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定調

“哦?真是趙宸在攪事?”

城中一間豪華的酒樓中, 趙捷坐在二樓的一個包間中, 喝了點酒, 聽屬下同他彙報事情。

這幾日原本很順, 一切都照着他們原先預想的方向進行。美中不足的是大理寺那幫官員手腳太慢,趙寂還在掙紮,但重壓之下,豈有讓她全身而退的道理?而等到趙寂獲罪, 過上一段時間他還能将趙宸拉下來,前景十分美好。因此趙捷有些春風得意,每每看着老二的人也傻愣愣地助推給趙寂定罪的事情,便覺得未來已然可期。

只是現在看來, 這個完美的構思有了一點裂縫, 于是有風吹了進來, 将他那顆熱血上湧的腦袋吹的微涼。

“是的,都是些依附二殿下的人。前幾日,在給大理寺施壓的時候, 也是他們蹦跶的最歡, 只是不知道為何這些人突然間便倒戈了, 不僅放開了到嘴的肉, 還想回過頭來咬七爺你一口。”

難道是趙宸發現了他的陰謀?趙捷臉色一沉,想到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和王妃并幾個心腹,又覺得應當不是的,他想了想,問道:“郊區莊子裏, 近來可有什麽動靜?”

“回七爺,并無異動,知道那人的重要,我們後來又加派了人手,将那裏守的死死的。便是只蒼蠅,也別想飛進去!”

“如此便好。二姐,哈,二姐。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且先等一等。你們不要放松對趙寂的打壓,最好是找些人再上一回書,請求父皇嚴懲‘兇手’。”

“可二殿下那邊一直在将髒水往爺你身上潑,這樣攪和下去,十一殿下那邊定不定罪,還得兩說。”

“先別去管,當務之急是将十一的罪給定實,二姐的這筆賬,我們可以慢慢算。”

白日裏是這番言論,可是晚上回到府中,忽然得知近日裏趙宸的人一直在監視七皇子府時,趙捷開始動搖了。

“阿昭回報說,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好似一直在找什麽東西。難道,她真的發現了刺客在我手上?”

習慣了将這些事情同王妃商量,等阿昭走後,趙捷立刻将事情告知了吳柳兒,吳柳兒聽罷,也深覺不對。

“殿下你之前說,這兩日二殿下的人轉變了方向,轉而來咬你,如今又出了這種監視的事,我看,她的确已經開始懷疑上你了,也已開始察覺出不對了。也許,她已洞悉了我們的計劃,生出了唇亡齒寒之感,這才突然開始保護起十一殿下來。”

心思缜密的人有一點不好,便是很容易相信自己推斷出來的東西,基于如今得到的那些消息,吳柳兒做出這樣一番推算,自己先深信不疑起來。

卻不知道,原來無論是她,還是趙宸,此刻都成了衛初宴手中的牽線木偶。

趙捷也很相信她,她一做出推測,趙捷便摔掉了一個官窯白瓷的杯子,罵了一聲“該死!”

刺耳的響聲中,瓷片碎了一地,吳柳兒坐在一旁,未對自己夫君偶爾的暴躁發表任何看法,而是将腦子急速轉着,想着接下來的應對方法。

“老二知道了,便不會給我們當槍使了,可能還要反過來對付我,不對,她現在就已經在對付我了,柳兒,你說說啊,我們該怎麽辦?”

趙捷在耳邊聒噪,吳柳兒皺着眉沉思不語,她是知道接下來有幾條路走的,但無論是哪一條,她都不太滿意。

有之前的計劃珠玉在前,不能同時把十一殿下和二殿下幹掉,她都不能滿意。

“你倒是說話呀,我的好王妃。”

“爺你別急,先讓妾身想一想,事情變得太快,總得讓柳兒權衡一二吧。”

焦躁在屋中走了幾步,差點給剛剛的白瓷片滑了一下,趙捷大聲喊來仆人罵了一頓,讓他們收拾好東西,自己則帶着吳柳兒進了偏廳。

吳柳兒不由又露出一點嫌棄。

看吧,就是這樣一個什麽腦子都不願動的莽夫。

“你倒是說說呀,你想權衡什麽?說出來,讓爺也一起想想辦法。”

趙捷本想抱着人在椅子上坐下,怎料吳柳兒掙紮起來:“爺!我又不是那些侍妾,這樣成何體統呢?”

讨了個沒趣,趙捷在一旁坐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腆着臉皮賴皮狗兒一般湊了上去。

厚臉皮的樣子,倒很像他的那些兄弟姐妹。

“事情難辦了。”

“我何嘗不知道事情難辦了呢?趙宸,趙宸怎麽突然便開竅了呢?”又是忌憚,又是嫉恨,還有些作為男子對女子的輕微的看不起,趙捷對趙宸的敵意由來已久,此時說起“趙宸”二字,都帶着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聽他這樣說,吳柳兒卻無法贊成。

趙宸哪是忽然開竅了?恐怕人家是一直在找吧!和她嫁的這位爺不同,大齊的二皇女素來就不是個好對付的,自己派出的刺客沒有回去,她難道還會覺得安穩?想必在很久之前,那位二殿下便在找人了,只是之前一直沒确定刺客在哪裏,才會那樣瘋狂地打擊趙寂,現在她知道人可能在七殿下這裏了,自然就會放慢腳步,畢竟,把柄在他們這裏攥着呢。

連環的毒計,她們能想出來,難道趙宸就想不到?

不過,先前趙宸顯然是不知道刺客在她們這裏的,說到底,應當還是自己這邊不夠謹慎。

思及此處,吳柳兒狐疑地看了趙捷一眼,将這莽漢看的心中發毛:“殿下,妾身不是說過,這幾日最好別再去郊區田莊了嗎?”

來自妻子的質疑令趙捷大感冤枉,他揮舞着雙手,十分氣憤的樣子:“爺是那麽拎不清的人嗎?這麽重要的事,你說了不讓去我難道還會再去嗎?”

“不是爺你,那趙宸是如何得知了刺客的下落的?”

他怎麽知道?趙捷被問的一愣,往椅背一靠,望着屋頂不說話了。

七皇子等人還在糾結于趙宸是否真的有了确切的消息的時候,衛初宴默默算着時間,往已經燒得很旺的爐竈中又添了一把柴。

這日夜裏,幾個黑衣人襲擊了七皇子關押刺客的那處田莊。

當然是為了去“救人”了,可想而知的,人當然也未被救回來,不過他們深入田莊,差一步便将人救出來的舉動大大刺激了趙捷,趙捷派人将刺客轉移的同時,也開始轉過來對付趙宸。

這麽大的動靜,不可避免地,有些動靜傳入了趙宸耳中,她一下子來了精神,正待确定刺客的動向,卻發現趙捷像一條瘋狗一般指使人咬着她,她一時疲于應對,等到再回過頭來,那刺客卻又已經不見了身影。

三番四次的打擊下,趙宸只能放棄先将刺客滅口的念頭,專心對付起趙捷來,一時間,朝堂上槍來棍往,好不熱鬧。

兩方人馬鬥的激烈,屬于大皇子的勢力更加是一頭霧水,他們本就因很多年前的那場廢太子之變而元氣大傷,如今還留在朝堂之中的皆是一些隐藏很深的人、或是一些人微言輕的臣子,因此老二老七聯手了一輪又争鬥了一輪了,他們還沒摸着他們的脈搏,不知為何局勢會變的這樣快。

但是并不妨礙大皇子趙敖感覺到起複的希望。

可不是嗎,先前還只是牽扯了趙寂,如今連老二和老七都卷進來了,你來我往,鬥的好不激烈,他在後邊看着這一切,感覺身體中沉寂已久的血液漸漸沸騰了。

等了多少年,才等來這樣一個機會,他一定要拿回他失去的東西。

“消息可确切?老二和老七真的鬥起來了?”

身處漩渦,只要是乾陽君殿下都沒有幸免的道理,此刻,大皇子府中也熱鬧的緊。

經歷過一場大變,這位曾經倨傲又暴戾的大殿下也漸漸學會了僞裝自己,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沉穩敦厚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但只有深深長夜從他府上擡出去的年輕男女的屍體知道,受了那樣一番打擊,這位爺的骨子裏仍然沒怎麽變。

變的只是外表而已,但這已經夠了。

“回主子,他們的确鬥起來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而鬥的這麽狠,甚至連十一殿下那邊都不管了,明明那邊只差臨門一腳了。”

“哈哈,天助我也。讓他們去鬥,至于十一那裏,不是有我們嗎?做弟弟妹妹的這樣活潑,我這做大哥的不去關心一下小妹妹怎麽行?”

随着大皇子的參與,趙寂這邊漸輕的壓力,又逐漸大了起來,但她人在獄中,幾乎感受不到這些,為她擋着壓力的,是萬貴妃留下的一些勢力,貴妃被陛下養在宮中,根本“不清楚”如今發生的這些事情,這些人便也像無頭蒼蠅一般,左沖右撞的,在漸漸加大的壓力前有些疲于應對,但總算還勉強能頂住。

這時候,一直默默看着這一切的帝王也有了新的發現。

此時進入他視線的,是向來顯得與世無争的二皇女趙宸。

盜箭的人應當是趙宸,無論是錢嘯還是蔣城,查出來的都是同樣的結果。

原來三個月以前,趙宸的人便已滲入了春蒐庫房,他們不僅盜走了趙寂的一支箭,還連帶着拿走了一支武将箭矢,其中所存的心思,想想大約也能明白。

這是在考慮用誰做替罪羊。

“可惜了,還是貪心了些,若她不将黑鍋扣在十一頭上,我這做父皇的,還能給她一點慈愛之心。”

神色晦暗地将錢嘯和蔣城各自遞交上來的證據看了又看,帝王陰沉地說出了這番話。

這昭示着,這場你方唱罷我上場的大戲,快要定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可能這戲就落幕啦。還差最後一個部分。

愛你們,謝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霸王票,我,吃的好飽。

明天一定粗長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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