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淩逸風知道今天齊銘要來接他,早就跟齊重山念叨了好多遍。他這人從小就這樣,不熟的時候怎麽看都挺內斂,等熟了就會把平時藏起來的滿肚子話一個勁兒地往外倒。真話廢的齊重山在那兒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也不出聲,直到淩逸風換了個話題:“哎重山,你剛剛是怎麽辦到的啊?”

都是小孩兒,要說齊重山沒有顯擺的心理那是不可能的,這下淩逸風算是問到了點子上:“因為我們是一個圈。”

“圈?”

“對,你轉的圈再多都是一樣的,你每次點到的人和開始的人相隔的人數是不會變的。我掃一眼就能數清。”

淩逸風沒聽懂,還想再問,兩個人卻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等候已久的家長們早就進教室把孩子們的書包拿了出來,齊銘也不例外。他剛想讓淩逸風把書包背起來,沒想到淩逸風一下撲到他懷裏要抱,齊銘只得一把把突然撒嬌的小孩兒給抱了起來,結果發現他還在向不遠處的齊重山招手:“哎,我們去看鳥窩吧!”

齊銘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和淩逸風拉過勾,當即也爽快地答應下來,讓淩逸風摟住自己的脖子,騰出一只手去牽齊重山:“走吧。”

來接孩子的徐莉本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剛想推辭,結果一大波小孩兒聽說有鳥窩,全部湊上去要看,忙得齊銘抱完這個抱那個,自己還沒來得及看,就聽見一群小孩兒興奮地叫:“有小鳥啊!是小鳥啊!鳥蛋變成小鳥啦!”

“是啊,因為快夏天了。”不知道哪個家長過意不去,過來抱起了自己家的孩子,對驚奇的小孩兒這樣說。

快夏天了啊。

那人也快放假了吧。

齊銘好不容易挨個抱完了,靠在窗沿想歇口氣,聽見這話,心裏多少有些惆悵。

回去的路上齊銘順手給淩逸風買了個蛋糕:“獎勵你的,楊老師誇你了。”

“她誇我什麽了?”

齊銘有點好笑:“誇你是田螺姑娘。”

“我不是田螺姑娘!”沒想到淩逸風居然生起氣來,“我是男孩子!我……我是田螺小夥!是田螺大老爺們兒!”

“哎喲寶貝兒,你怎麽這麽想不開,非得做田螺。”齊銘頭一次聽見這麽清奇的話,笑得直咳嗽,見淩逸風更加氣鼓鼓地瞪着他,趕緊止住笑,故作正經地補了一句,“好好好,你是田螺大老爺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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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逸風沒過一會兒消了氣,繼續叽叽喳喳起來,問他“為什麽鳥蛋會突然變成小鳥”“雞蛋又為什麽不會變成小雞”,奈何齊銘當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文科生,在九年義務教育中生物課也是一路睡過去的,只隐隐約約記得和受.精有關,但又沒法直白地跟小孩子解釋這種問題,剛把話題繞開,淩逸風又開始問他齊重山為什麽每次都能知道怎麽才能在“你我他”中點到自己,齊銘解釋無果,只能在大街上蹲下來跟淩逸風兩個人一起挨個數手指。

人家齊重山随便掃一眼就看明白了的道理,自家小孩兒居然掰手指都數不清,齊銘焦頭爛額之際總算是知道為什麽衆多父母都熱衷于标榜“別人家的孩子”,這細想起來是真挺氣人的。

想到這兒他靈機一動,幹脆把任務甩給了那個“別人家的孩子”:“逸風啊,哥哥跟你說實話,我主要就是畫畫比較厲害,如果你畫畫有什麽問題,就來問我,但是這問題明顯是數學問題,哥哥也講不清,你哥這眼看也快放假了,這問題你先記着,等他回來你問他,怎麽樣?”

淩逸風也算得上聽話,很快答應下來,卻又很小聲地跟齊銘說:“我要是會寫很多很多字就好了。”

“為什麽?”

“我有時候有好多好多話想跟我哥講,但是我過了沒多久就忘了,只有下次想說的時候才能想起來。”淩逸風低着頭,“如果能寫下來就好了。”

齊銘沉默片刻,才輕聲告訴他:“沒關系,忘記的都是不重要的,等到他回來你還能記住的東西,才是最值得告訴他的。”

“那你要跟他說什麽?”

說什麽?

說我每次給你打電話總拿淩逸風做幌子,其實我還是挺想你的?

說你暑假別走了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到時候再說吧。”齊銘笑了笑,“也許什麽都說不出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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