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二日上路不久,苻祁就發現不對,将侍衛統領廖勇叫到他的車前問道,“莫提督呢?”
廖勇道,“莫提督一大早先走了,說要去前面探探路。”
苻祁皺眉,“探探路?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有什麽好探的。”
廖勇憨笑,“您說得是。”心裏則是和李固李大總管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處,都竊以為莫提督現在可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物,人家想先走一步就只能讓人家走呗,他難道還能沒事去攔住不成?陛下也沒提前說不讓走。
苻祁果然只是臉色不愉,但也沒再多說什麽。
到了正午休息時,李固眼看着陛下早上就随便喝了幾口碧梗粥,這會兒又一副胃口全無的樣子,便适時上前漏話,給苻祁端去一小杯果酒,然後道,“這酒是莫提督特意給您準備,她說您整日坐在馬車上,喝點這個可以活活血,昨天還專程來提醒我別忘了每日給您喝上一杯呢。”
苻祁擡擡眼,“哦。”
李固又給陛下添了小碗湯,一邊‘随口’道,“昨兒莫提督還說前面馬上要到洛石口了,她來時就覺得那裏有段路太差,滿地的碎石,說是準備今天帶人快馬先走,提前兩天趕過去,讓地方官派人去把路清理清理,等您的車隊到時就能好走一些。今天果然一早就先走了,她出發那會兒天還沒亮呢。”
苻祁依然不動聲色,只淡淡道,“是嗎。”
李固忙道,“是啊。”
他很有眼色,知道做事要适可而止,多了這麽兩句嘴後就不再說話了,垂手退去一旁,沒過一會兒就十分欣慰的發現,他這幾句話堪比開胃靈藥,陛下雖然臉上還是淡淡的,但胃口明顯好了不少,讓李大總管不用再擔心他會把自己餓着了。
等到車隊路過洛石口時,知道莫提督提前過來清路的人都特意看了看路面狀況,發現有一段路确實是滿地碎石,中間兩丈多寬的一條地帶有才被清理過的痕跡,正好可以讓馬車通行,不由一起暗誇莫提督做事周到細致。
這段路他們來的時候也都走過,不過估計誰也沒太在意。畢竟出門在外的,路好路壞是常有的事兒,颠簸過去就算了,只要能通行的就算是好路。陛下年輕體健,禁得住颠簸,恐怕他自己都沒在意,倒還是莫提督想得周到,提前過來讓人修整一下,陛下的車隊通過時就能舒服許多。
過洛石口再走十餘日就能回到京城了,這十餘日中不停有急奏送來給陛下批示。
京中最近有兩件大事。
一是朝廷在西北邊關與赤納國的漫長戰事終于告一段落,雙方是個沒輸沒贏的結果,赤納國一方率先講和,派出太子與燕落公主帶了大批禮物出使大擎,如今人已經到京城了。
還有就是僻處慶山郡與靈武郡的珉王,蜀王終于按捺不住,起兵造反,已經打到了丹東!朝廷按照陛下在路上派快馬傳回去的旨意,調集了隴州路與駐防京畿的振威營兩路人馬由穆将軍統領,開赴丹東平叛。
兩王反叛是早在苻祁意料之中的,因此也早有準備,并不慌亂,只傳旨給留守京中的元辰與宋正言,命他們依照之前商定好的計劃行事。
赤納國太子與公主來訪,卻是個突發事件,此時朝廷內要平叛,外要防着南疆夷王有什麽異動,能與赤納國停戰講和自然是最好。況且對方帶了大批禮物前來,有些示好朝賀之意,那當然要順勢給他們個面子,将其安撫住。因此宋正言接連給苻祁送來奏章商議此事,想要在陛下一到京城的時候就舉辦一個隆重些的儀式,接見外邦來使。
朝中一片忙亂,思歸也沒閑着,她武毅營就是要在這種人多混雜的時候四處糾察緝亂,防患于未然。因此接連派順平與王副将快馬返京,将人手密集安排在了京城各處乃至丹東往京城的一路上。
剛到京城的第二晚就有趙覃派人送請帖來,讓無論如何當晚都要去赴宴,思歸估計他是在擔心着葛俊卿之事,因此硬抽出時間來去了一趟趙小侯爺府上。
到地方一看,果然柳餘涵和褚少東均在坐。
誰知趙覃卻先不問葛俊卿,反而滿臉喜色恭喜她,“恭喜,恭喜,兄弟你終于可以逃出生天了。”
思歸莫名,“小侯爺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趙覃道,“我是說皇上終于可以放開你,你不必再繼續隐忍侍奉了,這難道還不該恭喜。說實話,我都替你松了一口氣。”十分憐惜地拍拍她,“這種事兒過去就算了,忘了就是,也別多去理外人的風言風語,那一位畢竟是皇上,你就當——你就當——唉,反正別再去多想,忘了就是!”
思歸挑起一根細細的眉毛,“你為什麽如此确定陛下會不要我了?”
趙覃奇道,“咦,這還用問麽?陛下對莫提督已然沒了興趣,情淡愛馳之事昨日你們一回京就四處傳遍了!都說陛下現在對你不假辭色,除了正事話都不多說。況且現在還另外有了一重保險。”
思歸問,“什麽保險?”
趙覃一臉雀躍,“就是和赤納國太子一起來的燕落公主!私下裏都傳聞她是赤納國主最寵愛的女兒,美麗非凡,早年曾随國師喬裝來我朝游歷,意外見了那時還是太子的皇上一面,回去後日思夜想,念念不忘,一成年就禀明赤納國主非咱們皇上不嫁,所以赤納國太子這次帶了她來是想将她嫁給皇上的,那公主我前幾日遠遠見到過,乖乖,生得當真漂亮!明豔動人!沒男人見了能不動心的,現在又是要拉攏他們的時候,皇上肯定得娶了她啊!以前皇上能跟你胡鬧,是因為他那後宮裏實在沒什麽能穩得住陣腳,留得住他的人物,如今娶了這位公主,那至少也得封個賢妃吧,公主又如此美貌多情,性格肯定也潑辣,總能牽絆住他一段時間。皇上私下和你好,總不是個正經事情,過了那段興致高的時候,丢開自然也就算了,你不是能脫身出來了?”
思歸揉着額角坐下,“小侯爺,你可真能說!好家夥,這一大段話,都不帶打個磕絆的。你個包打聽,各處的辛密事你知道得還不少嘛!什麽那公主對陛下一見鐘情,念念不忘的,說得跟真的一樣,”瞪他一眼,“你難道是自己看見的?”
趙覃一時興奮,沒聽出思歸話裏的不快,還在沾沾自喜,“人各有所長,本侯爺除了威武英俊,才幹過人外,還有一項本事,那就是消息靈通,什麽都知道。這本事可比包打聽厲害多了,啧啧,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不可同日而語!”
思歸悶悶往那裏一靠,“你就使勁往自己臉上抹粉吧。”
柳餘涵覺得思歸的情緒不大對頭,插口問道,“兄弟可是一路上辛苦了,怎麽看着恹恹的樣子?”
思歸道,“還好,兄弟我經常在外面跑的,已經習慣了。”
柳餘涵奇道,“那小侯爺恭喜你你怎麽看着不太高興?”他雖沒趙覃那般表現張揚,但對此事的想法差不多,都是在替思歸慶幸,覺得她終于可以逃出生天了。
思歸郁悶看他幾人一眼,“有你們這樣當朋友的嗎!我的人馬上就要紅杏出牆,被勾搭走了,你們不說幫忙想想辦法怎麽教管才好,還恭喜我?”
趙覃幾人一起暈倒,“什麽啊!你趕緊閉嘴!這種話也敢亂說!不要腦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