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柔軟 (1)

“……夢無。”

聽完她的告白, 夙綏低下頭。

“嗯?”

“我們相處幾日了?”

“五日,”伏夢無不假思索地回答,“15號是我蘇醒的日子,今天是20號。”

“嗯,才五日。”夙綏若有所思,重複了一遍, “你說, 喜歡我?”

“古修真界有個說法。”聽出她語氣裏帶着一點不相信,伏夢無定了定神, 握住她的手腕, 讓她把手貼在自己心口, “如果在某個人面前,心會跳得這樣快,還不止一次,只有兩個原因。”

“什麽原因?”夙綏饒有興致地問。

“第一, 那人是敵人。”伏夢無看着她, “第二,那人是心上人。”

她頓了頓,“雖然……面對你會心跳快,或許是我身體的本能, 但我對你, 應該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假不了的。”

她話音剛落,遠處的樓道裏突然傳來腳步聲, 似乎是負責安全檢查的人上來了。

伏夢無本來就挺緊張的,聽見腳步聲,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後退半步,結果被夙綏的胳膊接住,接着被她擁在懷裏。

“我接受。”夙綏輕聲說完,又補充,“我接受你的喜歡。”

伏夢無倉促地嗯嗯連聲,正要催促她走,忽然見夙綏微微蹲下身,下一秒,一只胳膊就托住她的腿窩,一把将她橫抱起來!

“哎——”

“噓。”夙綏打斷她的驚呼聲,就這樣抱着她向走廊盡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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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抱了個人,她的身法依然十分輕盈,足尖點在地上,一點就掠出去很遠,不發出任何聲響。

伏夢無靠着她,借助走廊裏淺橙色的餘晖,看清了她泛紅的臉頰。

其實她現在對這段感情還有點混亂,零碎的記憶,讓她和夙綏看似離得近,實則若即若離。并且對她而言,想要縮短這段距離,着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因此,她自認為今天的告白另有目的。

那就是在她記憶恢複之前,先穩住夙綏。

窺心幻境廣為人知的副作用,是損傷精神力,但伏夢無從前和忘貘族打過不少交道,深知其對低境界修士的危害。

——引動心魔。

經歷了上午的幻境,伏夢無很清楚,自己的失憶,對夙綏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而這個打擊若不及時加以緩解,則會變成夙綏的心魔,使她在修煉時出岔子。

伏夢無沒法得知失憶前的自己待夙綏有多好,只知道不能再讓夙綏獨自承受“愛妻失憶”帶來的痛苦。

既然夙綏喜歡她,她的告白就相當于是定心丸,至少能讓夙綏明白,她在這個時代已經有可以依靠的家人了。

她希望從今日以後,夙綏可以多依賴她。

更何況,她很樂意照顧這只小狐貍,一點都不怕麻煩的。

“夙老師。”

等夙綏進了樓道,伏夢無忽然開口。

“嗯?”

“你是不是很高興?”

夙綏停了下來,垂下目光看她。

伏夢無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偏過臉,“我明白了,你可以不……”

“回答”二字還沒出口,她只覺眉心一溫。

“高興的。”

夙綏的聲音在樓道裏回蕩,輕輕柔柔。

Z市,市中心地段,妖谷貓咖。

等餐的時候,伏夢無環顧完二人待的小包廂,看着夙綏往高腳杯裏倒了些紅葡萄酒,忍不住提醒她:“夙老師,你不許多喝酒!”

窺心幻境傷的是精神力,哪怕夙綏表面看起來沒事,人還是虛的,需要多休息。

她就怕夙綏高興上頭,忘了這茬事。

“我只喝這些。”夙綏把滿一些的酒杯遞給她,留下只倒了個底的給自己,“我記得你酒量好,若樂意,大可将我的份一起喝了。”

與她碰了碰杯,伏夢無仰起頭,一飲而盡。

其實她覺得今天的成果有點不勞而獲,還害得夙綏難受了那麽久,實在擔不起“慶祝”二字,但從今天起,她畢竟就是夙綏的助理了,從獲得工作的角度看,還是值得慶祝的。

夙綏點的甜品很快端上來,炸冰激淩、蜜汁桂花糕、乳酪戚風蛋糕,總共三樣,都是用精致的小盤子裝着。

整個包廂裏都是甜味。

伏夢無切了塊蛋糕,配上葡萄酒,嘗了嘗。

好幾種味道混在一起,很奇怪……

不過她覺得是自己吃不慣,于是轉而吃起味道純粹一點的炸冰激淩,把蛋糕的味道壓下去。

好在夙綏早就考慮到她的飲食習慣,不一會兒又有服務員端來下酒菜,都是家常菜,蒜蓉肉片、涼拌金針菇、尖椒炒牛柳,葷素都有,也是三道。

葡萄酒開了一瓶750毫升的,伏夢無負責喝酒,時不時給夙綏夾菜。

夙綏只是在最開始陪着她喝了一點點酒,等點的燕麥牛奶粥上來,把空酒杯放在一邊,就着甜點安靜地喝粥。

雖然算是約會,但二人并不像尋常情侶那樣,會邊吃邊呢喃些心裏話,反而都很安靜地吃着自己喜歡的食物,除非夾菜,誰也不打擾誰。

整個過程裏,伏夢無并沒有感到哪裏很違和。她想來想去,覺得在失去記憶前,她和夙綏,應該就是在這種安靜的氛圍裏一起吃飯。

伏夢無是修士,又是擁有水靈根的修士,酒液一落肚就被靈力化解,只要她想,就能千杯不醉。

等瓶子裏的葡萄酒見底,伏夢無晃動着酒杯,靜靜凝視杯中的冰塊。

“即将上映的那個電影,講的是什麽故事?”她突然問。

大概是沒提前做過準備,夙綏被她問住了,但還是從容地回答:“校劇院裏會貼海報,一會兒便知。”

“我聽說了一些……”伏夢無放下酒杯,怕引來頭疼,只能慢慢講,“從學生那裏聽說,是……神……和……雪狐妖……的故事。”

說完發現頭沒有痛,伏夢無稍微松了口氣。

夙綏怔了怔。

“夙老師,你……見過神嗎?”伏夢無不禁問下去。

“……見過。”夙綏放下勺子,用餐巾紙擦了擦唇,點頭。

“是幾時見的?”伏夢無再問,“在古修真界?在妖界?還是在這個時代?”

夙綏被她問得笑起來:“因電影主角是雪狐妖與神,你便好奇了?”

伏夢無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其實也不算好奇,她只是想确認自己的猜測。

如果她忘卻的記憶裏,當真有“雪狐妖和神”相處過,如果“雪狐妖”指的是夙綏。

那麽神……

“我在很多時空見過神。”夙綏的聲音打斷她的思路,“我實則是某位神的靈寵,為了化人,離開她,獨自去往古修真界歷劫。”

伏夢無還是第一次聽夙綏講起過去,忙坐端正了,仔細地聽。

“後來,那位神不忍見我獨自承受,便與司命神相約,轉世下界,同我相遇,陪着我一點點修煉到渡劫期,又陪我渡過飛升劫……”

夙綏慢慢地講述,伏夢無只是聽,沒有問“神”是誰,也無須問。

這幾天下來,她隐隐明白了一個無奈的事實。

她如果想恢複記憶,不能直接通過詢問來恢複,不然就會頭痛,甚至會損害識海,威脅性命。

除非她和夙綏接觸得夠多,這種情況才會緩解。

想必夙綏也覺察出了這點,所以和她講述從前時,才會用這種講故事的方式。

聽夙綏講到“那位神”也修煉到了渡劫期,并在飛升之日與她手挽手,準備帶她一起去魔界,伏夢無忍不住問:“為什麽是魔界?她不是神嗎?”

夙綏沉默幾秒,“歷劫的過程裏出了差錯。我的宿命對手用特殊法器穿越了時空,在被我斃命前逃走了。”

她頓了頓,“他的逃離使我歷劫失敗,我便沒法直接回歸神界,還要去‘迂回’一陣子……于是照顧我的神說,會帶我一起去魔界——那時妖界混亂,仙界戰火不息,唯獨魔界百年內可得安寧。”

伏夢無接過話:“可是你和那位神……最後并沒有去魔界,而是穿越到此地……”

她話音剛落,太陽穴立即一痛。

頭開始痛了,說明她的猜測都是對的。

“不要說了!”見伏夢無皺着眉扶額,夙綏忙離開座位,走到她身邊,讓她靠着自己。

這次的疼痛更加劇烈難耐,伏夢無感覺像是有一把利劍刺進識海裏,正在左右攪動。

“疼……”她枕在夙綏懷裏,倒抽涼氣,苦笑,“看樣子……我們接觸的次數還不夠多……”

夙綏将她橫抱起來,放到包廂裏的長沙發上。

“你閉上眼,歇一會兒,什麽都不要想。”

伏夢無聽話地閉上眼,不一會兒,她感覺懷裏塞進來一股柔軟。

是夙綏的狐尾。

“摸摸尾巴,”夙綏柔聲,“會舒服許多。”

“尾巴裏……有施過什麽法術嗎?”伏夢無把狐尾團了團,貼在臉上,邊蹭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

看她抱着自己的尾巴,表情漸漸不再那麽扭曲,夙綏小心地把她搬起來,讓她枕在膝上。

“沒有施法。”

“是麽。”伏夢無皺着眉,朝她笑,“可每次抱着你的尾巴,我都會很安心。”

夙綏沒有接話,空着的手往下一捉,又捉了一條尾巴上來,遞給她。

“抱兩條,興許疼痛退得快。”

伏夢無忍不住笑出聲,但還是聽話地把狐尾撈進懷裏。

“……我要把它們記起來。”躺了一陣子,伏夢無輕聲。

那些往事,她得一點點記起來。

夙綏明白她在指什麽,嗯了一聲,輕輕撫着她的頭發。

“幾點了?”又躺了會兒,伏夢無覺得頭痛有所緩解,于是問,問完覺得少了點什麽,又補充,“幾點了,綏綏?”

她感到夙綏身體一顫。

“六點半,來得及。”夙綏回答,而後喃喃,“你終于肯這麽喚我了。”

“稱呼的改變,是恢複記憶的第一步。”伏夢無故作嚴肅,“很重要的。”

夙綏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來。

由于沈酌發來訊息,說清場工作有點費時間,伏夢無二人決定在貓咖多待會兒,遲點再去。

——順便幫夙綏處理一下被躺皺的裙子。

伏夢無的家族是搞情報交易的,為了任務方便,所有繼承人都會學習一種特殊的易容術。這種易容術不但能改變容貌,還能改變妝容、衣着,甚至體型,只不過持續時間有限。

她掐了法訣,在夙綏裙子上抹兩下,褶皺立刻就消失得一幹二淨。

嗅到夙綏衣服上帶着酒氣,伏夢無有點懊悔自己點了葡萄酒,忙給她淨了酒氣,怕她再染上,于是提議:“包廂裏悶,咱們去外面坐坐吧。”

妖谷貓咖分兩個區域,一個是撸貓的休閑區,一個則是用餐區。而休閑區只允許點甜點和飲品,以免讓空氣裏混入其他不太好聞的味道。

伏夢無和夙綏手挽手,一走到休閑區,就聽見貓咪們又軟又甜的叫聲。

這時是用餐高峰期,但休閑區卻比較空,只有幾個顧客在逗貓。

“歡迎來到妖谷貓咖的休閑區~”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傳入伏夢無耳中,卻并不是黑貓老板娘的聲音。

伏夢無驚訝地看向收銀臺,和蹲在收銀臺上的黑團子對上目光的一瞬間,她愣了愣,随後撲哧一聲笑出來。

“念幽寒你怎麽在這裏扮貓啊哈哈哈哈哈哈!”

黑團子也呆了呆,回過神立馬炸了毛,擡爪朝伏夢無示威:“你住口!不許笑!”

看着她張牙舞爪兇得很,卻不知為什麽沒有變回人形,伏夢無實在忍不住,捂着嘴轉過頭,把臉埋進夙綏懷裏。

看她笑得渾身都在哆嗦,念幽寒氣得嗷了一聲,正要跳下櫃臺去撓她,忽然被一雙手從背後抱住。

“晚上好啊!”将氣鼓鼓的忘貘摁在懷裏,蘭粼笑着向二人打招呼,“要點餐嗎?”

“晚上好。”夙綏點點頭,見她圍着貓咖員工的工作服,“今天又來打工了?”

“是的,晚上剛好沒事,就帶着念大人過來玩玩,順便賺點零花錢。”蘭粼邊給黑團子順毛,邊解釋,“阿堇去用餐區忙活了,念大人說‘沒有吉祥物的收銀臺沒有靈魂’,于是才變成了阿堇的樣子……”

“你也住口!”念幽寒從她胳膊彎裏扭出來,生氣地拱她。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啦。”蘭粼笑得更開心,捏捏她的耳朵,“待會兒我帶你去校劇院的情侶廳好不好?”

伏夢無樂了,“你們也要去情侶廳?”

“去啊,念大人還是第一次去呢。”蘭粼點頭,瞧見她倆緊扣的手,“怎麽,你們是不是也要去?一起啊!正好我們還沒來得及慶祝夢無當上內定助理……雖然過程不太順利,但結果還是好的。”

“我感覺她們已經慶祝過了……”念幽寒聞到伏夢無身上有酒氣,打了個噴嚏,小聲嘀咕,“算了,那就再慶祝一次好了,人多也熱鬧。”

七點一刻,蓮都大學校劇院外。

第二次乘坐念幽寒的傳送法器,伏夢無走下去時,忍不住問她:“念幽寒,你們會出售這種法器嗎?我可以出高價買。”

“這種法器都是上古傳下來的,族內有是有,但都被施下禁制保護起來了,需要高境界的修士才能喚醒。”念幽寒收起蓮臺法器,想了想,估了個價,“你要買的話,一百塊下品靈石應該夠了。現在很多上古的法器都是賤賣也沒人要,反正買來用不了,只能當個裝飾品鎮宅。”

伏夢無點了點頭,“那還真是挺便宜的。行,我需要購入的時候會聯系你。”

念幽寒嘴上說得滿不在乎,但她很清楚,這個靈石數目,對這個時代的普通住民來說,着實是一筆巨款。

也只有伏夢無這種攜着巨額靈石從古代穿越來的修士,才會不把靈石當回事。

如夙綏所言,校劇院的廣告位果然貼着新電影海報。這部以神和雪狐妖為主角的電影叫《雪域夢蹤》,海報做得十分夢幻,兩位主角在飄飛的白雪中相互攙扶着前行,神的目光堅毅,雪狐妖則柔和,看起來像是個探險類的溫馨故事。

四人一進校劇院,直奔情侶廳。

情侶廳場地雖小,但裝修弄得很不錯,一眼看去倒有點像咖啡廳,主體顏色很溫馨,座位是并在一起的雙人小沙發,每個座位上都放着兩只柔軟而幹淨的抱枕。

這時的情侶廳裏還彌漫着一股奶油的香氣,一聞就知道是爆米花的味道。

夙綏還記着沈酌說過,今晚可能有爆米花可以蹭,她想讓伏夢無嘗嘗,于是放出靈識,順着香味找了一陣,發現炸爆米花的機器裏只剩了零碎的殘渣,只得失望地收回靈識。

“這是主放映廳。”給還在清場的工作人員讓出路,蘭粼為三人介紹,“只想體驗氛圍可以坐在這,要是還想說點什麽,可以去副放映廳,情侶廳的副廳都是兩人間,特別迷你型。”

“可以坐坐麽?”夙綏忽問。

“可以的,坐吧。”蘭粼說着就挑了個最近的位置,跟念幽寒先坐下。

“我們也坐。”夙綏剛對伏夢無說完,餘光瞥見一個人影在門口閃了一下,移過目光去看,等看清對方是誰,臉色頓時沉下去。

留意到她神情的變化,伏夢無轉過頭。

——那是一張,在她看來有點眼熟,但又記不起究竟是誰的臉。

站在門口的是個小個子的姑娘,穿着月白色的長裙,正扶着門小心翼翼地朝裏面看,似乎有點膽小。

伏夢無一眼看出對方也是雪狐妖,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修為境界卻已經有金丹期了,比夙綏整整高出三個大境界。

“過來。”她剛确認了對方的境界,只聽夙綏開口。

雪狐小姑娘渾身一抖,連忙小跑着來到二人面前,在低一級的臺階上站住,擡頭看向夙綏:“綏姐姐,晚、晚上好。”

她又看向伏夢無,正猶豫要怎麽打招呼,夙綏已經拉着伏夢無坐下來,使視線和她齊平。

“她是我妻子,以後你叫她‘伏姐姐’。”夙綏說話時,繃着的表情才緩和下來。

雪狐小姑娘趕緊叫了聲“伏姐姐”,也向伏夢無問了好,接着介紹起自己:“我叫寐夕婵,是、是朝夕的夕,婵娟的……婵。”

“你好。”聽了她的名字,伏夢無這才知道熟悉感是從哪來了。

雪狐族的寐氏,她對這個家族并不陌生,還在古修真界的時候,寐氏是侍奉夙氏的侍者家族,她以前應該和寐氏的狐族接觸過。

只不過,那些記憶應該都和夙綏搭上邊,現在的她只能記起零星半點。

面對伏夢無好奇的目光,寐夕婵努力露出一個笑容,“我、我說話不太……流利,會盡量、盡量慢慢說,不是……故意的。”

她又轉向夙綏,緊緊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好像在猶豫。

蘭粼和念幽寒只坐一會兒,就去副廳參觀了,夙綏看她似乎要對自己說什麽,于是問:“出了什麽事?你為什麽沒有聯系我,就直接跑來了?”

寐夕婵沉默幾秒,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白光一閃,把儲存在裏面的東西拿在手上。

“綏姐姐托我……保管的‘這個’,有動靜了,但裏面、裏面透出的氣息……很微弱。”

寐夕婵攤開手,只見一枚白色的勾玉躺在她手心,仔細看,會發現這并不是勾玉,更像是一條團起來的雪狐尾巴。

看到白團子正在起伏,好像在呼吸,夙綏一怔,小心地接過來,指尖在白團子上揉了揉。

“正好,我今晚、今晚有排練,聽沈酌姐姐說、說綏姐姐會來校劇院,就……直接帶着它,過來了。”

交出白團子,寐夕婵松了一口氣,匆匆忙忙解釋完,朝二人鞠了一躬,轉身就跑開了。

“她去隔壁的報告廳排練了,現在是新生晚會的排練時間。”寐夕婵走後,夙綏給伏夢無解釋完,低頭看着卧在掌心的團子。

伏夢無嗯了一聲,也好奇地看過去,“這是什麽?”

她說話的時候,白團子突然扭了扭,接着又恢複到一動不動的狀态。

“……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家夥。”夙綏用靈力凝成繩索,準備綁住白團子。

“你要把它挂到脖子上?”伏夢無問,見夙綏點頭,她馬上凝出一根又細又牢固的靈力繩,往白團子上一放,靈力繩立即就把白團子捆起來。

跟白團子接觸時,伏夢無感覺它應該是個活物,幹脆給它施了個幻術,讓外人眼裏的它成為真正的勾玉挂墜。

“給。”處理完,伏夢無把白團子遞給夙綏,“這樣子不會傷到它,也能捆得牢一點。”

她幫夙綏把白團子挂上,水靈力在她指尖繞了繞,很快織成更長的靈力繩,更方便固定。

夙綏按了按白團子,能感到冰涼的溫度從裏面散發出來,接着感到一絲靈力鑽到自己的皮膚底下,不一會兒又鑽出來,帶着她的水靈力回到白團子裏,再一會兒,将更純淨的水靈力歸還給她。

她不禁面露喜色,看向伏夢無,“有了這個小家夥輔助,我很快便能突破了!”

伏夢無也又驚又喜,忍不住多看了白團子一眼,莫名感覺它還驕傲地扭了一下。

好像還挺通靈的,這究竟是什麽法器啊?

寐夕婵送白團子只是個小插曲,解決完白團子的事情,伏夢無跟着夙綏走向副廳,想看看“迷你型”的情侶廳是什麽樣子。

“24號那天,你想坐在主廳,還是副廳?”伏夢無問完,補上一句稱呼,“綏綏?”

她這句添上的昵稱,讓夙綏聽了倍感欣慰。

“我都可以,看你的意思罷。”

“不行,你得選一選。”伏夢無搖頭,“就像念幽寒對阿粼那樣,偶爾我也希望你會對我……撒嬌。”

“撒嬌”說出口,她自己都臉紅了一下。

夙綏眯起眸子,忽然傾下臉。

“看來,夢無是希望要個二人小空間。”

“我沒……”

伏夢無下意識搖頭,但一擡下巴,和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對上,她頓時把後半句話憋了回去,頓了頓,“嗯……我想。”

應得一點也沒氣勢。

二人敲門進去時,蘭粼正和念幽寒倒騰放映機。

“往這機器裏注入靈力就行了是吧?”念幽寒抱着放映機,指了指機箱上的一個口子。

蘭粼在翻閱說明手冊,“應該沒錯……哎哎哎!今晚還不可以!輸了靈力也看不到畫面!”

念幽寒稍微有點掃興地哦了一聲,放下機箱,聽見敲門聲,轉頭看到二人走過來,“你們也打算在副廳觀影?”

看着兩人手指相扣,她啧啧連聲:“怎麽突然親熱到這個程度了?”

夙綏不跟她計較,拿出電影券問蘭粼:“這個券,能預約到副廳的情侶座麽?”

“可以的,沒問題。”蘭粼看了眼券,點頭,“不過要提前跟負責人聯系一下,讓他們留出一個副廳。要是觀影的情侶比較多,可能就輪不上了。”

副廳的空間很小,只有夠兩個人擠一張的沙發、一張供擺放飲料和包包的小圓桌,以及觀影用的設備,需要觀衆手動進行接收和放映。

伏夢無試着體驗了一下座位,小沙發剛好能讓她和夙綏挨在一起,但又不至于太擠,這樣的距離讓她還算滿意。

臨走前,蘭粼突然攔住伏夢無,跟夙綏道了聲歉,拉着她到一邊,問:“感覺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伏夢無不知道她指什麽。

“你今天是不是和夙老師發生過什麽了?”念幽寒盯着她,笑得很壞。

“這……?”伏夢無哭笑不得,“我和她之間有什麽好發生的?”

說這話時,她腦子裏卻閃過夙綏俯下臉的畫面。

念幽寒輕咦一聲:“那你們……怎麽只過了一個下午,就好成這樣啦?還特意來校劇院看情侶座,之前你們不都是把對方當客人一樣嗎?”

蘭粼性子急,索性截住話,直接問:“夢無,親了沒?”

伏夢無:……

“對啊,親了沒?”聽她問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念幽寒忙跟着起哄,起哄完又覺得不對,趕緊改口,“不對不對,你倆之前早就親了,我還看見了呢!今天應該發生過更刺激的事情了吧?”

“那還真沒有……”伏夢無扶額,“不過說起來,‘更刺激的事情’是什麽?”

她穿越前,應該只和夙綏有過戀情,現在一失憶,自然也把妻妻之間相處的所有細節都忘幹淨了。

念幽寒和蘭粼面面相觑,三人沉默幾秒,蘭粼默默拿出通訊器,找出一張圖,确認夙綏不會突然闖進來,才敢給伏夢無看。

“是這種事。”

那張圖,伏夢無只看了一眼,臉就燙起來,慌忙移開目光。

像是挨了針一樣,她逃也似的撇下二人,沖出副廳,砰的一下把門帶上。

圖上的那種事……她似乎在自家兄長的讀物裏見過一些,印象裏卻并沒有做過。

——不過,也許是曾經做過,因失憶而暫時忘盡了。

如果做過……夙綏她……

她應該知道吧?

伏夢無念頭剛落,就看見夙綏走到自己面前,頓時臉更燙了。

“怎麽了?”看她連耳根都紅了,夙綏詫異地問,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她們同你說了什麽?”

伏夢無現在腦子裏一團亂麻,哪敢再多想,拉起夙綏的手就要往外走。

“沒說什麽……就是……她們的玩笑開得讓我有點架不住……”她邊走邊含糊地解釋,試圖搪塞過去。

“站住!”

念幽寒在二人身後大喝一聲。

夙綏下意識摟住懷裏人,轉過去,淡淡地問:“還有何事?”

被她冰冷的目光一掃,念幽寒打了個寒顫,秒慫,趕緊躲到蘭粼身後,戳她。

蘭粼牽住她,尴尬地解釋:“是這樣,我們剛剛跟夢無開了過火的玩笑,吓着她了,就……打算跟她道個歉來着。”

夙綏見二人一臉誠懇,又看了看懷裏的伏夢無,很是詫異。

開的究竟是什麽玩笑?

離開情侶廳時,伏夢無感覺自己的臉還是熱的。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仍舊在,揮之不去。

走到燈光昏暗的門口,她忍不住悄悄側過臉去看夙綏。

狐族通常都是美人,天生魅色,夙綏也不例外,五官生得精致,琥珀色的眸子裏含着沉靜的柔光,哪怕不化妝,也是絕色。

高貴而端莊,像極了開在雪山之巅的奇花。

只是多看了幾秒,伏夢無甚至生出一種想法——不能對她抱有什麽非分之想。

不過這種想法也只停留了片刻,就被她自己拂去。

她穿越前,境界已是古修真界公認的強者。

因此,這朵奇花,她配得上。

夙綏是她的小狐貍,她的妻子。

所以……哪怕是那種事,她也可以想,沒必要回避。

——這本來就該是她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之一吧。

二人出了校劇院,路過報告廳時,夙綏放慢了腳步,透過窗戶往裏看。

伏夢無也看過去,只見舞臺上正站着一位小姑娘,穿着月白色的長裙,看起來很乖,手裏卻拿着一把鋒利的長劍,跟随背景音樂的節奏,揮劍起舞,神情肅然。

正是剛才來給夙綏送白團子的雪狐小姑娘,寐夕婵。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看她舞了一段,伏夢無忍不住用一句異世界的詩來誇贊,“收放自如,她的劍術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她是我來到這個時代後,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孩子。”

“對于族內天賦高的幼狐,寐氏還依照古修真界的祖訓,對其進行精英化培養。”夙綏點頭,“小婵自出生便能引氣入體,溝通天地靈氣,記事起已築基。”

伏夢無很是驚訝。擁有這樣資質的修士,放在古修真界也十分罕見,沒想到會在這天地靈氣式微的時代誕生。

“她是你在這個時代的後輩嗎?”

“名義上算是罷。”夙綏點頭,“我剛來的那年,曾向雪狐族許諾過一些事,能順利在蓮都大學就職,也是托了他們的關系。”

她頓了頓,“小婵很單純,入學後還幫過我不少忙。”

“那就好。”伏夢無松了口氣,“剛才我看你一見她就沉了臉,還以為她是歹人。”

夙綏搖頭,邊走邊解釋:“只是因她的容貌與我一位故人太像……一見她,我便會想起一些往事。”

見她面露痛苦之色,伏夢無沒有多問,輕輕摟過她,岔開話:“明天還有訓練,我們回家吧。”

她頓了頓,“以後有我陪着你了,你可以……不必再獨自承受傷心的過去。”

夙綏一怔,繼而搭住她的手,與她相顧無言。

當夜,夙綏做了一場夢。

睡夢之中,她看到手裏正拿着一個蓮蓬,于是慢慢地剝起來。

此時正逢盛夏,蓮花開滿整座池塘。

一葉小舟從蓮花荷葉叢裏穿過,魔族的歌謠回蕩在她耳邊。

夙綏很快剝出一顆嫩蓮子,除去苦澀的蓮心,順手往歌謠傳來的方向遞過去。

“夢無,吃蓮子。”

歌聲止住,撐船的魔族矮下身,張口接過蓮子。

“好吃,謝謝啊!”

望着那張熟悉的笑臉,夙綏神情恍惚。

魔族卻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直起身,指向一個地方。

“兄長說,那片荷塘裏已經生藕了,我這就帶你過去采藕,然後去炊事殿做藕粉。”

“我記得念幽寒還藏了一罐桂花蜜,等藕粉做好,我去向她要點來。你愛吃甜的,泡藕粉的時候就加點桂花蜜進去,你肯定喜歡。”

“沿路還可以采很多蓮蓬,蓮子炖粥,蓮心曬幹了當藥。”

“……”夙綏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聽她興高采烈地講。

她與斯人,明明近在咫尺,卻相隔如天涯。

念及此,夙綏下意識朝身邊的魔族伸出手。

——卻是一觸即散。

荷塘、小舟、撐船人,一樣都不見了。

她獨自站在冰冷的水中,四周寂靜。

第二天早晨。

伏夢無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抱着,臉則埋在一片柔軟裏。

對方抱得很緊,悶得她有點呼吸不順。

她困惑地睜開眼,目光對上了一顆衣扣。

……嗯?

頓了整整五秒,伏夢無才反應過來,吓得趕緊擡起頭,吸了一大口空調冷氣。

她在做夢吧?怎麽一大早就把臉埋在夙綏的……

把那個字在心裏過了一遍,伏夢無整個人都不好了。

連着做了幾個深呼吸,她定了定神,忽然發現并不是她主動埋的,而是夙綏抱得實在太緊。

于是就成了剛才那種尴尬的場面。

而白團子正歪在另一邊,伏夢無并沒有壓到它。

看夙綏額上布滿細汗,伏夢無搭上她的手,摩挲了一會兒,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看到她的手把自己的睡衣都抱皺了,心裏詫異。

是做噩夢了嗎?

給夙綏擦去汗,伏夢無在她的關節上稍微按了按,就讓她松開了自己。

然後開始幫她扣睡覺時掙開的衣扣。

前幾天,伏夢無因為不太習慣,一直都抱着狐尾睡,和夙綏之間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直到今天這樣接觸,她才發現熟睡的夙綏……特別軟。

哪怕不變回原身,這樣的夙綏也像一只怯怯的小狐貍,身體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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