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麽,你認識啊?”洛丹妮一瞬間就睜大了眼睛。

賀寧西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低頭挽衣服袖子,邊挽邊說:“咳!那是和我一起進心外科的,心外就進我們倆人,你說呢?”

“哎,說說,你有沒有什麽他的八卦?”

“沒有。”賀寧西搖搖頭,“幾面之緣的人,我能有什麽他的八卦,不過單看面相,我覺得他不适合你,冷面冷情的。”

洛丹妮呵呵一笑,覺得戴嘉辰既然和賀寧西是心外唯二的同期,勢必有競争關系,哪個太子願意聽見手下的士兵才剛進來就發表當将軍的豪言壯語呢?再不說話。

賀寧西的本科是在B大念的,B大不如A大,本科畢業後他考了A大的研究生,以失敗告終,遂去了美國。

美國的研究生說好念也好念,說難念也難念,賀寧西不是頭籌,也不是吊車尾,畢業後就被自己的父親賀雲陽召回西壇,筆試成績得知的那天,他知道排在自己後面,與自己僅三分之差的人就是戴嘉辰,心裏默默感嘆基因之強大,命運之弄人。後來面試,他第一,戴嘉辰第二。

賀寧西沒有喝酒,聚會結束後,他開車回了自己和父親一同居住的別墅。賀雲陽平時很少在家,今天就屬于那很少的時候,他正坐在電視前面看電視。

賀寧西把外套挂起來,走過去:“爸。”

賀雲陽偏過臉:“嗯?”

賀寧西無數次地想在賀雲陽面前提戴嘉辰,但并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他狀似無意地說:“下周就要上班了,聽說戴嘉辰和我在一個部門。”

戴嘉辰的存在不是秘密,早在賀寧西的母親在世時他們母子二人就都知道,但母親生性文靜怯弱,與世無争,對賀雲陽的所作所為無力追究,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只當不存在。賀雲陽本身不在乎戴嘉辰這個兒子,他有那個空閑時間,更願意去外面找女人,于是戴嘉辰對于賀寧西來說,也僅僅就是存在着,無害地仿佛生活在他的平行空間裏。

但平行的空間現在已經被打破了。

賀雲陽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微微一笑:“他是他,你是你,他又不礙着你。”

賀寧西不太能理解賀雲陽對戴嘉辰的這個态度,這種雲淡風輕一般人做不到,但他就能像個真正的領導上司,只看戴嘉辰是不是個好的心外科苗子,對于他和自己有沒有血緣關系再所不問。

不過賀雲陽是個有些城府的人,賀寧西覺得自己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他點點頭:“那我上樓了。”

賀寧西和戴嘉辰曾在一個高中,不同班,二人都有意地避開對方,盡量不照面,賀寧西覺得戴嘉辰能來應聘西壇的工作,甚至和他在一個科,這也很神奇。

他剛從美國回來不過兩個月,随便和人玩玩,每天過得很懶散,很快,一周過了,他要入職了。

早上七點,賀寧西到了心外科,彼時人已經來得差不多,戴嘉辰就站在飲水機旁邊等接水。聽見動靜,朝賀寧西望了一眼,其實是挺深的一眼,直到科主任說話,才将目光移開。

“喲,小賀來啦?”科主任姓彭,曾是賀雲陽手下,現在賀雲陽基本不上臺了,他這個位置坐得愈發穩固,對賀寧西笑笑,“你的桌子就在那邊,你跟小戴坐挨着,年輕人之間有話聊。”

賀寧西瞥了一眼戴嘉辰,他已經到了自己的座位,拿着杯子喝水。

賀寧西走過去,戴嘉辰默默拿起一疊報紙翻弄着,拒絕和他對視。

“行了啊,你們先熟悉熟悉,該出門診的出門診,差不多也到點了。你們,到時候跟着去查房。”

彭主任走了,剩下的人也都各就各位,一時間辦公室人散得七七八八。

賀寧西盯着戴嘉辰看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句話:“洛丹妮是我高中同班同學。”

戴嘉辰終于把臉從報紙裏露出來,面色平靜地望着賀寧西。

賀寧西前傾身子,把雙臂撐在戴嘉辰的桌子上:“你為什麽來西壇?西壇是私立醫院,論各方面那是不如公立,以你的資質沒必要來。況且,你應該知道西壇現在誰說了算。”

戴嘉辰終于笑了,只是那是皮笑肉不笑:“知道,你爸呗。”

賀寧西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戴嘉辰和他媽媽,是在他上初一的某一天。那天他因為發燒告假,沒去上學。徹夜未歸的父親并不知情,他躺在床上,門是打開的,聽樓下隐約傳來動靜。

賀寧西家的保姆這個時候會出門買菜,他有點害怕,走出來,往樓下張望着,原來是自己的父親,帶來一個陌生的女人和孩子。

他們在對話,賀寧西只能捕捉到部分,大致是什麽“心髒”、“沒錢”、“十萬”、“我和孩子平時不求你”之類,賀寧西基本串不起來那對話的含義,正在費解時,底下的那個孩子突然望上來,仰頭看他在的方向。

賀雲陽不吭氣了,轉頭站起身,賀寧西只得啞着嗓子軟軟道:“爸。”

賀雲陽表情稍顯意外,但驚訝只是一閃而過,馬上又恢複正常:“怎麽沒去上學?”

“我今天發燒了。”

他慢慢往樓下走,不過賀雲陽馬上阻止道:“哦,原來是這樣。小西進屋睡覺吧,爸爸和別人談點事,會小聲一點。”

說着,他起身過來上樓,拉住樓下了一半的賀寧西道:“走吧,要爸爸給你端杯水嗎?”

賀寧西搖搖頭,小聲道:“他們是誰啊?”

賀雲陽簡單地說:“不是誰。”

當時賀寧西沒覺察出異常,回了屋子。

等賀雲陽再出去,聲音果然小下來,可以忽略不計,賀寧西很快又睡着了。

當晚,他偶然聽見父母背着他的對話,才知道原來賀雲陽曾經和戴嘉辰的媽媽曾經有過一段。賀雲陽堅持是有性無愛,說戴嘉辰的媽媽來看病時勾引他雲雲,賀寧西無聲地聽着,但其實心裏并沒有很震驚。

往往就是這樣,當事人以為已經瞞天過海,其實消息早已經散布得人盡皆知,成為了公開的秘密。賀寧西上小五時和鄰居家小孩吵架,當時那小孩就對着賀寧西吼:“得意什麽啊,你知不知道你爸天天在外面花,他都快不要你了!”

賀寧西不是故意想起這些片段,只是他站在醫院走廊的玻璃窗前,雙手揣兜望着醫院大樓圍起的花園時,它們無意識地閃現。

他只是想避過人最密集的飯點,以免在飯堂和戴嘉辰不期而遇,但事情就是這麽巧,慢慢地,他聽見樓梯拐角處戴嘉辰的說話聲。戴嘉辰特有的那種不帶情感的低沉嗓音。

“你騙她有什麽意思?”他似乎并不高興,沉默了一會兒,總結道,“對我來說,先談錢,再談別的,否則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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