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涼風拂過,李玉感受着它吹在臉上的寒意,不禁仔細打量小厮。
眸含秋水,眼波盈盈。這名叫小金的男子将烏黑的發半挽起,發頂插了一只銀簪,略微收腰的淺色衣衫襯得他曲線畢露。
“你——不冷啊?”
李玉看了看周圍,爹并沒有來。
她的眼裏沒有欣賞和贊嘆,一片淡然,問小金:“我爹找我?”
小金咬唇不語,表情幽怨。
李玉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她上前一步:“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了,大晚上的你怎麽随便往我院子裏跑。”
而且小金背後是書房。李玉擰着眉,推開書房的門檢查一番,見沒有異狀才退出。
“三小姐……”
小金穿得單薄,他以為李玉回來首先會進書房,便在此等候,這會兒被風吹得渾身發冷。
跟着三少主夫進來後,主夫沒有給自己安排住處,直接丢下自己走了。他有些難堪,幹脆在外邊兒等小姐回來。
每次為三小姐奉上熱茶,她都和顏悅色。這次又是正君發話,三小姐應當會将自己留下吧?
誰知等到李玉回來,無視其目光便罷了,還跑到書房檢查,生怕他是小偷。
小金跺了跺腳。
這人怎麽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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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金一聲比一聲膩人地叫自己,李玉納悶,忍着不适終于搭理他:“你到底來做什麽的?”
李玉以前在爹爹那兒見過這個小厮,小金是負責端茶送水的,比較眼熟,但僅限于此。
他平日柔順不愛多話,今晚……
——主夫去了正君那兒,回來就好像不是很高興……
這是阿塗方才跟李玉說的話。她将這事與小金聯系起來,又見對方立于燈前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還有什麽不明白。
李玉沉下臉,對阿塗吩咐道:“找個人把他送回去。”
“三小姐,正君說了,三少主夫如今不能伺候您,讓奴代為服侍。”
小金指尖收緊,若是自己被送回去,肯定要被正君大罵一通,甚至不再重用。
因為這個機會,是他給正君捶背時,趁機求來的。
“伺候什麽,你回去同正君說,我不需要。”
她不耐煩地叫道:“阿塗還不趕緊把人領出去?”
主子好像要發火了,阿塗忙道:“是”,随即伸手一指,對小金說,“請吧。”
小金癟着嘴,泫然若泣。
見李玉不接他的眼神直接往後院走,丫鬟又一個勁兒催促,只好尴尬地離開。
心裏是怨白卿書的。
三少主夫在正君面前多溫順啊,誰知進了院子就變臉,住處也不安排,就是想讓自己被小姐斥責趕走。
若正君怪罪,那都是三少主夫的錯。
……
直截了當把人趕走,李玉就要去哄寶貝夫郎了。被爹叫去說這種事,他心裏定然是不舒服的。
寝屋門半掩,走近便看到文意探出頭往自己這邊看,瞧見自己便飛快縮了回去。
夫郎的這個小厮也挺逗,搞得好像在防賊。李玉特意将腳步放重,進門便喊:“卿書——”
一般情況下,夫郎都會迎上來,或是說一句“妻主回來了”。
此時夫郎的表現在在她意料之中。
只見白卿書坐在凳子上看書,一手輕柔地撫摸着雪兔的毛,一手翻頁。他背對着李玉,即便聽到她的聲音,絲毫不動。
這時候就得厚臉皮湊上去。對于哄夫郎,李玉已經掌握了一套熟練的辦法。
“這光是不是不太亮,當心傷眼,我再點盞燈可好?”殷勤地關心他的身體。
白卿書不理她,轉到另一邊去。她也跟着動,又看着雪兔:“頭三個月最好不要同它接觸,文意過來将兔子抱到別處——”
白卿書終于有反應了,放下書緊緊摟着兔子,臉貼在它的背上,聲音低啞:“我就是想抱抱它,這也不行麽。”
“不是不行,你最近抱太多次了,這樣不好。”李玉給他講道理。
當兔子真的被抱走,白卿書手上空蕩蕩的,在可愛的小動物身上尋找到的短暫愉悅也随之消失。
懷孕本就不舒服,公爹還叫自己親自把伺候的人帶回來,方才也不知為何妻主同那小厮聊了許久,現在不讓碰兔子……
他垂下眼睫,睫毛顫動好似一把小扇子,神情晦暗,如同雕刻的木偶。
白卿書在十三四歲時便想過,若未來的妻主身邊有別人會如何。
那時他很天真也很冷靜地想,拴不住對方的心,就禁锢自己的心,做個合格的主夫便好。
可是同李玉成親後,打破了許多曾經定下的想法。
李玉其實只是想吸引夫郎的注意,轉移話題,她若是知曉将兔子抱走後,夫郎會這般難過,就不會說了。
她撫上夫郎的臉,對方沒有反應,呆呆的,這樣冰冷的态度更讓人擔心。
“我把人叫回去了。”圈住夫郎整個身子,去親他的眼睛。
對方依舊木木的,秀氣的眉微蹙,緊緊抿着唇,還在生氣。
“你呀,不想把人領回來就當場拒絕嘛,我爹就算不高興,還不是要聽我的想法,我才是院兒裏的主人。”
何必像現在這樣,讓自己難受。
“公爹又沒說錯。我不能伺候你,若不同意別人來,那便是犯了七出之罪,成了一個妒夫。”
白卿書的聲音沙啞晦澀,雙手放于腿上,努力保持鎮定。
李玉問:“你覺得這是天經地義之事?”
“是。”他咬牙。
李玉修長的手指滑過少年柔軟的唇:“既然是天經地義,你為什麽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
她放開白卿書,作勢要叫人:“那我把人叫回來。”
白卿書心尖頓時一顫,立刻擡了頭死死盯着李玉,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
李玉還在玩火,把門拉開,腳都擡出去一只:“我真去了?”
委屈,難過,不可置信,被逼到角落的狼狽,不敢言說的占有欲,一個個在白卿書心頭湧現。
外面有蟲兒鳴叫,聲音清脆,更顯寂靜。星辰閃動,布滿了墨色的夜,像人心裏明明滅滅的情緒。
不就是想要你哄一哄麽……
他攥着衣角,偏了腦袋,不想讓李玉看到自己落淚,“随……随你便。”
聲音卻是自己都沒想到的哽咽壓抑。
這樣也不肯松口留人。
李玉放棄了。
她是準備哄夫郎的,但她覺得夫郎老是生悶氣不肯直說,容易憋出病。正好借着這次,讓他能夠将想法表達出來。
但是李玉不希望把人惹哭。
我真是個壞人。李玉罵了自己一句,返回來重新抱住僵硬地立在原處故作堅強的夫郎。
“好啦,不鬧了。我只是希望你多信任我一點,若是你不喜歡的事,能夠直接拒絕,沒必要拿這些來考驗你和我。”
她感受到淚珠滴在頸側的溫熱。
“你看你又哭了,小哭包一個。方才還說什麽天經地義,随便我的話,你分明就是不願同別人分享我。這很好啊,我就高興你做個妒夫。”
白卿書立刻反駁:“我不是妒夫。”
脆弱的心靈被溫柔的話語包圍,忍不住擡起胳膊環住女子的脖頸,眼睛濕漉漉的。
“對,我的卿書善解人意不忍心拒絕他人,又因為太喜歡妻主不希望她碰第二個人,明明難過卻隐忍不發,得靠妻主我親親抱抱才——哎喲!”
夫郎或許被說得惱羞成怒,在她腰間用力擰。
“你不就是,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嗎……”
提起就更想哭,他也恨自己變得這麽不中用,為了一個人不停地變換心情,患得患失。
聽見夫郎的表白,李玉不敢放肆了,承認錯誤:“那便用行動來認錯吧。”
抱着少年親吻,順便勾上了門:“別讓閑雜人等打擾我們。”
白卿書被壓倒在床上,妻主的親吻鋪天蓋地而來,熾熱又密集,他有些吃驚。
護着肚子:“大夫說未滿三個月不能同房。”
是說不能同房,李玉也沒想做到最後。
她哄着白卿書:“放心,就是讓你看看你家妻主的心意,以後不許放別的男子進來,硬氣一點。”
放下幔帳,吹了燈,很快便響起夫郎嗚嗚咽咽的聲音。
“要不要把你家妻主讓給別人?”
“不,不要。”
“剛才是不是不高興?”
“唔……是。”
“現在還生氣嗎?”李玉握住夫郎的腰,盡量不壓到他的肚子,在白卿書眉間落下柔柔的吻。
還生氣嗎。心情大起大落,現在如何?白卿書也說不清,從酸澀的滋味到苦澀,最後只剩下淡淡的甜。
主動親上妻主的唇瓣,抱着她的腦袋壓向自己,想在這溫柔中多留一陣。
聲音軟軟的:“不氣了。”
微風搖曳着嫩綠的葉,室內漸漸安靜,蟲鳴也不再響起,也許都能做個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 閑雜人等·文意:為什麽我把兔子抱走後,門就鎖了,公子不要我伺候了麽……
這兩天忙論文初稿,姨媽又來了,更得有些晚。
現在大概是淩晨,大家也做個好夢喲~
忘記感謝了:感謝小天使“檸七”的地雷與5瓶營養液,緊緊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