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賀寧西的手術很成功,早晨八點半推進手術室,十一點多就出來了,麻藥已過,賀寧西已經清醒,出來見戴嘉辰跟醫生在邊上簡短說了幾句,戴嘉辰頻頻點頭,一副将醫生的囑咐完全記在心上的樣子。

賀寧西本對醫院生活無感,和平時在家裏沒有什麽不同,這刻他體會出自己住醫院的不一樣了,有個人這麽關心他,賀雲陽的關心比較物質,因為很少陪在自己身邊的緣故,也顯得比較淡薄,戴嘉辰這樣時時刻刻繞着自己轉的感覺并不壞。

吃完中飯,戴嘉辰涮完碗回來給他削蘋果,賀寧西感到痛并快樂着。

他一下子變成了個需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戴嘉辰給他吃完蘋果也沒走,從哪裏找來一本雜志念,賀寧西聽了兩個為情所困,為愛癡狂的故事,受不了:“這種雜志都誰買?”

戴嘉辰合上書,說出兩個在年輕人裏賣書賣得格外出名的作者:“那下次拿那些來給你。”

賀寧西知道他一定是不看閑書,笑一笑,自我意淫和調戲讀者他都不感興趣,但他聽出了戴嘉辰的言外之意,就是他還會來。

賀寧西給他加個砝碼,讓他記得來,說:“也不用,你随便帶本書來就行。”

兩個人沉默下來就無話可說了,賀寧西拿出手機放歌,戴嘉辰聽着聽着,問:“你鋼琴比賽本來要選什麽曲子?”

“啊,那個啊,肖斯塔科維奇的《抒情圓舞曲》。”

戴嘉辰一臉茫然,不過還是配合地點點頭,賀寧西不知道怎麽,有點興奮地說:“有機會你來我在醫院附近的房子吧,我一個人住,等我的手好了、琴到了,我彈給你聽。”

戴嘉辰挺意外,擡起眼皮,深深看他一眼。

說好要吃戴嘉辰包的餃子,四點多鐘,賀寧西卻不是那麽想讓戴嘉辰走,感覺戴嘉辰就算只是待在自己身邊不說話,好像也沒那麽無聊,戴嘉辰不說話并不礙眼,不過他堅持要去,說六點就回來。

戴嘉辰騎上自行車,一出來感覺天氣陽光明媚,和賀寧西在一塊兒,只要自己心平氣和,對方都是很主動熱情,他覺得自己來對了,甚至有點慶幸賀寧西的學姐把自己叫上樓,不然自己掙紮在欠賀寧西的愧疚裏,感覺很難熬。

他飛也似的奔回家,繞到附近的菜場買了點鲅魚,回到家,母親正坐在沙發上打毛衣:“喲,嘉辰,怎麽突然回來了。”

戴嘉辰答非所問地說:“哦,媽,今天給你包鲅魚餡兒的餃子。”

戴母很新奇地看他進廚房,放下毛衣走進來:“怎麽,翹班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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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病了,主任讓我去看看,我包一點,給他拿過去。就……上次你打電話時候那個同事。”

“哦,那好好包,人家和咱們很好,咱們也要友好。”戴母高興的出去了。

戴嘉辰在那兒收拾魚,他最不愛就是做飯,在吃的方面很不講究,但此時此刻他剁着鲅魚餡兒,說來可笑,內心竟然可以說是很澎湃。

五點十五,時間剛好,他提上熱氣騰騰的包袱,出門了。

賀寧西一人,百無聊賴地又玩起了單機游戲,約莫五點半出頭,賀雲陽突然而至,他風塵仆仆地來,脫掉外套坐在賀寧西床邊:“怎麽樣,我聽說手術很順利。”

“嗯,不錯,就是疼。”賀寧西吓了一跳,盤算時間,擔心戴嘉辰和賀雲陽撞上。

“麻醉過了都疼。”賀雲陽慈愛地看了他會兒,雖然疲憊,還是說,“吃點什麽水果,爸爸幫你弄。”

“哦,不了,下午護士給我幫忙剝了個橘子。”賀寧西一門心思的不想讓二人見面,急忙道,“聽說你晚上還有飯局,你去吃吧。”

賀雲陽點頭,拉住他的左手,很溫情地說:“一直沒顧上你這的事,抽空也得陪你會兒。”

“真不用。”賀寧西心急如焚,笑的都挺勉強,眼睛瞄着牆上的挂表,看它越來越接近六點,五十九,整點,零一……

而戴嘉辰沒有出現。

六點過五分,賀雲陽起身才走,太陽已經斜到了窗戶那一頭,天黑了點,保姆送來一些飯,賀寧西堅持沒吃,想吃戴嘉辰做的餃子。

到七點,戴嘉辰還是沒來。

賀寧西忍不住,給戴嘉辰打了電話,聽對面很吵鬧,似乎是在喧鬧的街頭,他說,帶着點委婉的故作輕松:“你出來了嗎?餃子的餡兒煮漏啦?“

戴嘉辰在那邊始終沒說話,約莫等了好一會兒,才說:“有人給你送飯嘛,有我就不來了。”

賀寧西大剌剌地說:“我沒有啊,我等的就是你的餃子,我想吃你包的。”

彼時,戴嘉辰站在人潮如水的街頭,凝視着不停變幻的紅綠燈,心一下子就跳起來,無法解釋自己突然的緊張,為什麽呢?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那涼了的你還吃嗎?”

“吃啊。”賀寧西在電話那頭低低地笑着。

其實戴嘉辰就坐在醫院對面的公園圍欄邊上,他本來是提着餃子興致勃勃的來的,可看到半開的門後賀雲陽拉着賀寧西的手在說什麽,他只是站了會兒,又默默地走掉了。

戴嘉辰本想在走廊裏等,但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抗拒和賀雲陽的相遇,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走出了醫院,來到馬路對面的公園圍欄前,他坐在一個長凳上,覺得嗓子很癢,點起一支煙。

于是煙抽完了,他看到賀雲陽的車從醫院大門出來,揚長而去,但戴嘉辰依然沒有很想進去,他坐在那兒又抽了第二根,第三根,直到刮起夜風,感覺餃子已經有點涼透了。

就是這個時候,他接到了賀寧西的電話。

賀寧西等了不多會兒,戴嘉辰就來了,他放下包,拿出兩個飯盒,說:“我去拿微波爐熱熱。”

賀寧西有所預感,剛剛那個電話他就覺得了,戴嘉辰可能已經來過,看到賀雲陽在又走了,他們在這樣的場合見面,勢必賀雲陽要審問戴嘉辰的來意,戴嘉辰肯定很難堪。如果自己沒有給他打電話,或者自己的措辭有點什麽變化,戴嘉辰可能就不上來了。

賀寧西直起腰,被那樣的想法弄得心裏發虛,小心翼翼地念叨着:“哦,你是堵車了吧,肯定是堵車。”

戴嘉辰的手微微一頓,然後聲音很小的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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