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朱公子用力咬了咬後槽牙,紅着眼圈道:“我知道他在哪兒,但是……”
一時間,選擇好友還是長姐,在他心中搖擺不定。
李玉一夜未眠,面色顯而易見的難看,她眼裏布滿血絲,沉默地望着朱公子,忽然開口。
“卿書近日睡覺總是不安生,孩子在肚子裏踢他。是你告知他如何緩解,李某在此謝過。”
她見對方偏了頭,輕輕道,“卿書體寒,不能受涼,也不知何人擄走了他,有沒有受委屈……”
一番話說得朱公子內心動蕩。
李玉若是急急地問,他或許還要猶豫一會兒,可她施以懷柔策略,一邊感謝,一邊訴說擔憂。
想到自家長姐做過的事兒,再想到白卿書笑起來仿若花開,他終究不肯昧了良心。
“我聽家裏下人說,長姐約孫小姐去郊外打獵。”
他忽然哽咽了一聲,“有人在路上看到過,我姐的侍衛把卿書的小厮抓走了,我在想,會不會……”
夫郎原本就是為了文意才被抓,既然文意在朱公子的姐姐那兒,卿書也很有可能。
孫知宜果然也在。
想到那日在花樓,聽到隔壁她和竹青歡好後,朱大小姐冒出來,趁着竹青迷糊之際行不軌之事,李玉怕,怕夫郎也被如此對待。
她踉跄了一下,眼裏是不可置信與痛恨:“她怎麽敢!”
朱公子自嘲地笑:“她當然敢。”
雖然自己與妻主合離後,朱府把他迎回家,朱縣令對他的女兒也十分疼愛,但始終比不得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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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聽過自家姐姐做的龌蹉事,對她厭惡至極,向爹娘提過幾次,得不到回應後便不再搭理。
在朱府看來,出嫁後合離,拖着一個孩子,一直未再嫁的兒子,即便表面給他疼寵,在府中其實并沒有話語權。
“我帶你去。”
朱公子的眼睛裏閃耀着光,言語堅定,“咱們把卿書帶回來。”
即便他會遭受家中責罵甚至冷落又如何呢,家裏溺愛長姐做錯事,遲早會跨,多行不義必自斃。
李玉回想方才衙門衛兵的态度,瞬間明了。縣令恐怕也知曉這事,為了掩人耳目,為了替朱大小姐遮掩,這才轉變了态度。
好啊,可真是一個“好官”!
……
“朱大小姐且慢,這人,這人不能動。”
李玉到處找人的那一夜,孫知宜制止了朱大小姐的惡行。
這女子是真無腦。孫知宜腹诽道。
李府好歹是琥城大戶,做着多項生意,哪怕孫知宜看上白卿書,也只是打算偷個情。
這位倒好,直接把人夥同小厮一起抓了,還說什麽“一人一個”。
白卿書是孕夫,自然不能承受朱大小姐的力氣。
到時候出了人命,殺一個小厮無所謂,就算事情暴露,頂多說李府小厮無禮所致,可白卿書是主子,是李府三少主夫。
蠢貨!
要不是因為上頭的人是通過姓朱的與孫知宜聯系,她壓根不會與這人來往。
那日竹青被對方碰了之後,她看見竹青就惡心,再也沒與他歡好過。姓朱的果然蠢笨如豬,這次更過分。
孫知宜估摸着對方不知曉白卿書的身份,把人拉到一邊嘀咕。
“他是李府的人,是李玉的夫郎!”
白卿書耳力極好,聽得見孫知宜二人的對話,覺得可笑。
見到孫知宜的時候,他也十分震驚,只是隐隐不發,故作鎮定。
看對方神色,顯然不知情,可與綁自己的人在一塊兒,孫知宜也不是什麽好人。
他心裏還是抱了一絲希望,悄悄聽着。
“李府?”
朱大小姐眯起眼,忽然臉上的肉抖了抖。
說話也結巴起來。
“你你你,你再說一遍,真真,真是李玉的夫郎?”
這會兒才知曉事情嚴重性?孫知宜覺得面前的人過于緊張,點了點頭。
“趁着時間還來得及,咱們悄悄把人送回去吧。”她道。
“我相信白公子也不願失去清白名聲,任人非議,定然會保密,是也不是?”
這句話她說得大聲,是盯着白卿書問的。白卿書沒有像文意一般被堵着嘴,冷冷看她,不作回答。
孫知宜尴尬地笑了笑。
“不願意保密也無事,可以打一頓,讓他們失去這段記憶。”朱大小姐哼哼道,還真打算叫人行使。
“若下手重了怎麽辦。”孫知宜不同意,朱大小姐立刻目光暧昧。
“喲,憐香惜玉呢,我早看出來你對他有意。可惜啊,你不行。”
“我怎麽不行。”孫知宜下意識反駁。
她還想繼續說。忽然門被人踹開,一記鞭子揮回來,力道極狠,把她和朱大小姐抽翻在地,吃了一嘴的灰。
“因為你不配!”一女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聲音清冽陰狠。
文意被吓傻了,一個勁往主子那邊靠,他怕女子瘋起來打自家公子,想着待會兒不如撲在白卿書身上。
白卿書卻神色平靜,好似見到了故人,眼底是深深的漠然。
……
李玉快馬加鞭,和朱公子前往郊外的那處農家宅院。
“李小姐你慢些,我,我跟不上了。”朱公子喘着氣。
他終究是男子,又生過孩子,體力逐漸不支。
“不如你給我指方向,我先行一步。”
不知道夫郎在哪兒時,李玉是茫然無措的,好像力氣不知往何處使。
現在有了卿書的消息,她哪裏肯放過,恨不得直接飛到目的地。
她也很累,熬夜加心底焦急,跑了多處,再騎馬颠簸,人已經是搖搖欲墜,不過硬撐而已。
卿書會不會餓了,有沒有人欺負他,孩子有沒有事……這樣的念頭在腦海盤旋,支撐着她馬不停蹄。
此時才感到一種無力,若是她更強一點,卿書哪裏會受到那些惡心之人的傷害。
“好。”朱公子看了看李玉,“你,要不要休息……”
“不用。”李玉立刻道。
她明确方向後就走了,朱公子歇了會兒,咬牙也駕馬奔去。
李玉喉嚨裏都是火,幹澀疼痛,可她顧不上這麽多,終于趕到那處宅院,一進去就被人攔住。
“讓開。”
她的憤怒快壓抑不住,粗喘着氣,握緊拳頭。
“來者何人。”這話簡直要把李玉逗樂,她指了指自己,“不認識我?”
李玉重生後,為了表明洗心革面的決心,就沒說過幾句髒話。
終于忍不住:“你他爺爺的不認識我,卻認識我夫郎?認識我家小厮?”
白卿書是被人叫出去的,那名一等小厮壓根不是本人,是有人把小厮弄暈關起來,扮成他的樣子。
這根本就是有意為之。
李玉面前的幾人很魁梧,她拳腳功夫不好,暗恨自己不是武林高手,幹脆高聲喊道。
“姓朱的姓孫的,你奶奶來了,把我家的人交出來!”
“你說的人不在這兒。”其中一位攔着她的女子說,
“不在,呵。”
朱公子在後頭騎馬過來,捂住怦怦跳的心髒,鼓足勇氣:“叫我姐出來。”
那幾人眼神交流一番,居然還是沒動。
朱公子打量她們,都是不熟悉的面容,不像長姐身邊的護衛。
他幹脆也喊起來,很快裏頭有了動靜。
“誰在叫嚷,養你們有何用,不是說了看住這裏?”
這聲音李玉和朱公子都沒聽過。
便見衣着華貴,面容姣好的女子懷裏抱着一個人,小心地走着,低聲朝着李玉她們的方向呵斥。
看清懷中人,李玉頭發發麻,所有的血液都在叫嚣,那是她的卿書,卻被別的女子抱着。
他雙眼緊閉,好似熟睡的嬰孩,就這般安然躺在女子臂彎,腹部隆起,睡着也不忘抱着肚子。
李玉不認識那女子,對方卻認得李玉。
女子腳步一頓,似笑非笑,說話惡狠狠的。
“我當是何人,不過是個纨绔,你想做什麽,莫非……”她假意驚訝,低頭撫摸白卿書的臉。
眼神極其溫柔,仿佛白卿書不是李玉的夫郎,是她的。
“他竟然真的嫁給了你,與你洞房,為你生育?”
“把他還給我。”李玉看不得對方碰卿書,聽也不聽女子在說什麽。
她這樣要求的态度激怒了女子。
“他也是,你也是,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他便罷了,你,憑什麽這樣與我說話!”
李玉只是重複:“還給我。”她問,“你是誰。”
明明是朱大小姐和孫知宜在此處,偏偏抱着夫郎的是這人,連門口的人也是對方的。
這表明女子的身份更高。
朱公子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他方才越看女子越熟悉,瞥見對方腰間玉佩,才恍然大悟。
他因為緊張,拉着李玉的胳膊,喃喃道:“你是,你是趙林的姐姐?”
趙林的姐姐……
李玉曾聽夫郎提起過,他與趙林有過一段友誼,還和對方的姐姐定過親 。
只是白家散了後,趙家冷眼旁觀,落井下石,将親事退了。李玉還為此與夫郎發過火。
前世她根本不知道夫郎與人定親的事,更別提見過趙家人。
這人叫什麽來着……
“我娘想着招贅,趙家有意,我無心悅之人,便與她家的小姐定了親。”
“是趙家的二小姐,趙薔。”
幾個月前,李玉裝醉後聽得夫郎吐露心聲,最終得到這樣的答案。
朱公子支支吾吾,硬是沒說出女子是誰,女子面帶譏諷看着他和李玉。
李玉的目光直直投過去,挺直身板。
“你是趙薔。”
趙薔立刻變了臉色:“他連這都告訴你?”
以為白卿書會将這事藏起來,她原本想親自說出自己的身份,看着李玉傷心,失望,被欺騙後難過的表情,誰知李玉早就知道。
“不,我不信,定是你不信任他,暗中查訪得來的消息。”
她有些恍惚,手微微松了力,白卿書就下滑了一截。
“你敢讓他摔了,我定不放過你。”李玉死死盯着白卿書的身影生怕他受傷。
趙薔胳膊往上提了提,她怎麽忍心摔自己的未婚夫呢。
她還覺得白卿書是屬于自己的,之前退親不過是無奈之舉,聽到李玉的威脅,氣不打一處來。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
不過是琥城裏低賤的商戶,居然也敢如此放肆。
朱公子都在發抖了。
在他看來,這人身份比自己的娘,朱縣令還要高,李玉連官都不是,怎麽會不怕趙薔。
李玉整了整衣領,字字有聲。
“我有何資格,我當然有資格,憑我是他妻主,是他同床共枕之人,是他肚子裏孩兒的娘!”
“我記得趙小姐,好像與我夫郎早已經退親,應該是我問,你有何資格。”
趙薔的臉驟然扭曲。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這裏說一下,那個把白卿書擄走的侍衛和假的小厮是趙薔的人,原本是趙薔打算見見白卿書,讓人把他“請來”,被姓朱的誤會。對的,朱大蹄子很惡心,但她和孫知宜都沒有綁白卿書,是趙薔大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