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下班徐莉來接齊重山的時候她有點驚訝,自己的兒子不埋頭做着自己的事情而是在和別的小朋友聊天,這種事可不多見。

等她再仔細一看——這小孩兒可不就是那小蘑菇頭嘛?

看樣子兩個小孩兒還挺有眼緣?

正這麽想着的時候齊重山轉頭過來看見了她,也不出聲,只是自顧自地開始收拾東西。

淩逸風從小記人就是一把好手,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還是一下就認出了徐莉:“阿姨好!”

“哎,你好。以後有空去阿姨家找重山玩啊。”徐莉笑着摸了摸他的頭,接着幫齊重山把收拾好的書包背上,伸手牽住了自家兒子的小手,“回家了,跟小夥伴說再見。”

齊重山轉頭看了他一眼,依然沒出聲,只是揮了揮手。

淩逸風跟着說完再見,一直望着兩人消失在視線內。

他想到徐莉牽住齊重山的那只手,不知為什麽就吸了吸鼻子。

淩逸風也跟別的小孩兒不一樣,他沒玩玩具,他畫畫。

他倒沒有覺得領到的玩具不夠好,只是他好像生來就沒有玩拼裝模型這種東西的天賦,折騰了一會兒也就放在了一邊。很多年以後這就演變成了一種名為邏輯思維的東西,讓他在升入高中後後知後覺地被各種需要抽象推理的數學物理題折磨得要死要活。

淩逸風畫畫的時候安靜,收拾得也幹淨,自然沒人管,畫到飯點他就學着齊銘,把畫卷一卷插到小書包的側袋裏,自覺地跑去吃飯。

只是淩逸風吃飯的速度着實慢得出奇,好像嗓子眼格外細,半天也吞不下一口飯去。偏偏他又是個男孩兒,飯量也不是太小,所以他一直吃到後來的小朋友們幾乎都散盡了他還在吃。直吃到暮色四合只剩他一個人,負責做飯的阿姨實在看不過去,把剩下的菜裝在一起又給他熱了一遍端了過來,忍不住問:“逸風,阿姨喂你吃好不好?”

淩逸風聞言趕緊用力扒了幾口飯,漲紅了臉拼命往下吞咽:“阿姨對不起。”

阿姨怕他噎着,又端了杯熱水過來放在桌子上:“哎喲,阿姨不是怪你,你慢慢吃,阿姨是覺得這飯都冷了,吃着不難受嗎。”

淩逸風腮幫子塞得滿滿,只知道搖頭,阿姨嘆了口氣,為他拍了拍後背順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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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啊,不急,阿姨陪你。”

淩逸風的動作又漸漸慢了下來。

他突然又有點想哥哥了。

一個一邊看似不耐煩地說你能不能吃快點兒一邊在冬天一遍一遍給他熱飯的人。

等到淩逸風吃完飯回家,時鐘的指針已經越過了六點。而屋子裏靜悄悄的,他連叫了兩三聲“哥哥”也沒人應。洗完了澡再出來的時候家裏還是一個人都沒有,而齊銘畫畫的隔間和卧室是第一天就被特意囑咐過不能進的,淩逸風想了一下,只得趴在茶幾上攤開畫紙,自己自顧自地繼續畫畫。

其實和他最親近的淩逸塵不會畫畫,也沒有任何人教過他畫畫,準确地說,淩逸風很小就發現全家就只有他一個人老是喜歡一個人埋頭畫個不停。到這兒來之後他看見成天不是撲在板子上畫,就是支個畫布拿調色盤畫的齊銘,覺得實在是有種不由自主的親近感。

而且在這兒畫畫是放松的,齊銘閑來無事還會看看他的畫,一邊誇他畫得好,一邊給他添添改改地加上幾筆,教他應該怎麽畫,但在家裏,他總感覺自己畫畫這件事,似乎總會讓氣氛變得不那麽融洽。

尤其是他畫得好的時候,媽媽經常會誇完了自己就忍不住嘆氣,讓他有種沒由來的恐慌。

好像畫畫不是一種娛樂,而是一種罪行。

淩逸風放下了筆,趴在茶幾上發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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