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做客

說完徐澤秀還邀了徐澤清之後,三人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林康苑雖有些踟蹰,但去還是要去的,去之後得狠狠批評一下徐澤秀,竟然趁她不備暗下黑手。

她擡頭看着面前兩人,對吳黎安撫道,“我沒事,徐二去就去吧,我自認問心無愧,能坦然見他。”

吳黎沒說話,盯着楊啓明。

楊啓明讪笑,不知道說什麽好,摸鼻子撓頭。

吳黎轉過身,對林康苑道,“我陪你一起去 ”

“啊?”林康苑訝然,想了想婉拒道,“澤秀那又不是龍潭虎穴,我能應付自如,不必勞你躬身。”

吳黎堅持:“我陪你一起去。”

林康苑:“……好吧,但還是要經過主人家同意。”她轉頭詢問楊啓明。

楊啓明忙道,“去吧去吧,我們夫妻肯定歡迎。”

到達楊公館後,徐澤秀看見出乎意料多出來的一人,一時愣住,“阿黎……”

楊啓明趕緊打斷她,“接林小姐時碰見了,于是一起邀來。”

“哦。”徐澤秀點頭,心中産生了些猶豫,這下她可怎麽辦事。

林康苑看徐澤秀表情,一眼看穿她确實背着她有小心思,她沉痛搖頭,把禮物送到徐澤秀手中。

“這麽客氣,”徐澤秀笑道,“還給我帶禮物。”

“不問問是什麽?”林康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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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麽?”徐澤秀被勾起好奇心,“你不會拿個東西随便糊弄我吧。”

下面這句話,林康苑想了一路,用以狠狠地怼林康苑。她握住林康苑的手,道,“我觀你面目可憎,特予一方明鏡,望汝見之自省。”

徐澤秀:“……”

四人進屋,看到了客廳裏坐着的徐澤清。徐澤清穿着一身合身裁剪的西裝,頭發油光可鑒,看得出來有好好打扮一番。

大家依次打過招呼,徐澤清笑道,“三妹妹,你邀園妹妹和阿黎來,都是為我捧場麽。”

“想得美,”徐澤秀反駁,“我是一起請了而已。自從阿園回到上海,我今天是第二次見她,都沒來得及請她。”

林康苑和吳黎坐在左側沙發上聽着。林康苑側頭看一眼吳黎,發現他沒有接話的意思,她……也習慣了,就當吳黎只是來鎮場子的吧。

林康苑清清喉嚨,準備接話。本來徐二說徐澤秀邀他和自己,但徐澤秀只解釋了為何邀自己,她現在應該問為何邀徐二了。

在心裏分析完,林康苑開口,“澤秀,沒關系,我也沒請你。”

徐澤秀:“……”總感覺阿園是故意不接話茬的。

這句接話沒達到預期效果,楊啓明作為替補補上,他緩解場面道,“二哥,你去了市政府當翻譯,澤秀高興得特地辦了這場席面呢。只不過她身體不便,這才一起邀了。”

“我明白。”徐澤清含笑搖頭,“戲語而已。”

旁邊,林康苑思索,翻譯徐澤清留學在日本東京,那當翻譯就只能是日語翻譯了。

她瞟一眼身側的吳黎,吳黎正時刻注意着她,此時四目相對,林康苑下意識擺出個個笑臉。然後轉回頭繼續想,原書裏沒提過徐二的具體職務是什麽,想來這個應該對吳黎的人生沒多大影響。

還沒到飯點,席面正在準備中。徐澤秀又扯起另一個話題,“二哥,我記得你小時候一樣頑皮,現在竟然也人模人樣了。”

“我如何頑皮了,”徐澤清看一眼林康苑,“明明是你還有園妹妹,兩個人日日弄鬼掉猴,不曉得欺負過多少人。”

林康苑适時一笑,然後一笑而過,假裝沒聽見。這是要打溫情牌了,拿小時候的事做戟。說到小時候,她滿打滿算也就在上海待了兩年,跟吳黎之間發生的事可比跟徐二多多了。

“我記得有一回,”徐澤秀回憶道,“不記得是為了什麽,我們夜半三更去一戶人家牆上亂畫。那一桶的墨汁還有大羊毫,還是你從書房拿來給我們的呢。”

“你說我跟阿園頑皮,那你就是為虎作伥。阿園,你說對不對,我二哥他為虎作伥。”徐澤秀果不其然把話題轉向林康苑。

林康苑淡笑,“是麽,我不記得了。”

呸!她記的清清楚楚,那戶人家就是要強迫劉媚兒的財主家,自從昨晚被劉媚兒那一通折騰提醒,她把與劉媚兒相關的事都記起來了。

就徐澤秀個心大的不記事。不管徐澤秀是想撮合她跟徐二,還是幫他們修複友誼,林康苑都不想配合,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回去現世。

林康苑打算主動出擊,徹底擊破徐澤秀的盤算。她理理衣襟,深呼吸一口氣,道,“說起幹壞事,我記得小時候,阿黎天天被我欺負。”

徐澤秀轉過頭看她,“嗯”

“那個時候剛改朝換代成立中華民國,”林康苑語氣悠長,“習俗也跟着變,剪辮子換西服。我早就看阿黎那根辮子不順眼了,拿着把剪刀藏在身後,哄騙他說,‘你千萬要剃幹淨,不然警察看到你留辮子,會把你抓到警察署裏去’,然後我就把阿黎剃成了一個光頭。”

吳黎:“……”

“哈哈哈。”徐澤秀笑得樂不可支,一手撐在楊啓明大腿上,要不是楊啓明扶着,她得笑趴下。

林康苑繼續道,“然後,我給他戴上一頂黑色氈帽,省得他太丢臉。”說完這句,林康苑往沙發背上一靠,頗有深藏功與名的意味。

這些年來,吳黎身經百戰早已處事不驚,偏偏在此時升起一股羞窘。

楊啓明被徐澤秀引得也笑出聲,“阿黎,沒想到你小時候還有過這種糗事。”

吳黎張了張口,解釋無能,只好作罷。

徐澤秀笑完直起腰,“我、我好像确實記得,當初阿黎對阿園言聽計從,不知道被阿園耍過多少回呢。”

“我記得有一次,我們三個逛中秋,一路沿着小攤小鋪邊走邊吃,買了滿手吃的玩的。我跟阿園貪嘴,什麽都想嘗一口,比如一匣六塊月餅也就吃完一塊,剩下的也不舍得扔,然後回家時東西都拿不過來。”

“阿黎幫我們分擔了許多,三人走路走到一半叫不到黃包車,阿園累了往地上一蹲,對阿黎說什麽,為什麽不幫她提東西。阿黎抱着滿懷的盒子,我都不明白阿園怎麽說得出那句話。”

“然後阿園好像是說,她提着她自己的手就已經很累了,還要提吃的,提不動。她還把手拿出來跟阿黎比,阿黎那時才十歲,手當然比阿園小。最後阿園一番話下來,阿黎還真相信阿園手很重,幫她把東西全提過來了,壘得比他自己都高。”

“後來從李裁縫門口到林宅,都是阿園給阿黎指揮着路走的,我親眼見着阿黎過門檻時被絆倒,摔得額頭青黑,阿園還站在旁邊笑。”

楊啓明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胸腹一鼓一鼓。

“手重”徐澤清連連搖頭,“園妹妹,你真是古靈精怪。”

林康苑扶額,見吳黎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等衆人笑過,她趕緊補一句,“我也沒有那麽欺負他,後來澤秀走之後,我是不是給你上藥了?”她對着吳黎問。

吳黎眼神一閃,眼裏溢出笑意,“沒有,是你的丫頭幫我上的藥。”

林康苑:“……”果然孽力反噬。

一番笑過,徐澤秀完全忘了她的最初目的是什麽,從林康苑如何欺負吳黎,一直聊到林康苑怎麽欺負她,還有欺負別的人。

最後上餐桌時,徐澤秀恍然大悟,她忘記撮合二哥跟阿園了。她拉着林康苑低聲道,“阿園,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麽,逗哏捧哏麽”林康苑裝傻,“當然是啊,我故意逗你們笑的。若沒有我,你們哪能笑得這麽開心。”

徐澤秀盯着她,堅定道,“你肯定是故意的,帶阿黎過來開始,你就是故意的。耍心眼我一向耍不過你,一直被你牽着走,你別狡辯了。”

林康苑聳肩,“謬贊。”

“唉。”徐澤秀嘆氣,端起手邊的湯咕嚕灌下一大口,估計是剛才話太多說得口幹舌燥。喝完,她道,“阿園,你給我一個準信,你是不是對我二哥沒有情誼了”

聞言,林康苑點頭,殘忍道,“沒有情誼了。”

徐澤秀似乎是不能接受,呼道,“明明你當初那麽愛慕他!”

“……”林康苑,“有本事你再大聲一點。”

徐澤秀閉住嘴。

見此,林康苑只得寬慰她,“過眼煙雲早已消散。那些朦胧的情誼,哪裏值得你再去費心。”

“但是當初明明是有情誼的。”徐澤秀不甘。

林康苑不知道怎麽跟徐澤秀解釋,一開始就沒情誼,都是她裝的……于是她敲敲飯桌,“吃飯,快。”

将吃完時,坐在林康苑右手邊的吳黎對她道,“喝盅湯,每頓都要喝。”他把盛好的一盅湯放到林康苑面前。

“好。”林康苑點頭,拿起勺子慢慢舀着喝。

徐澤秀坐在林康苑左手邊,對這一幕全然映入眼底,大驚失色。正欲言語,楊啓明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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