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3

泫然欲泣的語氣在一堆興高采烈的聲音中顯得格外突出,一時間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陶笉然循聲看去,是一名叫做秦倫的學生,今年剛好五歲,是爹娘的老來子。

陶笉然看向他的時候,在秦倫腦袋上方有一行半透明的小字:語文5,數學15,野心2,人品78,特長暫無。

語文和數學的數值剛好處于全班的平均線,可以看出是個不突出也不落後的普通學生。很快陶笉然想起了他的父親,是一位四十來歲的農民。拒絕他父親的理由自然是因為年紀太大了,當時秦父臉上也沒露出什麽不滿的情緒。

陶笉然心中大約有一些猜想,于是并沒有立即回答秦倫的問題,而是慢悠悠地在講臺上做下來後,才問道:“你覺得,我為什麽要這樣做?”語氣就像在詢問人家吃飯沒有一般平淡。

秦倫聞言,表情一愣,茫然地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陶笉然點點頭,示意大家都坐好:“大家最近在家沒少聽家裏人讨論我們要蓋新學校的事情吧?”學生們紛紛點頭,“那不如今天這節課,我們來說一下,你們家人都是怎麽讨論這件事的。”

知道今天沒有故事聽,學生們也沒有難過,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麽回答老師這個問題。

陶笉然等了一會兒,直接點名:“班長先來。”

上個月陶笉然才想起要選班幹部的事情,于是大手一揮,欽點村長孫子羅飛鵬當班長。羅飛鵬雖然看起來軟了一點,但是可能是村長的基因好?陶笉然交代的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學習成績也是排在前列,課後經常幫助成績不好的同學補習,深得同學們的愛戴。

被老師點到名,羅飛鵬規規矩矩地站起來,有條有理地答道:“爺爺和叔叔們都說老師是好人,不僅免費教我們讀書寫字,還給我們建新教室,就是菩薩都沒有老師這麽好。只是村裏有些人,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一個勁地盯着別人的不是,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麽樣。”

陶笉然沒想到羅飛鵬竟然能說出這麽一番話,給他使了個贊許的眼神,讓他坐下之後,又點了學習委員。

學習委員是一名羅橋的八歲小男孩,成績是除了田達之外最好的。只是為人有些內向,在一群猴孩子中顯得格外安靜。

羅橋神情有些羞赫,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我爹娘說,老師招那麽多外鄉人,不,不讓自己村裏人來做工,不,不厚道。”

陶笉然在講臺上,将所有學生的表情動作都收入眼底,看到大部分學生的反應都跟羅橋差不多,于是對羅橋問道:“那你覺得,他們說的這些話,有道理嗎?”

羅橋聞言,連忙搖頭,急切道:“我覺得他們說的不對!”

陶笉然看到學生們都贊同地點頭,心中也有些欣慰。短短這幾個月的教導,總算讓學生脫離了人雲亦雲的混沌狀态,有了自己基礎的是非觀。不過僅僅是這樣還不夠,于是又問道:“那你知道為什麽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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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覺得,老師是好人,他們說老師壞話都不對!”

聽到這個回答,陶笉然哭笑不得,感情只是個人崇拜?讓羅橋坐下後,陶笉然才循循善誘道:“有同學知道,為什麽說他們說的不對嗎?”

大部分學生們都是搖頭,一臉懵懂。陶笉然看向坐在最後排的田達:“田達,你有什麽想法?”

田達這段時間在補習班,時不時經受陶笉然的贊美教育,精神樣貌已經和陶笉然初見他時有了明顯的變化。聽到自己被點名,也不膽怯,落落大方地站起來,只停頓了一下,組織完一下語言,便道:“老師出錢招工人,想要招誰是老師的權利,其他人沒有資格強迫老師不許招外鄉人。”

聽到田達的話,其他學生立即恍然大悟,紛紛義憤填膺道:“沒錯!他們不能那樣說老師,老師又沒有做錯什麽!”

“就是!老師想招誰就招誰,他們怎麽能說老師壞話!”

“哼!他們這樣,跟用緊箍咒逼孫悟空不能打白骨精的唐僧有什麽區別!”

“沒錯沒錯!”

“就是就是!”

陶笉然看向剛剛使用了生動比喻來煽動人心的羅飛鵬,對他悄悄豎了個拇指。但是看到越來越洶湧的群情,陶笉然不得不出聲,讓這群恨不得回家跟家長理論三百回合的學生停下來。

“同學們有沒有發現,為什麽老師請外鄉人幫工,會有那麽多人不贊同?是不是他們認為外鄉人沒資格來做短工?這是不是對外鄉人的歧視?在我們的眼中,隔壁村的人就是外鄉人,所以他們沒資格來跟我們村裏的人搶做短工的機會?但如果我沒有在我們村辦小學,而是選擇了隔壁村呢?那我在隔壁村建學校,是不是我們村的人就沒有資格去做短工?”

陶笉然看到底下的學生們有的懵懂,有的若有所思,挺頓了好半響,才繼續道:“為什麽我們會認為外鄉人沒資格來我們村做短工?是不是我們在歧視人家?我們憑什麽歧視人家?我們生而比人家高貴嗎?我們天生比人家聰明?比人家能幹?還是說比人家多了雙手?多了雙腿?并沒有,我們每個人生下來,其實大家都沒有差別,沒有誰比誰天生高人一等,我們應該抛棄心中那愚昧的偏見,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今天早上就講這麽多,希望同學們回去能好好思考一下,我們身邊有哪些不平等的現象,而我們應該怎麽去對待這些現象,下星期一我們再來讨論這個話題。”

生硬地插入了個人人平等的課題,陶笉然看着學生們滿臉敬佩的表情,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宣布下課。

不過一個中午的時間,學生們回到家之後,不約而同地對自己的家長進行了□□教育。

秦倫回到家後,看到自己爹娘,第一句話:“爹娘,以後你們不要再說老師壞話了!”

“你這孩子,我們啥時候說過陶老師壞話了?”

“你們說陶老師招外村人做工都不要爹,做事不厚道!我都聽見了!”

“那這事陶老師做得的确不厚道啊。”

“不厚道的明明是你們!陶老師出錢招工,愛招誰招誰,關我們什麽事!這麽簡單的道理我都知道,你們連小孩子都不如!”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我們……我們就是随便說說而已!”想到之前陶笉然在村長家院子裏說的那番話,秦家父母又是臉紅又是心虛,也不再敢議論這個話題了。

這樣的場景在不同的家庭紛紛上演,不過兩天,之前村裏的各種言論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二賴子氣得又打翻了一碗藥,眼神怨毒地看向陶家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齒道:“姓陶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陶笉然突然打了個噴嚏,差點把墨水甩到紙上。趕緊将紙挪開,用手給紙上的字扇風,以求墨水快點幹。這是他上次去縣裏,特意買的比較貴的紙,上面有一些淡雅的花紋,還有淡淡的清香。

陶笉然平日裏舍不得用,現在用這個給戚博翰寫了個邀請函,邀請他來參加學校動土儀式。雖然目的非常純潔,但是看着這張花了巨資買回來的信紙,怎麽看都覺得好像gay裏gay氣的。肯定是系統整天在他腦海裏喊男神,把他耿直無比的思想給帶歪了!

陶笉然在心裏默默地把鍋甩給系統,這才裝好信,托人幫忙帶去鎮上戚博翰的宅子。

當天晚上,這封信就出現在了遠在岳州府的戚博翰面前。

子期頂着書房內肅穆的氣氛,硬着頭皮将陶笉然的信送上。戚博翰一看到信封上面熟悉的字跡,果然氣勢一緩,直接拆開信看起來。

信并不長,只有短短的幾百字,戚博翰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臉上露出了個比桃花還燦爛的笑容,才慎重地将信重新疊好,塞進自己懷裏。

書房內除了戚博翰,還有一個面白長須的中年男子,渾身顫抖地跪倒在地,哪裏敢擡頭看戚博翰在做什麽。作為現場唯一目睹了戚博翰舉動的子期,只能擡頭看天花板,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戚博翰收好信之後,臉上表情立即收斂起來,緩緩開口:“鄧知州今日來意,本王不甚明白。”

鄧雲海知道戚博翰在裝傻,可他有什麽辦法,如今有把柄在人手裏,只能咬碎牙齒往裏吞:“王爺前些日子命人送了份禮物到屬下府上……”

“哦,那個啊,你怎麽現在才來?”

戚博翰漫不經心的語氣,卻讓鄧雲海冷汗淋漓,滴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個小水窪:“臣……臣知罪。”

且說前幾日,自家嫡長子突然被王府的人送回家,一起送回來的還有一打鄧家和鄧雲海自己這些年的罪證。上面陳列的罪名密密麻麻,足足上百條,其中還有些連他自己都忘記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O′|┛ 嗷~~ 不知道說什麽,賣萌打滾求收藏和評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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