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時間,氣氛有些尴尬。

孫知宜原本面帶溫和微笑,聽了李玉這番質問,笑容凝滞。

她收了折扇,好言好語:“不過是客套話,李小姐何必如此大反應?”還自以為好心地提醒道,:“在我面前便罷。您這脾氣,日後生意上可是容易吃虧的。”

一般女子,誰會到別人面前說,想見對方的夫郎?

李玉懶得同孫知宜争辯。

她同正常人談生意自然是和和氣氣的,姓孫的是嗎?想到前世在席面上,這人貼着自己耳朵放肆讨論卿書,她就知曉孫知宜的本性。

對了,還有小倌竹青。竹青同孫知宜究竟是何關系,他的死因又是什麽。如今竹青還沒死,李玉只要将其弄明白,還怕孫知宜鬧幺蛾子?

她也變了臉,擠出一個笑:“麻煩讓讓。”從孫知宜身邊擦肩而過,讓後者摸不着頭腦。

帶着好心情回府,經過主院兒,李玉聽到了小孩子的嗚嗚哭聲。

還伴着她爹高亢的罵聲。

李府只有一個孩子,那便是大姐的兒子李橋,剛過四歲生辰。

對于目前來說唯一的孫子,李家正君待他還算比較疼惜,這會兒是怎麽了?

李玉也挺喜歡那孩子,圓溜溜的大眼睛,聰慧可愛。聽到侄子哭有些不忍,她趕緊往裏邊走。

走近了,那哭聲和罵聲便更加清晰。

在一團團花叢的前面,她爹手握竹尺,翻過李橋的手板心一下一下地打。周圍一圈兒的人都在勸阻,可誰也不敢上前。

李玉仔細一看,嘿,卿書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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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書在外圍最邊緣。他捏緊了衣角,臉色泛白。

雖然幼時犯錯也曾被父母罰過,可看見那小小的人兒哭得小臉緊皺,手心通紅,白卿書的心也跟着揪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李橋。由于李橋出生時沒有足月,天生體弱,大姐夫李梅氏來串門都不會将其帶着。

公爹在府中一向是說一不二。大姐不在,大姐夫在旁只會抹淚,白卿書想上前拉住公爹,被文意扯住袖子。

文意身為從小伺候白卿書的貼身小厮,首先考慮的是自家公子。別人都勸不住,更別提剛進門的新夫郎,怕是攔了還遭正君記恨。

白卿書眸中都起了一層水霧,愣愣望着卻無能為力。有人攬住他的腰,回頭看,是妻主。

他像是找到救星似的,急切道:“妻主快攔着公爹,孩子還小,別打了!”

夫郎水潤的眸帶着乞求的意味望着她,李玉拍拍他的手,鑽進人群中,一路擠向前,嘴裏喊着:“爹你這是做什麽。”

李家正君其實也沒用多大力,但孩子才四歲,能經得住什麽疼痛?李玉抽走他手上的竹尺,将李橋抱起來。

“嗚嗚嗚……”

李橋被小姑姑抱着,一腔委屈湧得更厲害,摟着李玉的脖子,埋到她頸處,抽抽噎噎掉淚。

“他可是您孫子,什麽事值得這麽大動幹戈?”

見她爹喘着氣,一副氣極的模樣,李玉摸摸侄子的小腦袋,将他遞到大姐夫懷中。

“你問他。”李家正君眼裏都是火,大冬天的也覺得有些熱,不停給自己扇風。他指着李橋,“這孩子都說的什麽話?!”

李梅氏抱着兒子,此時眼中含淚:“橋兒是無心之話,童言無忌。公爹您就別……”

“啪!”将旁邊花盆踹倒,李家正君冷笑,“童言無忌,好一個童言無忌。他不是說待他不好麽,我今兒還就做惡祖父了!”

“他是無心之語,可那話從哪兒來的?是不是你這個當爹的在編排我?”他懷疑地望着李梅氏。

否則橋兒也不會說出“祖父喜歡的是女孩兒,待我長大了,要把我嫁給別人換銀子”這般讓人心寒的話!

李家正君越想越悲傷,竟也哭起來,凄凄慘慘的。他自問自己對這個孫子很是喜愛,無法接受在李橋的眼中,自己是這樣的。

怎麽都哭啊。

李玉真是頭疼得不行。這會兒圍着的李家成員中,就她一個女子,她不得不挨個兒安撫哄勸。

這麽一鬧,李玉也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準是橋兒說這話惹爹爹傷心了,不管不顧把孩子打一頓。

讓大姐夫将橋兒抱回他們院子去,她看向衆人,那些圍着的大多都是小厮。“好了,都散去吧”

她爹也真是個暴脾氣,李玉嘆氣,哄完小的,還得哄老的。

正要去安慰李家正君,處理這件事,一聲“妻主”讓李玉想起……

卿書還沒走呢。

白卿書見妻主将這場風波平息,心裏松了一口氣。

瞧見李玉關切的眼神,他點點頭,示意對方安心:“我這就回去了。”

李玉原本就想早些回府跟夫郎待一塊兒,她朝着白卿書做口型,無聲道。

——等我。

……

夜色漸濃,風從半開的門外吹進來,寒氣四竄。

文意坐在門邊的小凳子上,原本都打瞌睡了,被凍醒。

他揉揉眼睛,環視屋內:“小姐還沒回來啊?”

是啊。不然白卿書也不會撐着困意,邊烤火,邊等。先前的那一幕讓人難以忘記。白卿書捧着熱茶,抿了一口,問小厮:“你覺得,為何橋兒會對公爹說那些話?”

公爹的确更喜歡女孩兒。這點從他被妻主接回來,公爹說要他補身子,生一個孫女就能看出。但即便大姐夫生了兒子,他照樣疼愛,只是偶爾念叨。

李橋說的“拿孫子去換銀子”,這種觀念,是誰傳播的?大姐夫本性純良,只是懦弱了些,不可能教孩子說這話。

文意冥思苦想一番,最後同白卿書對視:“咱也不知道。”

左等右等,李玉終于回來了。

瞧見夫郎眼裏的欣喜,李玉輕笑,嘴上又開始逗他:“卿書這般想我啊?”

誰想你。白卿書軟軟地瞪妻主一眼。

“文意去睡吧,這裏我來。”他讓小厮離去,拿了溫熱帕子遞給李玉擦臉。

賢惠,我夫郎真賢惠。

李玉擦完臉,面上冰涼的感覺不再,暖暖的。剛想來一句“有夫如此,婦複何求”,便聽夫郎道:“擦完臉告訴我那事兒如何了?”

“誰教橋兒說的話,公爹消氣沒?”

敢情你是在等這個啊。李玉幽怨地望着夫郎。

沒看懂妻主眼中的控訴,白卿書又催了一道。李玉扶着額頭,有些煩惱:“其實吧,挺複雜的,二姐夫也在其中。”

對于前世和卿書的種種矛盾和零碎事,李玉記得很清楚。但她不知今日之事,曾經是否發生過。

因為二姐夫一直沒有孩子,爹爹雖然喜歡他能說會道讨人開心,時常也會惋惜不能孫子孫女環繞膝下。興許讓二姐夫焦急了。

當他同橋兒相處時,估摸着有些眼酸,便嘀咕了幾句,誰知被孩子聽進心裏。

如今二姐在書院未歸,李家正君叫着要“休了這個女婿”,還是大姐夫說算了,罰二姐夫在祠堂抄家規和《夫德》一晚。

晚上的祠堂陰森森的,裏面只有曾祖母曾祖父的靈牌。李玉忽然摟住自家夫郎,“可不能讓你也受罰,我心疼。”

白卿書也不想受罰,他被妻主按在懷中,聲音悶悶的,似是有所顧慮。

他垂眸道:“倘若我,我也不行……”會不會也變成二姐夫那般?

唉,爹也不該整日盼孫女兒盼那麽緊。李玉從前并未管過內宅之事,如今對夫郎上心了,自然希望內宅和睦。

她糾結着這個念頭,便沒聽清夫郎在說什麽。

“哎呀!”李玉摸着腰間被掐的那塊肉喊疼,夫郎幹嘛掐我?撩起衣服察看,這掐得可狠,都有印子了。

因為妻主一直以來的寵溺,加上沒有等到回答內心的憂慮,白卿書鼓起勇氣掐了李玉一記。

他坐到床頭邊上,抱起包裹了一層皮的瓷枕,憤憤道:“倘若我生不出來,妻主休了我便是!”

李玉被這話驚得目瞪口呆。

作者有話要說:  白卿書內心活動:

她怎麽不說話?如果我生不出來,她是不是不要我?難道要替妻主娶側夫?那我寧可自請下堂!

哼,女人果然是大豬蹄子。

狠狠掐李玉·【動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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