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入夜。
齊銘站在窗邊“唰”一聲拉上了窗簾, 身後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恰好也在此時起身，把他整個兒翻轉過來抵在了玻璃窗上，明明比他高，此時卻低着頭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口。
齊銘有點兒無奈。
他本來是帶着火氣來找淩逸塵的, 沒想到他還沒開口, 對方反而先示了弱, 只能抱了回去，安撫式地拍了拍他的背。
吵架。和好。短暫的溫存。吵架。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得又開啓新一輪的輪回了，實在是吵怕了的齊銘被他這麽一抱，火氣也散了大半, 反而俯下身來親了親他的額角。
淩逸塵倒也安分，沒有得寸進尺, 只是看上去似乎有點疲憊，渾身的重量都在往齊銘身上轉移，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怎麽跟逸風那小孩兒似的往我身上挂。”
“我以前也不是沒叫過你哥。”淩逸塵抽抽鼻子，聲音有點啞, “好久沒叫過了而已。”
“銘哥。”淩逸塵很輕地叫了他一聲，頓了頓，問道，“現在能挂了嗎？”
“挂着吧。”齊銘有點想笑，“大寶貝兒。”
等淩逸塵安靜下來, 他卻難以察覺地嘆了口氣。
大寶貝兒。
銘哥。
他能感覺到自己和淩逸塵的關系更多地是維系在過去，一旦涉及未來，就只剩下沖突、矛盾和越來越大的分歧。
可人總是向前走的。
沒有人能夠一直朝後看, 活在過去裏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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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麽想辦法解決分歧，要麽分手。
別無他法。
淩逸塵重新站直身子的時候齊銘感覺自己身上驟然一冷，反而下意識地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這是唱的哪一出。”已經恢複常态的淩逸塵笑了笑，“在辦公室裏膩歪得這麽純情。”
“本來是來興師問罪的，被你給整忘了。”齊銘也笑，“你原來早就把淩浩然弄過來了啊。”
“我以為這個問題上次就吵完了。是我的錯，我不該瞞着你們，但我真的不想再多說這些了。”淩逸塵摩挲着他的指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他自己也不想來，來了幹嘛？跟逸風繼續幹架？他媽非覺得逸風來這兒是因為這邊教育質量好，我把他弄過來是好讓他提高分數，回去高考沾光，就鬧着要把她兒子也塞過來，好顯得沒有那麽偏袒。你也知道，她總愛把自己兒子跟逸風比。”
齊銘冷笑了一下：“爛泥扶不上牆。逸風平時再怎麽瞎鬧，正經地來說，沒犯過什麽大錯，沒什麽壞心思，那邊的高中也是他自己考上的，來這邊頂多說是學校管得嚴格一點，他好少走點彎路。說白了不都是要靠自己？”
“行了，現在已經弄過來了，就當是多管個小孩兒吧。我不會讓他再去那邊的房子，你眼不見心不煩，我就多費點事，他要是真犯事了我還更好找借口遣送原籍。”
“你不怕他又跟逸風幹起來？”
“一個高一一個高二，沒那麽容易遇到。”淩逸塵說，“兩個月了也沒見有事，而且你不是說逸風現在挺乖的嗎。”
“乖？你覺得一個本來成天鬧騰的人，突然變成了個五好少年，是因為什麽？”齊銘挑了挑眉，“我上次回去沖澡，四周的玻璃門上霧氣一蒸，啧——全是他自個兒的名字。”
淩逸塵有些不解：“他自己的名字？練簽名呢？”
“你這一看就是不了解他。直說了吧，他上次拿考卷找我簽字的時候，上面有別人幫他訂正的痕跡，那人字特別好看，還幾乎每次都會把他姓名班級重寫一遍，那小子就跟在後面練，在那字上一遍又一遍地描。後來做錯題集，剪下來的錯題貼一本，那人寫的名字貼另一本，被我看見，臉一下子就紅了。我發現那小子臉皮其實特別薄，別看平時拿我們倆開玩笑的時候裝得那流氓樣，滿嘴跑火車的，其實慫得不得了。”齊銘邊說邊笑，“自個兒猜吧，要不要棒打鴛鴦随便你。”
淩逸塵皺着眉，伸手揉了揉眉心：“字好看？就這麽一個條件你要我怎麽猜？”
“猜不着算了，提醒一下，他來這兒就兩個月。能幫他訂正那麽多題，還是他不敢找你簽字的科目，理科肯定好。”齊銘說着松開了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就打算走，“你啊，就是不上心。”
“齊重山啊？”淩逸塵此刻哪怕再累，不動腦子也能猜到了，趕緊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是不是？”
齊銘聳了聳肩：“我怎麽知道，他也沒告訴我。”
“哎，”淩逸塵有點急了，“說明白點，怎麽回事啊他們兩個？”
齊銘一只手搭在門把手上，苦笑了一下：“我真不知道，逸風剛來這兒時明确表過态，說他不喜歡重山，看樣子不像是在撒謊。但現在他們兩個走得越來越近，我也不知道那之後逸風的想法有沒有什麽變化。說實在的，我希望我猜錯了。”
淩逸塵有點脫力地松開了他，雙手蓋在臉上，深吸了一口氣，再放下的時候眼底的血絲更加明顯了。
“我知道年底忙，但實在不行你就稍微睡一會兒。”齊銘看着覺得有點心疼，“我不走了，在這兒幫你看着點兒，公事我不會處理，還不會接待嗎，大不了幫你全記下來……”
“不用。”
齊銘話還沒說完，就被淩逸塵半推半摟地拐到了辦公室的沙發上，那人還猶嫌不夠，躺下後就耍賴似的直接枕在了他的腿上。
齊銘有點哭笑不得地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別人知道你有這愛好嗎，淩總？”
淩逸塵擡頭親了親他的手指，很快合上了眼睛，沒有作出回答。
明明縮在沙發上連腿都伸不直，不一會兒淩逸塵的呼吸卻慢慢平緩了下來，明顯是以這種完全不舒服的姿勢睡着了。
“得，你們兩個啊，就吃準了一撒嬌我就沒轍。”
齊銘輕聲念叨了一句，語氣裏卻沒有多少甜蜜的成分，聽起來相當平淡。
他無所事事地四處打量着，無意間瞥到挂歷，愣了一下。
今天平安夜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皙晴】的營養液×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