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岩诤

秦岩诤自然不會知曉他前世正是死在即将奔赴的戰場上。也是直到五皇子登基之後,宋絮苓才偶然間得知,秦岩诤的死并非意外,而是遭到身邊親近的副将背叛……

“秦岩诤,你不要死好不好?就只當……為了我,好好保重你自己,行嗎?”見秦岩诤一直不接話,宋絮苓忍不住抓緊了秦岩诤的衣袍,軟着聲音哀求道。

“好!”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秦岩诤依舊寡言少語,語氣卻尤為鄭重。為了苓兒嗎?往日的苓兒,只要見到他,就會不受控制的露出懼色。今日卻是不同。因着宋将軍過世前的叮囑嗎?

秦岩诤知道,苓兒害怕他,驚懼他。但他始終不曾割舍下心中對苓兒的情意。他只希望,苓兒能過的開心快樂,一世無憂。

今日來辭別,秦岩诤本沒想過會如願見到苓兒。宋将軍還在世的時候,宋君逸便不曾掩飾對他的厭惡。現如今宋将軍離世,宋君逸當家,又豈會任由他繼續接近苓兒?是以他才識時務的搬離了宋府,是以他才連出征前想要見上苓兒一面的念頭也變成了奢求……

“秦岩诤,你今日還有無要事?随我進府可好?”神情緊張的咬咬嘴唇,宋絮苓跺跺腳,終是下了決定。

“好。”無論宋君逸有多麽的憎惡他,但凡苓兒的要求,秦岩诤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沒想到秦岩诤想也不想就應承了下來,宋絮苓神色微怔,忽然就綻放出了一抹笑顏:“好,我們這就走。”

已是許久不曾見到的笑顏,秦岩诤竟是有些難言的激動。以往住在宋府的時候,他也有看過苓兒笑,但卻從來沒有一次是沖着他在笑。反之,苓兒每次見到他都是唯恐多之而無不及的。只是今日……似乎有什麽東西變了……

“小姐,姑爺有命……”攔住宋絮苓拉着秦岩诤踏進宋府的舉動,門房為難的指了指秦岩诤。

“爹爹說了什麽,我怎麽不知道?他怎麽了?你們莫不是都不認識他?”一早料到的場景,宋絮苓故作不解的疑惑道。

“這……”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秦岩诤在宋府住了十年,直到宋将軍過世才搬離的宋家。門房是宋府的老人,當然不可能不認識這麽一位秦公子。但……姑爺明顯是不喜秦公子的,小姐卻偏要帶秦公子進府,這可如何是好?

“認識就行了。日後秦公子再上門,不許攔着,只管通禀我與娘親便是!”這座府邸姓宋,她宋絮苓和娘親宋宛清才是正正經經的主子。爹爹宋君逸是改的姓,表哥姜玄皓更是寄人籬下的借住身份。這些區別,宋絮苓以往并不在意,從今往後卻是要求宋府上下時刻銘記。

門房從未見過宋絮苓發怒,此刻見小姐架勢十足的下命,竟是頗有幾分像已經過世的宋将軍。當即心下一駭,連連稱是,慌忙就讓開了路。

宋絮苓沒有帶秦岩诤走向宴廳,一路無言的走在亭廊樓閣之間,待到姜芷雯如黃莺啼叫般的悅耳嗓音幽幽傳來,宋絮苓突然停下了腳步。

秦岩诤本正一門心思打量身邊的苓兒,思緒片刻不曾移開,自然也就敏銳的察覺到了苓兒的異樣。駐足仔細一聽,秦岩诤肯定道:“府上今日請了戲班子。”

“嗯。不過這會兒唱曲的可不是戲班子的名伶,而是咱們宋府的表小姐。怎麽樣?好聽吧?是不是覺得很前所未聞,尤為驚豔,當得起一曲名天下?”宋絮苓很努力的克制着不要露出諷刺的情緒,臉上的笑容依然不甚自然。

秦岩诤聞言沉默了下來,緊鎖着宋絮苓的視線深邃而專注。就在宋絮苓被秦岩诤盯得快要堅持不下去之際,秦岩诤方開了口:“戲子而已。”

戲、子、而、已!愕然的看着面無表情的秦岩诤,宋絮苓卻偏生感覺到了秦岩诤此刻的認真。他是真的瞧不上姜芷雯的嗓音,也是的的确确未有為姜芷雯的傾世技藝所傾倒!

“哈哈哈哈……”不顧形象的捂着肚子大笑出聲,宋絮苓差點笑出眼淚來,“對,你說的沒錯!不過是一個戲子而已,何足挂齒?”

秦岩诤沒有動,靜靜的看着宋絮苓開懷大笑的模樣。他比宋絮苓大十歲,對宋絮苓愛戀有之,縱容更甚。故而不管宋絮苓在他面前是何種模樣,他都不會覺得失禮。

“可是秦岩诤,你知道嗎?就是這麽一個戲子,很快就要名動天下,一飛沖天呢!”更甚至,這個戲子會害死她娘、害死她、将整個宋家攪得天翻地覆!宋絮苓很想把所有的痛苦一并告訴眼前的秦岩诤,張開嘴卻是強行忍耐了下來。

宋絮苓相信,只要她說出口,秦岩诤肯定不會懷疑。但是秦岩诤馬上就要出征了呢!刀劍無眼的戰場,那般的殘酷無常,宋絮苓不想讓秦岩诤分心,亦不希望秦岩诤有哪怕丁點的閃失。是以,那些不該容于世的事實,宋絮苓會死死的藏在心中,一個字也不吐露!

“苓兒這樣很好。”秦岩诤不在意別的女子如何驚藝才絕,他只在乎苓兒的喜怒哀樂。只要苓兒過的安穩,于他便是最大的期許。

擦淨眼角的淚水,宋絮苓直起身子,一如平日的文靜優雅:“是啊,我這樣很好。而且,我會過的更好!”

秦岩诤面上未有反應,心下卻早就默默給了肯定的答案。他早就發過誓,只要他在一日,就定會護得苓兒與世無争,無憂安樂!

不再多想姜芷雯的事,宋絮苓加快腳步,引着秦岩诤進了宋潇在世時的書房。徑自來到書案旁,宋絮苓二話不說抽出最裏面的兩本書,來意甚是明顯。

宋潇的書房,秦岩诤并不陌生。宋君逸是科舉出身,對帶兵打仗并不感興趣。是以宋潇從未想過将自己的一世所長傳授給宋君逸這個上門女婿。反倒是秦岩诤,因着秦父當年為了救宋潇而戰死沙場,宋潇對秦岩诤這個下屬之子很是看重,并親力親為的帶在身邊教導了十年。

“這是爺爺留給你的東西。你搬走的太倉促,之後又一直未有上門,我始終沒能尋到時機交給你。”宋絮苓的話半真半假,倒也完美的将此事敷衍了過去。

宋潇臨死前,确實将這兩本集他多年征戰經驗的手寫抄本留給了秦岩诤。前世卻是因為宋君逸的刻意漠視、宋宛清和宋絮苓的不明所以,故而沒能交到秦岩诤手上。而這一次,宋絮苓毫不含糊的将爺爺的遺命付之于行動。

“将軍的諄諄教導,言铮時刻謹記在心。”仔細翻閱着手中的兩本書冊,秦岩诤沉聲道。

“不管怎樣,你需得先保住性命,之後才能将我爺爺留給你的真才實學發揮到淋漓盡致。”宋絮苓并不在意秦岩诤到底看不看這兩本書,她要的是秦岩诤安然無恙的從戰場歸來。這次的戰役,最終的結果是大獲全勝。但凡凱旋的将士們,盡數加官進爵,賞賜萬千。唯有秦岩诤,因着被陷害,死在異鄉,屍骨無存!

“我發誓!”再一次聽苓兒提及生死,秦岩诤便知道,苓兒定是真的怕了。前有将軍病逝,再有他即将奔赴沙場,生死未蔔……看着苓兒已然泛紅的眼眶,秦岩诤鄭重颌首,給出最真摯的承諾。

“我不要你發誓!”些許胡攪蠻纏的耍着小性子,宋絮苓擡起手,粗魯的擦了擦滑過臉頰的淚珠,“秦岩诤,我告訴你,你若是真客死他鄉,我便……我便立刻嫁人,将你抛之腦後,永不提及!”

“理所應當。”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宋絮苓,秦岩诤臉色未變,語氣凝重。如若他真的不幸戰死,自然不希望苓兒為他傷心難過。苓兒身子本就不好,會受不住的。

宋絮苓本是故意刺激秦岩诤的言語,豈料得到如此斬釘截鐵的回答,一時間竟是怒的喘不過氣來。顫抖着手指着秦岩诤的鼻子,宋絮苓面色泛白,真恨不得撲上去咬秦岩诤兩口。

“苓兒。”苓兒神色煞是不對,秦岩诤眼神驀地一軟,終是忍不住擁住渾身發抖的佳人,輕輕拍了拍苓兒的後背,“沒事,沒事的。”

前世今生兩輩子,這是宋絮苓第一次被秦岩诤擁在懷中。曾經的宋絮苓,以宋君逸為尊,只期望能找個翩翩好兒郎為夫君。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如爹爹那般俊逸潇灑,如表哥那般溫柔體貼。

而秦岩诤,恰是宋絮苓最懼怕的那類人。長相兇狠,身材高大,面無表情,沉默寡言。就如宋君逸時常告誡宋絮苓的那般,愚昧無知的莽夫一個,萬萬不可接近,亦不能過多接觸!

宋絮苓是真的相信了宋君逸的話,是以才會背離爺爺的期許,對秦岩诤避而遠之。可是這一次,宋絮苓選擇相信爺爺的眼光,真心接納秦岩诤這位爺爺打小為她定的夫君。她絕對,絕對不會再令已經過世的爺爺對她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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