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微修)
剛剛段宇說的話再明顯不過了。
第一, 段宇本人是彎的。
第二,淩逸風是彎的。
而且他還覺得習以為常。
淩逸風不知道自己那次在齊重山身上感覺到的同類的氣息是不是對的,畢竟那次之後,齊重山看上去比他放得開多了, 沒事還會撩他玩, 這看上去的确問心無愧直的不行, 不由得讓他開始懷疑自己那次的直覺是否只是一個錯覺。
齊重山沒出聲,就着淩逸風的手很輕地呼嚕着黃油的背。
大概是因為到了晚上,貓主子反而精神了,被摸了一會兒之後, 主動擡起腦袋去蹭齊重山的手,蹭得他掌心直癢癢, 甚至讓他覺得不合時宜的有些想笑。
“你幫我把圍巾摘一下,放在門後的衣架上,不然等下全是貓毛,”淩逸風打破了兩人間尴尬的沉默, 開口提醒道,“等你回來,我教你抱貓。”
齊重山點了點頭,小心地繞開貓,一圈圈解開了淩逸風脖頸上的圍巾。
淩逸風發現自己對齊重山的手格外的有感覺, 帶着薄繭的指腹從他的喉結摩擦而過的時候,暧昧的氣氛都快滿溢出來了。
偏偏齊重山做事的時候看起來很專心,好像絲毫沒有旖旎的情緒在裏面。
“你解快點兒, ”淩逸風聲音有點啞,“時間緊任務重,別瞎撩。”
齊重山的手指頓了頓。
“沒有,”齊重山轉身挂上了圍巾,“沒瞎撩。”
“你別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啊,”淩逸風瞥了他一眼,“手不太老實。”
“沒瞎撩,”齊重山轉移了一下重音,着重強調了“瞎”字,“沒,瞎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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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繞着淩逸風撩撥,期中考試之前他還能借着考試的機會轉移一下注意力,但現在期中考試的壓力剛剛卸下來,他不得不硬着頭皮面對自己真實的想法。
他不遲鈍,也不是不知道他跟淩逸風的關系與一般的發小有那麽點不一樣,但是現在的這種關系上不上下不下,讓他逾矩,好像也不合常理。
撩淩逸風好像是克制不住的本能行為,不是撩着玩,不是瞎撩,就是看到他這個人,就有種忍不住想要接近,想要暧昧,想要更進一步的感覺。
是喜歡嗎?
還是沖動呢。
淩逸風聞言頓了頓,卻微妙地沒有再追問,好像剛剛的對話根本就不存在,直接轉向讓齊重山跟貓打交道的正題,讓他試着在友好相處之後把黃油抱在懷裏。
淩逸風站在一旁靜靜觀察了一會兒,支起了畫架。
黃油很安分地盤成了一個貓餅,尾巴卻長長地垂着,在齊重山手腕邊掃來掃去。沒過一會兒,它又蜷起了尾巴,像條手鏈一樣環在了齊重山的手腕上。
齊重山有些生疏地拿手在它的耳後撓了撓,黃油的神情變得倦怠下來,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呼嚕聲,尾巴也漸漸收回,劃過齊重山的手臂。
也許是因為有點癢,齊重山的嘴角不經意間向上勾起,眼簾低垂着,看着開始打瞌睡的貓。
在暖色調的燈光下,他整個人帶着少年人獨有的溫柔與美好,讓人挪不開視線。
就是一幅畫啊。
淩逸風思忖了一會兒,落筆。
一時間畫室裏只有筆尖和紙頁摩擦的沙沙聲,像是催眠曲,寧靜而祥和。
淩逸風發現,無論是什麽場景下,和齊重山獨處,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熨帖。
溫暖。安心。很有安全感。
他承認,在自己擡頭看向齊重山的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有想過要一輩子就這樣和齊重山過下去的。
只是下一瞬他就收攏了情緒,繼續把情緒滿傾在這幅畫上。
他的筆尖不由自主地停了。
他突然有點不想賣了。
太走心了。
淩逸風正這麽想着的時候,黃油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掙脫了齊重山的懷抱,奮力往桌子上一跳,有點驚恐地四下打量着。
窗外随之而來就是一道明晃晃的閃電,直劈下來,伴随着幾秒後的雷聲,劈得整個窗戶都在抖。
“秋雷?”齊重山有點意外,半跪在沙發上,起身拉開了窗簾,“真少見。”
淩逸風湊到他旁邊,剛看向窗外,就被下一道閃電晃個正着,黃油緊接着就吓得往他懷裏一蹦,淩逸風一下子沒控制好平衡,差點從沙發上栽下去。
齊重山趕緊伸手一撈,淩逸風躲閃不及,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裏。黃油就跟塊兒真黃油似的哧溜一下從倆人懷裏鑽了出去,很不滿地在旁邊喵了一聲。
很好,現在中間連個貓都沒了。
淩逸風有點尴尬,剛準備把齊重山推開,更大的一聲雷轟隆一聲劈下來,黃油整個貓都炸了毛,四處亂竄,直接一爪子撓到了淩逸風的手臂上。
“嘶——”淩逸風疼得差點沒把貓給揮下桌,“段宇沒給你剪指甲啊?”
話音剛落。
停電了。
貓安靜了一會兒,讨好地在淩逸風手臂上舔了舔,立刻在夜色中竄得無影無蹤。
“我去?”淩逸風懵得都忘了疼,“跳閘了?”
“可能是,”齊重山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沒事,我去看看。”
剛剛溫馨的氣氛消散,黑暗的恐懼瞬間襲來,淩逸風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一把拽住了齊重山的胳膊:“別去!”
齊重山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了:“那就不去了,我在這兒陪你。”
沙發很小,擠下兩個人相當勉強,淩逸風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靠在齊重山懷裏的。
最開始兩個人都在發愣,沒有人松手,現在抱了好一會兒,氣氛卻變得微妙起來了。
齊重山平穩有力的心跳就在他的耳邊響起。
有點快。
呼吸還有點亂。
淩逸風閉上了眼睛,又睜開。
齊重山的味道很熟悉,卻又濃郁得讓他覺得陌生,壓制着他,讓他呼吸不過來。
呼吸不暢就呼吸就會紊亂,心跳就會加快……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跟齊重山完全共鳴了起來。
越跳越快。
窗外又劈下一個雷之後,開始下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傳到他的耳朵裏,慢慢變得模糊,最後淩逸風都不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只能聽見齊重山的心跳聲。
齊重山沒有松開他,而是調轉了一下身體,把他壓在了沙發上,整個摟在了懷裏。
淩逸風忍不住重重地喘了口氣,喉間溢出短促的悶響。
說真的,就這個狀态下,齊重山親下去他都不覺得意外。
但是齊重山沒有,帶着他一起微微放松下來之後,就只是很輕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是怕做多了任何一件事,都會吓着他一樣。
很溫暖。
記憶深處有關黑暗的恐懼不可抗拒地翻湧出來,像是泥沼中冒出的黏膩的泡,讓人厭惡。
但齊重山的安撫成功地讓他慢慢平靜下來,夾雜着電閃雷鳴的黑暗也沒那麽讓人難以接受了。
“我沒有那麽害怕。”淩逸風被揉搓了好一會兒之後,吸了吸鼻子,把臉埋在齊重山懷裏,輕聲說,“反正畫室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嗯。”齊重山應了一聲,像給貓順毛似的由上而下輕撫着他的背,“我在這兒呢。”
淩逸風以為自己會為了掩飾自己的悸動而下意識地從齊重山懷裏掙出去,然而并沒有,在最開始的緊張之後,他居然慢慢放松了下來,很乖地靠在了齊重山懷裏。
雨還在下。
他第一次感覺到黑暗帶來的不僅僅是恐懼,還可能是旖旎和溫馨。
他越是這麽想,與此對抗的記憶就越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壓得他透不過氣。
似乎是受了齊重山帶給他的安全感的蠱惑,淩逸風一門心思地想要傾訴些什麽,他這一瞬間只覺得累,想要不管不顧地為自己這麽多年來承擔的壓力找個出口,傾瀉出來。
他沒待自己細想,就已經下意識地開口了。
“我媽去世的時候……那天晚上在下雨。前幾天書架倒下來直接砸在她的頭上,她很忙,恢複過來之後沒有去醫院,然後就死在了家裏。硬膜外血腫,我記得這個死因。”淩逸風的聲音很輕,“家裏只有我一個人。我哥回來的時候,我媽已經死了。我親眼看着我親媽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死在我眼前,但我不知道,我那時候甚至不懂什麽叫死。等我終于知道之後我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害怕得不得了。不過現在真說出來,好像也沒那麽害怕了。”
齊重山只是沉默地輕撫着他的背。
“但是不說,它就永遠梗在心頭……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淩逸風的聲音變得有些啞,“你說出來,它就能消散,就不會耿耿于懷……但是你找不到人說,你就只能梗着,一直梗着,就跟夢魇一樣。”
“我覺得淩逸塵也是失眠過的吧,那段時間齊銘又正在跟他冷戰,他更應該睡不着。”淩逸風說着說着突然笑了,“哎,說漏了,你不知道他們倆是一對兒吧。”
“早猜到了,”齊重山跟着笑,“這麽多年都在一起,從來也沒聽說過他們誰有女朋友,同吃同住的,不是情侶是什麽。”
“你這話怎麽說得這麽輕巧呢,”淩逸風笑着,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可是為什麽連他們自己,都叫我去走那‘康莊大道’呢。”
齊重山有點不知所措,還是慢慢拍着他的背。
“你別抱我,我同性戀。”淩逸風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難過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我小混混我私生子我……”
他的眼睛突然睜大了。
一滴剛剛醞釀好的眼淚恰好滑了下來。
齊重山俯下身來,嘴唇離他的眼角貼得很近。
“沒事兒,逸風,沒事兒,”齊重山的嘴唇最後還是落在了他的耳垂上,有點像吻,又有點像在耳邊呢喃,“別怕,我陪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實在太晚了,加肥了一點兒(趴)
營養液明天一并感謝,謝謝大家的理解與支持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