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宮宴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一緩半個月就過去了,但是溫庭卻對于這種變化完全沒有感覺,依然每天靜靜地待在流觞院,除非實在悶了才會上街走兩圈,其他時候都安分得讓永安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而就在這種平靜得有些過分的時候,皇宮裏卻突然傳來了消息,北楚的安陽郡主前來南越和親,而和親的對象居然是溫庭!
就像一粒冰水突然濺入了油鍋,隐藏在陵城的各方大大小小的勢力聞風而動,就像是聞到了肉味的野狗,不住地尋找着自己想要獲得的“美味”。
而陵城乃至整個南越國的普通百姓對此卻是喜聞樂見,之前才将世子找回來,現在才剛過月餘居然就有北楚的郡主過來和親了!誰不知道北楚比南越繁華多了,這北楚的郡主可是寶貴着吶!
而且這北楚的郡主來南越和親,據說陣仗可是大着吶,光是護衛隊就有上萬人!另外,不說這種看熱鬧的事情,光是這北楚郡主與永安王府世子成婚朝廷頒布的減稅政策,以及成婚當日能夠在永安王府領到的紅包就夠開心好幾個月了!
不同于大街上喜氣洋洋的氣氛,永安王府安靜得可怕,就連平時嬉笑打鬧的小丫鬟都感覺出府裏氣氛不對,而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再像平時那般。
而唯一沒有變化的估計就只有溫庭的流觞院了,流觞院除了溫庭再沒有別人,而此時此刻,院子的主人正坐在閣樓屋頂上看着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守在暗處的護院則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似的盯着溫庭,生怕自己錯看了哪個細節。
其實溫庭哪有那麽大的本事,若是用毒用藥還好,不然還真是很難穿過重重防護而離開永安王府。而此時此刻,溫庭也想的很簡單,甚至都說不上想什麽,他就是單純地在發呆。
半月前,也就是顧越汝僞裝成福旺進入流觞院那天的前兩天,溫庭就收到了定南侯府的來信,信上說北楚已經答應借兵幫助南越擊敗永安王,永絕後患,而具體的方法就是和親,兵士都僞裝成護衛隊,而還有一些人員則通過商路到達。
當然因為溫庭敏感而關鍵的身份,和親對象當然就是溫庭了,這樣的話到時候還可以根據溫庭之前都是生活在北楚的經歷編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既能說得過去又能讓南越百姓放心。
雖然信上沒有交代其他,但是溫庭還是可以想到北楚如此相幫南越的代價怕是不會太小。而事實也正是如溫庭猜測的那般,南越國皇帝答應以後每年向北楚納貢,并且全面開放兩國之間的商路,而南越還将對北楚的商人提供各種優惠政策。
所以此次算得上是釜底抽薪了,若是如此都還贏不了,那麽南越國皇帝真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這裏,溫庭笑了笑,自己現在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難道不是應該擔心那個新娘子嗎?郡主昨天才到達南越,而今晚就是接風盛宴,作為郡主未來的“夫君”,他自然也要出席了,可是他現在完全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想着那位自己都沒有見過的新娘子,溫庭有些無語,他也不知道這位郡主是個什麽意思,還是北楚皇帝有另外的打算,按照定南侯府傳過來的消息,這位郡主只會是他現在名義上的未婚妻,而這位未婚妻最後是不會嫁給溫庭的,之所以選擇溫庭作為和親對象,完全是因為他敏感的身份。
不過不得不說這種做法很合溫庭的胃口,不然若是真來一位郡主和親,溫庭怕是會丢下這個亂局而獨自跑路了。
夜色一點點蔓延,溫庭看着西邊大大的太陽慢慢沉下去,而後終于站起身,拍了拍衣裳,躍下樓閣。回房間換了一身衣物後,溫庭往大廳走去。
剛到大廳,溫庭就覺得一道幾乎實質的目光膠着在自己身上,不動聲色地擡頭看過去,就見一名穿着甚是華麗且妝容精致的貴婦人正死死盯着自己,貴婦人面容美豔,但是一雙似淬毒的眼睛卻是将那份美麗生生減了幾分,看起來不讓人覺得貌美,反而覺得徹骨森寒,避之不及。
看了看那婦人身上正紅色的繁複宮裝,還有旁邊小心翼翼候着的衆多侍女,溫庭猜出這貴婦人的身份,永安王陌清钰的王妃唐雨薇。
原本這唐雨薇只是一個側妃,出身一個小家族,但是憑借着美貌和過人的心計,在溫茹這個正妃“暴斃身亡”後,硬是從幾個側妃和一堆侍妾中脫穎而出,成功占得正妃寶座。
唐雨薇看着和溫茹長得有六七分相像的溫庭,頓時心裏就有一股怒火和怨氣滋生。當初唐雨薇雖說算是比較晚進府,但是即使是比自己早進府的其他幾個侍妾,都沒有人有機會生下王爺的孩子。
而溫茹進府後不久就成功懷上了,這意味着什麽還不清楚嗎?于是唐雨薇一直以為王爺愛着溫茹,甚至不惜讓溫茹生下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而即使溫茹暴斃後,王爺對她們這些側妃侍妾也從來都是冷冷淡淡的,現在“愛人”的孩子回來了,還長的那麽像那個賤人,那麽自己孩子的地位恐怕不保……
其實這些都是唐雨薇自己腦補的,讓溫茹生下長子,不過是因為皇家本來就是這麽個不成文的規定,為了保證血脈的純正,長子必須得是嫡子。而至于溫茹“死後”陌清钰性冷淡,不過是因為他得到了玉佩忙于尋寶的緣故罷了。
而且溫茹偷聽到龍訣玉佩的事情也給陌清钰敲響了警鐘,自古紅顏禍水女人敗事,溫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所以至此陌清钰對于自己後院的那堆女人,從來都不會過于熱切,她們的存在,不過是方便自己發洩以及留下子嗣罷了。
可憐唐雨薇精明一世,居然就這樣在算計與上位中迷失了自己,現在還将這個完全在陌清钰心裏沒有好感的溫庭當做是敵人,真是可笑!
溫庭從來看人都比較準,所謂相由心生也是有道理的,像唐雨薇這種面相上都帶着刻薄的人定然不會好相與,所以溫庭巴不得不要和她有交集。因此看了唐雨薇一眼後,溫庭果斷轉身往門外而去。
唐雨薇看着招呼都不打一個的溫庭,心裏更是來氣,自己現在好歹也是當家主母,這突然冒出來的“孽子”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個,果然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粗鄙無禮!
唐雨薇兀自生氣着,不一會兒,永安王和陌子玉一前一後到了前廳,陌清钰也不看溫庭是否有到,帶着衆人就往門外走,壓根沒有和溫庭一起的打算。
待來到門口,看着已經坐在後面那輛馬車上的溫庭,陌清钰臉色登時冷了幾分,而一邊的陌子玉看着這場面,倒是心中愉悅,他只要這溫庭得不到父王的賞識便好,其他的事情不必他操心,否則就真是庸人自擾了。
原本就只準備了兩輛馬車,永安王和世子一輛,永安王妃一輛,當然這個世子不包括溫庭。所以現在溫庭已經上了馬車,那麽餘下三人自然是無法只坐一輛馬車的,畢竟男女有別、尊卑有別。
永安王卻是看都不看自己的王妃一眼,徑自上了第一輛馬車,而陌子玉随後也跟了上去。剩下唐雨薇留在原地,臉色一陣白一陣青,而後對着跟在一旁的管家破口大罵,頗有潑婦罵街的架勢。
那管家心裏也憋屈,完全沒有想到給溫庭下套居然套到了自己身上,面子上下不來,只好也逮住辦事的活計罵。
那活計哭喪着臉急急忙忙趕緊去重新拉馬車了,由于準備不充分,那馬車看起來比其他兩輛馬車寒酸不少,頓時唐雨薇臉上又是一陣顏色變換。
可是臨時也沒有更好的馬車,而最前面的馬車裏永安王已經不耐煩地讓人開始走了,唐雨薇無奈之下,狠狠地剜了管家一眼,而後怒氣沖沖地上了馬車。
一直從馬車窗子裏往外看的溫庭頓時心生愉悅,真不錯,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免費看到如此一場好戲,能看到唐雨薇那女人這麽失态,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雖然在永安王府免費看了一場好戲讓溫庭的心情不錯,但是這份好心請也只是維持到進了晚宴大殿上,看着一殿烏泱泱的人,溫庭直覺自己今晚不會很好過,而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溫庭從小在藥王谷小霸王一般地長大,無憂無慮又無拘無束,乍一到這種正經的場合,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憋悶的。無聊的誦詩、無聊的大臣互相吹捧、無聊的敬酒、無聊的歌舞……反正一切在溫庭看來都是無聊的。
找了個機會逃出大殿,溫庭可勁兒地伸了個懶腰,尋了處能看到一大片花園的亭子坐下,帶着淡淡酒香的晚風吹過,感覺人似乎都要醉了,耳邊響着各種蟲子細微或響脆的叫聲,溫庭閉着眼睛靠在廊柱上,總算能放松一會兒。
就在溫庭覺得自己惬意得都要睡着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睜開眼睛,只見那位安陽郡主正朝自己走過來,幾步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溫庭擡眼看向安陽郡主,标準的鵝蛋臉,明亮清澈的眼睛,英氣的眉,堅韌的氣質……這位安陽郡主還真是與衆不同,至少和他見過的那些官家小姐都不同,沒有哪一位小姐會像眼前這位郡主一般,渾身都帶着能夠與男子匹敵的英氣。
而安陽郡主也打量着自己的這位“未婚夫”,溫庭長得更像他的娘親溫茹,因此整個人都是偏向于柔和,與男人味這種東西可以說是絕緣了。不過那人也是如此呢,兩人還真是有點相像,安陽想着。
互相打量完後,還是安陽郡主先說話,“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溫庭挑了挑眉,居然這麽誠實?不過……“哈哈,我知道,不過你這麽明白的說出來就不怕我傷心嗎?”
“呵呵~”安陽也笑了笑,“你這人挺有趣的,不過你一個有心上人的人在我面前說這種話,不怕你心上人知道了吃醋?”
溫庭看着安陽促狹的眼神,無奈地笑了笑,“你怎麽看出來我有心上人了?就不能是你看錯了?”
“不會的,我不可能會看錯,你剛剛在大殿上喝酒的時候明顯心思不在,喝酒時都能讓你走神的必然是心上人了,況且你眼神裏都寫着你很愛你心上人,我又怎麽會看錯?”安陽一本正經道。
溫庭心裏一驚,原來自己眼睛裏都在記着他麽?那麽自己還真是不幸啊……
安陽見溫庭苦笑,回味過來,也不再說這個話題,兩人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會兒,而後一前一後又進了大殿。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剛端起酒杯,溫庭手一顫,而後擡起眼睑往大殿裏看了一周,都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身影,頓時心裏有些發苦,仰頭一口喝下那杯酒,溫庭笑了笑,自己真是沒救了,剛剛居然還以為師兄在看着自己。
而大殿角落一個穿着太監服的男人,此時正雙手緊握在身前,借着衣服的遮擋,雙手緊握得手指關節都泛白,像是極力壓抑着什麽。
顧越汝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制住想要沖過去将溫庭手中的酒杯奪下的沖動,看着獨自飲酒的溫庭,嘴邊帶着苦笑的溫庭,還有剛剛像是感應到什麽而張望四周的溫庭,顧越汝覺得自己好像不在乎什麽報仇不報仇了,他只想帶着溫庭離開這裏,然後讓溫庭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不用再這樣暗自神傷。
晚宴很快就結束了,溫庭由于喝了太多酒,整個人都有些意識不清,南越皇帝見狀,直接将人留在了皇宮。廢話,酒醉的溫庭若是回了永安王府根本就是送死好嗎?!
而內侍将溫庭送回清心殿後,也慢慢退下了,不久後,一名身材高大的內侍端着銅盆和一應洗漱用物進了清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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