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桃花債
一道寒光迎着君輕揚的面部劈下,君輕揚閉上了眼睛,對方赴死而來,縱是小小宮人,也有驚人的力量!
可匕首卻在距離他面部不足一分的情況下驀然停滞,再也前進不了分毫!
君輕揚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劇痛,猛然睜開眼睛,那把要他命的匕首此刻正被兩根潔白如玉的手指生生夾住,鼻端有一陣近似若無的熟悉馨香,時間仿佛凝滞在這一刻!
那宮人臉色劇變,使盡全身力氣,卻不能再往前面前進半分,眼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卻動不了分毫,情急之下,她立即松開刀柄,想抄起地上一片銳利的瓷片當做兵器,可瓷片還沒有到手,聞訊而來的禦林軍已經大批趕來,動作迅速果敢,槍戟林立出動。
一陣陣刀劍刺破血肉的聲音沁入聶臻的耳朵,那宮人立即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聶臻的衣裳。
她倒了下去,眼中猶有不甘和仇恨,怒目圓睜,死死地盯着君輕揚!
聶臻看向手中淬了劇毒的匕首,看向牆角臉色灰白的君輕揚,淡淡道:“你還好吧?”
君輕揚看聶臻手中那只差一點就要了他命的匕首,正泛着綠幽幽的光,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
為首的禦林軍跪下一拜,“末将救駕來遲,小王爺受驚了!”
君輕揚冷哼一聲,“要是靠你們保護,本王早就死了!”
禦林軍皆有惶惶之色,全體跪下請罪,“請小王爺恕罪!”
一場熱鬧的宮宴,最終以刺殺而收場,聶臻檢查了君輕揚的傷勢,還好,只是被剛才碎裂的玉盤劃傷,而不是被匕首劃傷,這匕首淬有見血封喉的劇毒,若是進入皮膚,現在他就很難站在這裏發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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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慶之時,遭此劇變,連皇上也驚動了,非常震怒,命人徹查小王爺遇刺一案!
君輕揚回到府中,他照例不宣太醫,而是堅持要聶臻給他醫治!
回到府中,已經是半夜了,君輕揚躺在*上,看着聶臻神色寧靜,朱唇緊抿,一言不發地給他包紮,主動開口道:“你怎麽不問我?”
“問你什麽?”
“那個刺客為什麽要殺我啊?”
聶臻卻并不是很有興趣,淡淡道:“有什麽好問的?一個以*著稱的小王爺,一個妙齡宮女,只怕是你欠下的桃花債,你真是福大命大,兩次都死不了,看來連老天都不想收你,怕你禍害陰間的姑娘!”
君輕揚俊俏的臉上浮現一絲倜傥笑意,“這一次你是真的誤會我了,這個刺客的姐姐是本王的侍妾,名字叫芳菲,你也見過的!”
聶臻恍然大悟,怪不得看到那個宮人的時候,那麽面善,原來她和君輕揚的愛妾長得有幾分相似,難怪當時第一眼就覺得熟悉!
“那她為什麽要殺你?”
君輕揚冷笑一聲,“一個月以前,芳菲懸梁自盡了!”
啊?聶臻臉色微變,想起那個紅衣妖嬈的女子,還有幾分印象,并沒有說話,只是用探尋的目光示意他說下去!
“這事說起來你也是知道的,那次在滄瀾山,本王和芳菲同游,誰知道她驚動了毒蛇,本王不查之下被咬了,雖說對外宣稱是摔傷的,可見到本王受傷,姬妾們自然百般怨恨芳菲,說完全是受她連累所致,她受不了失*的冷落和別的姬妾們的冷嘲熱諷,一氣之下,便懸梁自盡了!”
聶臻眉眼微擡,“她妹妹為了給姐姐報仇,所以處心積慮想殺了你這個負心薄情之人?”
君輕揚唇角一動,“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其實我是個真正憐香惜玉之人,我從來都沒有強迫過任何女人,這你應該知道,如果我想強來,以前只需求皇兄一道聖旨把你賜給我就行了,可我并沒有這樣做,我向來尊重女人的意願,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她們戀慕我,我也喜歡她們,其實得知芳菲自盡的時候,我也很難過,可她也是個糊塗至極之人,你說皇兄後宮那麽多女人,現在溫貴妃誕下皇嗣,集萬千盛*于一身,那其他的女人,豈不是個個都要去懸梁自盡?殊不知,動辄以死來威脅男人的女人,最讓男人厭煩!”
這話說得未嘗沒有幾分道理,聶臻也不想與他争辯,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和君輕揚的話從來都沒有說到一塊去過,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淡笑道:“你倒是看得很開!”
他話鋒一轉,“當然了,你不能要求皇子們個個都像六皇兄那樣潔身自好,本王平日還是挺*愛芳菲的,是她自己想不開,偏偏還有個更糊塗的妹妹,想與本王同歸于盡,白白送了命!”
“行刺王爺是株連九族之罪,她們還有別的親人嗎?”
君輕揚眼中有一抹憫色,搖搖頭,“沒有了,這姐妹倆相依為命,姐姐入了我的王府,妹妹入宮當差,芳菲自盡了,妹妹不知所以,只知道死在了本王的王府,所以把本王當做仇人,稀裏糊塗拼盡力氣為她複仇,其實若是芳菲在的話,她也絕對不希望她妹妹這樣做,如今兩個都死了,本王也不想追究了,只是,刺殺的事發生在宮裏,皇兄會不會追究,本王就不得而知了,希望到此為止吧!”
聶臻看着他,笑容清雅,有一種極致的美麗,“你今天似乎特別傷感?”
他微微一笑,“想不到本王這樣尊貴的身份,在宮裏也差點見了閻王爺,你說能不傷感嗎?”
聶臻在他面前坐了下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不,在你被行刺之前,你就已經很傷感了!”
他嘴角的笑容有幾分蒼白悵惘,盯着聶臻,忽然笑了,“有的時候覺得你心細如發,有的時候又覺得你不谙世事,真是奇怪的女人!”
在宮宴之時,酒欲醉,心欲明,看着渾然不覺的聶臻,他多想告訴她,他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還有兩個月,易清绾就要回來了,到那個時候,聶臻将何去何從?他既希望聶臻被抛棄,又害怕她被抛棄!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寧願咽下這劃臉的羞辱,寧可傷了小王爺的尊嚴,也決然不會去設計傷害聶臻!
問題是,聶臻真的喜歡上了六皇兄,這個游戲已經不可能終止了,這本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可為什麽會這樣心裏會這樣難過?
此刻,聶臻的臉在宮燈的映射下綻放融融光澤,妩媚恬靜,眉眼間有一抹極為動人的含羞帶怯之态,君輕揚知道,這是她在思念六皇兄,這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人前喝得天昏地暗,心中卻比什麽都明白,他自己是真的喜歡上聶臻了,他一向*無度,傷了不少女子的心,但從未為一個女子這樣傷心過,命運為什麽要這樣捉弄他,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一個叫聶臻的女孩!
看他怔怔出神的模樣,聶臻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溫言笑語,“在想什麽?”
君輕揚回過神來,“桃之夭夭,其葉蓁蓁,聶臻,和我說說你的家人好嗎?”
聶臻笑意婉約,“我的家人就是子麟啊,你見過的!”
子麟?君輕揚一怔,那個有雪霜姿的純淨少年,雅致風姿連他這種俊朗無雙的王爺都有些自慚形穢!
他笑容忽然有些倉促,含混道:“這麽晚了你也沒吃什麽東西,你喜歡吃什麽,我吩咐府裏的廚子去做!”
聶臻定定地看着他,“你今天到底怎麽了,這麽奇怪,是不是被吓到了?”
他笑意單薄,如一抹秋光闌珊,“我雖然不會武功,但還不至于這麽膽小如鼠,你是我兩次的救命恩人,我想好好感謝你不行嗎?”
聶臻道:“我不餓,你就不必費心了!”
他神色微暗,忽然啞聲開口,“以後我也叫你臻兒好不好?”
聶臻一愣,對上他狹長的桃花眼,不緊不慢道:“你喜歡叫就叫吧!”
聶臻只是不忍拒絕,他卻高興得像個孩子,笑意如春暖花開,“臻兒!”
這樣的話語從他口中出來,聶臻并沒有太多感覺,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該走了!”
他不置可否,聶臻離開的時候,見他背影孤肅蕭寂,映在屏風上,側影如刻如畫,原來他也是這樣有卓然風華的男子,神情那樣落寞,不知是不是在為那死去的姐妹倆傷懷?
聶臻行至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後面傳來他略顯遲疑的一句話,“臻兒,六皇兄他有…”後面的話像是被生生掐斷,戛然而止!
腳步一頓,聶臻轉身,“有什麽?”
對上聶臻那雙如盈盈秋水的明眸,君輕揚的心似經歷了百轉千回,最終還是沒有走出羁絆,出口的已是一句,“他有一個白玉雕成的棋盤,夜間會發光,亮如白晝,我很喜歡,可我要了好幾次,他都不肯給我,你能幫我去找他要嗎?”
這般莫名其妙的話語讓聶臻一頭霧水,詫異道:“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喜歡研究棋的人!”
“難道我像目不識丁的纨绔子弟嗎?實不相瞞,我學棋的老師是堂堂國手,如今我在養傷,正好靜下心來好好研究棋藝,什麽時候與你切磋切磋!”君輕揚的回答無懈可擊!
聶臻忍俊不禁,“好吧,我試試,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他一定能割愛!”
君輕揚的眼睛似乎恢複了神采,光亮至美,像是在說別人,也像在說自己,“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舍得拒絕我,卻一定不舍得拒絕你,只要你肯開口,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