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傅西泠深潭一般的眼眸注視着他, 沈硯看懂了他的意思。

“別開口。”傅西泠這三個字将沈硯所有的疑惑全都壓了下去。

傅西泠讓他別問, 或許連傅西泠都不清楚這麽做的原因何在, 是單純的惹急了上嘴咬, 還是……

沈硯将他的手拉下來,傅西泠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手的溫度一直都很低, 沈硯和他不同,他即便是在冬天穿得單薄也比常人體溫高。

兩人沉默半晌, 傅西泠主動開口, 說:“莓娜和凱露一起帶過來了。”

“人質不嫌多嗎?”沈硯說。

傅西泠擡眼看了看他, 估摸着沈硯現在火氣還沒有完全消下去。

“現在這顆星球都是阿奇爾說了算, 這裏比外面安全一些。”傅西泠不覺得讓莓娜母女倆在外面有多安全,還不如帶過來。

沈硯拉過椅子坐下,淡淡的應了一聲, “嗯。”

這個話題說完, 房間裏又陷入了沉默。

沈硯其實想問傅西泠說要回帝星是怎麽回事, 但他們倆剛打了一架,傅西泠之前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和他透露, 又覺得實在沒有那個必要問。

“我會和阿奇爾交涉,讓他放你走,你放心。”傅西泠打破了兩人之間長久的沉默。

“不用。”沈硯又不是傻子,傅西泠和阿奇爾交涉, 定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阿奇爾不是願意吃虧的人。

傅西泠實在沒有那個義務幫他做到這一步。

傅西泠垂着眼睫沒有說話, 但沈硯看得出來,傅西泠心裏已經做了下決定。

“傅西泠,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沈硯忽然探過頭,鼻尖幾乎要和傅西泠的鼻尖撞上。

傅西泠下意識的往後靠去,他的眼睛睜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硯,沈硯的神情很鎮定,明亮的雙目幹淨又冷淡。

傅西泠無意識的彎曲手指,漸漸握成拳頭,他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個動作,卻被沈硯收進眼底。

傅西泠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他無端有些慌張,沈硯在說什麽可笑的話?他怎麽可能愛上沈硯,他不覺得自己有愛上別人的能力。

但他現在被沈硯這麽直白的注視着,着實有些心慌,心慌得莫名其妙。

他舔了舔自己發幹的嘴唇,開口說第一個字的時候,竟然有點走音。

“你……咳,你想多了。”

沈硯唇上還有血跡,因為嘴唇被咬破了,也有點腫,他的皮膚白皙,襯着殷紅帶傷的嘴唇,無端讓人感覺到一絲色.情。

傅西泠的視線頓時有些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沈硯看了看他,說:“是嗎?那你更沒有理由為我做到這一步。”

傅西泠頓了頓,方才明白沈硯說的是阿奇爾那件事。

“你收留我這麽久……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和阿奇爾這個大麻煩有交集,我保你安全,是應該的。”傅西泠解釋道。

沈硯搖搖頭,“選擇跟你當人質的人是我,和你無關。你當初讓阿奇爾幫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後來收留你已經算是兩清了,你沒有必要再為我做什麽。”

傅西泠還想說什麽,沈硯卻轉身往門口走去,“我去看看西裏醫生。”

沈硯離開後,傅西泠狠狠地錘了一下一旁的桌子。

沈硯到西裏醫生的房間去的時候,裏面已經沒有人了,他聽人說西裏醫生又給人治療去了。

這才休息多久,又跑去使用異能,真是不要命了。

沈硯剛想出去找西裏醫生,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騷動,他走過去一看,竟然是西裏醫生,他暈倒了!

沈硯撥開人群,跑過去查看西裏醫生的狀況,周圍不斷有人說話,又亂又吵,沈硯煩躁的擰起眉頭。

“沈硯,西裏醫生怎麽樣了?”上前來詢問沈硯的人是奧雷,看他一臉焦急,擔心不似作僞。

沈硯心中依舊不悅,“你們這是打算一次性榨幹他所有的價值,然後扔掉嗎?我說了他需要休息,需要休息,這才休息了多久又被拉過來給人治療。”

奧雷被他說得臉色一白,羞愧的和他道歉,“抱歉,我讓人帶西裏醫生下去休息。”

“不必了。”沈硯将西裏醫生抱起來往屋子裏走去。

誰也沒有想到沈硯看起來挺瘦弱的,竟然力氣不小,抱起西裏醫生穩穩的離開。

奧雷看着沈硯離開的背影,臉色一冷,“把西裏醫生請過來的是誰?”

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有幾分局促的站出來,“是……是隊長吩咐的……”

奧雷皺了皺眉,看來他的确要好好和孫扈談談了。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和孫扈好好談一談,帝國的援軍到了,他們不像是之前那批雜牌軍隊,而是帝王陛下手裏的軍隊,屬于私密部隊,專門執行一些危險極端的任務。

這一次他們接到帝王陛下的命令,屠掉這顆小星球裏所有的人,總歸聯邦要的是這個星球,裏面的人既然不聽話了,那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轟隆隆的巨響和着地動山搖的動靜,讓西裏醫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怎麽了?”

沈硯趕忙伸手扶住他,防止西裏醫生從床上跌下來,他想起傅西泠還一個人在另一個房間,心裏有些擔心。

“不知道。”沈硯搖搖頭,他也不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竟然有這麽大的動靜。

“您怎麽樣?”沈硯扶着西裏醫生問道。

西裏醫生滿頭大汗,像是從水裏撈起來一般,“我沒事。”

沈硯不怎麽放心,他這個狀态怎麽也不像是沒有事,等到震動停止,沈硯才讓他平躺下。

“我出去看看,您休息一會兒。”

“嗯,去吧。”西裏醫生閉着眼睛,聲音有些虛弱。

沈硯快速跑進傅西泠所在的房間,傅西泠正倒在地上,手上被一旁砸下來的花瓶劃傷,正在流血,他掙紮着想要爬起來,掌心也被玻璃碎片劃傷。

看起來着實狼狽。

沈硯跑過去将他從地上抱起來,因為疼痛,傅西泠正在冒冷汗,沈硯看他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不像是普通的受傷。

“傅西泠,你怎麽了?”沈硯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

沈硯拉開他的打算給他治療,正在這時候,傅西泠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的力氣很大,動作又快又準又狠,沈硯竟然沒能躲開。

危險,沈硯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傅西泠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沈硯痛苦的抓住傅西泠的手腕,傅西泠的眼睛通紅,目眦盡裂,額上的青筋鼓起,似乎在強忍着極大的痛楚。

沈硯用力的掰開傅西泠的手,傅西泠掐住他脖子的手竟然紋絲不動,沈硯很快便嘗到了窒息的感覺。

他只是片刻的慌亂之後,努力伸長手,将傅西泠的手臂給卸了,猛地擡起腳踹在傅西泠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

“咳咳咳……哈……哈……”沈硯劇烈的咳嗽着,胸腔不斷的起伏。

傅西泠被他那一腳直接踹暈了過去,但即便在昏迷中,沈硯也看見他的身體在痙攣。

沈硯在地上緩過來之後,這才站起來去看傅西泠。

先将傅西泠手上的傷治了,沈硯才伸手将手覆在傅西泠的頭上,傅西泠的精神力很亂,像是一團亂麻,明明之間還不是這樣的。

他看着傅西泠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身體不住的抖動。

沈硯忽然想起之前還在帝星的時候,有一次傅西泠也是這樣,痛苦極了。

是因為那體內那個未知的毒嗎?

沈硯治不好他,他的力量也沒能讓傅西泠好過,傅西泠依舊痛苦的流着冷汗,濕透衣衫。

沈硯不敢去輕易搬動他,只能在一旁守着他,也不知道守了有多久,他聽見外面傳來了喧鬧聲。

門突然被打開了,是孫扈。

孫扈有些驚訝的看着房間裏宛如兇殺案現場,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傅西泠和默哀一般站在一旁的沈硯,一時間竟忘記要說什麽。

“傅先生怎麽了?”孫扈回過神來沖沈硯問道。

“沒事,剛撞了一下,暈過去了。”沈硯自然不會把實情告訴孫扈。

“沒事吧?援軍到了,老大讓我來帶你們走。”

阿奇爾這是打不過打算逃?

沈硯看了看地上的傅西泠,轉頭問孫扈,“能多帶幾個人嗎?”

孫扈顯得有些為難,“這……我說了不算。”

“西裏醫生你們總要帶吧?”沈硯不信阿奇爾看得上他這個異能,看不上西裏醫生那個藍級異能者。

孫扈點點頭,“那是自然。”

“那我再多帶兩個人,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兒。”沈硯說。

孫扈明白過來,“你說的是傅先生帶來的那倆母女吧?”

沈硯點頭,孫扈沉默一下,說:“你先收拾,我問一下老大。”

沈硯和傅西泠都沒有什麽要帶的,他抱起傅西泠放到輪椅上,還好傅西泠沒有醒來,也沒有暴起。

“西裏醫生那邊有人去接了,你放心。”孫扈對沈硯說道。

沈硯點點頭,跟着孫扈走的是安全通道,忽然四周又開始地動山搖,沈硯趕忙護住傅西泠,沒讓他倒下去。

等到四周平靜下來,沈硯跟着孫扈到了飛行器入口。

“孫扈!我他媽真是看錯你了!”金發青年滿臉是血的沖過來将孫扈一拳打倒在地上。

“那是你的同伴,你怎麽這麽狠心将他們扔去堵槍口給你拖延時間!”

孫扈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奧雷還想打他,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孫扈是力量系異能者,奧雷是水系異能者,孫扈擅長近戰,雷奧和他離得很近,他一拳頭便将奧雷打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孫扈的眼神冰冷,讓手下的人将雷奧帶走。

“抱歉,讓沈先生見笑了。”孫扈彬彬有禮的為沈硯打開飛行器的門。

沈硯将傅西泠推進去,轉頭對孫扈問道:“你不會扔下莓娜母女吧?”

孫扈笑了笑,說:“我記得我并沒有對沈先生承諾什麽。”

沈硯的眼神暗了暗,剛剛雷奧的話讓他明白過來,外面的情況或許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

孫扈見沈硯沒有說話,以為他聽懂了,正要帶着沈硯和傅西泠往裏面去,忽然沈硯一拳頭打在了他的胃上,他因為疼痛弓起了身子,沈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一拳砸在他的太陽穴上,他的攻擊又快又狠,孫扈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治愈系異能者,對他完全沒有防備,直到他暈過去之前都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孫扈的人去解決奧雷了,這裏已經沒有別的人,沈硯看着昏迷中的傅西泠,擡手摸了摸他的臉,有點冷。

“抱歉。”沈硯将傅西泠被他卸掉的手接上,然後将他推進一個安全的位置。

再不走,孫扈的人就該回來了。

沈硯最後看了傅西泠一眼,往外跑去。

他先去了西裏醫生那裏,西裏醫生還虛弱的躺在床上,并沒有管他。

“沈硯,你回來做什麽?”西裏醫生推了推沈硯,讓他趕快走。

沈硯看他的反應,似乎是知道了什麽,難道有人來過?

“有人來過嗎?”沈硯問道。

西裏醫生嘆了一口氣,“嗯,有人來給我檢查過,我的異能受損太嚴重了,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廢人。”

沈硯瞳孔一縮,那應該是阿奇爾的人,檢查到西裏醫生的異能受損太嚴重,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理所應當的可以扔掉了。

“可以站起來嗎?”沈硯将西裏醫生扶起來。

西裏醫生額上冒着冷汗,呼吸沉重,“沒事,走吧。”

沈硯握住他的手,将異能傳遞過去,瞬時間,西裏醫生便感覺自己仿佛擱淺的魚被扔進了水潭裏一般。

“我好多了,別浪費異能了。”西裏醫生阻止他繼續使用異能,兩人攙扶着往外走去。

“我要去找莓娜母女。”沈硯對西裏醫生說。

“她們倆也在這裏?亞夫呢?”

“亞夫前些日子去世了。”沈硯的回答讓西裏醫生愣了一下,他嘆了一口氣,這個戰火紛飛的時候,明明前幾天還在和你談笑風生的人,轉眼間就沒了。

兩人跑出去找人的時候才發現外面有多亂,到處都是屍體,哭聲和戰火聲混雜在一起,天空中下着蒙蒙細雨,黑壓壓的雲層壓頂,整個景象都讓人有一種被扼住喉頸的窒息感。

沈硯打算出去,西裏醫生忽然拉了他一下,“這雨不對,你別出去。”

沈硯沒有察覺到這雨有什麽不對,但他還是聽了西裏醫生的話,沒有亂來。

果然過了沒多久,不斷有人開始痛苦的呻.吟起來,并不斷的想要往屋裏面爬去,他們看起來很痛苦,手指在土地上摳出血來。

“這是……怎麽回事?”沈硯看着這宛如煉獄一般的場景渾身僵硬。

西裏醫生握緊拳頭,憤恨的說:“這是病毒,通過雨水傳播,看來我們的帝王陛下是打算清掃掉整顆星球的人。”

“有人來了。”沈硯眉峰一凜,拉着西裏醫生躲起來。

果然有幾個穿着黑色軍裝的男人拿着槍經過,“目前沒有發現存活者。”

沈硯掃了一眼,這幾人的軍裝和第一批前來這顆星球的人的軍裝不一樣,從氣息上就可以感覺到這些人更加危險,離着一段距離也能讓人寒毛豎起。

他趕忙收回視線,屏住呼吸,軍靴踏在地上的聲音聽得人膽戰心驚。

“這裏好像沒人。”

“那去下一個地方查看吧。”

沈硯聽着他們的腳步聲遠離,西裏醫生正想動彈,沈硯便按住了他。

他能夠感受到還有一個氣息,雖然很隐藏得很好,但憑借着常年游走在生死邊緣的直覺,沈硯還是察覺到了那一絲危險的味道。

果然,一分鐘之後,當西裏醫生聽見另一個離開的腳步聲時,他背上的冷汗一瞬間便打濕了衣衫。

如果不是沈硯攔住他,他現在可能連全屍都沒有。

沈硯先确認沒有問題後才帶着西裏醫生出去,西裏醫生腿有點發軟,“你怎麽知道還有一個沒走。”

沈硯神情肅穆,雙目清寒,“直覺。”

西裏醫生擡眼便是看見這樣的沈硯,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沈硯,他想問沈硯,你到底是什麽人,但他還是忍住了。

“走吧,我們去找莓娜母女。”西裏醫生說。

沈硯帶着他避開那批軍人,孫扈應該是把人安排在會客室那邊,他只能祈禱莓娜母女沒事。

“剛剛那些人應該是陛下的私密部隊。”西裏醫生沉思半晌對沈硯說。

沈硯皺了皺眉頭,“專門給帝王辦事的?”

“嗯,我也只是聽過,一直有這麽個傳聞,但是誰也沒有見過,聽聞他們穿着黑色軍裝,胸口繡着象征着帝王的紫洙花。我剛剛看到。”

沈硯點點頭,也就是說這些人是奉帝王的命令,在私下解決這顆星球的人,因為這件事見不得光,所以不能用正規軍隊。

想來也是,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一定會引來恐慌,那皇室可就危險了。

沈硯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抹精光,他隐隐捕捉到了什麽,但卻一閃而過,沒來得及抓住。

沈硯和西裏醫生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莓娜母女倆,他看着外面的大雨,心裏一冷。

大雨逐漸停了,沈硯和西裏醫生最後在屍體堆裏找到了已經斷氣的凱露,她将莓娜死死的保護在身體下面,沈硯掰不動凱露的手,沒有辦法,為了把莓娜救出來,他不得不弄斷凱露的手,将莓娜抱了出來。

莓娜從昏迷中醒來,她的臉很髒,還有血跡,總是神采飛揚的眼睛失去了色彩。

“哥……哥哥……莓娜……好痛呀……”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的眼角落下來,沈硯不知道這種病毒竟然會讓人這麽痛苦。

“哥哥馬上就治好你,你知道哥哥可以的。”沈硯将手覆在她的身上,催動異能。

“媽……媽媽……救救媽媽……”莓娜的聲音幾不可聞,但沈硯還是聽見了,他張了張嘴,無法告訴這個剛失去父親不久的孩子,她的母親也去世了。

西裏醫生上了年紀,最是見不得這種場景,轉過頭悄悄的抹起眼淚。

沈硯的額角流下了汗珠,他擰起眉頭,轉頭看向西裏醫生,“為什麽她的情況沒有得到好轉?”

西裏醫生聞言将手放在莓娜手上,他的異能雖然受損,但他原本就是醫生,查看了一下莓娜的情況,西裏醫生呼吸一窒。

面色嚴肅的看向沈硯,“這個病毒已經滲入肺腑,你的力量太弱了。”

“如果有治療艙……”西裏醫生剛開口就發現自己是在癡人說夢話,這種情況哪兒去找治療艙,這裏又不是帝星,居住在這裏的都是貧民。

能夠買得起一個治療儀就不錯了,何談治療艙。

沈硯再一次感受到那種無能為力的恐懼。

“莓……娜是不是……要死了?”莓娜的眼睛已經蒙上了死亡的陰翳,沒有一絲光亮,開始渙散。

“不會的,哥哥不會讓你有事的。”沈硯源源不斷的将異能輸入她的體內。

莓娜的睫毛顫動,聲音哽咽,“哥哥……我好痛啊……我想吃你說的蘋果糖……”

她擡起小小的手擦去沈硯臉上的汗珠,“哥哥……我要去陪爸爸媽媽了……”

她的嘴角向上揚起一個微笑弧度,手從沈硯的臉上垂落。

沈硯一把抓住莓娜的手,她的身體冰得像是雪一樣,身上還有雨水,但是她的臉上卻帶着純真的笑容,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硯渾身顫抖,但現實并沒有給他多少悲傷的時間,空氣中忽然彌漫開一股奇妙的香氣,沈硯敏銳的嗅覺讓他察覺到不對勁。

“快走!是毒彈。”西裏醫生瞳孔緊縮,似乎是不敢置信發生的這一切。

沈硯将莓娜放到凱露的懷裏,他沒有辦法帶走她們倆,也沒有辦法讓她們入土為安,他取下莓娜頭上的粉色的櫻桃發卡握在手裏。

“晚安,小莓娜。”沈硯摸了摸莓娜的頭,帶着西裏醫生快速離開這裏。

“這顆星球不能待了,我們得離開這裏,有人要殺了這顆星球上的所有人。要不了半個小時,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會死去。”西裏醫生掩着口鼻帶着沈硯一路往醫館跑去。

“去醫館做什麽?”

西裏醫生回答他,“我藏了一架機甲,可以帶我們離開這裏。”

沈硯怔了怔,沒有多問,跟着西裏醫生往醫館跑去。

路上橫七豎八的倒着一具具屍體,完整的,或者殘缺的,沈硯還看見了認識的人,他別過頭讓自己不要再去看。

西裏醫生醫館的地下真的有一架機甲,銀色的機甲,十分漂亮,如果沈硯了解星際史,便會知道這架機甲和傳說中的機甲制造大師查理爾的風格一模一樣。

“沒有時間了,快上去。”西裏醫生催促道。

沈硯來不及贊嘆這架機甲的美麗,便進入了機甲內部。

“你的天賦值怎麽樣?”西裏醫生問道。

沈硯搖搖頭,“沒有測過。”

西裏醫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再窮的地方每年會組織測試,沈硯怎麽會沒有測試過。

“那精神力呢?”

沈硯搖搖頭,“不知道。”

西裏醫生心想完了,還是靠自己吧。

沈硯和西裏醫生從小星球裏逃出來,奇怪的是除了阿奇爾的星艦,他們并沒有看見別的任何人逃出來,包括那批帝王的私密部隊。

沈硯将疑惑壓下,和西裏醫生悄悄逃生。

沈硯看着傅西泠的坐标跟随阿奇爾的星艦一同離開,懸着的心也終于放下,他将之前從帝國軍人身上扒下來的聯絡器放在傅西泠身上,那個聯絡器上有定位裝置,可以方便他們互相找到彼此。

确定傅西泠安全後,沈硯便将那個聯絡器扔了。

他和西裏醫生找了一顆小星球着落,西裏醫生說這顆星球叫海藍星。距離帝星非常遙遠。

因為地處偏僻,這顆星球非常亂,他們倆抵達的第一天就差點被幾個小孩兒搶了。

還好沈硯眼疾手快,一手拎一個,兩腿再掃倒兩個。

西裏醫生為沈硯的身手拍案叫絕,因為太激動而咳嗽起來,差點沒把肺給咳出來。

沈硯讓小孩兒給他們帶路,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這片負責租房的是一個女人,聽說他是這裏地頭蛇的女人,沒人敢惹。

女人穿着吊帶裙,“波濤洶湧”。

“小哥兒長得可真好,要是願意陪我一晚上,房租可以給你免了。”她貼上沈硯的手臂,手不安分的往沈硯身上摸去。

沈硯按住她的手,“抱歉,我對女人硬不起來。”

女人撫了一下自己的長發,“啧,真是浪費,難得看到一個斯文的。”

“我這裏不收星幣,你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女人點了一根煙坐下,因為翹起腿露出白皙誘.人的大腿。

沈硯還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只有一些星幣。

他看向西裏醫生,西裏醫生搖搖頭,他走得倉促,更是什麽都沒有帶,身上只有一個空間紐扣最值錢,但裏面裝的是他的機甲,他不可能用這個去換一個住處。

女人吐出煙圈,看向沈硯的腰間,“你這把槍就不錯。”

沈硯眼神一凜,西裏醫生倒是詫異的看向他,沈硯哪裏來的槍?

沈硯當然是從那兩個帝國軍人身上扒下來的槍,用來防身的,他沒想到自己穿着外套,遮着槍還能被人發現。

“槍不行。”沈硯拒絕道。

女人殷紅的嘴唇揚起一抹笑意,“那你會什麽?”

“我是治愈系異能者。”

治愈系異能者在富人區無異于廢人,但是在貧民區卻不同,醫療水平低下,生了重病只有等死的地方,治愈系異能者無異于是沙漠中的綠洲。

“幾級?”女人不以為意的問道。

“綠級。”沈硯話音剛落,女人拿煙的手便是一抖,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看起來很年輕。”

“我的确年紀不大。”沈硯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擡手釋放出異能,純澈的綠意在他的手心聚攏,饒是她距離沈硯有一段距離,也能夠感受到那沁人心脾的力量。

沈硯收了異能,女人笑吟吟的走過來,“我叫貝琳,小帥哥怎麽稱呼?”

“沈硯,西裏。”沈硯指了指一旁的西裏醫生。

貝琳笑着看向西裏醫生,“你們是爺孫倆?”

沈硯點點頭,“算是吧。”

貝琳笑了笑,“什麽叫算是啊?這種事還能算的呀”

“嗯,我是他撿的。沒血緣關系。”沈硯找了個理由解釋。

“原來如此,我帶你們去住的地方。”貝琳叫了小弟過來,“西街那套房子空出來了嗎?”

“昨天空出來的,已經收拾好了。”

貝琳領着沈硯和西裏醫生到了一套房子前,外面雖然有些舊,但有一個小花園,和剛剛他們經過的危房相比,實在是豪宅。

“之前那位租客,喜歡養花養草,聽說是個木系異能者。”貝琳指着小花園裏的花花草草說道。

門鎖是密碼的,比之前那顆星球要落後多了,沈硯之前的住所門鎖好歹是虹膜認證的。

剛一走進去,沈硯就覺得無比親切,裏面的一切都像是地球上的東西,一瞬間讓他有些恍然,不過對于西裏醫生他們來說,應該算是很落後。

貝琳走後,沈硯象征性的把密碼改了,雖然在這種地方想要偷偷進來很容易。

“那個叫貝琳的女人不簡單,你小心一點。”西裏醫生對沈硯叮囑道。

沈硯給他檢查了一下身體,點點頭,“嗯,我知道。”

但再危險,他們既然住了貝琳的房子,以後自然也要和貝琳扯上聯系。

房子裏的東西都是現成的,兩人各自進了房間,這一路疲憊,還是先睡一覺比較好。

沈硯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身體很疲憊,但卻睡不着。

他一閉上眼睛,就是莓娜死去的模樣,還有凱露,一個個他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最後定格在傅西泠的臉上。

傅西泠黑潭一般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怪他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裏。

沈硯迷迷糊糊中睡了一覺,一直處于半夢半醒間,最後被一個噩夢驚醒。

傅西泠掐着他的脖子問他:“為什麽要把我丢下?”

沈硯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衫和床單,這一覺讓他更加疲憊。

他坐在床邊,外面一片黑暗。

傅西泠說要回帝星,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沈硯嘆了口氣,起身将床單換掉。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響了沈硯的門,他去開門,外面站着一個高壯的男人,說是貝琳請他過去。

“嗯,請稍等。”他轉身去和西裏醫生說了一聲,這才和男人一起離開。

街上有孩子在玩踢石子,石子差點打到沈硯的臉,還好他躲了過去。

貝琳今天換了身裙子,但依舊性感貼身,一看見沈硯便熱情的招呼他。

“還沒吃早飯吧。”貝琳讓人端來一碗黑乎乎的糊糊,還有硬得可以當武器的面包。

“吃吧。”貝琳笑眯眯的看着他,像是在看孩子。

沈硯嘗了一口那黑乎乎的糊糊,味道還好,比營養液好吃。

“你看起來真瘦弱,多吃點對身體好,能夠長壯實一點。”明明昨天還想讓他陪.睡,今天就在養孩子了。

那個面包實在是太硬,沈硯咬不動,謝絕了貝琳的好意,只把糊糊吃了,但也差不多飽了。

“是有人病了嗎?”沈硯開門見山的問道。

“嗯。”貝琳竟然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頭發。

“其實……”

沈硯聽了貝琳的講述,原來是這裏的地頭蛇病了,但那位的疑心病很重,輕易不會讓人給他治療,貝琳只是他衆多情人中的一個,這些年對她的喜愛也越來越淡了,貝琳想借沈硯的力量奪回寵愛。

“這個,我不能保證,如果他傷得太厲害,我的異能不夠,是沒有辦法治愈他的。”沈硯說。

“你已經是我見過的治愈系異能最高的人了,如果連你都治不了,那他多半也沒有希望了。”貝琳知道沈硯的擔憂是什麽,她保證道:“你放心,無論你能不能治愈他,我都會保你全身而退。”

沈硯不可能輕易拿自己的性命去賭,但他要在這裏定居,那麽拉攏這位地頭蛇就很有必要。

貝琳見他猶豫,也知道沈硯這種柔弱的治愈系異能者多有顧慮。

“如果你願意幫我,不管事成不成,那套房子我都送給你了。”貝琳知道那位的其中一個情人已經懷孕了,如果生出來是個兒子,那更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沈硯見她這麽大方,如果再繼續拿喬下去,可就過了。

“那好吧,我試試。”沈硯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貝琳激動地站起來,“我馬上去安排,魯卡,你帶沈先生去玩一會兒。”

那位請沈硯過來的男人就叫魯卡,他板着臉點頭,“是。”

沈硯能夠猜到貝琳說的玩是指什麽,這種地方一般都不缺玩樂的場所。

果然,魯卡帶着他進了一個小門裏,往裏一直走,可以看見不少人在裏面玩牌。

“這邊請。”魯卡帶着他進了電梯。

沈硯猜測剛剛那一層應該是普通人玩的,他接下來去的地方才是高級場所。

不過這個高級也只是相對而言,和帝星那種地方自然是沒法兒比的。

沈硯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叫好聲,還有打鬥聲。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他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這一切竟然讓他恍然如夢。

“沈先生?”魯卡喚了一聲。

沈硯回過神來,“嗯,我沒事,走吧。”

沈硯握緊拳頭往裏走去,他站在高處,往下看去,周圍人頭攢動,中間是兩個人在打鬥。

燈光下兩個壯實的男人身上血和汗水混雜在一起,“砰砰砰”一聲聲拳頭和肉.體撞擊的聲音。

讓在場的看客們血液沸騰。

沈硯卻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要凝固一般,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那是誰?”穿着酒紅色西裝的男人揚了揚下巴,目光指向不遠處一個身材高挑,腰身纖細的男人。

他身旁的保镖恭敬的說:“他身邊站着的是貝琳的人。”

男人露出玩味的笑,“貝琳的小情人?這小身板能滿足她那個騷.貨嗎?還是給我比較好。”

“去,把人給我請過來。”

“是。”保镖對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沈先生若是不習慣這種場面,不如我們去別處看看?”魯卡見沈硯臉色不大好,提議道。

沈硯點點頭,“嗯。”

正在此時,忽然一個保镖打扮的男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位先生,我家少爺有請。”

沈硯看了看他,“我不認識你家少爺。”

對方依舊不讓他離開,“先生過去就認識了。”

沈硯眼神一冷,“我并不想認識你家少爺。”

魯卡認出了眼前這位保镖是誰的人,心想這可不好辦了。

“沈先生是貝琳姐的貴客,還請少爺高擡貴手。”

“什麽貴客,我看是小情人吧,也不怕我叔叔知道了,弄死她。”穿着紅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

一臉輕浮的打量着沈硯,“不如跟我好了,我一定讓你欲|仙|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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