是她？]林清喃喃的問，整個人呆板木楞，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就這麽幾句話的時間，一個光鮮亮麗的女人就迅速憔悴枯萎了。

果然，沒精氣神兒的女人最醜，莫宇有點不願意去看林清的臉。可是這個女人執着的近乎頑固，也難怪能默默的守十年，換做是他，可忍受不了這種寂寞！看在他們好歹都在陳氏工作十多年的份兒上，不如就告訴她，讓她完全死心。當然了，這也是他今天坐在這裏的目的，他領了蕭老夫人的懿旨，完不成任務，吃不了還得打包帶走。

[如果蕭小姐不是這樣，蕭老夫人也不會獨把她接到身邊撫養。因為是蕭小姐，所以才可以。如果不是蕭小姐，不管是哪個女人成為老板的妻子，對老板來說都只是一個工具，老板對待她和對待一個下屬，不會有任何區別。只不過和下屬相比，她的作用不同而已。]

莫宇的比喻是事實，也十分殘忍。林清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但莫宇知道，她都聽懂了。

[蕭小姐是什麽樣的人，我也看不明白，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她是一個絕對配得上老板的女人。前陣子那幾個雞肋的案子，不是我，也不是律師團解決的。我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只提出了普通方案。蕭小姐卻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完美的解決了所有問題。]

林清終于擡眸看向莫宇，沒有表情，眼中卻充滿懷疑。

莫宇一笑，不以為意，[蕭小姐能力如何，不是老板和老夫人看重的。老板和老夫人疼愛的，是蕭小姐的人生哲學和處世态度，是她對老板和老夫人付出的心意。相信我，撇開外表不談，沒有哪個人接觸過蕭小姐，會不受她吸引。]

林清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蕭小姐有手腕，有美貌，有身份，有背景，也精于世故，但她卻淡然安靜的生活在老宅裏，不浮躁，不貪心，不願展露在人前。為了能全心全意放在老宅裏，她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老板和老夫人就是她的全部。你呢？你能做到嗎？沒有朋友，把老板和老夫人當成一切。除了老板和老夫人，和其他所有人都保持距離，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和親近。]莫宇緩緩的述說。

林清震驚的看着陳嘯，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而且我要告訴你，老板愛蕭小姐毋庸置疑！你見過老板疼愛一個女人，寵她哄她嗎？你相信老板會和一個女人共用一套餐具，為了哄她吃東西，連甜點也陪她一起吃嗎？]莫宇的神色肅穆，不再有一點玩世不恭，鄭重的眼神讓林清無法不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林清無力的癱進沙發中，脊背再也支撐不住身體。

莫宇看一眼蕭茵，[你我都知道，老板是個極度冷漠的人，他感情寡淡，只會把完全屬于自己的東西放在心裏，就像陳氏，就像蕭小姐。連老夫人都走不進老板的心，何況是你。我可以告訴你，老板安排了私家偵探24小時跟着蕭小姐，不論蕭小姐在哪裏，在做什麽，她的一舉一動全都在老板的掌握裏。]

林清從沙發中震驚的坐直身體，不敢相信的看着莫宇。

[怎麽可能？怎麽會...不可能...]

莫宇嘴角微揚，[覺得不可思議嗎？老板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你能承受嗎？你願意接受嗎？我也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別說蕭小姐不知道老板的安排，就算她知道，也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自我價值，自由，獨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蕭小姐那裏根本不值一提。老板和蕭老夫人是蕭小姐的一切，現在你懂了嗎？]

[她這麽做，難道正常嗎？這難道不病态嗎？]林清高聲反問莫宇。

莫宇眉頭皺起，神色有些冷淡，[看來你根本沒有搞清楚，不是蕭小姐離不開老宅，離不開老夫人，離不開老板，而是老夫人離不開蕭小姐，老板更不可能放蕭小姐離開！]

林清閉眼，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你為什麽要來跟我說這些？我本來就不是阻礙，不是麽？我在老板那裏甚至不存在...]林清絕望的用手遮住臉。

這整個談話，她除了聽，能說的話少之又少，不是她不想争，不想反駁，是她沒有任何可以反駁莫宇的話，她沒有立場，沒有資格，她從得到過任何機會！她早已經很清楚了，為什麽一定要說明白...為什麽...

莫宇聽到林清對老板的稱呼，就知道她已經放棄了。

看到平時優雅有能力的女人哭成這種模樣，莫宇十分唏噓，但老板是唯一的，有了蕭小姐，自然輪不到林清。

莫宇只能紳士體貼的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先哭一會兒。

當林清終于再次擡頭，莫宇只看見一個眼眶紅腫，黯淡無光，凄惶憔悴的女人，讓人不忍直視。

莫宇有些感慨，[既然讓你離開，自然要給你一個理由。]

[這真是一個體貼又理所當然的解釋，或許我還應該向你說聲謝謝...？]林清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好，既然話說到這個地步，不妨給你一個真實的理由。]莫宇看向林清，[只要你願意相信。]

林清直直的看着莫宇。

[蕭小姐以為老板喜歡你，只要你還在恒天，蕭小姐會永遠抱着有朝一日要離開老板的想法。老夫人不允許，老板更不會允許。如果今天我沒有坐在這裏，那麽讓你離開恒天的，就會是老板。]莫宇優雅的倚靠在沙發背上，[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在老板和蕭小姐之間，是存在的。起碼在蕭小姐那裏，你是存在的。]

林清竟然露出微笑，一個真實的、奇異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