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亞特蘭蒂斯（八）
噗嗤！
齊墨把手收了回來， 他的臉龐上濺了一些血液，顯得妖異而俊美， 他的眼神非常冷漠，讓秦重鴻都忍不住有些動容。
然而齊墨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他第一次在人類面前表現出了他的強大——他只是手掌在龜殼上輕輕一拍，整條人魚就猛地彈了起來！
撲通！
藍色的海洋裏綻放出了一朵小小的水花。
齊墨直接跳進了海裏。他往海龜的身體下方游去，他的神色非常冰冷，哪怕他的身邊都是溫柔的海洋生物。
齊墨自己在海水裏游了幾圈，海水洗去了他手上的血跡，他又發出了一串不明的聲波，讓在海面上聽到的幾個人都皺緊了眉頭。
原本沉在海底的海洋生物們紛紛避讓開， 它們游到了海面上， 在海底空出來了很大的一片空間。
因為進化的原因，大多數海洋生物都非常厭惡陽光——這樣的太陽簡直像是要把他們烤焦。
“上來吧。”齊墨發出一聲叫聲，他輕輕搬動着魚尾，感覺到身邊的海水在這一句話後就流動了起來。他靜靜地感受着海水的訊息， 沒過多久， 身體就被一條觸手溫柔地纏住了。
“你能接受陽光嗎？”齊墨溫柔地摸了摸觸手，他看了一眼周圍又避讓開了一些的海洋生物，直接詢問。
觸手輕輕地蹭了蹭人魚的身體，它有些猶豫地說:“應該……可以吧？”
海洋生物大多數都非常厭惡陽光，像是水母這種體內大多數是液體，還生活在海底的深淵生物就更加厭惡了。
“不用勉強。”齊墨摸了摸觸手的頂端，他擡頭看着海龜的肚皮， 神色變得很平靜。
“阿墨，這次的聯賽已經提前結束了，估計再過幾個小時，聯邦的人就會來這裏了。”
齊墨依舊待在海水裏，他說:“他們帶了聲波儀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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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只有待在大海才是人魚，聲波儀器會把他引誘到海面上被捕撈，這件事情非常重要。
三七翻着資料，說:“帶了，他們準備試試，你要小心一點，別被撈出去了。”
人魚會被聲波儀器所引誘，很多年前的人魚們就是被那麽引誘着捕撈走的，他們在一段時間裏會變得非常溫柔柔順。
借助當初的第一尾人魚，人類研究所破解了他們的聲波訊息，然後研究出了聲波儀器，于是人魚迎來了他們的末日。
在被捕撈出去之後，人魚就被迫開始了不斷的生育——不知道為什麽，人魚和人類在一起的時候的孕率非常高，他們一胎只用幾個月，而且每胎都會産下好幾枚蛋。
人魚在有孕的時候會變得非常脆弱，這取決于他們的族群習慣，因為連續不斷的生育，人魚們一直維持在脆弱無力的狀态裏——但是機會終究是會過來的。
有一尾人魚自殺了。
人魚這個種族非常護短，也非常高傲，在聽到了死去的人魚發出來的音波之後，人魚們就開始了第一次反擊。
——向來非常珍惜後代的人魚直接從自己的肚腹裏剖出了還沒有覆蓋上蛋殼的小嬰兒，這些嬰兒有一些是人類，有一些是人魚。
脫離了孕期的人魚們重新強大起來，他們直接殺死了看守研究所的軍人，然後把尾巴變成雙腿走出了研究所。
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到達了另一個星球，他們只想要回到自己的大海。
人魚不應該被束縛。
他們與人類，勢不兩立！
人魚和人類的仇恨，在當初他們捕撈了第一尾人魚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所以人類才會直接采用了強制手段，為了人類的延續，他們可以不擇手段。
人類無法生育，是末日時候的進化帶給他們的不可彌補的缺陷。
在末日裏能活下來的，只有基因型人類，而基因型人類雖然強大，卻在基因裏有無法彌補的短板。
而人魚是唯一能夠彌補這樣的短板的種族。
第一次反擊結束，人魚們潛伏進入了人類的族群裏，他們身處于深海，不懂人類的高科技。一尾在一次捕獵人類的時候，被研究所又抓了回來。
人類的聲波儀器已經對人魚不管作用，然而剛剛進入人類社會，還無法融入的人魚比起在大海中更容易被抓住。
——在他們栖息的地方，會出現大量的人類失蹤案件。
人魚為什麽會坐在礁石上唱歌，引誘人類跳入大海？
——因為他們的主食，就是人類。
第一次反抗被鎮壓，人魚們被抓了回去，離開了大海，他們只有聲音和身體能夠作為武器，然而面對人類的科技，這一點優勢被輕易的磨滅。
人魚又回到了研究所，他們再次開始日日夜夜的受孕和生育，每過多久，人魚的第二次反抗行為開始了。
有一條人魚用聲音誘惑了研究所的負責人，負責人切斷了研究所的電源，幫助人魚進行了第二次反抗。
這一次的人魚有了人類的指導，他們潛入了人類的社會，飛快地學習一切外來知識，強迫自己接受人類的食物，默不作聲地想要回到大海。
然而在人魚的第一次反抗之後，人類就在他們每一條人魚的身上種下了芯片，于是人魚的第二次反抗也被很快鎮壓。
緊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有人魚已經麻木，于是他們進行了最後一次的反抗——
他們自殺了。
人魚是驕傲的。
既然無法逃脫，那麽就沒有必要再繼續活下去。
他們生于大海，死于陸地，他們死後，再也沒有人能夠看到真正的人魚，直到現在。
齊墨安靜地等在海底，太陽的光線慢慢變得柔和下來，小半個太陽已經沉入海中，在大海上照射出了一片美麗的紅色。
三七說:“來了。”
來了的是人類，和很多年前一樣，一架飛艦懸浮在了大海的上空，然後有人搬出了聲波儀器。
他們沒有和齊墨進行交流，而是直接使用了聲波儀器。
一道人類無法聽到的聲波從飛艦上開始擴散，直到深海，齊墨聽着一段段韻律奇異而柔和的聲波，依舊待在海水裏，連海上的生物都沒有受到一絲影響。
聲波一直持續了将近半個小時。
人類似乎已經發現了曾經的聲波儀器對人魚沒有了作用，他們無奈之下，只能采用和談的方法，在海面上說話，他們的聲音經過儀器被擴散了許多倍，幾乎整個大海都能聽到。
然而人魚還是沒有浮出海面。
秦重鴻輕輕皺着眉頭，他低着頭，發送了一道精神波動:“他們來了，你還不出來嗎？”
現在海面上的陽光已經非常微弱，齊墨沒有理會海面上的聲音，他依舊待在海水裏——等到太陽徹底落下去，水母就能出現在海面上了。
太陽一點一點的被大海吞沒了，天空上挂上的繁星，每一顆星星都明亮而美麗，在夜空裏緊緊閃爍着光芒。
人類打開了人造燈，一片明亮的光芒頓時籠罩了海面，齊墨輕輕皺了皺眉頭，他說:“人類，把光取掉。”
他發出了精神波動，是對着秦重鴻說的，秦重鴻馬上對飛艦上的人重複了一遍齊墨的要求，然後又用精神波動去詢問齊墨:“人類已經來了，你也能出來了。”
齊墨輕輕向上游了游，觸手溫柔地纏繞住了他，然後托着他往海面上送去。
今天的夜晚很明亮，齊墨坐在觸手上慢慢浮出了水面，他被送到了很高的地方，似乎坐在無形的王座上，冷漠地俯視着犯下了罪行的人類。
水母的觸手在離開了大海時就變得可以看見，觸手上反射着繁碎的光芒，顯得危險而美麗。
齊墨說:“告訴他們，我要見到我的族人。”
他看着的人是秦重鴻，秦重鴻站在海龜的背上，把齊墨的話說了一遍:“他要見到人魚。”
飛艦上馬上就有人說:“可以。”
秦重鴻又用精神波動和齊墨交流了一次，齊墨繼續說:“我要三百條。”
秦重鴻又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這一次飛艦上的人卻遲疑了下來——人魚非常珍貴，很多人類到死也不可能見過一條混血人魚，哪怕是人造人魚，也有非常高的死亡率。
“不行，”飛艦上的人試圖讨價還價，他說:“只能有二十條。”秦重鴻這一支人，正好就只有二十個。
齊墨冷冷地笑了起來，然後他用人魚語說——
“殺了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