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盡管天氣很冷, 等他一路跑到學校，額頭上也微微發了汗。
淩逸風瞥了一眼在校門口檢查校牌的值日生，發現齊重山正跨在自行車上，煩躁地拽着領口處藍色的帶子把校牌往外拉, 似乎還着點起床氣。
得, 兩人進校時差太短, 靠盜用齊重山校牌渾水摸魚大概是摸不過去了。
淩逸風跟齊重山打了個招呼，看到齊重山了然地點了點頭，就直接拐了個彎，繞到了操場的側門。
身子還沒來得及徹底涼下來, 他就聽見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齊重山半個身子探出了自行車, 伸手給他拉開了插銷，一看就不是推着車走過來的。
淩逸風有點驚訝：“騎車過來的？你沒被值日生攔住啊？”
“怕你着急。”齊重山向後張望了一下，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把起床氣也給一并吐了出去, “這條路早上沒人，本來也就沒什麽不能騎的。”
“所以現在推着車回去？”淩逸風看了看表，“那得快點走。”
齊重山也跟着看了看表：“随便，這車沒後座，你要是能塞得進前面橫杠裏我也能騎車帶你回去。”
齊重山本來只是随口說說, 沒想到淩逸風往他身後看了一眼，真的飛快地往車上橫着一坐，腳往上一勾, 沖他喊道：“快！”
他一回頭才發現之前攔他的人锲而不舍地追了過來，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腳下一用力，車子就竄了出去，七扭八歪地從那個值日生旁邊掠過，氣得那人直接伸手去攔，被齊重山繞過之後，又邊跑邊拿手攏成喇叭狀對着他們喊：“跑也沒用我知道你們是高二一班的！”
“操。”
淩逸風本來還在笑呢，突然感覺車子猛地一晃，趕緊扶住了車把手，身子向後一靠，齊重山輕聲爆出的那句粗口正巧在他耳邊呼出熱氣，暧昧至極。
淩逸風努力想要偏過頭可還是失敗了，只能洩氣地靠在他懷裏，伸手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啧，你可學壞了啊齊重山，長這麽大就沒聽過你說髒字兒。”
齊重山心想我還長這麽大都沒見過你染頭發抽煙紮辮子呢，想想還是忍住沒說，只是讓他乖乖坐好了別動，別總是蹭得自己癢癢。
“怎麽，這人認識你啊？”淩逸風回頭見那人慢慢停下了腳步，撐着膝蓋大口喘着氣，才擡眼看向齊重山，“得，又給班集體抹黑了，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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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重山小心地從兩邊用胳膊護着搖搖欲墜的淩逸風，說話時卻是眉頭緊鎖：“我認識他，但我覺得他不該認識我。”
“這話怎麽說，還有什麽該不該的。”淩逸風樂了，“您還玩遺世獨立那一套啊？”
“他……”齊重山考慮了一下措辭，“家境還行，所以交擇校費進的我們學校，朋友都在對街職高。值日生不都是每個班抽學生輪流當嘛，我有次當值日生的時候遇到兩個學校裏的人打架，結果他幫的對方，印象比較深刻。”
“家境尚可的小混混——說來這是我的人設啊。”淩逸風若有所思，“他認識的人，可能不是你，是我。”
早晨起床時的那種奇怪的不安感又開始浮現，他思前想後，始終還是覺得自己在這兒并沒有犯過什麽事，才稍稍安下心來。
齊重山見他沒再出聲也就沒再另起話頭，無意中看見他頭上一撮沒紮好的頭發随着車子的扭動晃來晃去，顯得特別可愛，也不提醒他，就那樣嗅着他身上的薄荷香氣，自顧自地樂了一路。
他不知道的是淩逸風早就發現他在笑了，而被他笑的那個人正靠在他的懷裏神氣十足地東張西望。秋冬季節的水汽在樹幹枯草上凝了霜，車輪下軋過的路一寸一寸都不盡平坦，可好像哪怕日子就這麽平淡地流過，也能讓人活得既有生氣又有希望。
兩人進班上的時候齊重山才良心發現提醒了他一聲，偏偏還嘴欠多說了一句晃了一路，淩逸風在那人明晃晃的笑容中一邊梳理着頭發一邊擡腳去踢，就跟兩個學齡前兒童似的鬧成一團。
兩個人好不容易歇戰，齊重山就湊了過去，圍觀淩逸風紮頭發，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你換皮筋了啊。”
“換了，”淩逸風說，“你不說我都忘了……皮筋不是我的。上次皮筋斷了，葉冰玉幫我借了一根，新的，我也沒見過，我等下去問一下她是誰的。”
“幹嘛？”齊重山問。
淩逸風不解地擡頭看着他：“還一根過去啊，要不然呢？”
“沒什麽，”齊重山過了半天，才又問了一句，“還根新的嗎？”
淩逸風眨了眨眼，放下了紮完頭發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話直說。”
“沒話。”齊重山嘆了口氣。
淩逸風眯起眼睛，神情有點像只機敏的貓：“齊重山同學你這還是話裏有話啊。”
“啊，”齊重山含糊地應了一聲，手指碰到淩逸風的手背，略微頓了頓，轉移了話題，“你手真的很容易冷啊。”
“體質問題吧，我小時候不就老生病嗎，”淩逸風放了他一馬，順着他的話頭習以為常地說，“我哥以前就特別擔憂，怕我養不大，養成現在這樣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關鍵是你火爐體質啊，所以才會覺得我的手格外冷，”淩逸風看着齊重山有些擔憂的眼神，忍不住補充道，“夏天跑個步體溫高得就跟人中暑似的。”
齊重山笑了笑，略微挽起校服過于寬松的袖口，露出白淨修長的一雙手：“要烤火嗎。”
淩逸風沒想到會有這種轉折，眼神逗留在那雙好看得宛如雕琢過的手上，愣了愣。
齊重山體溫雖然偏高，手上卻不容易出汗，這種溫暖而幹燥的手，的确特別适合用來當暖手寶。
而且他也問得特別坦誠，讓人覺得半點兒毛病沒有。
自認為坦蕩磊落的淩逸風猶豫了一瞬，把手遞了過去：“來吧。”
齊重山低垂着眼簾，握住他的手，力道足夠卻動作溫柔地揉搓了起來。
彈過鋼琴的人似乎特別會掌握力度，很快淩逸風的手就變暖了，手上的溫度一路燒到了臉上，逼迫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你躲什麽，”齊重山沒忍住笑了出來，“跟英勇就義似的。”
“已經暖了，”淩逸風收回手，迅速往上拉了拉圍巾，藏得只剩一雙眼睛，“熄火吧火爐。”
他的心跳越來越密集，甚至不敢去看齊重山的眼睛。
也是見鬼了。
齊重山拿手在鼻尖上擋了擋，掩飾了一下險些溢出的笑意。
這人怎麽這麽好玩呢。
兩個人進去的時候，葉一鳴正靠在那兒背古文，見他們倆來了，趕緊換了一頁，扔了過去：“看看熟悉不。”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齊重山把袖口放了下來，一邊笑一邊拿胳膊在葉一鳴脖子上勒了一下，“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
“也是gay得沒邊兒了，”葉一鳴樂了半天，仰着腦袋倒着看向淩逸風，“求個投喂。”
看看人直男，多自然，多坦誠。
淩逸風心情複雜地從口袋裏翻出鐵盒，往葉一鳴嘴裏扔了顆薄荷糖。
再看看自己……
怎麽就這麽別扭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營養液×5~
之前有小天使猜對了，淩浩然就是另一個弟弟_(:з」∠)_這個人的戲份還要再靠後一點，以及他出場就不是什麽好事_(:з」∠)_……
基本想通了的重山同學表示并不想讓自己未來的男朋友跟別人共用同一根皮筋，并決定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搞出一個大事情23333
以及，葉一鳴這位同學你瞎說什麽大實話→ v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