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四、讨論

王城使團出發的時候,時玉和霍辭正在讨論蜜金大帝送來的回信。

上面再一次用誠摯的語氣表達了對不能前來的遺憾, 然後完全以一個父親的口吻拜托他們能夠給自己即将到來的女兒和幼子一些關照。

大有一種托孤的架勢。

時玉念完看向霍辭:“怎麽看?”

霍辭正在自制的簡易陶土機上搓模型。

自從失去了網絡, 為了打發時間, 兩人分別給自己找了個愛好來打發時間,時玉選了畫畫, 霍辭最近開始沉迷玩陶土。

他控制着手中的陶土,不緊不慢道:“別的我不知道,但他有病應該是真的。”

時玉沒好氣:“這我也能看出來好嗎?”

如果第一次是借口, 第二第三次這麽說, 說明是真的身體不好, 事實上,他們派金移去打聽來消息也表明這位蜜金大帝沒有說謊, 他的身體确實沒有辦法支持超過一個月的遠行。

而他們又不可能去見他, 只能書信溝通了。

“之前怎麽沒見他的語氣這麽人性化。”時玉彈了下手裏的信紙, “不會真的不行了要托孤吧?那我們的計劃怎麽辦?換人?”

他們已經開始準備給雷奧尼斯灌輸中央集權的意識, 這位蜜金大帝卻忽然靠攏過來,該不會是覺察到什麽了吧?

時玉不由想起封神榜, 他們将故事主要集中在了神仙打架上, 對裏面的朝代政事并沒有多提, 再者商纣時諸侯并立, 跟這個世界如今的狀況也差不多。

總不可能這位大帝從這裏面看出什麽了吧?

“未必。”霍辭一笑。

時玉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總覺得他這個笑不懷好意,有點瘆得慌,自從霍辭提出三國計劃後, 他算看透了,丫就是個蔫壞,看着一本正經,其實心裏不知道繞着多少道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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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在從前,對這種人他絕對敬而遠之。

除非能跟對方處成真正的朋友,不然被算計了可能還給對方數錢。

霍辭看了他一眼,說:“你覺得以他這種地位,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放下身段放緩語氣?”

時玉想了想,恍然過來:“有事求人!”

不等霍辭解釋,他已經主動分析起來:“對對,之前公事公辦,是因為無所求,現在有所求是……病!看病!”

“他希望我們能治好他的病!”

他看向霍辭求證。

霍辭颔首:“沒錯。”

然後目露稱贊,準備開口誇獎,被時玉搶先一步掐斷:“打住,我要是真聰明就不用你提醒才想到了,可別埋汰我了。”

無腦吹也得有個度,差不多了啊。

霍辭有點遺憾的攤了攤手,語氣無辜:“我是真的這麽想。”

換來時玉一個白眼。

然後皺起了眉:“可是他都躺在床上虛成那樣了,我覺得應該是治不好了。”

霍辭給陶土搓出弧度,漫不經心道:“那就治不好呗,誰規定我們一定要給他治好嗎,我們只是提出病理說,又不是醫生,再者,求人的是他,不是我們。”

想活命是人的本能,對蜜金大帝來說,教廷已經治不好他的病,他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為了活下去,他一定會緊緊抓住實驗室這根胡蘿蔔。

時玉又将手裏的信看了一遍,想起之前那幾封,不由感慨起了人性的善變。

他們剛顯露身份的時候,教廷支持貴族警惕提防,結果現在病理說一出來,換成教廷慌亂警惕,貴族支持。

這個偏西方的世界,大家對利益的态度表現的驚人直白。

說起來,一開始教廷支持他們,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合理化他們千百年來無法與神溝通的問題。

“如果他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呢?”他問,“我們的計劃需不需要改一改?人家可是把小王子送來了。”

不是雷奧尼斯這種大公王子,是真正的帝國王子。

據他所知,這位蜜金大帝目前有四個孩子,除了黛麗德公主,還有三位王子,三位王子的母親各不相同。

這裏面的故事曲折可以譜寫出一部歌劇。

這個世界在婚戀繼承方面和時玉了解的中世紀差不多,全國從上到下,絕對的一夫一妻無妾制。

即使是國王,也只能同時娶一個伴侶。

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能名正言順納妾,私下卻可以擁有無數情婦。

情婦的身份不限,只要雙方願意就可以,貴族之間互相偷情簡直再正常不過。

而且在這方面出乎意料的男女平等,男人可以找情婦,女人也可以找情夫,沒有人會說什麽,大家心照不宣。

甚至可以當成一段被人豔羨的談資。

譬如時玉就看到過一段關于上一任蜜金國王後的記載,說有一位伯爵來王城面見大帝,結果對王後一見鐘情,連續半個月在城堡外拿着玫瑰朝着王後的窗戶高唱情歌。

消息傳出去,大家紛紛驚呼浪漫——至少筆者是這麽記載的。

甚至連國王也沒有怪罪,還邀請這位伯爵參加了舞會,讓他和王後見了一面。

時玉看到這不禁對上任國王的心胸肅然起敬。

簡直比大海還要寬廣。

這要放在華夏古代,敢向皇後求愛,分分鐘拉出去砍了滅族。

不過這樣看似荒誕的故事,卻體現了這個世界主流的婚戀觀。

但情婦是一回事,私生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沒有名正言順的妾室,自然也就沒有庶子一說,私生子是不被承認的,尤其越是地位高貴的貴族,越要保證血統的純正,一般來說私生子不會有出生的機會。

即使有漏網之魚或者別有用心生下來,也別指望能被貴族留下養大。

基本上私自生下來的孩子,要麽被溺死要麽被扔掉。

就算有些貴族心善,願意讓孩子留在城堡或者莊園裏,也只能作為仆從,而不是主人,甚至很多時候他們服侍的就是自己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兄弟姐妹。

在這種環境下,現任蜜金王室出現三個同父異母的王子,算得上十分荒誕了。

蜜金大帝十八歲成年娶妻,即現任王後。

兩人結婚不久便有了第一個孩子,黛麗德公主,但王後在生産時不順,導致接下來連續五年都沒有懷孕。

恰好這個時候蜜金大帝意外倒下。

這個世界雖說在某些方面男女平等,但追根究底仍舊是男權社會,繼承權以男性優先,而且明确規定,如果貴族臨死只有女兒,可以讓侄子或者遠房男性親戚繼承,女兒只能拿到部分金錢。

尤其王座,更加嚴苛,必須傳給王子而非公主。

所以黛麗德公主并不具有王位繼承權。

于是在王後不能生育,國王又陷入虛弱的情況下,教廷同意了王後的借腹提議。

王後挑選了自己的侍女,而且為了保險,一次選了三位。

最終有兩位懷孕,前後腳生下了兩位王子。

侍女被處死,兩位王子交給王後撫養,本來事情到此為止,甚至外界并不知曉這兩位被算成雙胞胎的王子并非王後所生。

誰知道過了幾年,王後再次有了身孕,而且生下了一個王子。

也就是即将跟随黛麗德公主前來的喬伊斯王子。

王後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前面兩位養子自然就不重要了,兩人的身份随之大白天下,但因為已經被承認,并沒有削去王子的頭銜,依舊留在城堡裏。

時玉當時聽完這段只有一個想法,如果将王後放到甄嬛傳裏,估計活不過一集。

政治就不說了,連宮鬥都宮鬥的這麽清新脫俗。

以他陪着老媽刷了N遍甄嬛傳的經驗,要麽瞞着兩個養子,從小洗腦拉攏,讓他們輔佐弟弟,要麽一不做二不休,制造事故早點鏟草除根。

王後前後态度轉變這麽大,難道就不怕那兩個王子心理扭曲報複嗎?

如果小王子沒能順利長大,繼承權還不是從這兩人裏選?

國王就看着讓王後鬧一點都不管?

上位者的想法時玉搞不懂,不過既然人家将小王子送上了門,他們要不要幹脆大膽一點,洗腦小王子?

霍辭略一沉思:“改成四國計劃?”

想的是放棄三國計劃只專注小王子的時玉:“……”

若無其事點頭:“沒錯。”

霍辭将搓好的陶土又摁下去,開始新一輪塑形:“這位大帝将兒子送過來,恐怕也是打着這個主意。”

“如果我們看出他是什麽病,能治好他,皆大歡喜,如果看不出來,或者即使看出來也治不好,他得給小王子找一個庇護,神使是最好的人選,神使承認的繼承人,誰敢推翻?”

時玉:“那我們的三國計劃豈不是自打臉了?”

雷奧尼斯他們的造反還怎麽搞?

霍辭:“別急,先看國王的病情怎麽樣,具體怎麽做,我還沒有想好,等判斷出國王的病情,了解了這位小王子的性情再說。”

時玉對政治方面實在不怎麽敏感,畢竟他在現代只是一個小平民,也不是歷史專業,不可能一穿越就忽然懂了官場思維。

專業事交給專業人,也不多想,幹脆道:“行,聽你的。”

霍辭勾了勾唇,将手裏終于塑形好的心形小花瓶捧起來:“這個送給你。”

時玉一愣,随即嫌棄的縮起手:“不要,你自己髒手就行了,別想抹給我。”

霍辭也不在意,悶笑一聲,将花瓶摁回去又開始新一輪塑形。

時玉轉過頭悄悄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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