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打算徹底放棄走美術這條路嗎, ”片刻後，淩逸塵先開了口，“我記得他說過讓你慎重。”

“他說過的話多了去了，”淩逸風嗤笑道, “他還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要我, 他說我們是一個家。他說話算數嗎。”

淩逸塵一怔。

淩逸風随之一愣, 立刻內疚了起來。

其實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淩逸塵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來跟他吵架的。

而且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和齊重山分手了, 卻有人一直反複在傷口上捅刀，他肯定會受不了。

更何況這個捅刀的人還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

但淩逸風并不是故意要刺激他, 更不是針對他，事實上，只要有人在淩逸風面前提起齊銘，無論是誰, 那一瞬間他都會陷入非常負面的情緒中，除去淩逸塵，段宇和齊重山他都怼過。

齊銘已經走了好幾個月了，期間杳無音信。

這并不能讓他更快的忽略齊銘曾經存在過的痕跡，而是讓他更加焦慮了。

齊銘究竟在哪兒。

齊銘還會不會回來。

“你要這樣說, 我們就沒法聊下去了。”淩逸塵已經從剛剛的失态中恢複了過來，聲音中帶着疲憊的啞，“逸風, 在這個世界上，你和齊銘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和他已經鬧成那樣了，我不希望我和你也鬧僵。”

“對不起。”

淩逸塵擺了擺手：“沒事。來說你藝考的事情吧。如果你在擔心錢，不用擔心，供你讀書我還不至于要砸鍋賣鐵，你也不要覺得欠了我多少，說點兒有人情味的，我當初把你從齊衍手裏搶過來就是不想讓他當你爸，那我就應該負責到底，不能讓你過得比在他手上差。說點兒沒有人情味的，我和齊銘吃了很多苦，一邊讀書一邊努力把你拉扯大了，也不少讀大學這筆錢的恩情，你想還，也不急這一時吧。只要你想學，就去學。”

“我不想學。”淩逸風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

“你從小到大，撒謊的時候都有個習慣，”淩逸塵說，“你會頓一下。因為你不喜歡撒謊，你要進行心理鬥争。”

“你既然那麽了解我，你就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去學，”淩逸風直視着他的眼睛，“你現在是有錢，但那是因為你在你爸的公司工作。我本質上用的還是他的錢。”

“你用的是我的錢，”淩逸塵說，“那是我的勞動所得，我換家公司還是能拿到相應的報酬。而且如果這是他的錢，你就更應該拿了。他的錢本來就有你的一份。”

“我不想分的那麽清，我就是想和他徹底劃清界限。當初你選擇要回去執掌公司的時候我還不懂事，如果換到現在，我也不會支持你，我寧可繼續三個人過着苦日子也不想再被重新卷入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裏面了，”淩逸風深呼吸了一下，“當然，你有權拿回那些本來就屬于自己的東西，我只是個怕麻煩的慫包……”

“但你不能用逃避的方式解決所有事！”淩逸塵打斷了他的話，“我當年做錯了很多事，我很後悔，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轍，我不希望你後悔！”

“那你後悔跟齊銘在一起嗎。”淩逸風說，“你做錯了嗎。”

“我剛說的是那個意思嗎！”淩逸塵咬牙道，“我不後悔！”

“你不後悔，”淩逸風說，“那你覺得齊銘後悔嗎？他才是真的為你放棄了一切，他為了跟你在一起被他爸掃地出門，之後也沒有再高考，而是一直跟着你，你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你說要養小孩兒他就養，你缺錢他就去畫室連軸轉，你不後悔，因為你的人生最後還是沒有受到影響！”

話題已經朝失控的方向奔去了，但現在剎車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兩個人的談話節奏被對方越逼越快，根本無法停下。

“那我們倆非得兩敗俱傷你才能覺得滿意嗎？你才能覺得公平嗎？”淩逸塵強壓着火氣說，“你非得覺得毀了自己才算是青春沒有白過才算得上是對得起別人嗎？”

“齊銘為你做了那麽多，結果你評價他是‘毀了自己’，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淩逸風攥緊了拳頭，“當初各種無奈走投無路的人不是你嗎！讓他委曲求全的人不是你嗎！”

“淩逸風你到底想怎麽樣！”淩逸塵站起身來吼道，“我是你哥，我不能不管你我也不想讓你後悔，不然我他媽管你去死！”

淩逸風跟着也站起身來，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四目相對。

“哥，”就在淩逸塵快以為倆人得兄弟阋牆的時候，淩逸風突然開口道，“爆粗口了啊。”

“啊，”淩逸塵反應了一會兒，才接了上去，“是。”

“你這榜樣的力量不夠啊。”淩逸風慢慢呼出一口氣，轉身伸手取下挂在門後的大衣。

“怎麽，要出門啊。”淩逸塵上下打量着他。

“嗯，”淩逸風換着衣服，“去找榜樣學習一下。”

“這都幾點了，還出門啊，”淩逸塵說，“重山家大人不管的？”

“大人管了就有用嗎，”淩逸風整了整衣領，“他家大人能同意他跟男的談戀愛嗎，他不還是談了。”

“他家大人總不能一直不同意。”淩逸塵說，“出櫃的事兒，到時候再說。你們現在還小，沒什麽話語權。”

“我也覺得我沒話語權。”淩逸風轉頭看着他，“高考的事兒，我心裏有譜。後悔了，是我自己的事情。人都只有一個一輩子，不會輕易地被其中的一件事左右，所以，我希望我能活一個符合我自己當下選擇的一輩子。”

“齊銘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會勸你。”過了一會兒，淩逸塵突然笑了，“你和他很多地方都很像，比如犟。他也是那種自己認準了一件事就一定會咬牙撐到最後的人，對不對的，以後再說。”

“我覺得我跟他找的男朋友也挺像的，”淩逸風說，“重山也是個特別理性的人，做事從來都不會憑沖動，唯一的例外就是跟我談了這個戀愛，你也一樣。”

“我倆一直都挺喜歡重山這小孩兒的，”淩逸塵說，“你要是想去找他就去吧。我這趟算是白來了。”

“等一下，”淩逸風從口袋裏掏出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樂了，“說曹操曹操到。”

等淩逸風接通了電話走出卧室之後，淩逸塵卻依舊留在卧室裏。

随之也接通了電話。

“我已經和他聊過了，我尊重他的選擇，”淩逸塵的聲音帶着公事公辦的冰冷，“我不知道你是出自于什麽目的想要贊助我弟弟，我也不想管，但既然逸風已經很明确地表示他不打算考美院，希望你們以後也不要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他。”

“我可沒什麽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可惜，這麽好的天賦……”魏彥在電話那頭笑了笑，“總讓我想起當年的齊銘。”

“你沒必要為了他們感到可惜，”淩逸塵沉聲道，“天賦是他們的，怎麽使用也是他們的事情。”

“你說齊銘當年怎麽就跟你在一起了呢，”魏彥看似是在虛心求教，聲音卻顯得有些玩味，“如果他當初直接跟你斷了……說不定過得比現在好得多。”

淩逸塵握着手機的指尖因為用力，有些泛白。

“對比一下，段宇跟我在一起，可是半點沒吃虧啊，”魏彥還在繼續說着，“我幫助他順利完成學業，我給他開了畫室，幫他打出了名聲，哪怕我的确沒那麽喜歡他，這麽多年我身邊也就他一個人……結果他偏要較這個真，說什麽真愛不真愛的，哪兒有那麽多真愛，你跟齊銘算是真愛吧，結果呢？”

“不用說那麽多，”淩逸塵說，“沒有結果。”

“不，結果是，他現在不是你男朋友了，”魏彥說，“那他就可能是別人男朋友。”

淩逸塵沒有出聲。

“你沒資格說不可能，但我知道你心裏覺得不可能，”魏彥說，“雖然你這種自信讓我覺得挺不齒，都分手了還想影響別人的生活……不過可以理解。”

“說完了嗎，”淩逸塵終于開口了，“我認為我和你只有商業往來。”

耐心等對方表示對話結束之後，淩逸塵才挂斷了電話。

他的視線落在了淩逸風的課桌上。

整整齊齊按照大小順序擺放在書架上的課本和習題集。

桌面上攤着的試卷。

淩亂的字跡。

草稿紙邊角上的畫。

筆記本上明顯是齊重山的字，有着細致的講解痕跡。

椅背上搭着的校服。

和青蔥的少年氣息。

似乎能和十年前的一切重疊起來。

少年是永遠不會變的。

變的是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怕你們忘了，備注一下，段宇是畫室老板，魏彥是他金主，也是哥哥淩逸塵的商業合作夥伴……

感謝小天使【yahoooo】的地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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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齊嶺】的營養液×10~

以及今天室友遇到了一只被熊孩子追殺的幼貓，然後就把它包在圍巾裏帶回來了！打算養！一個寝室的人都在圍着貓咪喵喵喵2333333說來那我也是個年紀輕輕貓狗雙全的人了(*/ω＼*)好開心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