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沒有。”哈利迅速的說。
他擡眼飛快的看了斯內普一眼，就又垂下了眼皮，低着頭縮着肩膀，小聲的說：“我正要去一趟對角巷。”
這副模樣，和斯內普沒糾正他姿勢前的受虐兒表現一模一樣。
斯內普不愉的陰沉着臉，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那還愣着幹什麽？跟上。”
他猛然一轉身，黑色的袍浪在身後劃出一個幹脆利落的弧度。等德思禮一家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道黑色身影已經走出幾步遠了。
“喂，你又是誰！”弗農姨夫惱怒的追出門外剛嚷了半句，就被佩妮姨媽突然尖銳高昂起來的驚呼聲蓋了下去：
“——你是那個蜘蛛尾巷的小子！”
哈利在門口擡頭淡淡看她一眼，而那道黑色身影連頭也沒回一下，根本沒有反應。
哈利不再看她，下了臺階快走幾步追上了斯內普。保持在一個比較疏離的距離後，他才疑惑的問：“我們一起去嗎，斯內普教授？”
斯內普眼神意義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有些瘦弱的黑發男孩仍穿着不合身的肥大衣服，脊背沒有挺直，臉上帶着沒有消退的低落陰沉的表情。
“波特，我教你的東西都忘完了？”
斯內普想說些什麽，一開口卻是諷刺的問句。
“沒有。”哈利飛快的回答，表情和動作也随之發生了變化——他立刻挺直了脊背，表情也恢複成了平靜，眼神不偏不倚的望向斯內普。
這副模樣使他顯得自有一番氣度，就算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也終于不像什麽受虐兒了。
他變回了霍格沃茨裏那個斯內普熟悉的波特小子。
Advertisement
“很好。”斯內普這才滿意而圓滑的說。
這段短暫的談話告一段落，兩個人突然都沉默了下來，氣氛似乎又回到了最後在霍格沃茨時的冷淡。
他們安靜的走着，誰都沒再開口試圖說點什麽炒熱氣氛。
突然間，斯內普伸手拎住了哈利的衣領，表情似乎還有些嫌棄，然後就原地一轉，消失在了女貞路上。
他的動作不客氣極了，這導致哈利就算平衡力很好，在幻影移形中被甩了一下後也沒辦法再保持平衡——等哈利站在對角巷的碎石小路上時，他趔趄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這時候哈利才突然意識到他是撞到了自己身上。
背上貼着的觸感溫暖而讓人心安，寬大而松敞的黑袍随着他撞過去的力道揚起，幾乎把他完全裹進去。這讓哈利突然有一種斯內普會從背後攬住他的可怕猜測。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也不讨厭那種猜測。
哈利被蜂蟄似的趕緊從自己身邊走遠幾步，眼神幾乎有些如臨大敵。
“波特先生，收起你的表情，這裏沒有另一頭公牛要和你決鬥。”斯內普不太愉快的假笑着說。
該死的波特腦子是被騷擾虻吃了嗎，這種故意疏遠的小把戲還沒玩夠？
到底是誰之前總說着那些愚蠢的話的！
斯內普不愉的甩開袍浪，率先大步向着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走了過去。
哈利眉頭微皺，遲疑的看了眼翻倒巷的方向。
他可不會自戀到以為自己是專門帶他來對角巷的，一個順路的幻影移形恐怕是極限了。
那麽他現在應該可以……
“波特！別在那裏傻愣着，難道你是第一次來對角巷嗎？”斯內普不耐煩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哈利有些驚疑的揚起一邊眉毛，但很快又放了下去，只能老老實實跟了上去。
好吧，或許他該自戀點。
斯內普和摩金夫人小聲交談了幾句後，很快從她手上接過一個包裹。然後他才帶着哈利前往了古靈閣，一臉标志性的陰沉神情把那些妖精吓得夠嗆，以很快的速度把哈利需要的麻瓜鈔票換出來了。
——古靈閣雖然也能以物換錢，但價格明顯會壓低不少，不如黑市賺錢。
不過今天既然有自己陪同，哈利就明智的不提什麽黑市了，他也不覺得自己會把翻倒巷那種地方講給一個未成年人聽。反正只要換到錢就行了，左右只是幾瓶魔藥。
兩人邁出了古靈閣的大門，在左右兩個妖精松了口氣的深鞠躬中，斯內普才冷淡的詢問了一句：“我假設你沒有要買的東西了？”
“沒有了。”哈利猶豫了下，還是這麽回答。
實際上他二年級的新書和一些材料都沒有買，但哈利心知肚明這只是自己在結束前的例行問句。
——自己恐怕不會想聽到讨厭的波特小子再說出“不，我還有很多東西沒買”這種話的，要是當真就太傻了。
他也不想聽斯內普用完整一套的“毒舌經典語錄”來嘲笑他。
斯內普就又揪住了哈利的衣領，在一陣不舒服的擠壓感中，他們回到了女貞路上。
還好這一次斯內普的動作很小，哈利落地時很好的保持了平衡。
“今天多謝你了，教授。”哈利松了口氣，後退幾步拉開距離，還是假意禮貌的說，“天色已經晚了，那麽我就回去了。”
還沒等他轉身，就聽到斯內普懶洋洋的說：“慢着。”
“波特……你以為我帶着你去對角巷是為了什麽？”他嗓音輕柔的問。
哈利心裏一沉，有些不詳的預感，但還是問：“為什麽，教授？”
斯內普臉上突然流露出揶揄的神情，身影徑直向德思禮家的方向走過去，一邊不懷好意的說：“當然是為了……那包材料。”
“波特，不需要我提醒你放假前我們是怎麽商量的吧？”
哈利肥大衣袖下的左手倏然攥了起來，指尖紮進了掌心裏：“……不用。”
斯內普毫不客氣的假笑道：“暑假也屬于沒有監管的範圍，所以材料沒收。懂了嗎？”
哈利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臉色有些陰沉。
斯內普似乎根本沒有“禮貌的對佩妮德思禮一家打招呼”這種想法，揮動魔杖就打開了那扇塗滿了白漆的精致大門，然後在一家人的驚叫聲中旁若無人的邁進了客廳。
哈利眼神微動，表情變得若有所思起來，也加快步伐走進客廳，不再抗拒的說：“斯內普教授請等等，我去把材料拿下來。”
斯內普眼睛微眯，立刻拖長聲音拒絕了：“不用。波特——前面帶路。”
他顯然懷疑哈利想趁機偷藏下一些魔藥材料。
哈利垂下眼簾應允，遮住了有些深意的眼神，轉身上了樓梯。
實際上哈利根本不覺得他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試圖偷藏一些材料，哈利只是想在失去那包材料後最大化的發揮斯內普今天來到德思禮家的作用罷了。
現在看來，自己上鈎了。
斯內普踩着老舊到發出吱呀呻/吟的木樓梯上了二樓，看到那個黑發的小子已經拐進了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
他沒再理會身後跟上來的驚慌失措的那一家人，也走了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哈利波特的房間。
斯內普表情陰沉的僵住了。
狹小的房間裏擠滿了破舊的各種雜物，僅有的桌子上和衣櫃裏也被塞的滿滿當當，剩餘的空間簡直少得可憐，房間各處也布滿了厚厚的灰塵。這裏就像一個閑置的雜物間，而不是一個人的卧室。
波特那只白色的貓頭鷹只能勉為其難的待在床上，行李箱也在地板上放着。除此之外這個房間根本找不到一點屬于哈利波特的東西。低矮的天花板上燈泡散發着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這一切。
髒亂，破舊而冰冷，這環境幾乎立刻讓斯內普想起了一段不願再回想的記憶。
而當他打量着這一切的時候，哈利波特神情自若的蹲在地上，從他的行李箱裏把那包材料翻了出來。
“教授……給你。”黑發的男孩站了起來，眼神有些隐約的心疼和不高興，但還是把材料遞了過來。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斯內普居高臨下的望着哈利的眼睛，沒有去接材料。而是用眼神不愉快的在這個房間裏掃了一下示意。
“……我沒有藏魔藥材料了。”波特似乎完全不打算就這個環境說些什麽，他只是認真而有些委屈的辯解了一句。
——不，不是小波特不打算說，看模樣應該是他完全沒有這個意識。睡覺的地方從黑暗狹小的碗櫥裏換到雜物間小卧室，誰還會挑剔更多呢？
啊哈，感恩戴德吧，至少這裏還有一個燈泡！
就像他已經習慣了蜘蛛尾巷和那個男人酗酒後的毆打一樣，從小生活在這裏的哈利波特只怕也習慣了當一個沒有任何需求的受虐兒。
斯內普想到了剛見哈利波特的時候男孩那種瘦弱膽怯的模樣，眼神更陰沉了。
他嘴角上揚扭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後，簡潔的說：
“待在這裏。”
然後斯內普就猛然轉過身，出了房間，黑袍在他身後被甩開一道淩厲的弧度。
哈利居然看出了殺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