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祭

看着那條被拖拽上岸,已經奄奄一息的青龍王,葉挽秋想都沒想就取下腕間的金镯。華光閃爍間,恢複成原本大小的乾坤圈被她握在手裏,對準龍王的頭就要砸下去。

太乙拂塵一掃攔住她:“不可。龍王身死,人間必會風雨大亂,得留住他一條性命。”

“留着他繼續用人祭奉嗎?這種龍王要來,人間的血遲早被他吸幹!”葉挽秋恨極地盯着那頭青龍,蒼白的臉上血淚未幹,又側身指着陳塘關的方向,“您看看那些人,東海把他們變成這個樣子。還有哪吒的父母家人,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又怎麽會死!”

說着,她的眼神忽然黯淡破滅下去,聲音微弱:“還有我……如果我沒有……沒有跟着敖丙,哪吒就不會殺了他。說不定就不用……”

一想到剛才哪吒在海崖邊自刎的場景,葉挽秋就有些情緒失控,身上的晶石化狀态也跟着閃爍不穩,耳邊似乎總有什麽嗡嗡的聲音在煩擾她。像是有無數個人在對着她說話,卻又什麽都聽不清楚。

“東海這次可是擺明了有備而來,你可別往自己身上亂攬罪名。”明煌适時地開口說道。

“他不會死的。”夙辰垂眸,目光落在那顆被葉挽秋緊緊護在懷裏的靈珠子上,然後又看向葉挽秋的臉孔,“只要靈珠不滅,神就不會真正隕落。”

“事不宜遲,還請夙辰主神帶着挽秋先回乾元虛境去。”太乙一撚胡須,“至于陳塘關內的其他人還有東海,就交給我和明煌主神吧。”

“好。”夙辰略略颔首,正想帶着葉挽秋離開。已經站在海邊眺望許久的明煌忽然回頭:“丫頭,你剛剛可有看到這裏出現破界之門?”

葉挽秋愣下,還沒想好該怎麽回答,忽然聽見自己開口反問到:“什麽是破界之門?”

明煌神色微動,和夙辰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後,只說:“罷了。哪吒的事要緊,你們先回乾元虛境吧。”

“那這裏就交給你們了。”夙辰說完,帶着葉挽秋很快離開了原地。

到達乾元虛境的時候,蔚黎正在照顧一些生病的星星。那些銀色的小東西挂滿她的長發,軟軟的身體扭啊扭的,哼哼唧唧着不肯把在人間守夜時誤吃的風籽吐出來。

看到葉挽秋和夙辰回來,她高興地抱起那堆星星從枝葉濃翠的樹上跳下來:“阿辰回來了?”說完,她注意到葉挽秋渾身狼狽的模樣,立刻皺起眉尖,“誰欺負我家葉子了?”

“東海毀了之前在神界立下的約,突然發難陳塘關。哪吒……”夙辰說着,瞟一眼葉挽秋手裏的靈珠子。

蔚黎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頓時面露驚愕,緊接着是憤怒:“那條老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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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裏一擠,幾只星星立刻張嘴把亂吃的風籽哇哇吐了出來。

“現在怎麽辦?”蔚黎擔憂地看着葉挽秋。她只小心翼翼地抱握着懷裏的靈珠子,整個人像丢了魂似的,眼睛裏機械地倒映着周圍的人和景,空洞得仿佛兩顆無機質的玻璃珠。

“靈珠子本是天生地養而來,神識特殊,自然也不能像普通神靈一樣,只要簡單在靈氣彙聚之處靜養個百來年就能重新自聚成型。當年哪吒也是靠托生在了陳塘關李家,才有了一副血肉做的半神之軀。如今麽……”夙辰沉吟一會兒,“只能為他重塑新的軀體。”

葉挽秋聽到這裏,眼睫輕顫,擡起頭:“蓮花?”

夙辰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你知道蓮花化身?”

“在……在神界的一些書上看到過。”葉挽秋別開視線,看着手裏焰花簇擁的靈珠子,又問,“那,蓮花化身是不是就可以救回哪吒了?”

“理想狀态下是這樣。”蔚黎表情不太好地回答,讓懷裏和身上的星星們都回到扶桑樹上去,“可蓮花化身是很危險的,歷來沒有神靈成功過。要找到一朵能完全承載自身神力的蓮花作為形體,本就已經很難了。

若是神力太過,蓮花調散,就會神形俱滅。若是神力不足,無法控制蓮花本身的力量,就會被反噬神識,瘋癫無狀。”

葉挽秋有些驚詫地看向夙辰,她只知道哪吒一定能通過蓮花化身重新複活,但不知道原來這麽危險。

夙辰沉默着,認可了蔚黎的說法,又解釋道:“蓮花化身能讓生靈掙脫輪回生死之苦,萬邪不侵,萬幻不迷,且永不受攝魂奪魄和蠱毒傷疾的影響,是唯一能讓靈珠子重獲軀體的辦法。”

“那我這就去找蓮花。”說着,葉挽秋轉身就要離開原地,卻被蔚黎一把拉住:“等等,還有個問題。靈珠子的神力具象化後可是至純的三昧真火,一般的靈蓮碰到這樣的火立刻就會被燒成灰燼。除非……”

“除非,用那朵同樣是天生地養的涅火紅蓮。”夙辰接下去。

“那就……”葉挽秋剛開口,後又反應過來,“可是它沒開花。”

“那紅蓮與我輩原生神同源,我們根本沒法讓它開花。”蔚黎洩氣地搖搖頭,“而且,而且那紅蓮是女娲始祖……”

她話未說完,不知從什麽地方忽然傳來一陣空靈幽渺的嘆息聲,回蕩在整個乾元虛境裏。

緊接着,整個虛境的土地開始震動,變換。河床折疊,水流傾瀉成長發披散,山巒蘇醒,周圍的森林宛如活物一般開始舒展波瀾。無數飛鳥蝴蝶被驚起,從翠綠的林間飛向周圍的雲層。

“始祖醒過來了。”蔚黎說着,他們腳下的地面也在漸漸分離開,變成一只覆滿草葉和花朵的手,将他們托到那雙湖水凝聚成的眼睛前。

“恭請始祖順安。”

“哪吒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她輕嘆着,尾音綿妙悠長,“涅火紅蓮确實是複生哪吒唯一的選擇,但是要讓它開花卻絕非易事。”

“可……始祖,您如今的狀态全靠涅火紅蓮的神力維持着。要是沒了它,您很快就會衰亡甚至消逝的。”蔚黎為難地說到。

葉挽秋睜大眼睛,握着靈珠子的手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心口像是堵着團悶厚的棉花。

女娲眼裏湖光潋滟幾瞬,喟嘆着:“我知道。蒼星紀年已經快要結束了,新的秩序很快就會建立起來,我的壽數也已經耗到頭了。但哪吒不一樣,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事在等着他去做。所以,他必須回來。”

“那始祖可否有辦法能讓涅火紅蓮逆轉命格?”

“這正是我在想的。那花雖能受得住三昧真火,可本身靈性深重又極難駕馭。若想讓它開花,實在是……”

“血祭。”葉挽秋喃喃說出兩個字,像是夢呓一般。

她看着手裏那顆晶瑩火紅的靈珠子,目光穿過絲絲縷縷的焰花,透過那些通透無瑕的晶體,直望到三千年後的某一天,會有一個紅蓮化身的清隽少年等在那裏,為她講述所有不曾出現在她記憶裏的往事。

一字一句鋪展開的,都是她的現在和未來。

“血祭?用誰的血?”蔚黎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眨了眨,同時心裏也隐隐有了一個猜想。既然是葉挽秋自己提出來的,那她很有可能就是打算用她自己的血。

果然,蔚黎剛想到這裏,就聽見葉挽秋用一種清晰堅定的聲音說道:“用我的。”

夙辰側頭看着她,深色的眼珠轉到眼尾,烙印着從頭頂雲層篩落的光圈,看起來有種深淺難測的微亮朦胧:“你知道血祭意味着什麽嗎?”

“知道。”她回答,語氣平淡,“意味着哪吒可以回來。”

“唯有靈物可以滋養靈物是真的,可對于涅火紅蓮能有多大效果,沒人能保證。你很有可能會把自己的命賠進去還換不回他來,你有考慮過麽?”

“但至少這是個可以嘗試的方法。”

葉挽秋态度堅持,一時間其他人也沒有再說話。女娲靜靜地看着她,淺綠的湖水眼眸鏡子似地映托出少女狼狽而固執的身影,水波微動間,将她的影像在水面揉皺又鋪開。

末了,她若有所思地輕聲自語着:“也許你真的能做到。去吧,涅火紅蓮和哪吒,都交給你們了。”

“多謝始祖。”

面前的始祖神重新沉睡成一座巋然不動的龐大仙島,盤旋在四周的雀鳥蝴蝶立刻飛回森林各處的栖息地裏,一切重新歸于平靜。

聚魂池就在虛境的最頂端,常年煙華彌漫,虹霧袅娜。葉挽秋站在岸邊,隔着片廣闊水域和無數層層疊疊的巨大青翠蓮葉,看到那朵生長在中央的涅火紅蓮。鮮紅濃烈的一株,花瓣矜持閉合,含苞待放,有淡淡的火焰色光弧從花尖吐露而出,将附近的水域染得微紅。

葉挽秋伸手碰上水面,透白堅硬的晶石層立刻從岸邊開始凝結起來,鋪成一條筆直的路,穿過那些齊腰高的寬闊蓮葉群,一直延伸到涅火紅蓮的邊緣。

紅蓮的花瓣摸起來很光滑,冰涼無溫的柔軟,像是什麽活物的皮膚。她收回手,召出雪焰就要往手心上割去,被一旁握着靈珠子的蔚黎拉住:“你真的想好了嗎?這一刀下去,你就不能後悔了,血祭可是不能中途停下來的。”

“我知道。”她輕飄飄地回答,抽回被蔚黎扣住的手,利落地将雪焰劃向左手手心。

鋒利漆黑的唐刀刃瞬間割開她的掌心皮膚,豔紅的血爬滿她的掌紋,接連不斷地滴落在那朵蓮花苞的頂端。葉挽秋咬住牙齒,顫抖着握緊手,尖銳刻骨的疼痛從手心傳來,血水淌落,被紅蓮一滴不剩地收容。

慢慢的,花瓣尖開始淺淺地張開一線。

葉挽秋看到了希望,立刻用雪焰在手臂上也劃開一條裂口,濺開的血珠落到花瓣上被吸收進去,血流幾近失控。它們有的灑在水裏,很快被暈擴成一道虛影,有的則滴在腳下那層半透明的晶石層上,濃豔得像深秋熟透的楓葉,凝結後又逐漸變得暗沉發黑。

随着越來越多的血液被紅蓮吸收進去,一些纖細柔軟的淡紅靈絲開始從涅火紅蓮裏生長出來,像是有自我意識般地纏繞上葉挽秋的左手,貼在傷口邊緣引導着滲流出的鮮血流進花朵中央。

最初的傷口在凝血機制的作用下止血後,靈絲便會自發割開其他完好的皮膚,卷吸出更多的鮮紅。紅蓮才堪堪開到一半,葉挽秋的整個左臂看起來已經是血肉模糊的恐怖。許多血痂凝結在上面,深深淺淺的紅色堆疊在一起,幾乎蓋住原本的白淨肌膚。

她感覺自己的左臂已經痛到麻木了,眼前的景物也開始逐漸變得模糊。那些紅蓮的色彩,雲霞的橙黃,森林的翠綠,全都失去了一開始的清晰輪廓,像被融攪在一起的混亂顏料似地蒙在她眼睛上。

還有冷。

從骨縫裏蔓延出來的冷,白雪蓋身般沉重地禁锢住她,壓得她喘不過氣。

眼看着葉挽秋身形一晃就要栽進水裏,蔚黎連忙抱扶住她:“葉子,葉子?!”

此時的涅火紅蓮已經開了大半,蔚黎不可思議地看着懷裏接近昏迷的葉挽秋,又看着那朵徐徐綻開的上古靈蓮:“我的葉子乖乖,你到底是個什麽來歷啊。”

柔和的綠光從她手中不斷散發出來,為葉挽秋護住性命。

最後一層赤色的花瓣也舒展綻放開的時候,那些吸食血液的靈絲也跟着潰散開,整個聚魂池都被涅火紅蓮的灼灼神光照染得緋紅。

耀眼的光華波瀾着,旋聚着,化作無盡火焰,沿着周圍連綿無邊的荷葉和水域呼嘯開,将整個乾元虛境的頂點變為一片金紅燦豔的火海。濃烈的清雅蓮香漂浮在空氣裏,火焰越烈,香味越濃,可聞起來卻意外的冰涼沁神。

“阿辰?”

蔚黎朝岸邊遠遠喚一聲,白衣的夜神應聲現身。在看到已經被逆轉了命格,肆意盛放開來的涅火紅蓮後,夙辰下意識地看向昏迷不醒的葉挽秋,眼神沉澱着一層深色的探究。

“靈珠子。”蔚黎說着,将懷裏的晶紅寶珠拿出來。

夙辰用神力将那顆靈珠子牽引起來,懸浮在涅火紅蓮的千層花瓣中央,很快被重新收攏的巨大花朵嚴實包裹住,只映出一個發亮的小小嬰兒輪廓在裏面。

凝結在水面上的晶石層因為葉挽秋的昏睡而開始逐漸崩裂,蔚黎急忙喚來仙鶴将葉挽秋帶離水面,自己則和夙辰合力将自身神力彙入紅蓮中,為哪吒穩定住魂魄。

這時,太乙和明煌也終于從陳塘關趕了回來。在剛靠近乾元虛境的時候,他們就看到了從聚魂池裏波動開的異象。整個仙島都被包圍在一朵火焰蓮花的虛影中,連周圍的雲層都被灼燒得深紅發亮,深厚而純淨的強大神力從虛境之巅誕生,源源不斷地朝外輻射開。

看到他們從雲端降落下來,蔚黎立刻喊到:“快來幫忙,我和阿辰兩個人還不夠!”

明煌聞言,擡手釋出燦金的太陽光輝注入進花朵中央:“這花什麽時候開的?”

“是挽秋用血祭讓這涅火紅蓮開花的。”夙辰簡潔地回答,鬓角起了一層薄汗。

“什麽?”明煌詫異地看向對方,“這花可是上古靈種,用它來煉聚成的蓮花化身,哪吒控制得了嗎?”

“管不了那麽多了,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蔚黎眉尖颦蹙着回答。

漸漸的,紅蓮的花層開始變得透明起來,所有的色彩都在朝中央收斂,最終全部彙聚到靈珠子內,外部只剩一副透明的蓮花空殼。

“是時候了。”太乙揮開拂塵,祭出一對耀金火輪,磅礴升騰的三昧真火将整朵涅火紅蓮連同水面下的根莖一起焚化重煉。

大火将整個聚魂池裏的一切都吞噬得幹幹淨淨,卻在沸騰到某個臨界點時陡然熄滅下來。缭亂焰花織凝成一層薄薄的衣衫,緩緩垂裹在複生歸來的少年身上。燃燒着的千瓣紅蓮在空氣裏浮動着,最後收歸于他的眉心和眼尾,勾燙出妖異鮮紅的神紋和一點朱砂痣。

與原來的青稚模樣不同,紅蓮化身的哪吒已經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形态,滿頭墨發披散着,雪白修長的身軀上只着一層單薄緋衣,半掩着左肩上從心口處生長出來,纏繞蔓延至手肘的淡淡紋印。

似蓮花,又似躍動的焰群。

少年從火光中歸來,

藕荷為骨,紅蓮化相。

姿容豔絕,姝色無雙。

蔚黎呆愣半晌:“這花模樣真俏……不對,這孩子顏色真紅。”

夙辰半斂着眸子,涼絲絲地看向她。

烈焰褪去,眼睫緊阖的少年端立于那對風火輪上,在團團刺眼的金紅神光中現出似真似幻的六臂相,又逐漸隐去。

随着太乙的一聲“哪吒”,他終于緩緩睜開眼,烏黑的眸子空洞荒蕪如極夜下的雪原,清隽淩厲的眉眼不染半分煙火氣。美則美矣,卻因為沒了從前那幾分溫涼人情味,反而讓人覺得如今的他更像是一個太過精致的人偶,漂亮鋒利到有些吓人。

哪吒低頭,黑發垂落,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輕輕皺起眉,看起來似乎有點困惑。

“感覺怎麽樣?”明煌眯着眼睛打量對方。

哪吒看着面前的太乙,怔愣一會兒,擡手行禮:“見過師尊。”

說完他自己就是一愣,像是不太習慣自己如今的嗓音。

“哪吒,你如今已是涅火紅蓮化身而來,與你從前的血肉之軀完全不同了。”太乙滿意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涅火紅蓮乃是上古靈種,生長十數萬年,神力非凡,遠不是一般仙靈可比。但用它來做你的蓮花身也是很危險的,若是你不能完全掌控這具身軀,你的靈識便會被它的神力壓垮,直至瘋癫無狀。”

“所以,在你徹底能駕馭你自身的神力以前,就留在這裏吧。”

“那,陳塘關……”

“你放心,陳塘關的人都已經恢複常性了,你的家人也都平安無事。”

哪吒握了握手,看着掌心中火蓮印記明滅,忽然問:“這是東海守信放過的他們,還是師父您出面做的解救?”

太乙沉吟片刻:“是我。但那時龍王已經傷重垂死,也沒氣力去解開陳塘關人身上的束縛了。”

“傷重垂死?”哪吒皺起眉尖重複一遍。

這個詞一下子刺激到蔚黎,連忙叫到:“唉,葉子!”

說着,她連忙讓仙鶴降下來:“你們先聊,我帶葉子去療傷。”

哪吒聽到這個名字後,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仙鶴背上奄奄一息的葉挽秋。她一身白衣上全是暗紅的斑駁血跡,還有之前在東海邊沾染上的泥污。左臂的衣袖被撕破開,整個手肘以下全是密集交錯的傷痕血痂,幾乎看不到完好的地方,連那只戴在她腕間的金镯上也全是凝固的血。

蔚黎本想抱起她,卻被哪吒搶先一步:“她……她怎麽……”

“那朵涅火紅蓮一直沒有開花,但又只有它能救你。”夙辰淡淡地解釋,“所以她就用血祭來滋養那花,你才能重新活過來。”

話音剛落,他看到哪吒臉上的神情瞬間變為驚愕。

而那雙原本烏黑無光的鳳眼,忽然缭亂成一種尖銳燦爛的金色。

作者有話要說:  叮——您訂購的蓮花藕已經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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