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臉紅 (1)
注意到所有人都是驚愕的表情, 夙綏微微勾了勾嘴角，繼續補充：“伏夢無助理是我的妻子，我們有證，無須質疑她的身份。”
她清楚伏夢無臉皮薄，經不住八卦，索性坦白了說, 将她們的關系告訴所有人。
不知是誰突然鼓起掌, 所有人都跟着鼓掌。
突如其來的掌聲，讓夙綏着實愣了一下, 而後将聲音放冷：“剛才的問題還沒有回答, 我會随機點一個學號, 請被點到的同學詳細告訴我昨天下午的訓練內容。”
今天的穿越者辦公室依然只有雲明月在。
伏夢無坐下後，忍不住用靈識仔細查看被隐藏起來的去向牌。
“怎麽不見其他的穿越者導師？”看完去向牌，伏夢無問。
“大部分都仗着修為境界高，去‘屏仙閣’接高報酬的委托了。”雲明月邊給咖啡機通上電, 邊回答她, “平時在這兒只是個挂名，領工資用，不過學校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會立刻趕回來。”
“你說屏仙閣？！”伏夢無大驚, 追問, “是不是歷屆閣主都姓伏的那個屏仙閣？是不是負責情報交易和委托發放的組織？”
屏仙閣……若是她熟悉的那個屏仙閣……
聽到這個組織名，伏夢無感覺眼眶有些熱。
這是她在古修真界的家，由她雙親在名字裏各取一字, 一點點建起來的情報組織。
雲明月歪頭想了想，“閣主姓伏倒是真的，但應該沒有‘歷屆’這個說法。”
“……為什麽？”
“據我了解，好像屏仙閣只換過一任閣主，對外的代號是‘書君’。”雲明月解釋，“你們魔族的體質比較特殊，更容易長生。我聽說啊，那位閣主是從古修真界一直活到了今天，并且沒有選擇飛升，所以屏仙閣的主人也一直都是他。”
伏夢無眼裏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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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仙閣在哪裏？”她迫不及待地問，“我要去拜訪！”
她的反應讓雲明月愣了愣。
“好像在S市也就是隔壁市的‘青硯谷’，不過那地方不允許外人進入，你想去拜訪的話，得先通過他們的員工弄到信物。”
雲明月放下咖啡機，在辦公桌的電子屏上點按一陣，看着資料想了想，“我和阿酌因為簽約過其他的組織，不太方便進青硯谷。要不然，你去問問忘貘族的人？忘貘族是屏仙閣的老客戶。”
伏夢無心想也是，趕緊解鎖通訊器，正準備給念幽寒打電話，忽然發現有一個未接通訊。
她昨天訓練學生的時候，為了不被通訊和垃圾訊息打擾，就把通訊器調成靜音了，一看有未接通訊，還是個有點陌生的號碼，她詫異地撥了回去。
“你好。”
“早安，伏夢無道友。”
一聽對面傳來念栖遲的聲音，伏夢無頓時捏緊了通訊器。
昨天考核發生的“意外”，她還沒來得及找念栖遲算賬。
“道友一大早給我傳訊，莫非是調查出結果了？”伏夢無冷淡地詢問。
“道友說中了，相關的嫌疑人已經歸案，我們正在進行審問。”念栖遲煞有介事地說，“除此之外，我們會對夙老師進行精神損失費的賠償。”
伏夢無一聽就知道他在說謊，壓着怒氣再問：“賠償？是賠錢，還是賠靈石？”
“當然是賠靈石。”念栖遲答得不假思索。
“靈石我不缺。”伏夢無将聲音放冷，“不過提起靈石，聽說念道友想拿內定助理的位置，來跟我建立靈石交易的合作關系，是也不是？”
念栖遲沉默了幾秒，“可以這麽理解，近期我們需要湊齊一筆靈石，大概數目是一百塊下品靈石，希望道友能對我們提供資助。”
不等伏夢無說話，念栖遲繼續說下去：“道友既然能在理論考試裏得滿分，想必很清楚蓮都大學的規則。發生了昨天的事，如果沒有我們介入調和，道友的內定助理資格将被取消。”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伏夢無輕笑，隔着屏幕将威壓放了出去，“念栖遲你聽着，合作的事我可以考慮，不過我希望你們考慮一下賠償別的。畢竟對我而言，靈石是最廉價的東西。”
伏夢無還沒試過隔着通訊器來釋放威壓，不過念栖遲接下來的反應讓她很滿意。
“這、這……道友……不，前輩你千萬別動氣！你的需求我們會努力滿足，但如果是在我們能力之外的需求……”
剛才還十分嚣張的聲音，被她一威懾，立即慫了下去，念氏分家的少爺頓時成了個狗腿子。
“那好，我要你們在三天內給我弄些‘魂歸葉’來。”伏夢無截住話。
魂歸葉是一種安神驅魔的靈草，只有在忘貘族的族冢內生長，可遇不可求。
伏夢無其實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念頭獅子大開口。她很清楚，如果弄不到魂歸葉，念栖遲也會想到別的代替品。
不管是什麽代替品，只要能緩解窺心幻境給夙綏帶來的副作用，防止夙綏被噩夢困住、滋生心魔，都可以。
這回念栖遲沉默了整整十秒，再說話時，伏夢無感覺他還做了個深呼吸。
“魂歸葉我們可以弄到，但是前輩，三天實在是太短了……”
伏夢無心裏一喜，聲音卻依舊冷：“五天？”
“五天其實也有點勉強……”念栖遲還沒說完，趕緊自行一轉話鋒，“前輩勿怪！這絕不是拖時間的意思！只是魂歸葉生長環境苛刻，我們的人光是路上的來回就要四五天，您看……”
“那就破例給你們六天時間吧。”伏夢無繼續壓着聲音，“一百二十塊下品靈石，六天之後來我辦公室，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果魂歸葉有效，我會考慮接受長期合作，如果你們想耍心機……”
“前輩放心！我們在生意這行非常誠信，絕不會耍心機！”念栖遲向她保證完，趕緊挂斷通訊，慌裏慌張。
看着通訊結束界面，伏夢無啧了一聲。
誠信做生意？我信你個鬼！
跟念栖遲聯系完，伏夢無想起自己剛才正準備聯系念幽寒，詢問拜訪屏仙閣的辦法，于是轉而去找念幽寒的號碼。
辦公室的門卻在這時被人敲響。
伏夢無擡起頭，看到月白色的裙擺從門外小心地挪進來，怔了怔。
是寐夕婵。
看見伏夢無坐在夙綏的位置上，寐夕婵趕緊關上門走過去。
“怎麽了，小婵？”伏夢無只能先放下通訊器，坐正了詢問。
“我們、我們社團負責……古琴伴奏的同學她、她臨時被調走了！”寐夕婵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我想、想找您問問……方不方便給、給我們伴奏？”
“古琴伴奏？！”伏夢無一愣，脫口問，“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是……是綏姐姐。”似乎被她吓到了，寐夕婵下意識退後半步，小聲回答，“綏姐姐說您琴藝不同凡俗……”
伏夢無：？？？
她托着下巴想了想，自己穿越前的确會撫琴，但畢竟是三百多歲的時候才開始學，怎麽着也跟“不同凡俗”這個詞搭不上邊。
不過既然是夙綏希望她施以援手，她絕對不會推辭。
夙綏知道她會撫琴，說明她從前肯定彈琴給夙綏聽過。
——沒準她還可以恢複點記憶。
“琴譜有嗎？”在心裏計劃完，伏夢無問。
“啊！有、有的！”寐夕婵一驚，連連點頭，“那您……您是答應了？”
見伏夢無點頭，她頓時喜極而泣。
“您稍等！我這就去打印琴譜！”
也許是太過激動，寐夕婵說話都不結巴了，朝伏夢無鞠躬道謝後，馬上轉身離開辦公室。
“沒想到你還會彈琴呀~”等辦公室的門一關上，雲明月聽着咖啡煮沸的聲音，笑眯眯地調侃伏夢無，“看來以後可以在辦公室陶冶情操了。”
“略懂一二罷了。”伏夢無搖頭，“我興趣廣，學得雜，什麽都是半吊子，不要耽誤他們排練才好。”
雲明月喝了口咖啡，聽了這話只是眨眼睛，笑而不語。
寐夕婵很快就帶着琴譜返回，小心翼翼地遞給伏夢無。
翻閱完琴譜，伏夢無指着五線譜，一頭霧水：“這些是什麽符？你們需要用琴聲制造‘特效’嗎？”
寐夕婵愣了愣，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趕緊解釋：“夢無姐姐對不起！是我多打印了！這些、這些不是符，也是樂譜。我們是……劍術系的社團，不需要特效演出……”
午休時間，夙綏一解散學生，立刻去供劍術系社團排練的報告廳找伏夢無。
還沒走到門口，一陣琴聲傳來。
伴奏曲是一首戰鬥曲，琴音配上大鼓，頗有殺伐果決的氣勢。
夙綏站在窗邊，看到伏夢無端坐在舞臺中央撫琴。想必是為了營造氣氛，伏夢無還将平時梳成馬尾的長發披散，戴上些古式發飾。
她這時正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古服，沉郁的色調襯出她威嚴的一面。
而擺在她面前的那張琴，夙綏并不陌生。
她認得那是伏夢無的血契靈劍所化，名為“弄霏”。琴身潔白如雪，晶瑩剔透，卻沒有琴弦，只有靠伏夢無的水靈力凝出弦，才能供她彈奏。
在琴音與鼓聲中，寐夕婵帶領社員們執劍起舞。衣袂翩飛，劍鳴聲铮铮，美到極致又飽含殺氣，看得臺下候場的學生們都驚呆了。
一曲終了，伏夢無按弦，心念一動，水靈力化成的琴弦在一瞬間全部消失。
伴着臺下響起的一片掌聲，伏夢無一眼看到夙綏站在窗邊，忙給寐夕婵傳音，接着把琴收入丹田，撤去身上的易容術，讓藏青色古服變回淺藍色裙子，然後邊紮頭發，邊匆匆朝門口跑去。
“你為何會想到讓我替人演出？”走在林蔭道上，伏夢無挽起夙綏的胳膊，故意生氣地問，“就不怕我和他們配合不好，讓劍術系出醜？”
“沒什麽，單是想看你彈琴。”夙綏低下目光看她，“怎會出醜？琴音明明很好聽，你撫琴的樣子也好看極了。”
冷不防被她誇了兩句，伏夢無都不太好意思了，別扭地嗯了一句。
“我從前……是不是會彈琴給你聽？”她想了想，問。
“經常彈。”夙綏彎起眉眼笑，“我很愛聽。”
“我一般都彈什麽曲子給你聽？”伏夢無下意識追問。
夙綏沉思幾秒，“很多，數不過來。”
二人一路走一路閑聊，一離開樹蔭區域，伏夢無就凝出一個降溫的水罩，讓它懸浮到自己和夙綏頭頂。
聊天聊到彼此的住處，伏夢無想起了上午聽到的事，忙話鋒一轉：“對了，我打聽到我家的情報了！”
“你家？”夙綏一怔。
“屏仙閣！”伏夢無提到這三個字，心頭頓時又是一熱，“這個時代有我們伏家的屏仙閣！現任閣主的代號是‘書君’，正好是我同胞兄長的雅號！”
聽完，夙綏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點點頭，忽問：“你要回去看看麽？”
“自然！”伏夢無跟着點頭，握緊她的手，興奮不已，“如果閣主真是我兄長，我就有家了！我就可以帶你回家了！”
然而夙綏卻是眸光一黯。
伏夢無隐隐感覺不對，忙壓下情緒，困惑地看她。
“綏綏，你別怕，我會帶你一起去的。”她以為夙綏當她會走，趕緊解釋，“我說過不會丢下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就絕不會……”
“你若想去，拿着這個去罷。”夙綏截住話，忽然從脖子上把白團子摘下來，遞到伏夢無面前，“如今出入屏仙閣所在的青硯谷，都憑信物，你雖是伏書盡的親妹妹，然而入口處的鑒別法器卻不認你。”
聽她說出自家親哥的真名，伏夢無看着白團子，愣了愣，“我說要跟你一起回去，你為什麽要把這團子給我？”
“我暫時……去不了。”夙綏喃喃，手指一遍遍揉着掌心的白團子，“進入青硯谷需滿足兩個條件，攜帶信物是其一，境界要求是其二。”
“現下我只有練氣期，若要随你入谷，至少須得修煉到金丹期。”
烈日投來曬人的陽光，卻被伏夢無的水罩全部攔下。
“……把信物收起來吧。”沉默一陣，伏夢無搭住她的手，“那我就先幫你提升境界，再帶你回家，你看這樣如何？”
見夙綏遲疑，她索性捏過白團子，水靈力繩一捆，重新把白團子拴回夙綏頸子上。
“我甚至可以直接給你傳功，不過你好像怕提升太快，要遭人懷疑？這件事我也會幫你調查，争取盡早解決。”
可能她捆得有點緊，白團子扭了扭，似乎想要掙紮出來。
伏夢無松了松靈力繩，期間夙綏沒有回應，她也不急，耐心等待，順手又捏開夙綏的衣領，想把白團子塞進去。
手腕忽然被捉住。
“衣服裏熱，要把它悶壞的。”
夙綏邊說，邊輕輕一挑，把白團子從伏夢無手裏挑出來。
“我的境界是被某種規則封印了，并非難以提升。”夙綏接着說，“至于你我之間的傳功，也不是手掌相抵那麽容易。”
她頓了頓，“這像你若要恢複記憶，就必須和我接觸一樣。我若要恢複境界……”
伏夢無心裏忽然升起一絲危機感，擡起頭，只見夙綏目光灼灼，表情裏帶着一絲玩味。
“夢無不妨猜猜，要如何做，才能傳功給我？”
此時二人已經走到了食堂外的停車場，不遠處就是人來人往的道路。
“難不成……！”
回想自己兩次給夙綏渡靈力的情景，伏夢無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頓時眼都直了。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裏，夙綏俯下臉，湊在她的耳邊。
緩緩說出那個辦法。
只是兩個字，卻讓伏夢無瞬間臉紅心跳起來，腦海裏不知不覺浮現出昨晚蘭粼給自己看的圖。
“現在的夢無，恐怕還是放不開與我做這事。”
笑着移開臉，夙綏輕輕拍了拍伏夢無滾燙的臉頰，“所以，我們都慢慢來罷。你若想回家看看，我可以給你信物……随時都可以。”
伏夢無卻像是傻了，一動不動地頓在原地，懵懵地看着她。
良久，她才回過神，僵着脖子點了下頭。
夙綏很懂她，知道她在感情方面的膽大，只能持續一會兒。
離了最沖動的那一會兒，她就慫了。
解決了午飯，二人一起往穿越者辦公室走，準備午休。
伏夢無其實并不需要休息，夙綏在躺椅上睡下時，她還坐在辦公椅上，解鎖通訊器登入蓮都大學的校內論壇，準備刷帖子打發時間。
結果她剛點開論壇頁面，就看到一個帖子飄在首頁。
【全校最高冷的導師竟與新晉助理醬醬釀釀！有圖有真相！】
帖子後面還亮了個hot，伏夢無看了眼樓層數，發現已經刷到500+了。
她抱着好奇心點進去，然而一看到樓主貼出的圖，差點一個手抖摔了通訊器。
怎麽會是她和夙綏的照片？！！
照片十分清晰，角度也選得十分刁鑽，夙綏與她挨得很近，幾乎是臉對臉，乍看讓人覺得她們已經親上了。
伏夢無只覺心髒又開始嘭嘭地跳，像是要從她嗓子眼蹦出來。她捂着心口，一邊默念定神咒，一邊往下翻。
【35樓：富婆看看我】我去，不是兩個月前還有人追求夙老師嗎？怎麽一轉眼人家連配偶都有了？還是妻子？！
【60樓：想不到id怎麽破】沒想到夙老師居然是百合……看不出來啊看不出來！
【65樓：檸檬堆上有個我】憋說了，夙老師和夢無助理szd甜！你們是沒見過夢無助理給夙老師撩頭發！還有她遞水的時候夙老師超溫柔一句“多謝”！艾瑪酸死我算了！
【73樓：吃瓜】65樓的檸檬，你是劍術系的嗎？還有沒有猛料啊？
【76樓：檸檬堆上有個我】有也不說了，不知道夙老師刷不刷論壇，要是被她看到，我下午就完了！夙老師扒馬甲一扒一個準！
伏夢無一樓一樓看下去，心情複雜地望了夙綏一眼。
綏綏應該還不知道這事吧？一會兒要告訴她麽？
她斟酌時，通訊器忽然嗡地一響，是蘭粼發來的訊息。
【蘭粼：夢無啊你快去看學校論壇！你倆在公共場合秀恩愛被人偷拍了！】
伏夢無：……
【嗯，我看到了。】
她回得倒很淡定，耳根卻已經紅了。
【蘭粼：說起來夙老師有沒有看？我記得她也注冊過論壇號。】
聽着夙綏均勻的呼吸聲，伏夢無按了按太陽穴。
【她在午休，現在只有我看到了。】
輸入完，伏夢無想了想，決定向她澄清一下，于是又添上一句話。
【我們那個時候不是在秀恩愛，應該在講重要的事情。】
她嘆了口氣，按下發送鍵。
蘭粼很快就回了訊息：【可是在衆多愛八卦的師生眼裏，你倆這四舍五入就是一輛車了……】
伏夢無：？
【一輛車？】
她還沒有完全記住這個時代的流行詞。
【蘭粼：一輛車就是……昨晚我給你看的圖你還記得吧？】
看着蘭粼的回複，伏夢無陷入沉默。
這下誤會鬧大了。
她和夙綏，怎麽都不像是在公共場合會跟對方親熱的性格吧？
【我該去論壇澄清，還是告訴夙老師？】
伏夢無有點忐忑地問。
【蘭粼：澄清啥啊！我跟你說，這種事肯定是越解釋越說不清！不過我感覺夙老師根本不會在乎，畢竟你是她妻子，名正言順還領了證的，随時随地麽啾一下也說得過去，你說對吧？】
伏夢無：……
頭大。
夙綏的午睡時間通常很短，不到二十分鐘，她就睜開眼，從淺眠裏醒過來。
她坐起來，環顧四周。
雲明月和平時一樣，去醫務室找沈酌了。光線昏暗的辦公室裏，此時只有伏夢無和她在。
伏夢無還在心情複雜地爬樓，渾然不覺夙綏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
“在看什麽，這樣專心？”夙綏并沒有看她的屏幕，只是搭住她的肩，輕聲詢問。
伏夢無渾身一抖，下意識要鎖定通訊器屏幕，還好及時反應過來，直接把通訊器遞給夙綏。
“中午我們聊天的時候被人偷拍了。”她悶悶地解釋，“我大意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幹這種事。”
夙綏不說話，只是抿着唇慢慢滑動屏幕。
把樓裏大致的言論走向了解得差不多，她把通訊器還給伏夢無。
“你怎麽想？”
“我？”伏夢無接過通訊器，愣了一下，“我什麽也沒想……”
夙綏眯起眼，忽然朝她靠過來。
感覺耳垂一濕，伏夢無整個人如同觸電一樣，瞬間瞪直了眼。
“耳朵都燙了，也叫沒想麽？”
夙綏的聲音貼着她耳際響起。
“我、我、我……”伏夢無從沒被誰用這種方式接觸過，舌頭都跟打結了似的，“我”了半天，“你、你不生氣？”
“我生誰的氣？”夙綏反問，“氣你沒阻止偷拍？”
伏夢無一時不知該怎麽回，只覺頸子被她環住。
“這個帖子，你希望它留着，就留着罷。”夙綏看向屏幕，目光轉寒，“若不希望，我會立刻聯系論壇的管理員，讓它在下午上課前消失，一幹二淨。”
雖然目光裏帶着殺氣，她的聲音卻依然輕柔，讓人安心。
“那……那幹脆留着好了。”思考片刻，伏夢無才回答，“我看樓裏觊觎你的人還不少，有這個高樓做證明，也好讓你清靜些。”
“證明？”夙綏重複一遍，若有所思，“我們的戀情證明麽？”
“是、是啊！”一回想夙綏那時說的事，伏夢無又支吾起來。
“也好，那便讓它留着罷。”夙綏松開雙臂，笑着應下。
午休時間已過，夙綏拉開窗簾，做好防曬措施，背起劍袋準備去訓練場地。
“要是坐乏了，可以去找你的朋友們。”臨走前，夙綏不忘叮囑，“離開前，記得在去向牌上移一下。”
她指的去向牌，是挂在辦公室門口的那塊，伏夢無的信息一錄入，立刻就有負責人來換了添上她姓名的牌子。
伏夢無本來打算去社團參加排練，但夙綏前腳剛走，寐夕婵就發來一條訊息，說上午已經把她的琴音錄了下來，平時排練就不需要她親自過去彈奏，她只要在25日的新生晚會開始前，按時去彩排的地方走個場就行。
這倒也省了伏夢無不少事，她并不擅長應付這種大型活動。
由于兩名當事人都沒有對偷拍事件做出任何反應，那座高樓蓋到八百層，就不再被人頂起了，畢竟蓮都大學每天的八卦事不在少數，她們的事也不過是其中一件。
之後的兩天，日子都過得很平靜。
伏夢無很快就适應了助理的工作，每天她與夙綏同去同回，到了學校，夙綏去訓練學生，她就留在穿越者辦公室值班，處理各種瑣事。
她沒有去屏仙閣，也沒再跟夙綏提傳功的事，而是開始暗暗地跟沈酌和蘭粼聯系，主要是為了詢問她們怎麽照顧女朋友。
——對她而言，這個女朋友還是妻子，她對自己的要求自然會比照顧女朋友高很多。
時間一晃，很快到了9月23日。
這天伏夢無又是一大早就接到念栖遲的通訊，對方來彙報魂歸葉的采摘進度。
“老大，負責采摘的族人已經抵達族冢了，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後天就能把靈草給您送過來。”
大致摸清了她的境界和脾氣後，念栖遲現在改口叫她“老大”而不是“前輩”，試圖套近乎。
伏夢無聽完彙報，随口和他聊幾句，覺得信息獲取得差不多了，就挂斷通訊，打開電腦，準備幫夙綏把教案輸進電腦儲存起來。
今天是新生訓練的最後一天，從明天開始，她們不必一大早趕到學校，只要在九點前完成簽到就行了。
伏夢無邊輸入教案，邊琢磨是不是該給夙綏定個築基時間。
雖然她暫時不能給夙綏傳功，但夙綏仍能像正常人一樣修煉，這幾天有她的聚靈陣，以及寐夕婵送來的白團子相助，納進夙綏丹田的天地靈氣已經滿盈，是時候該考慮築基了。
伏夢無的儲物玉佩裏有不少材料，唯獨缺了築基丹。她打完一頁教案，想了想還是撥通了沈酌的號碼，想問問她那裏有沒有築基丹。
或者，她能不能煉制築基丹。
直覺告訴伏夢無，沈酌的真實實力應該跟她不相上下，只是為了留在學校陪心上人，這才把修為壓在低境界，并且沒有像其他穿越者那樣，外出去接高報酬的任務。
在沒有聯系上屏仙閣的家人前，伏夢無覺得她甚至可以把沈酌當做自己的家人。
她也說不清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現在她已經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份——陪夙綏一起下界歷劫的某位神，一般來說，被神稍作接觸就能視作家人的，通常也是神。
沈酌她……總不可能也是神吧？
號碼撥通，沈酌直接問她：“伏小姐有什麽事？”
“我想給夙綏築基，但我手頭沒有築基丹。”伏夢無也直接說出需求，“醫務室有嗎？”
“有。”沈酌的回答讓她吃了一驚，“你運氣很好，我昨晚剛煉制了一批，正在上架，你需要多少？”
解決了築基丹的事，伏夢無談好價格，感謝了沈酌很久，正準備挂斷通訊，忽聽沈酌問：“你打算什麽時候給她築基？”
伏夢無算了算魂歸葉送來的時間，“五天內吧。”
“築基之前，務必帶她來做個檢查。”沈酌提醒，“窺心幻境的副作用是引出心魔，我記得你說過，這幾天夙綏常做噩夢。”
不用她明說，伏夢無心領神會，忙應下：“等我和她商量好日子，就聯系你做檢查。”
下午四點半。
從醫務室買了築基丹回來，伏夢無走到辦公室門口，發現門居然沒鎖。
她推門進去時，夙綏正坐在辦公椅上，對着一面鏡子化妝。
“今天怎麽結束得這麽早？”伏夢無帶上門，很是詫異，“我記得平時都是五點才下課。”
“晚上有負責訓練的導師聚餐。”夙綏邊抹化妝水邊回答，“需要提前結束訓練，騰出時間做準備。”
伏夢無恍然大悟。她記得夙綏前兩天就提過這件事，不過她一直以為聚餐只是聚在一起吃頓飯，沒想到夙綏還要化妝。
她坐在一邊看了一會兒，聞着化妝品的味道，只覺刺鼻，不由得皺了皺眉，止住夙綏的動作，“我給你施易容術吧，這些東西……還是盡量少用為好。”
夙綏拿粉底的手一頓，繼而将粉底放回去，轉向她。
“嗯，淡妝即可。”
她應了一聲，閉起眼等着伏夢無施術。
伏夢無穿越前一直不會用胭脂水粉，但卻能用易容術給自己化妝，什麽妝都能。見夙綏答應，她就捧起那張自帶魅色的臉，手裏掐訣，一點一點上妝。
夙綏的臉塗抹過化妝水，摸上去更加柔滑。伏夢無施術時，莫名生出想吻她的念頭，但這個念頭一起來，就被她壓了下去。
她只能承認，雪狐一族容易靠容貌吸引人是有道理的。
“今晚的聚餐，助理和家屬都不能跟去。”夙綏閉着眼提醒她，“你先回家罷，我結束聚餐就同你聯系，你來接我，這樣可好？”
“……你不許喝酒。”伏夢無想了想，幹巴巴地說出這句話。
“嗯，不喝。”夙綏勾了勾唇角，“誰勸都不喝。”
“要是菜不合胃口，也要提前給我發訊息。”伏夢無繼續囑咐，“我好給你做夜宵，你一回家就可以吃。”
施完易容術，伏夢無捏了捏夙綏頸子上挂着的白團子，悄悄把一縷靈識放進裏面。
白團子似是受驚一樣炸了毛。
“乖，我只是不大放心夙綏。”伏夢無忙傳音安撫，輕輕揉了揉它，“靈識已經被我固定了位置，不會在你體內亂動。”
白團子這才安靜下來。
“那我就先回去了。”伏夢無松開手，示意夙綏可以睜眼，接着開始幫她收拾電腦包，“記得早點回來啊！”
嘴上說着“先回去”，伏夢無到底還是留在了辦公室，只是把門鎖了，将燈關上，假裝辦公室沒有人。
她從儲物玉佩裏找出一個蒲團，放在地上，接着盤膝坐上去，閉起眼感應留在白團子裏的靈識。
靈識“看到”的畫面，在她識海裏漸漸清晰，夙綏已經走出校門，朝校外的小吃街走去。
雖然伏夢無一直都反感偷窺，但事兒輪到她頭上，做起來卻一點都不臉紅。
在心裏暗罵一句“雙标”，伏夢無繼續不臉紅地盯着畫面看，就當作是陪夙綏一起去聚餐。
萬一夙綏真的架不住別人勸酒，她也可通過靈識進行遠程施法，比如把酒換成水，總之一切以保護夙綏為上。
大概用了十分鐘，夙綏到達目的地，在服務生的引路下，朝蓮都大學的包廂走去。
還沒走到包廂門口，她就聽見雲明月的聲音。
“我來得太早啦，這兒一個人都沒有，怪冷清的……”
雲明月的貓耳裏塞着耳機，但她還是聽見了夙綏的腳步聲，一轉頭，話鋒一轉：“哦現在有人了，是夙老師。”
“在和沈助理傳訊？”等她鎖上通訊器，夙綏問。
雲明月點點頭，“阿酌不放心我，非得讓我到地方就打她號碼，我又不是幼貓……”
包廂裏沒人，夙綏也不急着進去，抿着唇聽她絮絮叨叨跟自己抱怨一通。
“對了，我中午在論壇看到你倆親昵的照片了，不知道夢無有沒有看見這個帖子？”
雲明月忽然話鋒一轉，拿出通訊器，翻出那個“有圖有真相”的帖子。
夙綏掃了一眼，點頭，“她看見了。”繼而聲音轉冷，淡淡地添了一句，“也不知是誰閑得無聊，竟尾随我們做出這種事。”
“其實這種事很正常，校園裏有不少新聞部的狗仔隊，偷拍設備齊全，除非是幻術系的優等生才能發現他們。”雲明月啧啧連聲，很是嫌棄，“我和阿酌也被偷拍過，不過我倆來蓮都大學前就是一對，又不是師生戀，他們愛開樓就開樓呗，頂多斷了某些臭男人的歪念，還能炒出個爆米花來？”
她頓了頓，“不過我還挺好奇夢無的反應，她是不是臉紅啦？”
“耳根都紅了。”夙綏嘆了口氣，“被偷拍那時，我正與她說傳功的辦法……”
見她面露無奈，雲明月捂住嘴，把笑聲悶在手掌裏。
“怪不得！”她強忍住笑，“誰讓你倆傳功的方式會那麽……特別。”
夙綏苦笑：“別打趣我，現下夢無肯讓我抱着，會主動吻我渡靈力，已算很好了。”
“我曉得我曉得。”雲明月點頭如啄米，“她其實已經在學了，學着要怎麽努力做個妻子。你可能不知道，這幾天她老跟阿酌聯系，問阿酌平時怎麽會照顧我，是做我愛吃的呢，還是哄我，或者把我抱在懷裏摸摸毛。”
見夙綏眸光變了變，雲明月笑起來：“所以呀，你也不用發愁，感情這事兒如果是互相的，你只管等它水到渠成就行，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