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愛情的事,總是海市蜃樓

陸茵突然間的領悟,讓她立在人群當中動彈不得。

她的目光逡巡,搜索着正在與不同的人談笑風生的梁傲倫,他笑得是多麽的自然,不管是當日拿下私人銀行VP的風頭,還是今日被邵翌文風光占盡時的黯淡,他始終是不卑不亢的。陸茵在想,他的當年,是不是也是通過了各種手段才爬到了現在的位子。

他犧牲了太多,所以他現在需要愛,需要各種各樣的,來自不同的人的愛,可是還是無法填補他曾經時光帶來的空虛。

她突然有點發抖,她這麽一路走下去,要麽萬劫不複地離開這個圈子,要麽成功地變成女版的他?

還有別的結局麽?

也不知是幾時邵翌文跟Gupta講完了,轉頭一看,發現陸茵竟然還傻站在那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女人是不是腦子真的有毛病啊?他在那裏牽扯着Gupta半天是為了什麽,她怎麽能蠢成這樣铄?

他實在是懶得理這個人,一陣風一樣從她身邊越過,硬邦邦地扔了一句話道:“別說你是我部門的人!”

啊?陸茵被他突然一吼,猛地被驚醒了一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啥情況?她站在這一句話沒說,又怎麽得罪了老板?

喵的,Vincent真難伺候,陰晴不定說的就是他好不好。

陸茵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着梁傲倫,他們才是一樣的,他們都是來自普通的家庭,但是受過良好的教育,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取上流的身份地位,慢慢地在歲月積澱中了解什麽是品位,什麽是優雅。她這一刻無與倫比地想念他。

終于,她看到了梁傲倫,他正一個人往外走,背對着她的方向,看不見他的神情,但是今天肯定不是屬于他的一天。

陸茵一路上分開人群,穿花拂柳,如同跨越千山萬水地追趕他,就像一年前的年中酒會上他越過衆人來到她的面前。

也不知是她很心急,還是正好踩到了什麽,總之就在她已經快要趕上他,都出聲叫了他的時候,高跟鞋一個不穩,像小時候踩在西瓜皮上一樣打了幾個旋兒就要華麗地摔在地上,她情急之中本能地反應伸手一把抓住前面的人,伴着“啊”的一聲大叫。

梁傲倫正在往外走,不防着西服的後襟猛地被人用力一扯,倒把他吓了一大跳。瞬時轉身一扶發現竟然是陸茵!

在陸茵聽來,他的聲音很是鎮定,“小心!腳怎麽樣?不要用力,把重量放在我身上。”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就好像昨晚他們絲毫沒有起過任何争執一般。

陸茵本來正在懊惱與羞愧當中——總是這樣,她總是在最需要端莊淑雅的時候狼狽地出醜。她越是想要在他面前表現得成熟得體,就越是像一個小醜一樣鬧出各種滑稽的事。

突然間因為這個念頭就委屈到想哭,努力了整整一年,追逐着他的腳步,沒有人知道她對自己有多麽狠——只有她會在工作到了淩晨十二點半以後還上網去看一線品牌的歷史和風格,以保證在他和他的朋友談論起來的時候她也能說得上一兩句話,即使她并不曾擁有其中的一兩件;只有她會在完全不感興趣的情況下去訂閱汽車之友這樣的雜志,像中學時背政治課本一樣地用功,以期在一輛豪車開過去的時候能夠說得出它的名字;只有她會去研究如何在淘寶網上買航空公司的積分,然後用這種最便宜的方式去換取飛機的頭等艙,以便以後他再同她一起出行的時候,她不至于因為沒有坐過而手足無措鬧出笑話。

她真的是在奮力地追趕。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出身在一個小康但是普通的家庭,能依靠地唯有自己的努力和一顆向上的心。

也許此生她終于可以在上流社會為自己謀得一席之地,但是這樣的一條路,在沒有家庭護持的情況下,不但是需要努力,更需要時間。

可是,他等不了——陸茵深知他的秉性,他要的是一個最合适在他身邊的人,能夠沒有壓力地給予彼此快樂。這可真難,所以他至今并沒有找到,但是他并不介意一個個地再找下去——他有的是資本和時間。

梁傲倫卻以為陸茵是吓到了,忙拍拍她的後背寬慰道:“沒事的,我馬上帶你去洗手間,你檢查下有沒有受傷,如果有的話我們立即去醫院。”

陸茵聽了,站在原地,仿佛被點了穴一般,癡癡呆呆地看着他,她始終沒有明白為什麽這個人一面讓她去通過和別的男人的關系去謀求飛黃騰達,一面又能對她這般溢于言表的關切。

梁傲倫拉着她的手牽着她先往外走,可謂是衆目睽睽之下——他們的位置本來就在門口,人來人往,況且剛才陸茵的那一聲低呼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那麽一瞬間,陸茵有一種錯覺:他們是公開的情侶,光明正大,用牽手告訴所有人,她是他的女朋友。

她沖動得想問:“Allen,這樣可以算是,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嗎?”

但是這一年來,她在理智上已經被他訓練得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她深知如果她這麽開口,不會得到任何答案,除了他再次告誡她,他喜歡聰明的女人……陸茵深呼吸了一下,輕輕在他身後說道:“一年前,是你這麽牽着我的手,帶我走進一段新的生活。一年後,又是你牽着我的手,你還願意帶我麽?”

彼時他們兩人已經走出了主會場,她的話聲音雖小,但是清晰可聞。梁傲倫回過頭來似有似無地笑道:“你想去哪裏?”

出乎她的意料,但是陸茵十分鎮定地答道:“我想走進你的生活。”

她說完有些後悔和懊惱,這跟問他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在他看來可能根本沒有區別——她幹嘛要去提他不喜歡回答的話題呢。

然而梁傲倫出人意料地笑着道:“我們是好朋友,難道你不在我的生活裏嗎?”

好朋友,果然還是朋友。陸茵苦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麽。倒是梁傲倫颔首不知想了些什麽,又開口道:“我的生活,你真的走進了之後可能會發現未必有你想象得那麽好啊。”竟然語氣中有了一絲絲輕描淡寫的嘆息。

他是輕描淡寫,但是陸茵卻像在沙漠絕境中的人突然看到了綠洲一般,眼睛猛地一亮道:“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也不知梁傲倫剛才這一瞬間是想到了什麽,竟然讓他出乎陸茵意料地說出:“我的意思是,我家有一間房間準備出租,不知道你有沒有朋友正在尋租。”

啊啊啊!

陸茵直覺得胸中的悲情一掃而空,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若不是顧及還在酒會的大廳之外,她真想要一下子沖上去抱住他大喊大叫道:“我我我!我就要尋租!我工作穩定,性格溫順,勤勞幹淨,無不良社會關系,簡直就是租房客中的戰鬥機啊!”

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兩人身後就響起了一個聲音,“Allen真是向來都跟老板保持一致的,剛才Gupta才跟我說Yina十分不錯,能力很強,看來Allen也是這麽認為的。”

梁傲倫笑了笑,看了一眼陸茵,看得她膽戰心驚,他不會以為她去了別人的部門就已經投靠了別人,剛才說的都是別人授意的吧?

“Yina是從我的部門裏出來的,我對她的能力當然很了解,Gupta看人很準,當然不是只看她這一回的表現,也是對Yina過往的肯定。”梁傲倫說得不着痕跡,但是話中卻暗含着陸茵的能力是他栽培而得,跟邵翌文沒有半點關系的意思,陸茵也聽出來了,不然他怎麽會說是對她過往的肯定呢。

陸茵的心反而懸到了嗓子眼——她不能卷入他們的争鬥,當一個人被賦予了棋子的意義之後,就免不了被棄掉的命運!

梁傲倫說完之後朝陸茵點頭致了意,而後優雅地離開了。

邵翌文看來是出來吸煙的,他動作潇灑地點了煙之後只是冷冷地看了陸茵一眼,卻沒有說什麽。

颍川之言:也許真的是老了,25歲以後盡是感慨,盡是求變的心情,看文的讀者也許都還年輕,是我到了要離開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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