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方知變得格外嬌氣愛哭,尋常就總黏着宋承青,随着分別的日子将近,身邊總是一刻也離不了人,才一會兒不見就要自己生悶氣,偷偷抹眼淚,讓宋承青好不心疼,知道是他沒個發洩的出口,找這些小事情鬧人,但也哄着寵着,一切盡着方知的意思來。
天氣變好的日子越來越多,往往睜開眼外頭已然是天光大亮,宋承青被拉着陪他睡回籠覺,方知這段日子總是郁郁寡歡,臉上的笑都少了,于是說趁着天好帶他出去玩。
換了往常,方知定是高興地立刻就要拉着他動身的,這會兒卻不急着起了,湊到他懷裏把臉埋進宋承青的胸口,悶悶地說還想再睡會兒。
宋承青抱着他,拍他的背,溫聲哄他:“小寶是昨夜夢見什麽不高興的了?怎的睜眼就跟我鬧脾氣呢?”
方知不看他,用手握了個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胸口,氣呼呼的說:“夢見你這個大壞蛋!”
宋承青笑,回握住他的手摩挲,在他耳畔說:“我這個大壞蛋是不是又欺負你了?該打!”
胸口的人于是就咯咯咯地笑起來,蹭他的衣領,哼哼唧唧地:“哼,你都不對我好。”
這就是胡說八道了,簡直張口就來順杆子往上爬,欺負人家宋承青寵他哄他不讓他受委屈,還要這樣污蔑人家。
宋承青在被窩裏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嘴上說:“是哪個小壞蛋整天要這要那的,路都不好好走,成天裏要我抱來抱去,我不好?我明天就把你賣了,唔,就賣給集市上那個賣糖人的老頭子吧,讓你給他當兒子去,反正你那麽愛吃糖人,你讓他對你好去……唔!”
“你胡說!”方知擡頭嘟着嘴看他,用手捂他的嘴巴,宋承青被捂着嘴,低頭和他對視,眉眼彎彎,笑意分明,方知皺眉,隔着自己的手親了一下他的嘴,撒起了嬌:“你胡說……你不能把我賣給那個老頭子,我、我、我吃多了糖人要牙疼……你不心疼我牙疼嗎?”
宋承青這下再忍不住,笑出了聲,拿下嘴上的手去親他,含糊着舔方知的嘴唇:“是我胡說,我該把你賣給那個賣撥浪鼓的,你不是說他家撥浪鼓做的好看嗎?還說有機會要全買下來……”
被他壓着親的人不說話,哼哼唧唧的用手錘他,那點力氣跟撓癢癢似的,宋承青把兩雙手按在他頭頂,低頭看他,兩人對視,額頭貼着額頭,親昵的蹭臉頰,見他不說話,宋承青又問:“嗯?說話,好不好?”
方知眼裏氤氲起水汽,倒真像是被賣了似的,委屈的不行,癟着嘴瞧他,淚水慢慢聚集,從眼角滑落到枕頭裏,宋承青放開他的手,去捧他的臉頰,輕輕舔眼角的淚,砸了咂嘴,說:“鹹的,我們小寶不是最甜的嗎?怎麽成鹹的了?是不是被眼淚泡多了?”
方知還是不說話,平日裏話最多的人在這個早上成了個小啞巴。含着淚伸手去抱他的脖子,宋承青把人摟進懷裏,親他,溫聲哄他:“不哭了,乖,等戰事結束,我一定早早回來……我們小知兒最聽話,不哭了好不好?”可戰場上刀槍不長眼,每一次出征前的分別,都應當視作是最後一次,方知是知道這些的。
到底是被哄好了,乖乖的在宋承青懷裏點了點頭,像個被迫長大的小孩兒,再也不能随意撒嬌玩鬧,依靠的人始終有離開自己的時候。與其說是被宋承青哄好的,倒不如說是方知自己想明白了。
軍中事宜早已打點好,明兒天不亮就要啓程,今天是特意空出來讓将士們與家人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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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籠覺沒睡成,方知挂着眼淚起來了,宋承青照舊伺候他穿衣洗漱,蹲在床下給他穿鞋襪,嘴裏婆婆媽媽的叮囑他:“晚間的泡腳不能偷懶,我讓宋荷跟宋管家一起盯着你,大夫給的藥我讓宋荷每日給你用熱水燙好了再端來,泡完腳要擦幹才能爬上床,這些事讓下人去做,你不要偷懶這點功夫都不肯花,聽見沒?”
“聽見了……”方知小聲應他,乖乖伸出另一只腳放在他膝頭,讓穿襪子。
宋承青手上動着,嘴上又說:“過幾天天熱起來,你不要貪涼去玩水、玩冰,吃的也要注意,天氣熱吃不下東西就吃點清淡的,午膳不要吃太飽,犯困打盹撐得你胃脹,到時又哭,可別指望我千裏之外來哄你睡覺。夜裏要蓋被,我讓宋荷看着你,不許不聽話,聽到沒有?”
方知撇撇嘴,被收拾妥了,沖他伸出手,委屈地模樣:“聽到了,抱——”宋承青就去抱他,放在外間的軟凳上,給他擦臉。
吃早飯的時候方知也是蔫唧唧的,像朵開敗了的花,垂着腦袋,給喂什麽吃什麽,倒是乖。
最後一天兩人去了趟寺廟裏,回來的路上看見集市裏那個賣糖人的和賣撥浪鼓的緊挨着隔壁,方知看着看着笑起來,擡頭看宋承青,許是想起早晨床間兩人的小話,這還是今天他起床後頭回開笑臉,看的宋承青心裏酸脹不堪,當着人來人往的就低頭親了他一口。
方知臉紅,拉着他去買糖人跟撥浪鼓,一手一個拿着,終于開心了,坐在返程的馬車上靠着宋承青看窗外的光景。
宋承青摟着他,親親他的發頂,問他:“開心了嗎?”
怎麽會開心,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宋承青哪兒會看不出來,平日裏出個門跟被放出籠的山雀似的一刻不得停,叽叽喳喳能吵一路,吵的他腦瓜仁子疼,今天安靜的像霜打的茄子,那笑也是擠出來給他看的,大抵是想讓他不要那麽擔心,誰說方知只會撒嬌鬧人?宋承青知道,他的小知兒最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