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思歸對陛下為之氣惱神傷的這件事兒倒是沒有太多感觸。

她就是習慣性的做事理性,很少感性。認為該幹什麽了就去幹什麽。

激情時刻過于投入,忘了做好防護措施,那麽過後當然要把這個步驟補上。

傻傻的什麽都不管,聽之任之,把一點小事搞成大事,那是未成年人才會犯的錯誤。

只不過以前偶爾發生這種情況時,都是思歸被毫不客氣地指派去買藥,回來後伺候女朋友吃下去還得賠小心道歉。這次省了不少事,只把藥弄來自己吃掉就行了,賠小心道歉這個麻煩環節可以省去。

至于這次其實應該輪到別人來向她賠小心道歉這個問題,思歸則是壓根沒有想到,只是被折騰了一整後深深覺得社會越文明越會尊重和照顧女性這個發展的大方向十分正确——做女人可太不容易了!

男人可以爽過就算;女人則比較倒黴,第一是當時未必能爽到,第二是過後還要承擔不少生理與心理上的負擔,若是單從公平角度來講,真是非常的不公平。

思歸是絕想不起來該嬌慣自己的,因此越發對家裏兩個唯二的女性:秋嫣,秋苎,小心關照起來。

搞得兩個丫頭使勁笑,“咱們府裏就您一個正經主子,您還經常不在家,我們只伺候伺候您累不着,凍不着,更加餓不着,您就別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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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百夷大王子鑫赫果然向朝廷提出,他與武毅營莫提督不打不相識,如今兩人惺惺相惜,不舍分離,因此想請莫提督撥冗陪他同往項郡一游。

苻祁對惺惺相惜,不舍分離這個說法十分不喜,不過也召來數名臣子商議此事。

衆大臣均道,鑫赫大王子既是如此熱情,那說不得,只好辛苦莫提督一趟,陪他同去項郡了,最好能引領着大王子殿下發現項郡山水風光的曼妙宜人之處,在那邊多盤桓些時日再回南疆。

苻祁問思歸,“莫提督覺得呢,朕記得你前兩日才身體不适,現在看着氣色也不是很好,此行估計比較辛苦,你能去嗎?”

衆人一聽他這意思便知是不想讓莫提督去。

盧太尉當即正色問思歸道,“不知莫提督之前生了何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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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歸淡淡看他一眼,“吃壞了東西,腸胃不适。”

盧太尉板起了臉,“只怕給莫提督瞧毛病的大夫醫術不靈,怎麽連這等小毛病都看不好,不若請位禦醫來再診治診治。只怕立時就能藥到病除,不耽誤莫提督去項郡。”

這老兒自诩剛铮,有事沒事都要出來蹦跶一下,于家國朝廷有用的正經差事不曾見他做過一件,每日裏總是這個奸猾那個佞臣的四處大膽直言,倚老賣老,有時連皇上的錯兒也敢挑,人生的至高目标就是想要在死前給自己博一個剛铮谏臣的清名,思歸看他十分讨厭,冷冷道,“給下官診脈的正是太醫院的周太醫,盧太尉的意思是周太醫的醫術不精,在太醫院中濫竽充數喽?”

宋正言覺得兩人幾句話間便隐隐有火星溢出,這兩個都是不懂隐忍的,怕他們當着陛下的面鬧起來不好看,便微笑插言道,“皇上體恤臣下,連莫提督生了些小毛病都記得,實在令臣等感動不已。只是陛下放心,吃壞了東西不要緊,一般用上兩帖藥,靜養幾日就好了,莫提督是習武之人,身子骨硬朗,定然不會因一個小小的腸胃不适就虛弱不支,連差事都不能辦了。”

苻祁微皺眉頭問思歸,“莫提督自己覺得呢?不可勉強,自己再好生感覺一下,看看還有哪裏不舒服,朕聽周太醫說你以前生病時保養不慎,留下點病根,須得好好調理,不可由着性子颠簸操勞。”

此言一出,連宋正言都覺得他這也有點太露骨了。

盧太尉立刻冷語道,“原來我大擎赫赫有名,素來以好勇鬥狠著稱的武毅營提督體質嬌弱,堪比女子,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苻祁一瞪他,“盧太尉,慎言!!”

盧太尉再怎樣自诩剛铮鐵骨也不敢當面和陛下頂撞,只得躬身請罪,“臣一時沒忍住直言快語了,請陛下恕罪。”

宋正言與一旁的蘇右丞也道,“陛下多慮了,莫提督是武将,應該沒這般嬌氣才是。”

思歸聽得不耐煩,她本就已經做好了這件事推不掉的準備,打算和鑫赫小心周旋着去一趟項郡。既然都已經打算去了,就沒必要再在這裏繼續推诿扯皮,沒的讓人無端輕視了去。

于是不等苻祁再幫她找理由,直接道,“多謝陛下關心,臣也覺得身體沒什麽事兒了可以陪同鑫赫大殿下去一趟項郡。”

……

等衆人告退之後,苻祁将思歸留下來,神色間有些焦躁憂慮,“你在丹東害死了鑫赫的兩個愛妾,他這次非得讓你陪同一起去項郡定是沒安好心,你不要因為怕顏面上下不來就明知有問題也要去。晚上回去趕緊裝個病,這件事情朕另作安排。”又囑咐道,“裝得像一點,大面兒上總要過得去。”

思歸估計陛下這是又‘舍不得’她了,看苻祁用那他張漂亮到天怒人怨的臉做煩惱憂郁狀,覺得還挺有意思的,沒忍住,将臉扭到一旁笑一下。

被苻祁看見,“你笑什麽?”

思歸轉回臉,“沒什麽。臣也知道鑫赫大王子力邀我和他同去項郡定然居心不良,不過臣最近得到下面的線報,夷王早在數月前就私下派了不少人前往項郡,鑫赫大王子這次去不是游歷這麽簡單,只怕另有圖謀。臣跟着一起去正好可以親自查查。”

苻祁道,“你去只怕危險,朕另外派人去查。”

思歸失笑,“查這些事情是我武毅營的職責所在,陛下準備把它另派給誰?”

苻祁用他那雙美如星辰,難描難畫的眼睛很煩惱地看了思歸一眼,“那也不用你自己去涉險,派你手下的人去!”

思歸耐下心來,走近兩步低下頭,自然而然地柔和了語氣勸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謹慎行事,百夷會派到鑫赫大王子親自去做的只怕是一件重大事情,不可輕忽,臣還是自己去一趟的好。”

思歸雖然個小,但這時她站着苻祁坐着,離近了居高臨下垂眼盯着苻祁,臉上神色溫柔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毅,苻祁與她眼神一對,心中立時砰砰大跳了兩下,連忙側開頭,轉出一個優美的弧度,聲音有些低沉,“你湊這麽近幹嘛,那邊不是有椅子,坐下說話。”

思歸也被陛下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惑人風情搞得很無語,默默坐過去,心裏慨嘆妖孽啊!簡直男女通吃,長這樣太犯規了!!!

……

晚間,禦史中丞宋正言又進宮求見。他斟酌了一天,覺得即便苻祁九成會不愛聽,但他為人臣子,還是應該盡責來提醒苻祁一下。

見了陛下後也不啰嗦,直接就道,“陛下日間太袒護莫提督了。”

苻祁嘆道,“她随鑫赫王子去項郡定然有危險,難道朕看着不管麽?”

宋正言拿出當年給陛下當老師時的循循善誘之态道,“皇上,您這話說得可沒道理了。常言道在其位謀其政,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莫提督他身為朝廷命官,領着朝廷的俸祿自然就應擔當起這些職責,哪有怕危險便不幹的道理。難道怕有危險當将軍的就能不上疆場殺敵了不成!若是如此朝廷高官厚祿的養着這些臣子們何用?”

此時跟前只有宋正言一人,苻祁說話便随意些,答道,“朕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莫提督與旁人不同。”

宋正言搖頭,“臣知道陛下現在正喜歡着他,但是這些寵愛和政事還是應當分開才行,您要實在舍不得不如幹脆将他放進宮,随便設個名目,哪怕您用寵妃的規格安置他呢,既不影響政事,他也悠閑舒服了不是。”

苻祁搖頭,“不行!!”蜜桃才不答應呢,敢硬來就要死給朕看,朕怎麽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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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歸陪同鑫赫大王子去項郡已經是勢在必行之事,第二日朝上苻祁竟然将兵部侍郎葛俊卿派給她同行,理由便是葛侍郎早年曾去南疆游歷,懂得幾句百夷的方言,陪同一起款待鑫赫大王子一行會方便些。

葛俊卿精明幹練,辦事穩妥,有他幫手思歸自然是沒意見。

為着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思歸幾乎帶同了半個武毅營的兵士随行。

啓程之後,鑫赫大王子一看她這浩浩蕩蕩的聲勢就笑了,“莫提督當真威風,不過是陪同本王去項郡游玩一番就要擺出如此聲勢浩大的陣勢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要帶隊伍打仗去呢。”一挑大拇指,“厲害!威風!不愧是莫提督,果然幹什麽都大手筆!”

思歸不理他的奚落,淡然道,“兄弟就喜歡人多,一來安全,二來熱鬧。我這些手下中有不少身手不錯的,大王子不是酷愛比武,可以一天一個換着和他們比試。”

鑫赫大王子傲然,“當本王什麽呢,一群蝦兵蟹将本王才懶得搭理!本王倒是希望閑暇時能再和莫提督過過招。”

思歸也傲然,“本官一般不和已經敗在我手下的人再比試,免得有勝之不武之嫌。”

這下鑫赫大王子的嘴差點咧到了耳根,氣得臉都紅了,忽然轉頭去問葛俊卿,“你們有句俗話怎麽說來着?就是講有人不嫌自己臉皮厚,還要再往上貼東西的?”

葛俊卿道,“大殿下可是想說往自己臉上貼金?”

鑫赫大王子重重一點頭,“不錯!”對思歸恨恨道,“你就自己往臉上貼金吧!”

思歸微笑,“多謝大殿下誇獎,金乃貴重之物,貼在臉上十分光彩,這句俗語的真正意思是自己讓自己變得很風光之意,與下官打敗大殿下贏得衆人誇贊之事正好吻合。”

鑫赫大王子一愣,看思歸笑得如此自然,不由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給臉上貼金’這句話的意思,反倒是誇獎了他。

最後還是葛俊卿道,“莫提督說笑呢,大殿下別介意。”

鑫赫大王子氣得‘嘿’一聲,使勁橫了思歸一眼,催馬先走,不搭理她了。

項郡是大擎的富庶之地,山明水淨,土地肥沃,民間富庶。鑫赫大王子到項郡,主要是為了欣賞此處的水鄉風光并拜祭陸茗山七賢遺跡。

陵豐是項郡最繁華一處市鎮,思歸與鑫赫大王子到了陵城之後便打算在此休整幾天,讓鑫赫大王子在城中四處觀光賞玩一番,然後再往陸茗山去。

因鑫赫大王子要觀賞民風,私下游覽,所以一行人沒有去住當地官府的驿站,而是在陵豐城中最大一間酒樓投宿下來。

思歸的人手一半交給葛俊卿先去陸茗山查探虛實,一半換了便裝,好似魚入大海一般,倏忽間混跡進了陵豐城的街巷之中便都不見了。

鑫赫大王子十分稀罕,覺得思歸手下的人馬實在是靈幹無比。思歸不以為然,她的人手就是幹這個的,要是到哪裏都惹眼無比還怎麽做那些私下糾察緝拿之事。

不過對鑫赫大王子沒必要解釋這麽多,只一點頭,“大殿下一路辛苦了,我已經命人将這裏樓上的上房全都包了下來,東首一半給大殿下和你的随從用,時候不早了,這便上去洗漱休息吧。”

說完帶着人先行上樓,她帶着順平,王副将并十幾個手下住了樓上靠西邊的一半房間。因為總是對鑫赫不能放心,所以不忙休息,先将幾個房間都細細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什麽問題後又命安排人手輪流守衛,去調兩個生面孔來扮作店中的夥計監視好鑫赫一夥。

都安排妥當了才回到自己那間裏外兩進的上房,命人送澡桶熱水上來沐浴更衣,準備睡覺。

思歸在洗澡換衣方面沒什麽大講究,有條件時就洗幹淨點,沒條件時她也能湊合,這就已經湊合了一路,也該好好洗洗了。

因要招待百夷大王子,客棧這邊她的手下提前來打點過,給準備的浴桶手巾,被褥床帳,乃至茶壺茶杯等物都是精致簇新的,用起來幹淨舒服。

思歸有好些天沒痛快洗澡了,正泡在浴桶裏惬意,就聽門外響起了鑫赫殿下大大咧咧的聲音,“莫提督呢,我想和他商議一下明日行程。”

順平正守在外面,“莫提督正在沐浴,還請大殿下先回去,等下我們提督過去找您如何?”

鑫赫大王子知道思歸是個宦官,聽說這種人因為身體有缺陷最怕的便是被人看見赤身裸體的樣子,被看到時每每都會羞愧難當。

他路上一直都被思歸不冷不熱的态度嘔得胸悶,一直沒找到回擊之法兒,這時一聽莫提督在沐浴,頓時起了壞心,裝作轉頭要走,卻忽然回身使勁用肩膀頂開順平推門就進了思歸的房間!大聲嚷嚷道,“別麻煩了,我現在和莫提督說了不也一樣,他又不是個姑娘家,洗個澡也不用怕人看——看——”

說着轉過外間一架繡着八仙過海圖的大屏風,進入內室,一眼看到正泡在浴桶裏的思歸,頓時啞了聲音,“看——看——”瞪圓了眼睛,只見浴桶裏的人膚色白皙,骨骼纖秀,最讓人不能忽視的是胸前的曲線起伏,配上那張他一路上看見就會牙癢的清秀臉孔,讓鑫赫大王子震驚得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結巴道,“你,你,你,莫提督!!你是女人!!!”

思歸皺眉對跟着沖進來的順平道,“你先出去,別讓外面人進來了!”

順平只得出去,心中暗恨,這該死的夷族王子!

偏偏他們人手雖多卻也不能進去幫莫提督把人抓住出來,只能在外守着。

順平集結了護衛都在門外候命,自己則在外間門口側站着,手邊便是連環弩,鑫赫但凡敢有異動就在他身上射幾個透明窟窿。

思歸從浴桶中起身,拉過一旁架子上的衣服披上,只見鑫赫大王子一臉呆滞模樣,眼睛幾乎黏在自己的身上,不由火大,她雖不怕人看,但也不喜歡被人這樣使勁盯着看,慢條斯理仔細穿好衣服,套上靴子,然後一腳踢過去,喝道,“你看夠沒有!!!”

鑫赫大王子閃身避過,忽然沒有了一路上的蠻橫勁兒,看着莫提督那小巧的身姿,修長的胳膊腿,不知該往哪裏還手,只得不停躲閃,“停!停!別打了,我怕不小心碰傷你!”

思歸一聽,頓時火更大了,出手不留情,“你他奶奶的少看不起人!別忘了你還是本提督的手下敗将呢!”

鑫赫大王子躲得十分狼狽,頭一次對莫提督又拿他比武輸了的事兒奚落他沒有生出怒氣,“沒有,沒有,本王保證沒有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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