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補償

晚間吃過飯,萬清鳶來找了衛初宴。

“初宴,你終究是要在書院讀書的,如今将人得罪了大半,日後要如何立足呢?我看,不如過幾日趁着我們這邊歌節,你請大家去酒樓聚上一聚,我從中做個調停,将關系緩和下來可好?”

萬府一隅的繁茂木棉樹下,穿着淡粉色衣裙的萬清鳶略顯擔憂地望着衛初宴,猶猶豫豫,還是将自己的建議告訴了她。

她算是大姑娘了,平日裏除了讀書,還得學習女紅、練習琴藝,為了幾年後出嫁做準備,因此不是日日都會去學堂的。今日在學堂發生的事情,還是初宴她們回來以後,她自萬家撥給趙寂的下人口中聽來的,她比初宴稍長兩歲,比趙寂更是大很多,有些事情,在衛初宴和趙寂那裏是不在意,可是萬清鳶卻無法不多想。

自小所受到的教育便是要她長袖善舞地處理與其他人的關系,她已然知道了,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只是代表她自己,也代表了萬家,因此無論喜不喜歡,萬清鳶都習慣了維持面上的和善。可衛初宴卻好似全然沒有這種顧慮一般,一來便将先生與同窗都得罪了個遍,聽聞此事的萬清鳶簡直快愁死了,她十分後悔自己日間沒有同她們一同去書院,否則至少可以像上次那般将雙方的關系做一個緩和。

這裏離趙寂的院子不遠,稍微擡一擡眼,便能望見院門挂着的那兩盞紅彤彤的燈籠,夜色已至,天地是一片寂靜,深邃的夜色中,唯有這燈光照亮了世間的一角,暖融融的光芒投射過來,衛初宴掃了幾眼,想到和萬清鳶離開時趙寂還在伏案寫字,小小的一只,認真又刻苦的模樣,神色便變得溫柔起來。

“那些人掀不起什麽風浪來的,清鳶,你多慮了。”

萬清鳶卻不贊成,她有些急的拉住衛初宴的手,勸道:“我知道你不在意他們,可你總不能做個獨行之人吧,治學之事,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你可以一日與他們交惡,卻不能一年兩年地同同窗交惡,這樣一來,不僅孤獨,還需長久地防範他們,這豈不是自己累着了自己嗎?”

初宴一挑眉頭,意外地望向萬清鳶:“難道清鳶覺得,今日那番話之後,還會有人再來找我的麻煩嗎?”

“好吧,即便他們已經退卻,但是你也該知道,能在梧桐書院、能在甲班讀書的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他們人雖是在榆林,但有些人家中的根基卻是在外郡,如今日和你吵的最兇的那個王軒,他家中就有人位列九卿,便是連我爹爹也得敬上三分。這些人若是得罪狠了,于你衛家也無裨益。初宴,你我都是官家子女,該知道同輩交惡不是好事,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你們未曾有什麽深仇大恨,不如趁早化解了吧。”

“清鳶,你也說了,小輩交惡而已,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他們家中長輩若是聽了他們的話來給我衛家使絆子,才是白白坐了高位呢,他們不會的。”

“你如何确定他們就是不會呢?”

見她油鹽不進,萬清鳶急了,緊緊地拉住了衛初宴的手,急切地想要說服她。

衛初宴卻是一嘆,當然是因為她前世也做過高官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任何的不快都是可以被忘記的,更何況只是家中小輩與人的一些摩擦呢?

這些......自是不好與萬清鳶說。

“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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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宴擡手敲了下清鳶的腦袋。

捂着被敲到的地方,自诩為大姐姐的萬清鳶眼睛突然睜圓了,怔怔看着她,樣子果然有些傻氣。

“總之就是不會啦。我一沒打他們,二沒罵他們,只是斯斯文文地同他們講了一番道理嘛,若是他們還以此為據去求家中長輩教訓我......他們不要臉面的麽?自己在外面沒辯贏別人,巴巴地跑回家把自己的糗事一說,讓大人笑話自己?”

“這......”

萬清鳶被她說的有些迷茫。

衛初宴趁機将手從她手中抽出來,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時辰不早啦,清鳶,我該回去了。殿下她只允了我一刻鐘。”

她轉身朝那間小院走去,烏黑長發鋪在背上,略微蕩漾着,披着月光,如同寂寂長河中流淌的銀沙。

她還是很小,身形很是瘦弱,但那身影安靜沉穩,已然有了令人安心的味道。

等到她消失在眼簾,萬清鳶才反應過來,手指依然捂着被敲到的地方,如同一個被欺負的小女孩般撇了撇嘴:“什麽嘛,明明就是不想同人低頭,這才說出這樣的歪理來。”

笑罵一聲,她打消了心中那個想要讓衛初宴去和人言和的念頭,提起裙擺,小跑着追了上去。

“三妹她怎麽能這樣嘛,不過是說幾句話而已,哪有還限制時間的?初宴你又不是在坐牢。”

不出片刻,少女如銀鈴般的聲音,自有燈光的那頭遠遠地傳來了。

好似還夾雜着幾句清冷的低語。

......

晚間睡覺的時候,趙寂坐在床頭抱着被子,有些好笑地看着衛初宴:“你真是這樣同三姐說的?她剛剛還跑來找我,跟我好一番抱怨呢。你這騙子,不僅騙了我,還去騙了三姐麽?我幾時說過只許你一刻鐘了?”

初宴正鋪着自己的地鋪,聞言也忍不住笑起來:“清鳶她……是好心的,但是……真的有些難纏。主子既是主子,關鍵時刻,為奴仆擋風遮雨才更顯示出主子的高大呀。”

“我只聽說過奴仆為主子遮風擋雨的,可沒聽說過主子為奴仆如何的,莫非衛初宴你這奴仆當的也和別人不一樣?”

“因為初宴的主子不一樣呀。”

若是願意,其實衛初宴很容易便能捋順趙寂的脾氣,果然,聽到她這樣說,趙寂便抱住被子,不再逼問她了。

初宴把床鋪好,把多餘的燈都熄了,只照着趙寂的習慣留了一盞,鑽進被子裏時,又聽見床上那女孩說話了:“三姐啰啰嗦嗦,把本殿下都說的頭大呢。不行,你得補償我!”

初宴蜷腿坐在被子中,歪頭看着趙寂:“主子想我怎麽補償呢?”

在那雙漆黑眼眸的注視下,趙寂的小臉,慢慢地變紅了。

她低下頭,把臉蛋埋進了被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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