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動手
賈淑雲為剛才做的事情極為自豪，她微擡頭，妝容精致的臉，升起一抹假笑，爬滿皺紋的眼尾，擠在一起，生出幾分陰森。
“這後宮做錯一步，稍有不慎便會丢掉性命，本宮已經饒過這宮女一次了，沒想到還沒長記性，太子妃跟側妃可不能學她。”
林子欣跟張秀娥心有懼色，齊齊應道：“是。”
“散了吧。”
“是。”
出了延春宮，張秀娥還心有餘悸，皇後在這後宮中是最大的主，想要在後宮生存，她們必須讨好皇後，聽皇後的意思，皇後怕是想要太子死，太子越不好，皇後便越開心。
張秀娥緊挨林子欣，心思頗多的跟林子欣讨論折磨陸錦宸的法子。
“姐姐，我聽聞皇後跟攝政王的父親關系不淺，我們若是搭上皇後這條船，那可就等着平步青雲了。陸錦宸熬不過多久，若不然我們再在他藥裏加點東西，向皇後表明誠意？”
林子欣可不敢，她怕沒毒死陸錦宸，陸錦宸先把她弄死。
同為炮灰，林子欣友情提醒張秀娥，“妹妹，皇後這是想借刀殺人，皇上再不喜太子，也會将這件事徹查到底。妹妹這段時間，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張秀娥可不這麽想，要是抱上皇後的大腿，說不定她也有機會成為攝政王的人。
張秀娥沒有跟林子欣吐露心聲，她乖巧地應道：“是。”
含冬在延春宮外不遠處等候，她見林子欣出來，趕忙迎上去，為林子欣披上披肩，低聲說道：“太子妃，都吩咐好了。”
林子欣點點頭，她轉頭笑着對張秀娥道：“妹妹，本宮還有些事，你先回去吧。”
怕張秀娥對陸錦宸不利，她吩咐含冬，“含冬，送側妃回去。”
“是。側妃娘娘，奴婢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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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娥察覺到林子欣的防備，她隐下心思不語，若沒有猜錯，林子欣應是怕她對陸錦宸出手，連累她。
張秀娥面上不顯，她熱情地笑道：“姐姐，那妹妹便先走了。”
林子欣立在紅色宮牆下，華服墜地，笑靥如花柔和地應道：“嗯。”
待張秀娥等人離開，林子欣臉色變冷，立馬轉身往冷宮跑，她不知道楚黛與段紀相遇的确切時間，确切地點，但她還是想試試。
她雖沒有對楚黛出手，可楚黛記恨的眼神，清楚的讓她明白，楚黛絕對會對她出手。
那她只好改變計劃，阻止楚黛跟段紀相遇，改了楚黛的命。
裙擺迎風吹起，金步搖在耳邊晃蕩，林子欣為了方便，拆下發飾，順手将青絲挽成髻，提起裙擺，快步往冷宮跑。
十步不見一人，極度慌涼的冷宮，牆角還有頑強生長的野草。
雪白的後背汗濕一片，林子欣微喘氣，緩步走在宮道上。
書中描寫楚黛在無人居住的殿內哭。
冷宮這麽大，難不成她要一間一間的找？
林子欣想轉身離開，但想到會被段紀惦記上，林子欣狠下心又開始一間間找。
越往裏走，冷宮越熱鬧，寂靜的環境中，經常突然出現尖銳的哭聲，瘋瘋癫癫的嘶吼聲，甚至還有宮女太監折磨人扭曲的笑聲。
想到陸錦宸在這樣的環境長大，林子欣有些心疼。
若是她，她心裏也會扭曲，也會報複曾經把自己踩在地下的人。
冷宮深處的聲音太過嘈雜，林子欣不認為楚黛會往裏面走，林子欣轉頭往回走，恍然間，她瞧見旁邊殿宇的庭院裏，有太監壓着廢嫔在欺辱。
林子欣不想多管閑事，後宮那麽多腌臜事，不是她說能管就能管。
走出幾步，林子欣忍住不住良心的譴責，又立馬轉頭推開殿門，大聲阻止道：“你們在幹什麽！”
後宮中的腌臜事她确實管不過來，但她看見了，她就不能不管。
欺辱人的太監，還以為來的是大人物，吓得身體一哆嗦，腿軟地想要下跪求饒。
他苦着臉，轉過頭瞧見林子欣不戴發飾，只身一人，愁苦的臉立馬變得嚣張跋扈。
太監掐着嗓子，放開手下的廢嫔，挺起腰杆，尖聲尖氣地說道：“喲，雜家還以為是哪方大人物呢，原是送上門的小雛鳥。”
“雛鳥？”林子欣冷笑一聲，“不知是哪個宮的太監，膽子如此大，連皇上的人都敢玷污，這是要跟皇上共享江山！”
太監臉色突變，慘白的臉像是沒有血色的死人臉，偌大的罪名扣在他頭上，他有九條命也不夠死，太監狠聲說道：“你又是哪個殿的妃嫔，竟敢不言不慚侮辱聖上！”
林子欣冷着臉，氣聚丹田高喊道：“東宮太子妃！”
聽到這話，太監的神色有些閃躲，像是有些畏懼，林子欣有些不解，冷宮的太監長年累月欺負陸錦宸，按理來說，他定不會将她放在眼裏，為何太監有些懼她？
太監悻悻的放開壓在身下的妃嫔，失了剛才的嚣張，躲着林子欣，一言不發地往後跑去。
林子欣心生疑惑，這太監倒是奇怪的緊。
林子欣只身來冷宮并未帶人，雖有心想教訓欺人太甚的太監，但怕能力不足，反激怒太監殺人滅口，林子欣便沒将太監攔下來。
掃到還趴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廢嫔，林子欣走上前将地上的廢嫔扶起來，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廢嫔扭開頭，不敢正眼看林子欣，躲閃的眼神看着有股憨勁，林子欣心裏升起一股疑惑，這位廢嫔莫不是名癡兒？
朱紅色殿門被打開，穿粉色宮裝的女人，稍稍露出頭往外看。
林子欣擡眸看去，兩人視線撞上，那女人疑慮一番，終是走出殿門，來到林子欣身邊扶過廢嫔往裏走。
林子欣有些憤慨，明明有人在，為何沒有人出手幫助這廢嫔！這麽多人還治不了一個太監？林子欣忍不住問出口，“你知道她被人欺辱，還躲在門內不出聲？”
粉色宮裝的女人身體有瞬間的僵硬，沉默半晌，林子欣目送兩人走進殿內，宮裝女人關門時，才眼無波瀾地說道：“羽嫔早已癡傻，她不知道太監在對她做什麽。”
林子欣心中大驚，認為此人說的甚為荒謬，難道就因羽嫔癡傻，所以沒有人權，可以任人欺辱？
“羽嫔不知道，你們還不知道！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伸手救助很難？”
羽嫔見芯儀還在同陌生人說話，她不高興地嘟起嘴，像個孩子般吵鬧道：“芯儀，陪我玩，我想玩。”
芯儀低聲勸慰芯儀，讓芯儀安靜下來，她才轉頭冷言道：“是，很難，說不定下一刻，我也會遭受同樣的遭遇。”
“你們是皇上的妃嫔！”
“可我們現在在冷宮！連宮女都不如，吃穿都成問題，誰都能爬到我們頭上撒野！”
林子欣呼吸一窒，心裏十分壓抑，這不是冷宮，這是十八層地獄，讓活在裏面的人，嘗盡世間苦澀。
想到陸錦宸，林子欣眼眸難過，不由問出聲，“太子，也曾如此被欺辱？”
聽聞太子，芯儀臉色大變，“嘭”地将門關上，不願再跟林子欣多說。
隐在暗處身形挺拔的男人，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看來這一趟并沒有白來，陸錦宸絕對有問題。
冰涼的眸掃向站在殿外的女人，心裏升起一絲意外，他倒是不知林子欣是如此熱心的人。
走出殿外，林子欣心思混亂的找了幾間宮殿，便沒了興致，她怕再遇上這些不堪的事情，她沒有能力解決，只能無助的站在旁邊旁觀。
走出冷宮，林子欣回頭再次打量這座人煙稀少的高殿，竟覺得十分的可怖，像極了陰冷的鬼屋。
林子欣本想在冷宮外守株待兔，想到楚黛跟段紀會在冷宮過夜，林子欣深嘆一口氣，緩步往東宮走，竟然破壞不了相遇，她只能當個壞人，破壞兩人的感情。
回到東宮，林子欣瞧見漆紅大門下，沒有當值的太監，她站在東宮門口，有些無力，無權無勢就只能被人欺壓？她不服！
瞧見旁邊眉目清秀，溫婉的宮女，林子欣朝她喚道：“你叫什麽名字？”
宮女放下手中的活，低眉順眼地走到林子欣身邊，柔聲道：“奴婢玉屏。”
像是個聽話的主。
“你去将東宮的宮女太監都喚來。”
“是。”
林子欣在東宮門下，等了半個時辰，才看見零零散散有幾人走來，林子欣心中的怒氣越發旺盛，這東宮倒不像她是主人，這些宮女太監才是主人！
玉屏沉穩的站在林子欣身邊，如實地說道：“啓禀太子妃，有些宮女太監還在當值，抽不得空過來。”
好，很好！
含冬從側殿趕過來，疑惑地看向稀稀落落站在門前的宮女太監，乖巧的站到林子欣身側。
林子欣掃向含冬，冷聲道：“含冬，今日所有未來宮前的人，全都打發出去。”
含冬有些疑慮，東宮有很多人安插的眼線，若是将人都趕出去，含冬怕林子欣得罪人，以後的路越發不好走。
含冬提點道：“太子妃，東宮中有許多皇上、皇後、攝政王的人。”
林子欣白皙的臉繃緊，幹淨的杏眼十分堅定。
“趕！”
含冬無奈，只得聽話。
被強行趕走的宮女太監，來到東宮門前，怒氣沖沖，嚣張地跟林子欣對峙，“太子妃，你知道我是誰的人嗎？就敢趕我，若是讓攝政王知曉，你也無須再當太子妃！”
“若是讓攝政王知曉你是為何被本宮趕出東宮，攝政王還會護着你嗎！你們給本宮記着，本宮還沒死，這東宮還輪不到你們做主！要想知道你們的主子認為換個太子妃容易些，還是換個眼線容易些，大可不聽本宮的話，沖撞本宮！”
之後匆匆趕來想理論的人，聽到這話都觑了聲，明眼人都知道太監跟太子妃相比，背後的主子，更願意換太監。
林子欣目光厲銳的掃視神色各異的衆人，問道：“今日是誰守的門？”
沒有人回答。
氣氛變得更加沉悶。
她加重音量，質問道：“本宮問你們誰守的門，你們耳聾了？還是啞了！要不要本宮叫太醫來幫你們治一治！”
嬌小的身體，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吼得衆人耳目清醒，太監們面面相觑，都沉默的低下頭。
“不說是吧？”林子欣轉頭吩咐含冬，“含冬，去禀告皇上，這東宮的奴才，本宮使喚不動了，讓皇上換批新的進來！”
“是。”
衆人見含冬轉身真往東宮外走，他們大汗淋漓，忍不住出口道：“是小李子跟小福子守的門！”
若是背後的主子，知道他們是因為不做事，才被太子妃趕出東宮，那他們回去也不得善終，還不如供出兩人，拯救大家。
林子欣厲銳的眼，掃向隊伍，嚴聲道：“站出來！”
小李子和小福子知曉身後有攝政王撐腰不會出事，被人供出來，他們也只是狠狠的瞪了告密的人，神色輕松的站出來。
“站到門口去。”
兩人互相看一眼，以為林子欣是個軟包子，他們相視一笑，服從的站到門口。
林子欣看向站在旁邊的玉屏吩咐道：“去把本宮殿內，太妃賜的鬥彩瓷拿過來。”
玉屏應聲，拿來乳白色圓底金貴鬥彩瓷，遞給林子欣。
林子欣也不接，她瞥頭示意道：“放到他倆頭上。”
小李子跟小福子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林子欣又随意指了兩個太監道：“你們倆，在這裏守他們兩日夜，不能讓瓷器離開他們頭頂，不能讓他們睡覺，若是瓷器碎了，直接報到宗人府。”
“其他人監督，若是見他倆包庇小李子跟小福子，報給本宮，獎勵五十兩。若是他們收買你們，本宮出他們的雙倍！”
剛才還以為林子欣是紙老虎的人，立馬深吸一口氣，林子欣這是逼小李子跟小福子上絕路，在絕路上找生路。
還不經意間，引起內讧，讓他們互相提防，小李子和小福子只要有其他人犯事的把柄，他們絕對會互相殘殺。
吩咐完，林子欣站在東宮庭內，身姿挺拔，昂首挺胸粗着聲音，呵斥道：“今後本宮若在東宮內，看見有人再不守規矩，擅離職守，本宮不會再念主仆情處理得這麽溫柔，若不想為你們主子在東宮辦事，盡管欺上犯下！”
林子欣眼眸冷厲地掃過衆人，大步走向崇仁殿。
走進崇仁殿內，林子欣步入卧房，深嘆一口氣，轉眼掃向陸錦宸，林子欣放松身體，走到床榻邊，站在陸錦宸身邊，側着腦袋，注目地望着陸錦宸俊美如斯的臉。
陸錦宸這些年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林子欣踱步走到旁邊的逍遙椅旁，放松身體躺下，心中暗暗感慨，這後宮豺狼虎豹真多，一不小心便會喪命。
狹長陰冷的丹鳳眼緩緩睜開，陸錦宸坐起身，看向窩在逍遙椅內沉睡的林子欣，陸錦宸嘴角升起一抹冷笑，他倒是要看看林子欣想玩什麽花樣。
卧房的門被人推開，陸錦宸快速躺下，恢複房間的平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