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越人歌10
這世上的事情向來有了一次，便會有兩次三次，甚至多次。
秦鸾收了一次西京國國君的書信，使節就天天拿着信來找她，一開始給他們的書信是裝在一起的，使節應該都有看過。到後來，兩封信就分開了，信封上還寫着鸾兒親啓。
龍飛鳳舞筆力遒勁的四個大字，加上每次使節別扭的臉色，秦鸾收信的時候臉都燙紅了。活像誰家的未成年兒女在外有私情，媒人給彼此傳遞情書。除了未成年和有私情不是真的，情書的事是真的。
她們一行每到一處，西京國國君都像提前算計好的，每封書信都準時抵達，每次都是洋洋灑灑兩大頁，介紹了每一處城鎮的歷史，鎮上奇特的風俗，還告訴她想吃東西去哪裏吃。
秦鸾從開始的抵觸漸漸變得接受，畢竟他說的都是很實在的東西，有幸經過幾個城鎮他們正在舉行本土的活動，人們熱情如火，秦鸾剛湊過去就被拉着一起去跳舞，沒人在意她是個外來者。
使節似乎知道他主子的動作，從開始匆忙趕路變成了走走停停。給了她充足的玩鬧時間。她便去了介紹的每一處景點，每一處特色小吃。這樣娛樂輕松的日子讓她有些樂不思蜀。
輕玄向來不喜歡熱鬧，從來不參與這些事情，開始還會借口為了她的安全攔着她，使節做了保證之後他再也不插手秦鸾的事情。
“公子，你看，這裏的面具香囊和西涼國的不一樣。”
雲枝也是個貪玩的性子，一直住在宮裏，雖說大小珍稀異寶都見過，唯獨市井裏的東西很少見，加上玩耍的氛圍輕松随和，她也放開了膽子和秦鸾打鬧。
秦鸾看着她手裏握着的面具，确實和西涼國的不一樣，西涼國擅長大花臉面具，濃墨重彩，色彩鮮明，西京國的面具清新淡雅，色澤淺淡，在一旁裝飾小小的花朵，細長的眼睛孔，清純中有些妖媚。
西涼國的香囊都是将香料直接裝進囊包中，氣味沖鼻，布料選用的也是些大紅大綠之色，上面繡着大大的牡丹荷花交頸鴛鴦之類；西京國的香囊若是不細聞是不容易嗅到的，而且味道沁人心脾，布料都是素色且不知用什麽塗染上無數小小的碎花，看着倒有些別致。
見慣了粗狂直爽，大紅大綠，此刻到西京國倒有不少新鮮感。
“你若是喜歡的話就買個帶上吧！”看着雲枝一手拿着香囊一手拿着面具實在是愛不釋手，秦鸾發話了。
“是啊，小姐，喜歡的話就買一個吧！”攤主是個年輕的小夥子，賣着女孩子喜歡的小物件完全沒有半分羞赧，西涼國注重倫常規則，商人是最低賤的一級，一般都是女子買些手工藝品補貼家用。
“我這個面具都是我妻子畫的，她手巧在我們這條街是出了名的，而且我們家的香囊有秘方，常年佩戴，香味經久不散，能用好多年！”
說話間，秦鸾注意到男子在談到自己妻子的時候眉眼間的柔和，言語間掩飾不住的贊美與自豪，秦鸾不由得彎了嘴角，任由雲枝買了一個面具兩只香囊。一旁的雲兮心不在焉的，問她要什麽她也一直拒絕，秦鸾問了兩遍就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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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國的女子個個皮膚嫩滑白皙，眉目清秀溫婉，說話輕聲細語的，男子俊美，眉眼柔和，相處起來只覺和善健談。有時他們說了方言秦鸾聽不懂，還會耐心的和她解釋，不急不燥的。
古人說相由心生，這裏的人全部都和善無憂，看來生活并沒有什麽煩擾之事。街上少見乞讨的人，也未見什麽賣身葬父之流，偶爾在街角巷尾還能看到不少私塾。果然是父皇說的那樣物資富饒的天府之國。
在什麽樣的統治下人們的生活可以過成這個樣子？而且越靠近京都，那種物資豐饒的感觸就越來越深，人們的言談舉止有理有度。
秦鸾不得不對這位未來的夫君好奇了起來。那些在西涼國廣為流傳的話語已經印證了大半，只是不知道關于國君的傳說是否也是真。
一行人逛夠了，就找到信上提及的館子吃飯。
等菜的過程中，秦鸾實在是按耐不住好奇，雙手撐着下巴瞅着正在給自己倒水的使節，“楊大人，你主子天天住在皇宮裏怎麽會知道那麽多小吃把戲？”
使節将一路上買的大大小小的東西放置妥當，轉身給四人倒水，幽幽的開口：“你有所不知，我們家主子其實是先帝和一個宮女所生，那宮女後來成了貴妃，後宮争鬥和太子之争中，為了保全主子，貴妃自刎在皇上面前，先帝應諾将主子被流放到封地。
皇後怕他乘機培養勢力多次派人暗殺，為了保命，主子不得不隐姓埋名颠沛流離。也借此機會走遍了西京國大大小小的城鎮村莊，可以說這西京國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主子的足跡，也正是這每一寸土地才成就了主子的大業，有了今天。”
楊末語氣中的崇拜與自豪，看的秦鸾一愣，沒想到西京國國君背後竟然有這麽一出經歷。
“你就這樣把你家主子的老底兒揭了，他不會找你算賬？”秦鸾輕輕嘬了一口茶水，問道。
對方神色一僵，面色不自然的東瞅西望一番，探着頭，餘下三人立即會意将耳朵附了過去，“我跟你們說，這可是宮中秘事，你們就随便聽聽別當真別告訴別人，我家主子從來不讓人提起這些事兒的！”
秦鸾看着他謹慎的樣子，眼神微動，微微笑了笑，繼續喝茶再未開口。
倒是雲枝仿佛聽到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捂着嘴巴，悄聲說：“楊大人放心，我誰都不說，讓這件事爛在我肚子裏！”
鄭重其事的表情讓三人都捧腹笑出聲。
“怎麽了嘛？為什麽都在笑我？我說了什麽不對的話了？”雲枝還一臉無辜茫然。
三人笑得更歡了。
酒足飯飽，四人收拾妥當下樓。
走到一樓，楊使節去結賬，三人便在樓梯口等他。
一個人正巧也從樓上下來，在轉彎時不小心碰到了秦鸾。秦鸾步伐一個踉跄，眼看要撞到支撐房屋的木架上，一雙手從她腰間環過，輕輕一帶離開了危險。
“多謝兄臺出手相救。”秦鸾轉身站定後深深地行禮以表感謝。
男子并沒有回應她的感謝，學着她的模樣行了一個大禮：“是我沒注意先沖撞了你，實在抱歉！”
秦鸾聽着聲音有些耳熟，擡頭，卻看到是她曾在皇宮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一時間她眼中布滿了驚喜。
“看着兄臺的禮節和服飾不像是我們西京國人。”
一句話打消了她心裏的驚喜，原來他是西京國的人。
稍作冷靜，忽然想起自己此番出行是化了一番妝，此刻的男裝打扮和刻意貼上的小胡子，他是認不出來的。
秦鸾心中的天人交戰尚未結束，楊大人就已将賬目結算清楚歸來。
待看到秦鸾對面站立的人，一瞬間腦子空白。
對方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率先開口：“呦，是楊副将！真是湊巧，在這裏遇到你！”
楊使節一愣立刻臉上堆笑：“周大人，真巧！您怎麽在這裏？您不是應該在京都嗎？”
“哦，聽說公主路上遇上了點兒麻煩，主子不放心讓我來瞧瞧，我剛到這裏累了吃點東西就遇到你了！”
“那還真是巧了，這裏離我們歇腳的客棧不遠怎麽不在那邊等？”
男子臉上露出純淨的笑，連眼上的那一道傷疤也變得柔和，“不是聽說這家店有一道出名的菜肴嘛，我來試試。”
……
兩人的對話恭敬有禮，但是秦鸾總覺得哪裏不對。
看着兩人客氣的談笑，說不出兩人關系是好是壞只能靜靜等着。
随後周離答應了随他們一道玩耍。對于秦鸾的身份也沒有半分驚異，平淡的接受，淡然的相處。興許是使節解釋了，秦鸾沒機會問他。
就在周離和雲枝打鬧時，秦鸾拉着使節走在了後面，“我記得，周姓是西京國國姓。”
眼神專注的盯着楊使節，對方一雙滴溜溜轉的小眼睛瞟了瞟前面的人又看了看秦鸾，最終嘆了一口氣，“哎！我知道瞞不住你，他是當今皇上——”
“啊？！！”秦鸾尖叫出聲，引來衆人側目，立即捂嘴。
“的親信。”慢了好幾拍的三個字緩緩脫口，使節看好戲的看着她。
秦鸾意識到被耍了，伸手就是一陣亂打，楊使節立刻跑上前躲在了周離背後，秦鸾往左，他往右，兩人将周離夾在中間嬉鬧。
“你給我站住！”
“明明是你不聽我說完！”
“誰讓你說話大喘氣！”
“你們倆夠了，這大街上三個男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周離在中間無奈的陳述。
秦鸾還在左右搖晃，“那有什麽，你們西京國國軍不是喜好男色嗎？這點小打小鬧有什麽過分的！”說完将周離一把扯到身後，對着楊使節叫嚣，“有種你別跑！”
似是玩心起來了，使節一邊跑一邊回頭喊叫：“我今年二十又一，還未娶妻生子，沒有種呢！”
秦鸾聽到這這話就像被雷劈了一樣，瞬間不動了。
周離看着她突然彎下腰蹲下身子，緊張得跟上去，“你怎麽了？”
只見那人肩膀一聳一聳，臉頰已經緋紅，一張嘴張得大大的，笑的已經出不了聲，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肚子一個勁對他搖頭，話都說不完整。
周離看到她如此輕松自然的神色，瞬間放下了心，嘴角彎起了笑。
“他二十一歲，哈哈哈，騙誰呢，一副精明算計的樣子，那不是在朝廷裏待久了之後才有的樣子嗎？竟然還沒娶親，他那一副縱/欲過度的臉色。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啊？！哈哈哈哈……”
悠悠跑回來的使節聽到這些話，瞬間黑了臉。看着她身邊的人，咬了咬唇，癟着嘴忍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