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粉筆與黑板經過摩擦,落下了細微的白色粉末,一點一點掉落到黑板下的金屬槽中,少年将粉筆放下,轉過身,黑板上留下了白色的三個字‘年歲寒’。
少年的樣貌是令人驚豔的美,很難找出适當的形容詞,若說漂亮則顯得過于女氣,若說英俊則又表達不出他的精致。少年生着英氣的劍眉,一雙本該表達妩媚的桃花眼裏慘藏滿了桀骜與戾氣,挺拔的鼻梁下是漫畫人物一樣的嘴,皮膚比較白皙,但不是令人覺得不自然的白,而且沒有一絲瑕疵。
“我叫年歲寒,興趣愛好很廣泛,擅長的運動是打籃球,高中三年,希望和大家和平共處。”
歲寒一出場,便吸引了班裏所有女生的目光,已經開始有不少人竊竊私語,讨論起歲寒的外貌。而被歲寒吸引了目光的,也不單單只有那些外貌協會的女生,還有一直坐在角落的松柏。從小到大,松柏也是第一次看到長得這麽好看的男生,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被吸引過去了。
歲寒的自我介紹完畢之後,便走回了座位,班主任李申雪看了一下班級名單,報出了下一個名字。
“松柏。”
松柏的名字被她報出來之後,便有人開始發笑了。松柏的名字不太好聽,他的父母不是什麽文化人,因為家門口種了一棵松柏樹,就給他起了這樣的名字。不過他知道,現在周圍的同學發笑,并不是因為他的名字叫松柏,而是因為上一個自我介紹的同學名字叫歲寒,而他叫松柏。他微微偏頭,看向歲寒坐的位置,當他看向歲寒時歲寒也恰巧在看他,于是他就偏過了頭。
“年歲寒,松柏,這兩個名字倒是挺配的,你們是親戚?”李申雪笑着問道。
又有女生在下面起哄了,松柏連忙擺了擺手。
他走到講臺上,拿起黑板擦,看着黑板上歲寒剛才留下的筆記,竟有些遲遲下不去手。歲寒寫的字并不算好看,可以說和他本人的外貌完全不符,可不知為什麽,他就是不太想把他擦掉。李申雪看他站在黑板前發呆,不動聲色的點了點他,他這才回過神,将黑板上的字擦去,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松柏的長相無疑也是十分好看的,只不過落在方才已經亮過相的歲寒後頭,便遜色了幾分。而且,相比于歲寒那種富有侵略性且驚豔的長相,松柏的樣貌便溫和耐看的多。他的眉毛不似歲寒的英挺,卻顯得溫潤,一雙杏眼似笑非笑,嘴角天生便微微上揚,即使面無表情也仿佛在微笑,小的時候臉頰上有一對酒窩,顯得十分可愛。面對着講臺下面的還沒認全的同學,他有些羞澀,臉頰上悄悄攀上一抹紅暈。
“我,我叫松柏,就是那種樹的名字。我,沒什麽擅長的事情。高中三年,請各位,多多指教。”松柏自我介紹完之後,便趕忙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松柏同學,有些害羞啊。”李申雪笑道,“好,下一個是……”
自我介紹完畢之後,便要開始排座位了。排座位的事情,李申雪交給了班長林燼,許多同學都想和自己以前認識的,或者和關系好的同學坐在一起,出于這個目的,他們便都要去拍拍林燼的馬屁。林燼當然也想和大家搞好關系,因此只要是來找他換座位的,他就都同意了。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除了那些找他給自己換座位的,還有一些女同學,來找他給別的同學換座位。
當歲寒看到坐在自己旁邊的松柏時,挑了挑眉,看向坐在自己前桌的林燼,問道:“怎麽回事?”
林燼繼續翻着手裏的書本,頭也不擡:“這是班裏同學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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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寒撇了撇嘴,雖然不是很高興,可還是把書包往椅子上一扔,坐了下來。他翹着二郎腿,胳膊放在課桌上,一只手指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松柏。松柏此時正在準備下一堂課需要用到的東西,注意到歲寒的目光,他微微偏過頭。
“你叫松柏?”
“嗯。”松柏點了點頭。
“哦,名字挺奇怪的。”
松柏被別人說名字奇怪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是啊。”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松柏點了點頭:“論語裏的。”
“還有一句話叫‘歲寒知松柏’,然後是,什麽來着?”
松柏想了想,回道:“患難見真情?”
歲寒笑了,桃花眼微微眯起,顯得更為好看,他伸出手拍了拍松柏的肩膀,說道:“交個朋友吧。”
松柏本就被歲寒的笑容迷了一下,此刻歲寒主動向他提出當朋友,更讓他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連忙點了點頭。歲寒像是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從口袋裏掏了一顆糖出來扔給他,松柏看了一眼手掌心那顆紅色包裝的糖果,并沒有立刻吃,而是也放進了口袋中。
不一會兒,上課鈴響起,這是一節語文課,年約五十的中年女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歲寒剛剛看到那個中年女人便沒了興致,他趴在桌上,對松柏說道:“我睡一會兒,老師要是發現了你記得叫我起來。”
他們兩人都是屬于比較高的個子,坐在最後一排,再加上有林燼在前頭擋着,老師一般發現不了他。不過松柏還是點了點頭,一邊聽課的同時還要随時小心歲寒被老師發現。幸運的是,語文老師一直沉迷于自己講課,壓根兒沒關注底下的學生幹了什麽,歲寒睡了一整節課都沒有被發現。下課鈴響了,歲寒也醒了過來,他打了個呵欠,對松柏說了聲謝謝便去上廁所了。
歲寒走了之後,前排的林燼轉過了身。之前歲寒在這兒,松柏還沒注意過別人的長相,現在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林燼。林燼是個看起來飽富書卷氣,帶着黑框眼鏡的男孩,如果把那副笨重的眼鏡拿掉,應該也是個面容清秀的男孩,戴上眼鏡卻給人一種嚴肅的學霸的感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問松柏:“他就這樣睡了一節課?”
松柏點了點頭。
林燼微微蹙眉:“怎麽才第一節 課就這樣,唉,算了,也不關我的事。”
“那……要不,我讓他以後少睡?”
“算了,你也不要惹他不高興,他要睡覺,成績變差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對于林燼而言,上課睡覺=不聽課=成績變差,而松柏提醒歲寒=歲寒不高興=兩人關系不和睦。歲寒成績變差是歲寒的事,班裏同學關系不和睦就是他的事了。
“哦,好的。”松柏點了點頭。
此後的很多節課,歲寒都是處于睡大覺的狀态,好像只有一些他比較感興趣的理科課程他會聽一下,那些不感興趣的文科則是從頭睡到尾。而松柏要防範的也不單是講臺上講課的老師,還有從窗外走過視察的班主任或是年級主任甚至校長,他們從後面走過來,松柏也不知道。在一次歲寒被年級主任抓住了睡覺罵了一頓之後,松柏便在窗臺前面放了一個鏡子,他可以通過鏡子觀察後面來的人。歲寒不知道松柏放這個鏡子來幹嘛,還嘲笑他娘裏娘氣,松柏也沒有特意和他解釋。
許多文科是很無聊的,比如歷史老師講課的時候基本就是照着書本念一遍,聲音也沒什麽起伏變化,講話語調又慢,聽起來就好像真人配音版的siri在給同學講課一般,聽得人昏昏欲睡。松柏上課的時候沒什麽倦意,但還是會開小差,有時候他觀察着窗外的風景,有時候看一下窗臺上那面鏡子,有時候張望一下班裏的同學,感嘆一下為什麽林燼無論那一節課都可以這麽認真。
有一次,他學着歲寒俯下身,将腦袋枕在胳膊上,面對面看着歲寒。歲寒這時是閉着眼的,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全部掩藏在了沉重的眼皮下,松柏發現歲寒的眼睫毛很長,比一些女孩子的睫毛還要長,因為不是很翹所以睜着眼的時候看不出來,閉上眼睛時,那些纖長的睫毛便如同羽扇一般蓋了下來。
松柏不自覺地伸出手指,想要碰一下他的眼睫毛,他的指尖才剛剛觸碰到睫毛的一端,便看見歲寒皺了皺眉眉頭,吓得他立馬縮回了手。
或許歲寒并不是因為松柏的觸碰而皺了眉頭吧,他只是吧唧了嘴,眉頭又舒展開來,繼續睡了。歲寒睡覺的時候嘴巴是微微張開的,有些許口涎順着他張開的嘴巴流了出來,松柏便扯了張餐巾紙,小心地放在他的嘴邊。
他小時候家裏爸媽忙,所以他總是要自己照顧自己,漸漸地,也就養成了這種喜歡照顧別人的性格。現在看到歲寒這個樣子,他也不由得想要去照顧一下他。
他将餐巾紙放下之後,便繼續聽課了,過了一會兒,下課鈴響了,歲寒也準時地醒來了。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臉上粘了一張餐巾紙,便問松柏:“這是怎麽回事?”
松柏怕歲寒誤會自己捉弄他,立刻解釋道:“你睡覺流口水,我幫你墊一下。”
“好吧,謝謝啊。”歲寒對松柏笑了笑,而這個笑容,也被松柏印在心裏,直到很久以後。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覺得這部分不算回憶殺吧,因為他們高中時候的事實在很重要
我高中的同桌也成天上課睡覺,還讓我幫忙看着老師,那時候我也異想天開拿了個小鏡子放在窗臺上,然而并沒有什麽亂用。我看不住老師,我同桌也總是被老師發現,然後老師就會怪我,不好好看着同桌還縱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