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葛俊卿被他的頂頭上司兵部尚書盧傑派出京去公幹幾日,偏偏母親李夫人正好在這個時候帶着妹妹葛滟芊來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就應該杜牟之這個準女婿出面關照着些,可是杜牟之擢升武庫司郎中後也公務繁忙,抽不出空。

葛俊卿對此略有不滿,覺得他對自己妹妹葛滟芊的态度有些敷衍,但也不好多說什麽,便拜托好友趙覃代為關照一下。

他們這一幫人中,只有趙覃日後是定要回去繼承他爹平陽侯爵位的,所以只在京中擔了個虛職,最為清閑,葛俊卿既然開了口,他便一力應承下來。

這日李夫人母女和杜若蘭要來磐昕寺燒香踏青,趙覃便也盡職盡責地跟上,不但自己跟上還順便邀了柳餘涵,褚少東等幾個朋友一起來玩玩。他其實也邀了思歸的,不過思歸昨晚就派人去告訴他今天有事不得空,推辭了。

趙柳二人不便與女眷同走,一路只遠遠綴着,到了地方後李夫人帶着兩位小姐與仆婦們自去燒香拜佛,趙覃和柳餘涵就去與幾位約好同來的友人碰頭。

這些人聚在一起總是興致高的,談談說說,笑鬧一陣後覺得光走山路看看景色不過瘾,就商議着要在文尚書家前二年在這邊修建的一處精巧暖廳裏置辦些酒菜,大家飲酒作詩方才不負美景佳時。

等到随行的小厮們将酒燙好端上桌,趙覃忽然想起自己一夥人這樣一玩只怕要鬧到後半天去了,應當趁着身上還沒染上酒肉氣息時先去廟裏和李夫人一行打聲招呼,請她們拜過菩薩後先自行回去,自己會安排幾個穩重的小厮護送。

便拉着柳餘涵陪他一同往磐昕寺這邊來,兩人到得有點晚,只遇上了好心走慢一步提點李夫人的侍衛。

趙,柳二人看着他眼熟,雖叫不出名字,但知道是陛下跟前的侍衛,那侍衛倒是認得他們兩個,對着趙覃一點頭,“趙小侯爺,這幾人是你的家眷?剛才不管不顧地硬是沖撞了武毅營莫提督,我們攔都攔不住。”

趙覃吃驚,張大嘴,“啊!”

那侍衛急着去追前面的人,沒工夫和他多說,只道,“你自己再好好問問是怎麽回事吧!”

趙覃保持着一臉驚詫狀,轉向李夫人,“這怎麽回事?莫思遠不是俊卿前面那位夫人的弟弟麽,是你們家親戚,怎麽還鬧起來了?”

李夫人比他更驚疑不定,愕然低語道,“真是思歸的兄弟?這不可能啊!”

趙覃皺眉,“難道沒認出來?不是說他和俊卿前面那位夫人姐弟兩個生得極像,好似一個模子裏扣出來的,怎會認不出?”

李夫人很有自己墜入了茫茫霧裏雲中之感,但是實在不認為是認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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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個明明是她的兒媳婦思歸,從說話聲音到着急想要把什麽話說明白時瞪大眼睛的嚴肅神氣,還有左邊耳垂上的那顆小紅痣,沒有一處不是一模一樣。

李夫人眼神很好,剛才又看得仔細,連思歸耳朵上那顆米粒大小的紅痣都看得清楚明白,心想那就是莫思歸,不可能是別人,就算是孿生姐弟也不可能像成這個樣子!

她到底是個長輩,有些閱歷見識,不會別人一說什麽就立刻推翻了自己的判斷。

穩穩神,想了想後對趙覃道,“剛才那人小侯爺認識?你們說的那位莫提督就是和他家主人混在一起,兩人行止不端,十分不莊重,我這才……”

說着就忍不住言語刻薄起來,實在懷疑苻祁就是思歸離家私逃的原因!

李夫人先還不明白,自己兒子那般出色的人品家世,思歸怎麽還能舍得不要,大膽私奔。剛看到苻祁後倒是有點明白了,原來天外有天,雖不知底細,但光看外表苻祁就比她兒子還要俊美氣派!只不過實在想不通思歸一個深宅大院裏的女人,模樣也一般般,并非什麽絕色佳麗,是如何認識并且勾搭上這一看就是人上之人的人物的?

此事簡直匪夷所思之極,但事實擺在眼前,李夫人還是難抑一腔的怒氣。

杜若蘭忽然從一旁用力拉住她的胳膊,滿臉驚恐道,“姨媽可別亂說話!那人——那人的主子我認得,是去年在京城鹿韭詩會上露過一次面的太子殿下,那不就是——就是當今的萬歲嗎!”

趙覃也跟着嚴肅了神情道,“剛才那個是陛下的侍衛,他的主子自然就是皇上,不可言語不敬!”

忽然又想起自己昨日邀過思歸,被他推辭了,轉向柳餘涵道,“莫思遠這小子!我昨兒邀他出來,他說不得空,卻原來也上這裏來了,不過是陪着皇上微服來的,小子還挺會讨陛下歡心,到哪兒都要帶着他。只不過——”

有些懊惱地對李夫人道,“你們為什麽事兒鬧起來了?竟然鬧得把皇上都給驚動了?!唉,這是怎麽說的!真是,我們該當早點過來才是,聖上有沒有被擾得不高興?”

說着實在是有些想不通,“俊卿平日裏對他這內弟十分照顧,我看便是親弟弟也不過如此了,既是關系這樣好,難道平時就沒有和你們說起過他?還有杜家小姐,既是去過上次鹿韭詩會的怎麽會認不出莫思遠?那次詩會上最出風頭的人就是他了!我好像記得俊卿還幫你們引薦過。”

李夫人太過震驚,柳餘涵不知在凝神沉思些什麽,趙覃一人叽裏呱啦說了半天也沒人接腔,這時方得了杜若蘭一句弱弱的回答,“他和那時看着大不一樣,我真沒認出來。”

趙覃着急,“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能不能細細和我說一遍?莫思遠那人不可能随便沖撞別人家女眷,定是有什麽誤會。大家解釋清楚,別為此生了隔閡,我回頭也好向俊卿交代。”

李夫人終于回過神來,先皺眉看眼杜若蘭,又向趙覃确認一遍,“小侯爺說俊卿一直和他關系甚好?”

趙覃道,“是啊!”

葛滟芊忍不住一把拉住母親的袖子,“娘??!!”想說這其中定有問題,卻被李夫人一把按住,瞪過來一眼。

葛滟芊警覺閉上嘴。

李夫人死死抓着女兒的手,強自定下心神,和緩了臉色對趙覃道,“那看來真是誤會了。小侯爺放心,沒什麽大事,剛才陛下過來也沒不耐煩,只是借此和莫提督開了個玩笑而已。這件事我自己回頭會和俊卿說明白,他們既然關系好那應該不至于因此就生了芥蒂。時候不早,我們娘兒幾個出來了大半日,也該回去了。”

趙覃無奈,原想細問問事情的來龍去脈,怎奈李夫人不肯說,他怕是有關女人家的事情,這裏還有兩位小姐,自己硬去追問也是不妥,只得作罷,滿腹狐疑地先派人護送她們回去。

等人走遠了才問柳餘涵,“怎麽辦,要不我晚上去找莫思遠問問是怎麽回事?”

柳餘涵神色有些凝重,點頭道,“去問問吧,他怎麽說你就怎麽聽,若是不想明說也不要硬問。我記得剛才那侍衛應該是廖統領的手下,我回頭再找他探聽探聽。”

趙覃一愣,“什麽意思?”

柳餘涵皺眉,“希望是我想多了,不過這事太蹊跷,俊卿的母親本就是位端莊婉約的大家夫人,身邊還帶了兩個嬌花般的小姐,你覺得憑思遠那平常對女人總要關照謙讓的性子能無故就和她們嗆聲沖撞上了?這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兒,李夫人又不肯明言,我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趙覃摸摸下巴點頭稱是道,“不錯,莫思遠雖然那方面不行,但對女人的興趣可比咱們還大,沒事逮着個有點姿色的就要讨好獻媚一下,對沒姿色的都挺有耐心。你記得咱們那時從扈崂關回來的一路上,連客棧裏的酒娘搬個酒壇子他看見了都要搭把手,那偏遠地方幹粗活的女人,又黑又醜,一口大黃牙的模樣都有這般待遇,更何況對兩個嬌滴滴的大家千金了。”

說完又捅捅柳餘涵,“我這可沒有貶他的意思阿,就是想起來這麽一說,你可千萬別亂傳話,傷了我和思遠兄弟之間的情誼。”

柳餘涵不耐煩撥開他,“我是那種長舌之人嗎!虧你想出這一堆陳芝麻爛谷子,連個酒娘的牙什麽樣都記得!”輕嘆口氣,眉頭還是舒展不開,“你既是記性這麽好,那李夫人剛剛才說過的話你還記不記得?我覺得她好似還要說兩句對陛下大不敬的話,不過被杜小姐攔住了。”

經他一提醒,趙覃也皺起濃眉,“俊卿的母親方才說……說……”忽然瞪圓眼睛,高聲道,“餘涵!!!會不會是……”

柳餘涵忙攔住他,低喝道,“禁聲!!別亂叫!”四周看看,“也別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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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二小姐的手腕被母親攥得生疼,可也不敢多言,下得山來,乘上車轎回府。

葛府財力雄厚,已然在京城置辦了一處十分像樣的府邸,到了府中李夫人不似平時對杜若蘭那麽細致關照,不多留她,只打發幾個婆子将一直有些神情恍惚的杜姑娘好生送回杜家。

葛滟芊默默跟在母親身後,雖然怕輕慢了杜若蘭,她萬一記在心中,日後自己嫁過去姑嫂不和是個麻煩事,但礙于李夫人那面沉似水的樣子,張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李夫人在房中坐下後立刻把兒子身邊的管事兒四喜叫了來,一拍桌子,“大少爺走的時候不是說三五日就能回來嗎?怎麽到現在都不見人!”

四喜覺得氣氛不對,小心作答,“大少爺昨兒派了個随從回來說他已經到離京五十裏的檀樹堡了,在那裏遇見個故人,準備多盤桓兩日,大後天回來,您今兒一大早就出門,我沒顧上禀報,正打算着等您一回來就告訴您呢。”

李夫人又是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他還有這個心思!!立刻把來報信的小厮連夜打發回去,讓他告訴大少爺,家中出了天大的事兒,讓大少爺立刻回來,我明日一定要見到他!!”

四喜從沒見李夫人這樣橫眉立目的說過話,吓得答應一聲立刻就跑走了,只怕那小厮叫不回大少爺耽誤了事兒,心道要不我自己跑一趟。

葛滟芊見母親呵斥走了四喜就捂着胸口使勁喘氣,連忙上前幫她揉心口,又命丫頭趕緊去取太太常吃治心口痛的丸藥來。

看到丸藥李夫人不由又想到思歸,記得在金陵時有次不小心摔傷引發舊疾,還是靠思歸這兒媳婦張羅着救治的。那時心裏還小有安慰,覺得兒媳終于是能入眼了,誰知轉眼卻又成了個更大的麻煩。

對女兒沉聲道,“那個人就是思歸!我絕不會認錯!”

葛滟芊點點頭,也覺得母親沒認錯。

李夫人,“我們都能認得出她,那你哥哥肯定是知道的!”恨恨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俊卿想要幹什麽!怎麽能放任她————!!!”說到這裏只覺得頭痛欲裂,事情如一團亂麻,而她現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思歸肯定沒守婦道。

方才她看得分明,皇上雖動作不大,但卻結結實實的一把就将思歸攬在懷裏——那可是自己兒子葛俊卿用過的女人,也不曉得皇上知不知道——只是無論知與不知,葛俊卿乃至葛家最後都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葛二小姐年輕,母親沒說出口的深深憂慮她一時也想不到,只是把心思又轉到今日驚鴻一瞥的陛下身上,陛下的姿容樣貌當真是生平罕見,年紀輕輕還有着那樣一個全天下最尊貴不凡的身份,葛滟芊雖不知思歸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仍忍不住要去暗暗羨慕她竟能有機會跟随在那樣一個完美之極的人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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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在焦頭爛額的思歸要是知道有人還在羨慕她能跟在陛下身邊,一定會大方把位置讓出來,并且萬分誠意地告訴她:這位置讓給你了,千萬別客氣!!

話說皇帝身邊總有那麽多侍衛是有道理的——他的身邊總會有危險!

苻祁當太子的時候就不知道遇到過幾回行刺了,如今當了皇帝自然目标更大,因為仍有部分亂黨餘孽未曾肅清,所以局勢初穩的表象下仍有驚險暗流。

思歸随着苻祁回宮,就在剛要踏進宮門的時候遇刺了!!

陛下微服,走的是西面朝臣進出宮時會走的固安門,衆人簇擁着陛下快到宮門前時,有兩輛蒙着牛皮罩子的宮中送水車斜刺裏被幾個穿內侍服色的小雜役趕了過來。

衆人立刻警覺不對——水車和做這些雜役的小內侍都不該走這個門!

立刻出聲喝止,同時呼啦啦散開擋在苻祁的周圍。

苻祁的侍衛統領廖勇身先士卒,擋在陛下的正前方,思歸同為武将自然也在護衛陛下的人牆之列。

兩輛水車果然有問題,聽見侍衛朝他們呼喝,反而忽然加快速度沖了上來,一面猛然掀開車上蒙着的牛皮罩子,每輛車的罩子下面都蹲了七八個黑衣刺客,手上端着精巧的弩機,箭矢已經架在弩機上,箭頭雪亮,足見鋒銳無比。

思歸耳聽身旁的侍衛統領廖勇低聲怒罵道,“操他娘的!又是一批死士!”

思歸渾身肌肉繃緊,精神處于極度緊張狀态,氣得也跟着罵道,“他奶奶的!陰魂不散!老子的武毅營把京城像過篩子一樣過了好幾遍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兩輛車轉眼間就沖到了面前,刺客扳動弩機,特制的短箭像疾風驟雨一樣撲面而來。

廖勇大喝一聲,“護駕!”

數十名侍衛立刻訓練有素地排開陣勢,翻翻滾滾地在苻祁身周移動,呼喝着揮動兵刃擋開箭雨,若是有人受傷倒地,也不會出現空缺,自有人移動過來補上。

思歸怕影響侍衛們操練好地陣型,自覺靠邊站,她吃虧在今日跟着陛下出行,随身沒敢帶長劍短刀之類的兵刃,虧得自知最近都在幹得罪人的差事,怕遭黑手,所以前些日讓秋嫣把自己的腰帶改造了一下,藏了根軟鞭纏在腰上,這時候掄起來還能勉強抵擋一陣。

只是軟鞭不是她的趁手兵器,左支右绌的險象環生,忽然有幾個刺客不知想起什麽,一起對準了她的方向,連發出一蓬密集短箭,思歸大驚,心道:完蛋了……,只能閉眼拼盡全力把鞭子舞起來,能擋住多少算多少,盡人事了!

宮禁之地護衛森嚴,有重兵把守,與刺客對峙也只是瞬息間的事情,片刻之後就有大批駐守在宮中的侍衛聚攏到固安門,飛奔着沖來護駕,刺客手中的弩機再厲害不過十餘架,被侍衛們拼着射倒數人後沖到跟前,近身肉搏就立刻不是了對手,數招後紛紛倒地被擒。

刺客果然如廖勇所說,是一批死士,口中藏有毒藥,一被打倒就咬破毒藥自盡。

苻祁這個皇位坐上不易,自做太子後,大小暗殺經歷過數次,碰到這種事情已經頗為鎮定,負手站在侍衛攔成的人牆後,眼看着衆侍衛雖然每打倒一人就先去卸他下巴,但總沒有對方牙齒咬落的速度快,打了半天還是一個活口沒有留住,皺眉輕輕哼一聲,心知他們已經盡力。

忽然發現思歸并沒有和自己一起站在人牆後,低聲吩咐道,“去把莫提督叫到朕身邊來……”一邊說一邊舉目四顧,去找思歸,正看見一蓬密集的短箭射向思歸所在的方向,思歸和他身旁幾個侍衛應聲而倒,剩下還沒被擒的刺客一起朝那個方向沖去,應該是打了要從薄弱地方突圍逃走的主意。

苻祁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喝道,“快去救人!!”自己擡腳也朝那邊沖去。

皇上都動了,衆侍衛自然更加奮勇争先,幾個想要突圍的刺客紛紛被擒自盡。苻祁心砰砰亂跳,快步過去,只見被射中的幾個侍衛都傷在要害,已經是不行了,跨過幾人去看思歸,聲音都顫起來,“莫-提-督!莫-愛-卿!”

思歸倒在地上,胸口正中一支斷箭,苻祁看清之後心都涼了,緩緩蹲下身,“莫-思-遠!”

“咳,嘶——”思歸一手捂着胸口睜開眼,稍一動就疼得直吸氣,掙紮着想站起來,“陛,陛下,別叫,我不妨事,應該是皮肉傷!”

“阿——”苻祁傻住,“你,你怎麽會沒事?”旁邊那幾個可都死了!!

思歸今天出門沒看黃歷,也不知是撞到了個什麽古怪日子,真是黴運與好運同時加諸在了身上!!

黴運在于苻祁今天遇刺,她卻偏偏正跟着陛下,又很倒黴地正站在了刺客想要突圍的方向;好運在于中的那一箭是在胸口,思歸為了掩飾身材,在胸部纏了密密層層,很緊實的布條,正替她阻住了那一箭,雖然還是被射傷了,但沒有透胸而入,只是皮肉傷,不會致命。

苻祁雖然萬分詫異思歸為什麽當胸中了一箭卻還沒死——旁邊那幾個可都不行了,可也顧不上深究,沒死當然是萬幸,一把抱起她,“快點,回宮醫治!”

心裏雖然焦急無比,但總算理智尚存,走了幾步後就将思歸交給了一個身材高大臂力十足的侍衛抱着,一疊聲地催促,“快回宮!去傳太醫!”

苻祁直接将思歸帶回了自己的寝殿,因陛下催得急,有幾人飛跑去太醫院傳太醫,因此思歸被放到床上沒一會兒,太醫院那位療外傷的聖手周太醫就背着藥箱氣喘籲籲地趕了來。

思歸急得連胸前的劇痛都顧不得了,差點要結巴,“臣-臣-臣,臣我不要治傷,我要回家!”

苻祁沒想到思歸還會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柔聲安慰,“沒事,傷口一定要處理,周太醫最善治外傷,你忍一下,不會太痛的。”

向周太醫伸出手,“拿來。”

周太醫奉上一個小瓷瓶。

思歸額頭上冷汗直冒,一是疼的二是急的,“哪有臣子躺在陛下寝宮治病的道理,陛下還是派人把我擡回家去吧,您放心,臣撐得住!”

苻祁拔開瓷瓶的塞子,走到床邊,輕斥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講究這些!”不容分說,托住思歸的後腦就将瓶子裏的藥水倒進她嘴裏,“咽下去,這是宮中珍藏之物,材料珍惜,配置起來極其麻煩,一共只有五六瓶而已。”

思歸咽下去,覺得味道奇苦,“這是什麽?”

苻祁答道,“逍遙散,這些劑量喝下去會暈兩個時辰,等你醒過來的時候,拔箭,上藥,裹傷就都已經做好了。”

思歸眩暈,心中一天之內第二次冒出:完蛋了……,的念頭。

逍遙散的藥效十分厲害,她喝下去只來得及想到:完蛋了!然後便沉沉睡去。

一盞茶功夫之後……

苻祁,周太醫,并兩個正在寝殿裏伺候的小太監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那個被解開衣服,身上纏着的層層布條也被剪開的人,這是……

開始時,周太醫與幫他擺弄思歸的兩個小太監,甚至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的苻祁都甚是奇怪:莫提督這穿的什麽衣服?怪裏怪氣,一層層裹在身上,還裹那麽緊!

不過倒是明白了他明明要害處中了一箭為什麽傷勢卻不太重的原因,還在一起想這難道是莫提督自己琢磨出來的,另外一種類型的防身甲胄?嗯,雖然怪是怪了些,但果然有點用處!

因為實在是解不開了,最後只得用剪刀小心剪開,待到裏面嬌柔飽滿的內容徹底呈現出來之後,大家一起傻了眼,雪白嬌嫩,起起伏伏,這,這,這好像是女人的……

硬是沒作聲,和兩個小太監與周太醫站成一排,在床前愣愣地看了半晌後,苻祁忽然反應過來,一瞪周太醫,“還不快退出去,這是你能看的嗎?!”

周太醫同手同腳地就要往出走,好在醫者的本能還在,記得提醒,“她的傷勢要趕緊處理,箭拔出來然後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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