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郎騎竹馬來(三七)

楚佩晟也極為開心地接收了那些刺兒頭的地盤并且給了齊墨幾十封新的信筏。

齊墨:“……”

齊墨咽下一口老血, 默默一封一封地回複了過去。

三年的時間,至此也終于到了。

楚佩晟匆匆忙忙, 收拾完了京城之中的大部分勢力,只留下了一些表示了臣服的有眼色的世家, 然後歡天喜地地将齊墨迎了回來。

這一次,楚佩晟卻是給了齊墨一個大驚喜。

齊墨騎着馬,領着浩浩蕩蕩的大軍,走在最前端。

他略顯心急,雖然面上不顯,胯下戰馬的速度卻是快了許多。

等到他照舊來到十裏亭,卻是看見了一片黑壓壓的人頭。

齊墨:“???”

那時候, 他還當自己是看錯了。齊墨按捺住自己想要揉揉眼睛的欲望, 定睛看去,只見那最前面的一顆腦袋擡了起來,然後露了出來一張熟悉的笑臉……

齊墨雙腿一軟,差點兒從馬上直接摔下來。

他面色大變, 直接策馬狂奔, 臨近楚佩晟時迅速勒馬,翻身而下,冷聲道:“陛下萬金之軀,怎可如此?!”

他一邊斥責,一邊硬生生的把楚佩晟扶了起來。楚佩晟雙腿都有些顫抖,也不知道在這裏跪了多久。

齊墨嘴上雖然說得嚴厲,動作卻是極為輕柔, 扶起了楚佩晟之後,他便重重地跪倒在地,深深拜下。

楚佩晟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麽做,眼中露出了些許無奈之色。他低聲道:“阿墨,你再跪,朕也要跪了。”

齊墨一張俊臉,頓時就黑了。他擡起頭來,張了張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最後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只能擠出一句:“陛下,保重身體。”

楚佩晟道:“朕就是不保重了,你能把朕怎麽的?”他面上帶着柔柔笑意,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能把人氣個仰倒。

也幸好他說話之時壓低了聲音,沒有被其他人聽到,不然除了心機深沉,陰沉不定的标簽以外,定然又會被貼上一個“不知輕重”。

齊墨緊緊抿着嘴唇,臉上黑得簡直能滴出水來。他一雙淩厲的眼眸之中墨色翻滾,讓人只是看着,便生出一股戰栗之意。

楚佩晟假借腿軟,直接靠在了齊墨身上,還忍不住摸了一把齊墨磨出了一層薄繭的手掌。

齊墨瞪了他一眼,楚佩晟頓時一臉無辜地收回手來。也幸好現在就他們兩人站着,其他人也看不見楚佩晟這般輕薄舉動。

這些人跪了這麽久,也确實是該起來了。楚佩晟一聲令下,文武百官便都起身。幾個年老的朝臣膝下還蹭着軟墊,顫巍巍的被旁人扶了起來。

楚佩晟的神色,頓時便正經起來。他捧起齊墨的手來,情深意切地道:“阿墨為我大楚建下如此功勞,當得起朕這一拜。”

齊墨:“……”他努力忽略一直在他手心中勾着的小指,道:“臣萬死。”

楚佩晟立刻道:“你若是萬死,又要朕置于何處?如今這天下太平,可一窺未來盛景,有七成功勞便在于阿墨。”

齊墨只是道:“臣當不得如此贊譽,陛下過謙了。”

“這哪裏是過謙。”楚佩晟笑意盈盈地道:“阿墨值得。若是有他人能做到阿墨如此功績的一半,朕便是跪着為他行九拜大禮又如何?”

齊墨心裏“呵呵”一聲,沒再說話。楚佩晟卻依舊握着他的手,極為誠懇深情地把齊墨從頭到腳誇了一遍,連他翹起來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放過。

于是好好的一次遠迎,就在楚佩晟的叨叨聲中過去了。

齊墨本來以為,他的名聲自此之後就要臭了——畢竟從古至今能讓君王下跪的臣子,他不說後無來者,卻也是前無古人了。

于是回去的當晚,齊墨表現得分外熱情。

楚佩晟一開始還很是興奮,到了後來之後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哭得梨花帶雨,一邊哭一邊喊着不要了。

齊墨冷笑一聲,他難得溫柔地說:“不要?你說不要了,就真的不要了麽?”

齊墨難得說一次這麽長的句子,而且還是用的極為溫柔的語氣,卻叫楚佩晟哭得更厲害了。

一晚上過來,楚佩晟差點精盡人亡。第二日他便沒能起得來床。

得到了消息的蘇黛盈匆匆忙忙地帶了楚佩葶過來看他,得知楚佩晟起不來床,眼神頓時變得十分之微妙。

齊墨眼觀鼻鼻觀心,端是沉穩而淡定,他道:“陛下不慎閃了腰,幾日之內,是必須卧床了。”

“……”蘇黛盈道:“你開心便好。”果然寂寞許久的男人真可怕。

于是齊墨就這般打發了蘇黛盈,随後端了飯食到了裏間,喂楚佩晟用過了早膳,就拿來了一大堆政務來給他批複。

楚佩晟可憐巴巴道:“阿墨——”

“陛下不是說政務枯燥?”齊墨面不改色地道:“如今我在這裏,還是枯燥麽?”

楚佩晟當然不敢說是,于是苦着臉批閱完了奏折。

批閱完了奏折,齊墨便又找了一堆事給楚佩晟做,楚佩晟捂着腰哎喲哎喲,說他腰疼。

齊墨于是道:“那便叫禦醫來吧。”

楚佩晟于是連忙說不用不用,他就是腰酸,要齊墨給他揉揉,讓他歇一歇便好。

齊墨冷笑一聲,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陛下就歇着吧。”

他說完,便拂袖離開。楚佩晟頓時傻了眼,大驚失色。

他當即就準備去讨好讨好齊墨,扶着老腰去找人,結果找到之後,卻發現齊墨更生氣了……

齊墨把楚佩晟打包帶了回去,塞回床上,又給灌了一碗腰,然後神色冷淡地在一邊看兵書。

楚佩晟半張臉就藏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齊墨眨巴。

齊墨被盯了一會兒,就轉了過去,不理會這人了。

楚佩晟于是更加委屈了。

他前思後想,覺得還是自己跪迎的事情惹怒了齊墨,頓時覺得越委屈了——他本來還是有後手的,奈何齊墨不給他機會啊。

于是楚佩晟便準備自己創造一個機會。

當晚,齊墨用了晚膳之後沒多久,就咕咚一聲趴倒在了床榻上。

楚佩晟暗搓搓地戳了戳齊墨的臉頰,然後就出宮了。

他跑了一趟大臣家,幫一名兩朝元老沐浴了一番,老頭子雖然理智上明白這狐貍一般的皇帝沒安什麽好心思,但是感情上還是感動得稀裏嘩啦。

齊墨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打醒,一醒來,就怒氣沖沖地去找了楚佩晟——丫的腰都沒好,浪死算了!

他一路上聽到了無數議論,都是誇贊楚佩晟禮賢下士,體貼朝臣的話語,倒也是猜到了楚佩晟的打算。

果然,當天他就逮到了一只臉上挂着黑眼圈,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楚佩晟。

齊墨本來想要說的話也就都熄了,他與老元老客氣了一番之後,便擰着楚佩晟的領子把人帶了回去。

然後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齊墨連接在各個大人的府邸、別莊、書房、床榻上撿到一只楚佩晟。

齊墨心裏也知道楚佩晟的打算,他看了眼楚佩晟的黑眼圈,也就沒和他計較。

本來應該是讓人唾棄的“天子跪迎臣下”一事,在各種類似的流言下,已經被謬論徹底沖散。

天子跪迎嘛,那一定是當今太激動了!

沒看當今還為李大人洗了腳,為王大人梳了頭、為謝大人鋪了床,為張大人洗手作羹湯了呢!

于是齊墨便莫名其妙的從流言的中心脫離了出來,繼續安安靜靜的當他的大将軍。

這種安靜要一直持續到了楚佩晟一紙政令發布。

——在齊墨剛至而立之年的那一日,楚佩晟頒布了一項聖旨,他封齊墨為一字并肩王,掌管他之前打下來的那一大片地域——還有一大塊豐澤肥沃的土地,命為南澤十九郡。

大楚共有個七十二郡,一個郡小則也要九萬裏,大則要二十多萬裏——可見齊墨掌控了的,到底是多大的一片地域。

更何況那一大片地方,除了小部分地區之外,其他皆是富饒之地。

怎能如此!

簡直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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