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資格

坐在伏夢無身邊,念幽寒感覺渾身不自在。

她沒想到居然會被邀請拼桌。

伏夢無二人的午飯很快送上桌,今天夙綏點了紅焖牛腩飯,一端上來,牛腩與各種香料混合的誘人香味就往鼻子裏鑽。

見二人配着蔬菜湯下飯,一口一口吃得香,念幽寒咽了咽口水,想走又不敢走,只得勾住蘭粼的腳,眼巴巴地看她。

蘭粼心大,反倒看樂了,把腳伸出來,起身揉了揉念幽寒的頭發,朝收銀臺走去,沒幾分鐘就端回來一碟糯米糍,跟芋圓燒仙草一起放到她面前,“先吃點甜的墊墊。”

兩樣都是念幽寒最喜歡的甜品。

念幽寒眼睛一亮,紅着臉說了聲謝謝,低頭安靜地吃起來。

吃完最後一勺飯,夙綏将唇邊醬汁擦淨,放下餐具,問蘭粼:“蘭同學,劍術系助理候選人的內定名單還有空位麽?”

蓮都大學各專業的助理選拔名單分為兩類,一類為內定名單,一類為選拔名單。內定名單通常會留給因一些身份特殊、或是專業素養過高,不适合參加正常選拔的學生。

能掌握這份特殊名單的,是各系主任和高一屆的助理代表,而蘭粼正是大二的劍術系助理代表。

蘭粼聽過夙綏的課,和她算是比較熟悉了。意識到夙綏應該是想要一個名額,她馬上拿出通訊器查詢。

“還有最後一個名額,不過念大人的兄長已經打電話先申請了,說要我們務必給他留下這個位置。”查完,蘭粼遺憾地說道。

念幽寒一口芋圓差點囫囵咽下去,震驚地看她,“哥哥要申請劍術系的助理?!阿粼,是不是你聽錯了?”

“念栖遲?”夙綏也皺了皺眉,“既然是念氏的人,為什麽不去幻術系?”

幻術系是上古妖族——忘貘族念氏為培養後輩專門開設的專業。

“因為他早就已經被取消考核資格了。”蘭粼沒有隐瞞,直接說出來,“據說他去年用幻術幹了點見不得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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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說邊留意念幽寒的表情,見念幽寒點頭示意自己說下去,才繼續:“那件事差點讓一個新生,事後,他直接被幻術系主任發退學通知,回去反省了一年。夙老師你也知道,幻術系的助理考核,人品從來都是排在第一位。”

“所以就要來我劍術系争權麽?”夙綏眯起眼,聲音轉冷,“劍術系雖以包容其他專業不要的學生出名,卻也不是什麽人都收的。”

“哎,這個我們也清楚。”蘭粼嘆了口氣,“所以還沒有把他的名字登記上去,希望在25號的第二輪考核開始前,能來個強者取而代之。”

“那個,我想問個問題。”等她說完,伏夢無輕聲接過話,“還沒入學的修士,也能參加這次競争嗎?”

“修士?”蘭粼好久沒聽到這個詞,不由得愣了愣,“如果是高境界的修真者,只要能通過校級的高難測試,哪怕沒有學籍,也是可以參加考核的。不過這種修真者一露臉,恐怕就被校外的特殊組織招攬了,應該不可能來咱們學校當助理。”

伏夢無沒聽說過什麽特殊組織,得知能獲得參加的資格,就點了點頭,“好的,那我可以申請和念栖遲競争嗎?”

“你?!”蘭粼吃了一驚。

“你瘋了嗎?”念幽寒似乎比她還震驚,努力咽下糯米糍,趕在蘭粼之前質問她,“你這瘋魔,是不是沒聽說過忘貘族念氏?就不怕事後被針對嗎?!”

伏夢無當然聽說過,還在古修真界時,忘貘族念氏就是供妖魔生存的大陸的唯一掌管者。

但伏夢無一點都不慫。她穿越前不但與那時的念幽寒是摯友,還和念幽寒的親哥念栖遲有大仇,并且深知念栖遲的底細。

若這個時代有“念栖遲”,那麽他現在的實力,肯定比這個時代的“念幽寒”高不到哪裏去。而如今坐在她面前的念幽寒,只有金丹初期,只要她稍微動一下念頭,就能讓念幽寒即刻魂飛魄散。

哪怕這樣的推測不正确,伏夢無也不慌。畢竟剛才蘭粼放過話,說明只要她足夠強,蓮都大學這邊就有辦法保護她。

“方才南……蘭粼不是說過,希望來個強者把他取而代之嗎?”伏夢無敲了敲桌子,從容不迫,“反正我的目的也是成為助理,現下有個機會近在咫尺,我豈能因為傳聞駭人,連試也不試就先放棄?”

她的聲音并不響,但這話落在念幽寒耳中,與晴天霹靂無異。

“……這樣的語調和用詞,你該不會跟夙老師一樣,都是古修真界來的穿越者吧?”沉默幾秒,念幽寒忽然問。

伏夢無點頭,還悄悄瞥了夙綏一眼,發現對方的神色并沒有異樣,這才松了口氣。

念幽寒沒有繼續問,放下勺子沉思一陣,看向蘭粼,“給她加上名額吧,現在距離第二輪考核還早,要是能讓哥哥早點被刷掉,對你們劍術系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蘭粼一愣:“啊?”

伏夢無也是一愣:“怎麽刷掉?”

“拿同樣的試題來,你和哥哥比一比,分出高低不就好了。”念幽寒繼續吃芋圓,鼓着腮幫子說話,“至于具體流程什麽的……你得問阿粼,阿粼才是篩選的負責人。”

五分鐘後,吸貓區域。

抱着一只躺在自己懷裏的布偶貓,伏夢無看了眼通訊器的時間,忍不住問夙綏:“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學校?你還要給學生們準備器械吧?”

夙綏搖頭,“等着便是。蘭粼下午亦要準時去代課,我們與她們一道過去,路上也好再問問詳情。”

伏夢無揉了揉布偶貓的毛,其實心裏有點沒底。她倒不怕和念栖遲交手,就怕有人利用她不懂蓮都大學的規則,設計擺她一道。

“夙老師,你可有關于蓮都大學門規的記憶?”她不知道這邊的規則該怎麽說,還是用了古修真界的叫法。

“你問校規麽?我只有些雜亂的記憶,未曾整理過。”夙綏說完,看着布偶貓在伏夢無懷裏眯起眼,小爪子則扒在她衣服上撒嬌,莫名有些悵然。

她也想變回雪狐原身,讓夢無摸摸毛。

“沒事,都傳給我吧。”伏夢無沒注意到她的眼神變化,只是一喜,高興地拉住她的衣袖,“我最擅長整理情報了!”

夙綏想了想,忽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為難地道:“可傳承記憶需消耗靈力,我昨天已傳承過一次,現下……靈力并不夠用。”

“這有什麽難的!”伏夢無覺得缺靈力根本不是事兒,放下布偶貓,握住夙綏的手,“需要多少?我渡給你啊!”

“并不需要太多。”

夙綏搖了搖頭,忽然将手抽了出來,輕輕環住她。

“這樣便足矣。”

話音才落,伏夢無只見夙綏閉起眼,越靠越近。

“唔……!”

沒想到她會這樣放開膽子,伏夢無立即瞪大了眼。

猝不及防。

與昨天的蜻蜓點水不同,今天的夙綏,更像是在索求。

伏夢無不知自己為什麽沒有躲開,更沒推開夙綏,心裏反倒莫名生出一種念想,希望夙綏能再多停留一會兒。

……也許是覺得,夙老師可以用這種辦法,從她身上得到靈力。

伏夢無能感覺靈力正向夙綏湧去,可這辦法讓她着實有點呼吸不暢。

所幸,周圍沒有人。

本來還在二人腳邊打轉的布偶貓,見狀突然炸了毛,有些生氣地喵嗚一聲,晃着大尾巴躍上貓爬架。

采完靈力,夙綏沒有立即移開,而是閉着眼,仔仔細細地探。柔軟的睫毛在伏夢無眼前撲閃,看得她愣了神。

靈力明明已經不再向夙綏湧去,伏夢無也沒有提醒,甚至還搭住了放在身側的手。

是夙綏的手,纖細而秀氣,被烈陽曬出輕微的小麥色。伏夢無搭了一會兒,情不自禁地将之握住。

——似乎這手,就該被她好好握緊。

又持續了一分鐘,二人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驚叫。

“你、你們在幹嘛呢?!”念幽寒一出來就看到這幅情景,頓時大吃一驚,脫口問,一張俏臉染上紅暈。

伏夢無正全身心放松着,被她吓了一大跳,慌忙移開臉,手也像是被燙了一樣抽回,雙頰瞬間滾燙起來。

見她這樣,夙綏忙松開環住她的雙臂,眸中閃過一絲不甘,轉過臉看向念幽寒,冷淡地回答:“只是在做你們剛才做過的事罷了。”

念幽寒最怕羞,聽她這麽一說,立即瞪大了眼,臉上的紅暈頓時蔓延到耳根。

她馬上捂住臉,轉身下意識想藏起來,沒走兩步就撞上了蘭粼。

“怎麽臉紅啦?”蘭粼沒看到剛才伏夢無二人在做什麽,一臉困惑地看着念幽寒把臉埋到自己衣服裏,摸了摸她的額頭,輕咦一聲,“莫非是炎熱導致靈力突然失控,發燒了?”

念幽寒郁悶地擡頭,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拍着她催促離開:“我可厲害着呢,哪會靈力失控?走吧,別遲到了!”

下午一點四十,蓮都大學訓練場附近。

夙綏要訓練新生,蘭粼則是代導師授課,于是伏夢無繼續待在羽毛球館的屋頂,趴在欄杆上看。

碰巧蘭粼這節課也是戶外,地點正好與劍術系的集訓區域挨得近。伏夢無趴了沒多久,靈識就探到有什麽人站到了自己身邊。

是施着隐身術的念幽寒。

但對于伏夢無而言,念幽寒的境界太低,哪怕用了這種高階隐身術,只要她一探就看穿了。

故意等了兩分鐘,沒聽到念幽寒吭聲,伏夢無才問:“你在看蘭粼嗎,念大人?”

念幽寒本以為自己的隐身術已經夠絕妙了,沒想到突然被問了一句,愣了一愣,幹脆撤去隐身術,轉頭愕然地看向伏夢無,“你能看見本大人?”

伏夢無嗯了一聲。

“為什麽?”念幽寒緊緊盯着她,很是不甘心。

“你現下的修為境界太低了,在我眼裏,這隐身術用與不用都一樣。”伏夢無不打算隐瞞,如實回答。

“你?!”

她講的雖是大實話,但念幽寒第一次被人說境界低,頓時有些惱火,指着她質問:“真是不知深淺的狂魔!既然說本大人境界低,那你又是什麽境界?夙老師也不過才練氣後期,她一個做導師的都沒說過這種話,你又有什麽資格狂!”

伏夢無雖知道這個世界的念幽寒脾氣很差,卻沒想到她指着自己發脾氣就算了,居然還把夙綏也牽連進來!

她本不想暴露境界的,但念幽寒這一串質問着實讓她惱火,索性直接将境界威壓外放,稍微給念幽寒一點震懾。

不過為了不引起念氏的注意,伏夢無還是有意将威壓限制在了洞虛期。

洞虛期的境界威壓一鋪開,念幽寒頓覺呼吸一滞,只堅持了沒幾秒,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下去。

臣服于這威壓之下時,念幽寒心中大駭。

這個時代雖然缺乏天地靈氣,但對修真者的境界,仍依照古時規則,劃分為練氣、築基、靈寂、金丹、元嬰、出竅、分神、洞虛、渡劫、大乘,總共十個大境界。

哪怕是一出生就開始修煉的念幽寒,現在的境界也只有金丹期,和伏夢無正外放的境界足足差了三個大境界!

跪在伏夢無面前,念幽寒快吓哭了。如今的時代不比古修真界,洞虛期以上的修真者,可是放眼整個世界都找不出百位啊!

“我自然,是有資格狂的。”

見念幽寒看怪物似的瞪着自己,伏夢無才收了威壓,趴回欄杆上,輕聲回答她之前的質問,接着語重心長勸她:“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修真者實力如何,但還是盡量不要去招惹陌生人比較好。萬一遇上個脾氣差的,阿粼可護不住你。”

她實在是叫不慣“蘭粼”這個名字,像是強行把“南绫”念出口音似的,幹脆直接叫了昵稱。

依照念幽寒的習慣,肯定會怼一句“阿粼也是你能叫的”,但伏夢無剛才釋放的威壓震懾力還在,她現在別說怼了,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僵硬地點點頭,默默往另一端走。

在伏夢無的威壓面前,她已經徹徹底底慫了。

不過只自閉了十分鐘不到,念幽寒就壯膽挪回來,和伏夢無保持好距離後,才開口:“那個,魔修大人?”

聲音又弱又軟,像是才被猛獸吓慘的小白兔似的。

伏夢無:???

“……我有名字的,念大人應該見過我的資料吧?”對這個詭異的稱呼,伏夢無哭笑不得地提醒她,還走過去搭着她的肩晃了晃。

要是念幽寒真被她吓傻了,蘭粼還不得跟她打起來。

念幽寒本能地縮了縮,餘光瞥見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不敢亂動,眼圈紅紅地改口:“伏、伏夢無大人……”

感覺她一直在打顫,伏夢無嘆了口氣,“這樣吧,咱們都別敬稱對方了,你叫我夢無,我叫你念幽寒,你看如何?”

念幽寒呆呆地和她對視。她以前一直覺得,該叫所有比自己強的修真者為“大人”,直到遇上了蘭粼,現在又遇上了伏夢無。

“也……也好。”念幽寒乖乖點頭,“夢無。”

“那就好。”伏夢無拍了拍她的肩,如釋重負放下手,想了想,從自己儲物玉佩裏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看了一眼,放心地遞到念幽寒手裏,“上午和剛才都唐突了,這個就當我的賠罪禮物吧,咱們也交個朋友。”

“這是什麽?”念幽寒小心翼翼地接過,在她的示意下打開,又是一愣,“酥糖?”

“是花餡蜜糖酥。”伏夢無解釋,“我家鄉的特産,可以直接吃,但加熱後的味道會更好。”

念幽寒嗅了嗅,還嗅出些新鮮的花香,忍不住拿了一塊吃。酥糖一入口,蜜糖的甜香立即在她嘴裏擴散開來。

“好濃的蜜味!”念幽寒剛吃完一塊,又迫不及待地往嘴裏塞了一塊,抿着唇,享受地眯起眼,“本大人喜……我喜歡!很喜歡!”

想到剛才已經和伏夢無約定好,她趕緊把自稱也改了。

連着吃了四五塊,念幽寒才停手,尴尬地輕咳一聲,合上木盒小心收起來,好不容易想起要跟伏夢無說的話,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紅着臉問:“夢無,你是不是打算當夙老師的助理?”

心思被她說破,伏夢無點點頭。

“現在我已經了解你的境界了,我相信你,測試的時候肯定能把哥哥打壓下去!”念幽寒仰起頭,一臉堅定,“雖然說透題不好,但如果你的目的是和哥哥競争,我可以把所有已知的考題整理出來給你。”

伏夢無着實一愣,她沒想到念幽寒的态度會轉變得這麽快,明明剛才還對她敵意滿滿。

有人提供情報,伏夢無當然樂意,還省得她去收集了。不過在答應念幽寒之前,她還是得問個比較重要的問題:“念幽寒,你與你兄長的關系,現在是怎麽樣的?”

穿越前,她所熟悉的念幽寒兄妹倆,關系甚至接近于施虐者與受虐者。

念栖遲,即念幽寒的親生哥哥,自從念幽寒遭遇一次意外、煉出不死之身後,就開始想方設法折磨她,每将念幽寒殺死一次,就用幻術隐去她被殺的那段記憶,等她舊傷痊愈、死而複生,再繼續用新的手段折磨她。

伏夢無見過念幽寒身上的斑駁傷痕,多達數百道。

但她也知道,如今眼前這個念幽寒,已經不是她熟悉的念幽寒了,并且與念栖遲也不再是親生兄妹的關系。不過之前單聽蘭粼的講述,她覺得這個時代的念栖遲,應該也不能算是什麽好東西。

冷不防被問起這件事,念幽寒不自地握了握拳,咬牙切齒:“那個混子……我早就受夠他了!絕對不希望他回來!”

一輪訓練結束,夙綏讓學生們原地休息,拭了拭汗,覺得有些口幹,但後勤志願者還沒拿水過來。

見學生們正喝着自帶的水,她抿了抿唇,盤膝坐下,正要化靈力為水時,忽然感到背後有人出現,警惕地回過頭,卻和伏夢無對上目光。

伏夢無一确定學生們開始休息,就拿着一瓶礦泉水瞬移過來,擰開瓶蓋遞到夙綏手裏,順手為她理了理粘在臉上的發絲,“辛苦了。”

“……多謝。”夙綏看着礦泉水,很想問她是從那裏得來的,但礙着這麽多學生在場,只是輕聲道了謝,默默喝起水。

見她的汗水将衣服也沾濕,伏夢無把手放到她後背,靈力一放,立刻把汗水全部吸入手心,而後輕輕甩在靠近花壇的地上。

學生們雖然在休息,但看到導師身邊突然空降了個大活人,還給冷面且嚴肅的導師遞水撩發絲,有幾個愛八卦的妖族頓時來了興趣。

“哎,那個穿藍裙子的小姐姐是誰?怎麽感覺她跟夙老師親熱過頭了……”

“該不會是夙老師的女朋友吧?”

“胡說!夙老師那麽正經,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嗎?”

“嘁,醫藥系的沈酌沈助理那麽正經,還不是天天陪女朋友?”

“怎麽什麽話題都能被你扯到沈助理身上?當心再被雲老師吊起來打!”

“……”

叽叽喳喳的議論聲,被伏夢無一字不漏地全聽了。她不知道夙綏聽見沒,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出現讓學生們發現了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忽然有個女生輕聲提醒:“昨天夙老師不是請了半天假嗎?我稍微聽到了一點,大概說是家裏有什麽人醒了。”

“什麽人?”立即有人眼睛一亮,追問。

“等等,重點不該是夙老師和人同居了嗎?!”

聽到這,伏夢無悄悄看了眼夙綏,見夙綏仍沉默着喝水,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她也沒去管學生們的八卦,等夙綏喝完水,就把瓶子接過來,邊蓋蓋子,邊和她傳音:“等會兒我要跟念幽寒走一趟,你這邊結束以後,想回家就和我傳訊。”

伏夢無自己覺得,夙綏身為師長,在弟子面前肯定要留些威嚴,因此才用了傳音術,只讓夙綏聽見。而且她現在也不希望引人注目,畢竟她對這個時代的規則和風俗都不熟悉,不想招惹麻煩。

夙綏點了點頭,轉過臉看她,柔聲叮囑:“注意安全。”

夙綏的聲音落下,叽叽喳喳的八卦聲戛然而止。

甚至有好幾個學生呆住了,他們自入學以來,還沒聽過夙老師和誰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

這個憑空出現的女生,到底是誰啊?

“好嘞!”伏夢無沒理睬周遭的目光,把礦泉水瓶放在她身邊,傳送咒一掐,消失在原地。

蘭粼要代的課只有一節,第二節 時,授課導師就回來了。

正好念幽寒要給伏夢無透題,于是蘭粼就跟着她們朝幻術系的所在區域走。

三人走在校園的林蔭大道上,念幽寒負責領路。

“伏夢無是嗎?你的基礎信息我已經錄入了。”路上,蘭粼不忘提醒,“但念栖遲已經把家傳幻術練得很熟,境界又是非常高的元嬰期,哪怕有念大人給你透題,如果你要和他正面對峙,恐怕還是占不到什麽優勢啊!”

伏夢無自從知道念栖遲只有元嬰期的境界後,心裏就有底了。她還在古修真界時,面對的“念栖遲”可是比她足足高出好幾個大境界,就這樣她都把人家的幻術給破了。

比起應對幻術的措施,她更在乎“考題”的類型。

古修真界通常用比武切磋來比較兩名修真者,但伏夢無看過夙綏傳給自己的記憶,覺得純理論考題在測試中的占比可能會更大。

這個未來時代十分和平,加上天地靈氣日漸微薄,修真者不需要、且也沒辦法像古時那樣通過修煉來争取飛升上界的機會。人、鬼、妖、魔四族共存,只要能維持每個種族之間的平衡,對極端勢力嚴加制約,就可以讓生活一直平靜下去。

因此,古修真界遺留下來的武技、法術,絕大部分已經被繼承為改善生活的技藝,而繼續修行的修真者們,則利用與生俱來的靈根和其他傳承,去院校學習要如何控制體內靈力,并以此習得謀生的技藝。

蘭粼還在繼續給她提忠告,伏夢無禮貌地回應了幾句,很快就看到幻術系的教學樓出現在大道盡頭。

伏夢無只遠遠看了那些建築一眼,就覺得壓抑。教學樓像極了高聳入雲的塔,牆身都是黑色,牆面的紋理則是由和忘貘族眼睛一個顏色的深紫構成,加上周圍古木一棵接着一棵,更添肅穆。

“這時候有看守,我們抄小路去資料室。”念幽寒說完,揮手施下足夠罩住三人的隐身術。

伏夢無和蘭粼對視一眼,停止交談,跟着她快步朝小路去。

顯然念幽寒對這裏很熟,不到五分鐘,三人就成功潛入資料室。

“夢無還沒有入學吧?先來了解一下基本的題型。”讓蘭粼從書架上搬了一沓資料下來,念幽寒挑了一本書冊,遞給伏夢無,想了想,忍不住補充,“至于實戰,我覺得你可能不需要訓練了,如果實在需要練手的話……”

“缺陪練找我啊!”蘭粼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自己,順口接過話,“正好我缺個對手練劍,如有需要,盡管放馬過來!”

見伏夢無捧着書冊,認真地向蘭粼點頭,念幽寒想起她釋放的威壓,不禁打了個寒顫,咽了咽口水,在心裏先給蘭粼點蠟。

五點一刻。

目送着學生們離開訓練場地,夙綏拎着挎包,看了眼手裏的空礦泉水瓶。

夢無只說和念幽寒去走一趟,莫非是去幻術系了?

把水瓶放進挎包,指尖觸碰到通訊器,夙綏猶豫了兩秒,還是拿出通訊器,找到伏夢無的號碼,發出一條信息。

【要回家了,我在老地方等你。】

發完信息,她就将通訊器放了回去,坐在花壇邊,靜靜地等。

夙綏很清楚,夢無雖然學會了打字,還能用雲地圖,但回複信息對她而言,目前還是稍微有些困難。

熱風拂面,夙綏重新将長發紮了紮。當她系好發帶時,伏夢無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手裏還托着一盒結着霜的冰激淩。

“順路買了這個,叫‘冰激淩’,聽念幽寒說很好吃,還消暑,不知道你吃過沒有。”伏夢無坐到她身邊,打開蓋子,挖了一勺遞過去,“嘗嘗?”

“礦泉水和冰激淩,都是你買的麽?”夙綏沒有吃,擡眸問她,“我還沒将支付賬號告訴你。”

“是我用下品靈石和念幽寒換的。”伏夢無解釋,“她需要靈石來做研究,我就給了她幾個,讓她幫我付錢了。”

“……浪費。”夙綏輕嘆,咬住勺子,安靜地将冰激淩舔入口。

看着她吃完,伏夢無給自己也挖了一勺,嘗了嘗,感覺冰冰涼涼的,口感也很絲滑。

怪不得這個時代的姑娘們會喜歡吃。

“沒事啊,反正我的靈石積攢了那麽多,在這個時代又不能當貨幣花出去。”咽下冰激淩,伏夢無才接過話,“你既然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我拿這些靈石換東西養你,有何不可?”

“養我?”夙綏将這兩字重複了一遍,眯起琥珀色的狐眸,伸手往她臉上揉了揉,“這種話,你倒是敢說。”

感到她手指的觸碰,伏夢無又覺得兩頰燙起來,趕緊将腦袋偏了偏,厚着臉皮支吾:“我、我可是你妻子啊,怎麽不敢說了?”

她話音剛落,只聽一聲笑落在耳中,輕輕的,又像羽毛一樣柔軟。

順手接過冰激淩盒,夙綏也不急着走,一勺一勺慢慢挖着吃。

伏夢無對吃的東西并不是很感興趣,看夙綏似乎喜歡自己買的零食,她心裏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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