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玉和白卿書住在新建的院子裏,屋內裝飾十分喜慶,手工縫制的喜被特別厚實。
晚上,李玉坐于床上假裝認真看書,實則在等待夫郎沐浴結束。
白卿書從屏風內走出來。他頭發濕漉漉的,穿着白色寝衣,領口沒有收攏。露出的鎖骨呈“一”字,水珠滴落,順着滑下去。
好一番誘惑。
“怎麽沒有擦幹?”
李玉放下書将夫郎按到床邊,“過來我給你擦。”
她沐浴時不喜有人打擾,擦頭發之類都是自己做,久而久之就熟了,動作迅速,也不會扯到頭皮。
白卿書順從地坐下。
擦着擦着就聽他背對着自己說:“多謝。”聲音低低的,差點兒沒聽清。
“謝什麽?咱們是夫妻,我是你妻主嘛。”李玉燦然一笑。
等到頭發半幹,面前的腦袋一點一點,李玉知道夫郎這是困了,沒有驚擾他,活兒完成了,把人輕抱起來,放進床的裏側。
剛放下去,白卿書便從困意中清醒,眼裏閃過一絲羞意,拉過被子蓋好,直蓋到頭,一個勁兒往角落鑽。
李玉看得好笑:這是做什麽,我難不成會吃了他?
吹滅蠟燭的瞬間,身邊的人兒便緊張起來,李玉想扯一下被子,發現被白卿書攥着,死死不放手。
“莫非你怕黑?”
她其實不大記得白卿書以往與自己同塌時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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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關系相對融洽的時候,他都沉默寡言,兩人夜晚從不交流。
她覺得這個夫郎無趣,要麽同他歡好,要麽不管不顧睡自己的。
是怕黑,還是害羞?
在黑暗中摸索着探過去,摸到了他的臉,冰冰涼涼,還帶着沐浴後的潮濕。
李玉白日同好友打賭:她向夫郎提出同房要求,看他是否會應。
可如今李玉同白卿書躺到一處,感覺到觸碰肌膚的真實感,她對自己說,我為何要這麽做?
魂魄即将消散的時候,自己不是發誓,重來一次,對卿書好麽。
他願意又如何,不願意又如何,總歸是要順他的意。
她也不想知曉白卿書對自己有多少情意,只要盡力讓他越來越喜歡自己,向自己敞開心扉,就滿足了。
李玉伸臂一撈,把人卷自己懷裏。在少年不解地揚起臉時,輕捏住他光滑的下巴,準确找到那薄唇,印上去。
又在他還沒有逃離之前先行離開,語氣輕松地解釋:
“我怕你因為怕黑睡不着,到時打擾的便是我了。放心,今晚咱們什麽都不做,就這般摟着你睡罷了,可別亂動。”
懷裏的人兒原本是抗拒的,聽罷便不動了。他的身子果真是軟軟的,軟玉溫香,李玉的腦海裏浮現這個詞。
這樣抱着,肌膚隔着一層衣物相貼,兩人感受着對方的溫度,都睡不着。李玉想找個話題,便問他:“我走後,你都做了些什麽?”
白卿書隔了一陣才小聲答道:“也沒做什麽,去見大姐夫,二姐夫。”
說話間,呼吸的熱氣吹到李玉的頸處。
李玉忍住心猿意馬,重複着他的話,“大姐夫二姐夫……”
那兩位,一個說話細聲細氣,溫順本分;一個則熱情得過了頭,卻看着很假,他們倆能和卿書聊到一起?
“沒欺負你吧?”有些擔心,她知道白卿書不大愛同人交往,怕他們合不來。
“還好,”白卿書不願多說,動了動,“我困了。”
那便睡吧。李玉不是愛追問的人,正要閉上眼,想起他的風寒,忙說:“等會兒,你今日可有喝藥,我不在,小廚房有沒有熬藥?”
她字字句句都是關心,白卿書再冷,也不好意思不搭理,還是回了她:“嗯。”
李玉一只手環在他的腰上,感受了一下,好細,自言自語:“确實要多補補身體。”
談話到這裏,再說就顯得啰嗦了,她這次真的閉眼歇息,沒發覺少年往自己身上湊了湊。
也許剛回府第一天不适應,白卿書沒睡好,半夜驚叫一聲,把睡得正香的李玉吵醒了。
她眼前一片黑暗朦胧,意識到聲音來源于自己的夫郎,翻身将人徹底抱在懷裏,說話帶了些沒睡醒的鼻音:“不怕,不怕。”
随即又陷入了夢鄉。
待天亮二人起床,她發現夫郎對自己的态度軟化很多,竟然拿來了衣服,要為自己穿上。
面前的少年表情柔和,垂眸仔細地替自己系着衣帶,雖沒有甜甜的微笑,只是唇角微揚,她也能看出對方的好心情。
“今天這麽歡喜?”李玉也被感染,勾起嘴角。
她不說還好,一說,白卿書的嘴角就向下了,不承認李玉所說的高興。正好下人送來飯食,他飛快将衣帶系好,便去擺碗筷,留給李玉一個後腦勺。
還解釋道:“夫郎替妻主穿衣,不是尋常事?”
喲,知道叫妻主了。
李玉也不揭穿他,心裏樂開了花。
較為融洽地用完一頓飯,李玉拿起帕子擦擦嘴,白卿書慢條斯理咽下最後一口菜。
李家嬌慣小女兒,家中大部分任務在大姐身上,二姐呢想要念書,而她,年紀最小,最得寵,過去整天呼朋喚友,沾花惹草,沒有一個正經工作。
如今成家了,便不能夠這樣,李家家主給李玉安排了活兒——去自家綢緞鋪子裏看店,學學怎麽做生意。
李玉不想去,她覺得,自家那般富裕,就算靠家裏每月給的零花也餓不死。
反正家中生意都是要傳給大姐的,自己拿分紅不就行了,多潇灑。
“倘若家道中落,你該如何?”
她出門時,向夫郎抱怨此事。原以為對方不會回應,結果白卿書替她拿傘的手一滞,輕飄飄來這麽句詢問。
家道中落?她家從曾祖母那代便是這兒的富戶,只有越過越紅火的日子,生意也越做越大。上輩子她死去時,家中還打算擴大經營呢。
李玉覺得夫郎杞人憂天,樂呵呵笑着,要去接他手中的傘:“怎麽會,你想多了。”家裏還得富幾代呢。
傘沒接到,李玉疑惑地轉身,觸及夫郎的視線,那黯淡的眸叫人心中發慌。
“我曾經也是如此想法。”他說,眉宇中盡是傷感。
白卿書将傘丢給李玉身邊的阿塗,一揮袖子,有點兒趕人走的意思:“那妻主便按你的想法吧,反正貴府不差錢,不是要出門麽,早些去吧。”
他一雙秀眉皺着,眼尾微微上揚。
不是,怎麽又別扭起來了?
李玉這會兒要真走,到了夜裏兩人鐵定得僵。夫郎這個性子得改,什麽事兒都不說清,總是讓自己去猜。
“我哪裏不對,你說出來。”李玉是認真的,她不走了,把阿塗推出去,關上門,靠着門板問。
白卿書似乎對自己方才說的話有些懊惱,壓下肩膀。
沒想到李玉不生氣,還問他哪裏不對,立馬問:“……我說了,你會聽麽?”杏眸亮起來。
我聽我聽,夫郎說什麽我都聽。李玉使勁兒點頭。
“那你好好學做生意。”
白卿書臉上有了點兒笑容,他聲音放軟,說,“我不懂這些,我也知曉家裏日子好,可是人總要有養活自己的能力,還有,妻主不是一個人了,日後……”
他不肯說了,低下頭去,可李玉心裏明白後半段話的含義。
軟糯的話誰不愛聽?
李玉頓時心就化了,夫郎說得沒錯啊。她是以滿不在乎的态度對待日子,但成親了,自己要對卿書負責。
前世的卿書也是這般的心思嗎?她天天想着吃喝玩樂時,對方想的是這些,而不是對自己的鄙夷?
她豎起兩根手指向夫郎保證:“我明白了,我好好學,好好經營鋪子,到時回來說與你聽。”
危機解除,這才真正離開。
李玉家的綢緞鋪不止一家,李家家主為了讓小女兒練手,将正街偏後地段的那間給了她。即便如此,這店鋪也是日進鬥金。
因為家中是商戶,幼時李家家主為了挑選更有天分的孩子繼承家業,請了人教導李玉三姐妹算賬等知識。
比起勤懇的大姐,聰慧卻不愛經商的二姐,李玉是算得最快的。奈何她貪玩,靜不下心,家主才選了老大,圖個穩妥。
如今李玉重新上手,眨眼便熟悉了。她一邊算賬一邊浏覽店鋪裏的貨物,無數匹精美的綢緞,想到夫郎嫁過來時貌似沒有帶太多的衣服。
于是走的時候帶上了幾匹,反正是自家開的店,大不了明日多招攬幾個客人。
唉,也是費了心了。
正要坐上馬車回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周如意。李玉不想跟好友談論賭約,急忙忙要上車。
“你跑什麽呀?不就是個賭約。”周如意拉住她。
看出李玉的心思,周如意哈哈大笑,“我還不了解你?”
周如意說:“但是有一點我要告訴你,不論你倆昨晚如何,他對你的情意淺薄是真的,你可有什麽打算?”
好友對自己的夫妻感情如此關心,李玉都不知道該不該感動。
上輩子白卿書會在自己死後,于墳前哭泣,那是因為多年的情感積累。
這輩子他才是個剛嫁過來的少年,但她會用行動一點點侵入白卿書的心,慢慢磨合,成為彼此契合的夫妻。
李玉真的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如今晚上乖乖回家,沒有絲毫想要同朋友去花樓的想法,也不會随意逗街上的郎君。
“古有行軍打仗三十六計,今有我李玉追夫郎三十六計。”
她将抱着的那包綢緞小心擱到馬車坐墊上,很是自信,“我家卿書一定會同我和和美美,夫郎孩子熱炕頭,你個沒成親之人定然不懂。”
這話是開玩笑,但玩笑中也有鄭重其事。
李玉探出頭對好友揮手:“趕緊将你家未婚夫娶回家,我還要喝你們喜酒的。”
她在周如意追上來之前将身子縮回去,讓趕車的車娘快些。
作者有話要說: 白卿書:其實我很好追的,不信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