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陛下當真狠心,這是要讓臣骨肉分離。”

梁王說的話哀怨,語氣卻聽不出有半分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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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青對梁王的話不以為然。

當年梁王在外帶兵打仗,也時常一走就是好幾年,這話梁王妃來說還差不多,從梁王口中說出來,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

她順着梁王的臺階說下去:“梁王若是擔心,大可以把堂弟和梁王妃接到京城來,封地畢竟偏僻,梁王妃的親人也在京城,以後連探親都方便許多。”

“陛下說笑了,他們在外多年,适應不來京城的氣候。”

喬青語氣比他認真許多:‘朕是認真的,我也多年未見過王妃和堂弟他們,真要算起來,王叔也是朕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朕宮中還未有子嗣誕生,興許堂弟他們能替朕帶來這樣的福氣也不一定。”

親情牌誰不會打,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再肉麻的話喬青都能說出口。

這話說不上肉麻,可梁王果然還是被噎住了。

“好了,明日朕還要早朝,就不叨擾王叔歇息了,明日要是覺得身體不适,便向朝堂告價,待到秋日之前,您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想。”

現在已經是一伏天,朝堂一年收稅兩次,大頭就是秋收之後。

從法令頒布到實施,這期間少說要耽擱一兩個月。

喬青要趕在之前把這事情定下來,還能收割好些個一萬萬錢。

說完之後,她便退下去了,連帶着之前護衛着天子的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梁王原本因為喝了酒,有些昏昏欲睡,先前酒醉,雖然有佯裝的成分,可也的确是醉了的,現在被天子這麽一鬧騰,現在是徹底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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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人都撤了幹淨,他走出殿內,所有宮人都低眉順目的站着,似乎是沒瞧見他一般。@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梁王往外走了兩步,還是沒有任何人出聲阻攔。

他望着這座熟悉的宮城,從他有記憶到現在,這座皇宮已經換了三個主人,宮女太監們換了不少個,但是宮殿還是那座宮殿,似乎沒有在歲月中變化多少。

天子安排他今夜住的地方顯然用了些心思,這裏不是甘泉宮,也不是未央宮,而是當初梁王還在宮中住的宮殿。

他認識這裏的路,甚至還知曉一些通往城外的密道,只要他想,他現在就可以回到梁王府。

但望着深厚的宮城,梁王長嘆一聲,最後折返回去,又在殿內的大床上躺下,眼睛一閉,強迫自己睡了過去。

梁王的舉動落在那些未曾說過話的宮人眼裏,當夜便傳入天子耳中。

後者沐浴完,由高福為她擦拭着不小心被沾濕的長發,聽了這彙報,神情卻沒有多少波動。

梁王是個聰明人,他只不過是做了喬青預料之中的選擇。

如果他選擇另外一條,喬青也做了兩手準備。

倘若梁王回京,因為削藩一事立馬聯合其他藩王攻打京城,那她的十連弩和大炮就會提前亮相。

喬青并不喜歡戰争,所以除非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挑起內部戰争。

但那些臣子想要謀反,她便可順勢鎮壓,就連天下的讀書人,也會因為大義站在她的這一邊。

歷史從來都有勝利者書寫,如果她拜了,被人清君側,成為傀儡,那這場叛亂就會被人想辦法冠上美名,只是輸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喬青。

想到這裏,喬青又對小福子道:“給朕擰條熱帕子來,朕要敷一敷眼睛。”

她明日要好好再去看一看自己的新裝備,這個節骨眼上,哪都不能出了差錯。

天子生辰之後,又是豔陽高照的天氣,太常所內,太史令看了眼外頭的驕陽,提筆在紙上塗塗抹抹,又趕緊縮回屋子裏,擦了擦被日頭照出來的熱汗。

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同于那些朝堂重臣,他們太常所雖然也是一國不可或缺的部門,但地位基本上不會有什麽變化。

雖然在朝為官,可只要不遇到什麽特別危險的災禍之年,太常所內的人員就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夏啓明便是如此,他今年五十有三,因為家學淵源,十五歲便入朝為官,進太常所,在當初的太史令,也就是他的祖父手下做事,在祖父年邁退下之後,他這個頗有天分的孫子便頂替了祖父的工作。

原本太史令編撰史書、掌天時,寫星歷,現在史書這一塊被專門的史官接管了,太常所內人員精簡,處理這些小事情,時間也是綽綽有餘。

只是這幾日家中事務繁多,他實在不願早早回去——為了給天子送生辰裏,他可沒有少花錢,用金葉子給天子拼了一副秋日豐收圖。

用的是薄薄的那種金箔,可誰讓天子偏好金飾,這金子的産量又低,京城金價越發高漲。

明明那張縱送的禮物也沒有值幾個錢,也不見天子發怒,他那夫人非得讓他送貴的東西,說是不為了他,為了子孫着想也好。

哎,他們這太史令,能夠有多少前途可言,他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幾十年,從來就沒有挪過位置。

夏啓明搬了把椅子,尋了個陽光找不到的陰涼處,拿書遮住自己的臉面,手裏提着把蒲扇,搖啊搖的。

結果這一搖,就聽到了外頭的喧鬧聲。

太常所一向很安靜,現在卻鬧騰了起來。

“陛下來了!”

夏啓明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但他堅定的認為自己是在做夢。

先帝幾乎就沒有踏入過太場所,每逢要算時節的時候,也只會傳喚他過去,哪裏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夏太史!”

随着腳步聲,夏啓明臉上的書被拿掉了,他還被人推了一把。

他睜開眼睛,正要惱火,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含笑的美人臉。

這是哪裏來的俊俏郎君,好像有些面熟。

等……等一下,下一秒,夏啓明直接從椅子上側翻了過來。

天子的嗓音含笑:“夏太史何須向朕行如此大禮?”

“不大不大。”

夏啓明趕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從地上爬起來。

“陛下怎麽來了?”

難道真的是他的禮送的起了大作用?

當然不是,生辰禮喬青收了許多份,但是有印象的也就是那幾個,除非有人送了什麽詛咒她的東西過來,她才會印象深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朕想來看看夏愛卿過得好不好,不過今日看來,你似乎過得不錯。”

夏季常有雨,而且經常有雷陣雨,夏啓明倒是天天晚上夜觀星象,但是除了大日子要用的上,他是不會去天天念叨每天到底天晴下雨的。

畢竟看星象他大多數時候也就只能看個八成準。

夏啓明老臉一紅:“托陛下的福,日子過得去。”

他只是區區一個太史令,除了占星問卦,本事也不大。

論起周易算卦,他還不如那些和尚廟或者道觀裏的人算的準。

好在天子問的是他的內行:“好了,朕今日過來,的确是有事相問,這幾日天旱,不知幾時會下雨。”

“臣觀星象,明日應當是晴日,過三日左右,便有大雨,但這個也做不得準,還是要等到過兩日,臣夜裏再看看情況。”

行吧,精密儀器測出來到天氣晴雨,還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準确率呢,到時候觀測天象,看到快下雨的時候再放炮便可。

喬青來這裏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夏啓明,朕打算在你上面添一個人。”

夏啓明老臉一抖,他這是得罪了天子,要被降職了?!

只聽得天子說:“朕設立國師府,以後太常所便歸屬國師管轄。”

夏啓明挖了挖自己的耳朵,又望了望外頭的天氣,總覺得自己可能還是發夢。

怎麽好端端的,就要天降個國師。

喬青又從陰處走出去,見天子外出,夏啓明的學生又忙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老師,您還愣着幹什麽,出去啊。”

夏啓明被自己的傻學生撞的趔趄,這才反應過來,忙跟了出去。

然後他就看到天子走到一白衣的年輕郎君跟前。

白衣墨發,讓夏啓明想到了漆黑的夜空和天上的啓明星。

這麽年輕,不會是國師吧,一般來說,國師等同于仙風道骨,在大齊的史上,曾經設立過國師一職,但只此一任,後來便廢了。

喬青在向宴玉介紹夏啓明的情況:“這裏便是太常所,離國師府也算是近,若是你想要提前入宮,可以先住在太常所,等到國師府修繕好之後,再住進去。這位就是太史令夏啓明夏愛卿,也是你的直系屬官,以後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直接找他。”

這還是夏啓明第一次聽到天子用這樣溫和的語氣說話,畢竟平日喬青私下裏召見魏寒和張縱等親信的時候,也不會讓夏啓明聽見。

那深受皇帝寵愛的年輕郎君終于回過頭來,讓夏啓明窺見了容顏。

夏啓明一下子愣住了,這個貌美郎君,他怎麽好生在哪裏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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