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日
“煤氣竈怎麽開？”
穿着圍裙的林遇江在浏覽器上輸入了這幾個字。
對, 他從來沒下過廚。他爸爸也不會做飯, 家裏一向是他媽下廚。原本他就是打算将來找個會做飯的老婆。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遇到個缺愛的朋友, 還會對其“心生憐意”地, 想要做飯給人家吃。
江泓澄到時候一定很感動，林遇江頗有些興奮地想道。他得提前幾天練習一下煮面。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打了好幾次火, 終于把火打開了，再打開油煙機。
望着熊熊燃燒的火焰，聽着油煙機嗡嗡的低吟聲，站在廚臺前的林遇江頗有成就感。OK，開頭順利，一切順利。
雖然江泓澄做飯的樣子他沒見過，但是既然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個廚神，他做起飯來應該有肌肉記憶，不會很難。
江泓澄啊，賜予我會做飯的BUFF吧！
林遇江将手放在鍋上方探了探，鍋熱了。遂拎起油壺, 有模有樣地學他媽媽往鍋裏倒了油——先熱鍋，再熱油。
油熱了以後，倒水。
“噼裏啪啦！！！啪啪啪啪！！！”
水一倒進去, 就仿佛往鍋裏扔了好幾個炮仗似的，整個炸得林遇江差點把倒水的碗都給扔了。
他像個遭遇地震的可憐孩子一樣，抱着他那碗還沒倒完的水，縮在角落裏, 無助地望着鍋裏噼裏啪啦地一直炸。
好半天，把碗往流理臺上一放，從兜裏掏出手機，開始搜索“鍋炸了怎麽辦？”
……
“下一步，倒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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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次因為找調料花時間太久結果不僅把湯燒幹了，還因為心急又把醬油多倒了的林遇江這次學乖了，先關火，再從置物架上拿出醬油，倒上幾滴，哦不小心倒多了，算了。把醬油放回置物架上，重新開火。
“青菜……”關火，放入青菜，重新開火。
“雞蛋……”關火，打入雞蛋，重新開火。
“大功告成！我來嘗嘗……嘔——呸呸呸！”
林遇江第六次把自己煮的面吐在垃圾桶裏。拿碗裝水漱了漱口。
他瞪着鍋裏那鍋黑湯，三秒後移開了目光，靠，他又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把一鍋鹹了吧唧還坨軟發黑的面連湯倒入廚餘垃圾桶。
洗了洗手，從兜裏掏出手機，再次點開浏覽器，開始搜索“可以用泡面代替長壽面嗎？”
……
五月十八號這一天終于到了。
江泓澄對五月十八號頗有些期待。
這些天，林遇江占用這具身體的時間偏多，他不知道林遇江是不是在暗暗幫他準備生日的事情，林遇江的小動作實在有點多——盡管林遇江試圖抹除一切痕跡，竈臺垃圾都清理得很幹淨，但是林遇江同學，廚房裏的油鹽醬醋都快被你用光了。
他這是要，做飯給自己吃嗎？
江泓澄胸口處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炙熱暖流，燙得他的心微微發顫。他就像等待小王子的那只小狐貍一樣，緊張又期待地等待着五月十八號的到來。而這一天終于來了。
在熟悉的人格轉換感覺中，他幸福地勾起了唇，睜開了眼。
面前是咕嘟咕嘟翻騰的牛油紅鍋底火鍋和配料與配菜，熱氣裹着香味撲面而來。
他正坐在一家雅致的火鍋店的卡座上，成遠洋、張志還有之前有過合作的幾個演員圍坐在他身邊以及旁邊幾桌，正往火鍋裏加着東西，成遠洋嘴巴裏還叭叭叭地說着“番茄肉丁湯拌飯超好吃的。一會我給你盛一碗。”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說話聲，其中摻雜的一曲歡快的歌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服務員推着一輛高唱着生日歌的電動語音小餐車走到了他身邊。他身後跟着兩個小姐姐，拿着分別寫着“海底撈全體員工祝您生日快樂”“世界第一美男子”的燈牌。
海、底、撈。
江泓澄深深吸了一口氣 。
推着還在高唱生日歌的餐車的服務員将一個起碼二十寸的三層蛋糕放在了江泓澄面前。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成遠洋和服務員一起拍着手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尤其拿燈牌兩位服務員，簡直是戲精，還高舉在手上搖來晃去。
全場的目光都投放了過來，江泓澄只感覺自己此刻就像個被幾十個探照燈同時鎖定照亮的間諜，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林遇江，你這個瓜批。
服務員高興地給他點亮了蛋糕上的蠟燭：“先生，快來許願吧~一個願望留給自己，一個願望與大家分享哦。”
為什麽海底撈會有這種服務，真的會有人喜歡這麽高調的生日方式嗎？
江泓澄看了一圈周圍的人，有些慶幸似乎沒人認出自己。他無奈地閉上眼，許了個願望，然後睜眼，吹滅了蠟燭。“嘭！！”兩個服務員在他頭上拉響了禮花炮，亮晶晶的彩片缤紛落下。好幾簇電子冷煙花在周圍簌簌噴射出耀眼的星星火花。全場都歡呼鼓掌起來，還有幾桌高高舉起燈牌“江泓澄生日快樂”“小江哥哥我們愛你”“我澄澄”。他們齊齊吶喊着他的名字。
“江泓澄！！”
“生日快樂！！”
“江泓澄！！”
“我們愛你！！”
江泓澄愣在了原地。
成遠洋肩膀撞了他一下，笑嘻嘻地問道：“怎麽了？快說啊，跟大夥分享你的生日願望！”另外幾個演員也起哄着。
內心完全懵圈的江泓澄只好裝出一臉淡定地站起感謝所有人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然後客氣地說道：“我的生日願望是，希望自己今年能夠給大家帶來更多優秀的作品。”
林遇江，你這個瓜批。
成遠洋嗔了他一句“你真無趣”，摟住他的肩膀對在場起哄地喊了一句“小江哥哥拿影帝！！”
“小江哥哥拿影帝！！”
全場粉絲都呼和起來。
江泓澄讓人把蛋糕給分了，然後無奈地擡手朝下虛按了按：“好了，大家快吃吧。”
林遇江，你這個瓜批。
服務員抱了個箱子湊過來，笑嘻嘻道：“還沒完呢，來，抽獎了。”
怎麽就這麽多花樣？
江泓澄內心嘆息，重新站起來，伸手從紅箱子裏掏了個小金球出來。
服務員一臉浮誇地驚訝贊嘆道：“先生的運氣真好！抽中了特等獎！”
專業演員江泓澄：我就靜靜地看着你演。
“特等獎是，世界第一美男子公仔！！恭喜！！！”
服務員把粉絲花錢定制的Q版江泓澄卡通公仔呈上來，足有一米二之高。衆人噼裏啪啦鼓起掌來。
江泓澄這會感覺自己還不如被當成間諜抓了。
“這是海底撈特地為您煮的長壽面，請慢用哦，”另一個服務員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條上來。
“大家……謝謝大家，都坐下吃吧。”
江泓澄心累地說道。
林遇江，你這個瓜批。
成遠洋笑嘻嘻道：“多熱鬧啊！過生日就該這樣！”
江泓澄絕望地閉了閉眼。
好吧，真的會有人喜歡這麽高調的生日方式。
成遠洋把一碗澆滿紅色肉醬汁的飯挪到他的旁邊：“喏，這個番茄肉丁湯拌飯，超級好吃的，一會你吃完面，自己拌一拌啊。”
江泓澄怎麽吃得下，迫不及待地從成遠洋嘴裏套話，才知道果然是林遇江找了成遠洋來陪自己，包下海底撈後，又組織了熟識的鐵杆粉絲來海底撈捧場。
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林遇江晚上登錄江泓澄身體後，從錄音裏得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話，有些慌地暗暗龇了下牙。
江泓澄生氣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生氣。
林遇江點開手機錄音，擰開煤氣竈開始燒水。一面從袋子裏拿出一早買好的“五谷道場”方便面撕開包裝，往鍋裏倒，一邊有些讨好地說着：
“哥你別這樣啊。哪裏招待不周你說，我明年再改改好嗎？今天不是你生日嗎？高興一點嘛。
我原本是想親自給你煮個長壽面啊，但是我是真的不會煮。我就想，你生日總不好還被我活活毒進醫院洗胃。何況平時你總是給我做那麽多好吃的，今天總是要讓你吃上喜歡的嘛。其實哥你很喜歡吃辣的對不對？我看得出來。
我媽媽是四川人，超級喜歡吃辣，而且燒得一手好川菜。可我爸爸吃不得辣，所以我家飯桌上二十多年沒出現過辣菜。而我雖然也喜歡辣，卻只能承受得了微辣這個度。
我知道你也挺嗜辣，自從我來了以後，每次你下廚都不敢多放辣椒。今天你生日……要盡情吃一頓辣，我就想到請你吃火鍋了。剛好海底撈生日還送正經長壽面……”
林遇江拿出個鹵蛋，撕了包裝，扔進去。
“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和熱鬧。我知道你過生日肯定希望只有你的好朋友在場。不過，你除了成遠洋和我，好像也沒有幾個朋友。我又出不來，過生日不可能讓你和成遠洋兩個人孤孤單單地過啊。而且我請的那些粉絲和演員朋友，都是樂意同我們交朋友，所以很高興地來參加了。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一頓火鍋，朋友就交上了。你可以試着跟他們處處，說不定就有合得來的人。”
林遇江輕輕嘆了口氣，
“哥，系統也沒說我要陪你多久，或許一輩子，或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離開了。我不希望你以後過生日身邊真的只有成遠洋一個朋友。唔，我就會煮點泡面，你要是願意吃就将就吃吧。對不起啊。真的不會煮。哦對了，禮物放在你卧室了。二十九歲生日快樂啊。”
江泓澄坐在餐桌前，面對桌上熱氣騰騰的方便面和錄音播放完畢的手機，久久沒有聲響。
他拿起了手機，點開錄音，溫聲說道：“我沒有生氣啊，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他輕輕一笑，“謝謝你的安排，但自從你來了以後，我真的，沒有感覺孤獨過。明年的生日，你可別這樣胡來了。”
本來就煮得過久的方便面在湯裏泡成了一坨了，他拿筷子夾起一團塞入了嘴裏，已經有些冷了。
第二人格居然害怕自己消失。他已經盡量給林遇江使用身體的時間了。
林遇江不會消失的。
今年是他過的第一個生日。他的生日願望，就是林遇江能夠一直陪着自己。
再往後的每一年，都會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