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吃糖

寐夕婵還有課, 見伏夢無收下靈箋,她道了聲歉,拎着劍袋匆匆離開。

趁夙綏還在做檢查,伏夢無仔仔細細看起邀請函的內容。

她正愁該怎麽保住自己的職位,這就有人送辦法上門了。

看完邀請函,伏夢無陷入沉思。

雪狐族開出的待遇的确夠誘人, 但邀請函中加粗标明的一個義務讓她有些猶豫。

思來想去, 她把靈箋收進儲物玉佩,決定跟夙綏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檢查做了将近一個小時, 等沈酌開門出來喊她, 伏夢無趕緊過去。

“怎麽樣?”她剛問了一句, 目光瞥見夙綏正躺在病床上,閉着眼,忙壓低聲音問沈酌,“她需要延後築基時間嗎?”

“嗯, 沒有魂歸葉穩定心境前, 她最好不要築基。”沈酌把手裏拿着的報告單遞給她,“我剛給她用了安神的藥,再過半個小時,她就會醒來。”

伏夢無點點頭, 一進門, 就看見雪白的狐尾擠在床上。

她想起夙綏早上的尴尬樣子,忍不住又問:“那……藥物會讓掉毛得到緩解嗎?”

沈酌推着眼鏡沉思一陣,“理論上會, 但還是因人……因妖而異。”

還有血液化驗的檢查報告沒有出,沈酌将門一關,去忙活了,留下二人單獨在病房。

發現夙綏的眉頭微皺,伏夢無伸手為她揉了揉,不由得又想起昨晚看到的夢境。

“莫非又在做噩夢嗎?”她開始施展起安神的法術,将聲音放柔,喃喃,“莫怕,有我陪着你呢。”

那樣的夢,太讓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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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看得真切,卻又沒法當面向夙綏詢問。

——畢竟,現在的她已經忘盡過去的一切。

無法感同身受,談何安慰?

她現在能做的,只是靜靜地陪着夙綏,直到未來的某一天記起前塵。

坐了一會兒,見夙綏仍皺着眉,伏夢無放出靈識探了探門口,确定暫時不會有人進來,将手撐在枕邊,把臉貼下去。

如果夙綏又在做昨晚那樣的夢,她得再次将她帶出來。

怎料她剛俯下臉,還沒和夙綏眉心相貼,底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緩緩睜開。

猝不及防跟夙綏對上目光,伏夢無吓了一大跳,又驚又羞,一個翻身就要下床溜走,胳膊卻忽然被對方一撈。

——直接趴在了夙綏身上。

嗅着淡淡的發香,伏夢無滿腦子都是“沈助理坑我”和“不是說要過半個小時才會醒嗎”。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夙綏已經提前醒來了。

其實沈酌的“因妖而異”結論并沒有錯,對于夙綏而言,安神藥物的效果并不好,檢查剛做完還不到五分鐘,她便醒來了,但聽見伏夢無忽然說起話來,內容讓她有些觸動,于是開始裝睡,聽聽伏夢無還會說些什麽。

誰知伏夢無卻和她越貼越近,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讓她有些耐不住,好奇地睜開眼,想瞧瞧伏夢無是不是打算偷吻自己。

若是,她想告訴伏夢無,不必偷偷地吻。

伏夢無自然不知道夙綏心裏是這樣想,她現在不太敢動彈,怕一動,又被夙綏撈回懷裏,且一兩句話也解釋不清。

但這樣壓着夙綏也不好,她索性心一橫,偏過頭,往夙綏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我就是突然想吻你……這個吻算是獎勵,是你認真配合檢查的獎勵。”

親完,她還順口編了個聽起來還算合理的謊話,正盤算怎麽開溜,臉上卻搭來一雙手。

接着唇上一暖。

“正好,我也突然想吻你。”

苦澀的藥味貼在伏夢無唇上,苦得她渾身一麻,下意識移開臉,怕夙綏誤會,忙解釋:“抱歉啊,我比較怕苦……”接着話鋒一轉,“藥怎麽這麽苦,你要吃糖嗎?我身邊帶着糖。”

“嗯,要吃。”夙綏坐起身,向她攤開手,好奇她會拿出什麽糖。

伏夢無馬上在儲物玉佩裏翻了翻,找出一小盒封在冰裏的粽子糖,揮手除去冰霜,打開盒子,喂了一顆給夙綏。

“你從前吃過粽子糖嗎?裏面摻有幹玫瑰花和松子仁,又香又甜。”

她邊介紹,邊給自己也塞了一顆糖,咀嚼時咯嘣響,滿口都是松子仁的香味。

“人界南端的水鄉盛産此糖。”夙綏含着糖,腮幫子微微鼓起,“我去那裏執行任務,回家時,經常帶粽子糖給你吃。”

她指着裝糖的盒子,“粽子糖通常都裝在這種盒子裏,便于存放和攜帶。”

伏夢無愣了愣,低頭看向手裏的小盒,“莫非這是你給我……”

話音未落,她只覺太陽穴一痛。

看她皺起眉按住太陽穴,夙綏忙扶住她。

“看樣子……這正是你帶給我的糖。”伏夢無勉強扯出一絲笑,對她搖搖頭,“我沒關系的,現在你我接觸多了,恢複記憶時,頭痛其實輕了許多……”

嘴上雖然這樣說,她還是乖乖地卸了力道,任由夙綏把自己抱在懷裏,閉起眼捕捉被喚醒的記憶片段。

——“吃糖。”

夙綏的聲音響起,接着紅影一晃,一塊粽子糖遞到她嘴裏。

——“這糖雖好吃,卻硬得咯牙。”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抱怨,繼而又聽夙綏笑起來。

——“我咬碎喂給你,便不咯牙了。”

伏夢無默默嚼着粽子糖,一時分不清對自己說話的,是記憶裏的夙綏,還是正抱着自己的夙綏。

她能感到夙綏湊得很近,粽子糖的甜香味就在她鼻尖萦繞,帶着溫熱的吐息。

明明是轉瞬即逝、十分零碎的記憶影像,然而伏夢無在識海中“看清”它時,莫名感覺心頭一熱,淚水也跟着奪眶而出。

“……怎麽哭了?”

記憶影像漸漸散去,伏夢無霍然睜開眼,只聽夙綏問。

纖細的手指為她拭去眼淚,夙綏嘆了口氣:“既然記起從前,合該笑才對。”

聽了她的話,伏夢無卻更難受了。她轉過去緊緊擁住夙綏,眼淚決堤了似的抱着她啜泣。

見她難過得怎麽也停不下來,夙綏遲疑幾秒,拿起一顆粽子糖。

将粽子糖嚼碎,她捏着伏夢無的下巴。

“莫哭,乖,吃糖。”

“……”

十分鐘後,沈酌推門進來時,感覺氣氛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伏夢無紅着眼圈枕在夙綏懷裏,一副受了委屈但又特別心甘情願的模樣。

經驗豐富的沈酌自然不會問發生了什麽,只是把新開的藥劑放在床頭櫃上。

“築基時間大致定在三天後,這期間,請務必依照标簽來用藥。”

叮囑完,她十分知趣地退了出去。

沈酌離開後,夙綏看了眼牆上的挂鐘。

“時間不早,我們該走了。”

伏夢無低低地嗯了一聲,摸了摸鋪滿床的狐尾,“它們怎麽辦?”

毛似乎不掉了,但夙綏是不是還沒法把尾巴隐藏起來?

“垂在身後罷,不必管。”夙綏也沒辦法,她自從穿越後,還是第一次遇到不能收尾巴的情況。

“可是若拖在地上,會髒的吧?”伏夢無托起一條狐尾,比劃了一下,感覺它們能變成裙擺拖尾的效果。

她想了想,站到床邊,“你先下來,我得看看。”

夙綏依言走下床,七條狐尾耷拉在她身後,看起來無精打采。

盯着狐尾看了會兒,伏夢無走到夙綏身後,抱起狐尾一托,用法術将它們擺成孔雀開屏的樣子。

“這樣如何?”她幻化出一面一人高的水鏡,問夙綏。

夙綏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忍不住笑起來:“倒是有些威風凜凜。”

下午,劍術系階梯教室內。

新生訓練一結束,夙綏就得給高年級的學生上課了。

蓮都大學的課程開設,通常是理論課多于實踐課,且在大三以前,所有普通學生都必須選擇主修理論課。

——除了類似內定助理這樣的特殊學生。

不過伏夢無雖然不用上課,卻還是跟着夙綏去了教室,找了個靠後的位置,拿出一塊用來記載的空白靈箋,開始聽課。

考慮到以後要給導師代課,她決定學習一下正常的授課思路,免得到時候給來聽課的學生制造麻煩。

夙綏講課的時候比較嚴肅,聲音也冷,和擁着她時的溫柔語氣相差特別遠,但伏夢無聽着并不覺得別扭。

她甚至莫名覺得,只要站在講臺上說話的人是夙綏,她就可以一直聽下去。

可這感覺也太奇怪了,伏夢無分明記得前幾天的助理考核中,她進到夙綏的記憶幻境裏聽課,還因為內容枯燥,差點睡過去。

課間休息的時候,伏夢無履行導師助理的職責,去外面給夙綏接水。

不過她能随意使用水、火靈力凝出實體,也就省去了排隊接水的時間,倒幹淨茶水後,直接找了個空教室,給夙綏添上潤喉的新茶葉,當場操控兩種靈力,很快将熱水沖入杯中。

她慢條斯理沏茶時,只聽外面有學生在談論自己。

“今天我們是不是被聽課了?可那個老師看着很陌生,是校外組織的人嗎?”

“據說她是夙老師的妻子……”

“妻子?!”

“對啊,就是妻子。說起來之前論壇有個帖子,講的是夙老師跟她助理在公共場合接吻……”

聽到這,伏夢無操縱靈力的手一抖。

這謠言怎麽還在傳啊?

幸好劍術系的學生比較單純,聽完謠言也只是感慨一句“連夙老師都有另一半了”,算是中止了話題。

聽得伏夢無哭笑不得。雖然夙綏平時上課冷顏寡語,但她最清楚這雪狐妖冰化之後的可愛,也喜歡着這樣的可愛。

念頭一起,伏夢無怔住了。

莫非……這就是喜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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