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築基

臘腸炒年糕出鍋了, 伏夢無還特意煎了個荷包蛋，碼在最上面，最後撒上一層剁碎的香菜。

她剛把炒年糕端上桌，只聽夙綏這邊傳來一陣磨碎東西的噪音，愕然看去。

“這是破壁機。”似乎猜到她會被吓一跳，夙綏忙解釋, 順手布置了隔音結界, “以後你若想喝豆漿，也可用它來做。”

伏夢無點了點頭, 擦完手, 湊近了觀察。

夙綏最開始給她傳承的那些記憶裏, 倒是提到過這種機器，不過夙綏平時很少用，傳承的記憶也比較模糊。

見她對破壁機感興趣，夙綏點了點幾個常用的按鈕, 詳細為她介紹起來。

她介紹時, 巧克力奶昔的香味已經飄了出來。

伏夢無吞了吞口水，目不轉睛地看着高速旋轉的液體。

等時間一到，夙綏按下開關，拿過放在一旁的馬克杯, 倒上滿滿一杯。

“做好了。”端起芝士吐司和馬克杯, 夙綏走向餐桌。

臘腸炒年糕配紫菜湯，芝士吐司配奶昔。

二人落座後，相視一笑。原來她們都不經意地為彼此考慮周全了。

伏夢無還不習慣用刀叉, 夙綏在制作時就将吐司切成小塊了。她拿起一片吐司，配上切片的小青瓜，一口咬下去，甜軟而細膩的口感讓她瞪大了眼，一片還在咀嚼時，又不自地拿起了第二片。

夙綏的廚藝沒得說，不管是中餐還是西餐，又或甜點，只要是她做的吃食，都很合伏夢無的口味。

喝奶昔時，伏夢無忽然想起昨晚做的夢。

她記得夢中的夙綏端着一碗甜湯進了婚房，說要給她解酒，更奇怪的是，她竟記得那碗甜湯的味道，只是現在距離夢醒已經過去很久，她實在記不起那碗湯裏面放了什麽。

一頓早飯吃完，伏夢無捧着微溫的馬克杯，還是忍不住開口：“綏綏，你還記不記得……”

“嗯？”夙綏擦拭唇角，目光靜靜地看她。

“我們大婚那晚，我是不是喝過你做的甜湯？”

這個問題讓夙綏一怔。

伏夢無努力回想夢境內容，“好像是我喝醉了？在婚房看見你端着一碗湯進來，問我要不要喝甜湯……啊不，是問我喝甜湯，還是吃蜜餞，你似乎是想給我解酒……”

“你、你記起來了？”夙綏下意識截住話。

“啊……沒有，我還沒有記起！”伏夢無忙擺手，“只是昨晚夢到了，也不知道從前有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是麽。”

放下筷子，夙綏陷入沉思。

夢無能将從前的事說出口，且還不會頭疼，說明她們每晚的接觸正在慢慢起效。

這無疑是好事，不管是對夢無，還是對她。

“那甜湯，你還想喝麽？”她忽然問。

伏夢無一愣，想了想，肯定地點點頭。

“做那湯，需用一種特殊的靈果，唯有在雪狐族的駐地才能采到。”夙綏眸光灼灼，滿是期待，“等我們回到雪狐族，我便做給你喝。”

“好啊！我等着！”伏夢無欣喜地彎起眉眼。

吃完晚飯，二人收拾收拾，準備開始築基。

其實伏夢無覺得時間趕了點，畢竟前兩天夙綏還在做噩夢，心神不穩，不過昨晚沈酌已經給了明确的保證，加上這兩晚夙綏都睡得很安穩，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趁早給夙綏築基。

築基通常要在天地靈氣充沛的地方進行，但伏夢無的儲物玉佩裏多得是靈石，品質從下品到上品都有，用完了也能馬上添上，于是築基地點選在了家中的冰室裏。

解開封住冰室門的結界前，夙綏隐隐感覺結界似乎被人動過了。

最有可能對結界動手的人，明明就站在身邊，她卻沒有多問，手指一觸，很快将封印化開，推門進去。

撲面而來的冷氣，讓二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伏夢無下意識擋在夙綏面前，手掌往後一翻，用靈力罩護住夙綏，不讓她着涼。

“這些冰要處理嗎？”她指着滿屋子的堅冰。

她看過冰床的“記憶”，沒記錯的話，這間冰室是三年前夙綏“依照天道的歷劫流程”造出，專門供她沉睡的。

現在她已經醒來，按理說這些冰不該再留着——它們實在承載了太多悲傷記憶。

見夙綏點頭，伏夢無手一揚，一簇火靈力呼嘯着撲向堅冰，一沾到冰上立刻蔓延開，很快令整座冰室陷入火海。

“別怕，我在控制火。”放完火，伏夢無還不忘向夙綏保證，“馬上就能把堅冰融化幹淨。”

夙綏聽話地站在她身後，琥珀色的眸中映着火焰。她揉着頸上挂的白團子，能感到白團子在興奮地扭動。

不到五分鐘，堅冰已被全部化成水，又被伏夢無變為水靈力，收在手裏。

“将它給我罷。”夙綏向她伸出手。

伏夢無剛把水靈力遞過去，原本就在扭動的白團子忽然掙開拴着自己的靈力繩，順着夙綏的胳膊滾進她掌心，啪的一聲把水靈力團壓住。

伏夢無：？！

她低下目光，詫異地看着白團子好像在吸收水靈力，忍不住戳了戳它。結果白團子反倒蹭起她的手，親熱極了，狐毛柔軟而雪白，手感特別好。

“這、這到底是個什麽法器啊？”伏夢無哭笑不得地望着白團子，“我怎麽感覺……它好像是個活物？”

夙綏只是抿着唇，把吸收完水靈力的白團子捉起來。

“等你恢複記憶，就能知道它到底是什麽了。”

伏夢無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将白團子重新挂回脖頸上。

她昨晚做的大婚夢已經算很清晰了，可是……夢裏夙綏的脖子上，并沒有挂這個白團子。

收拾完冰室，伏夢無在石床上放了一圈中品靈石，在地上也放了一圈下品靈石，開始布置築基陣。

她已經有幾百年沒給人築基了，哪怕剛才做飯時稍微回想了一下，可畢竟沒有找人實踐過，不免有點緊張，就怕築基失敗，反而傷着夙綏了。

不過她覺得夙綏的情況有點特殊，甚至猜測她只是境界被“天道”壓制到了低階，以至于不能使用丹田內的修煉內核。

如果是這種情況，也許夙綏只要完成築基，就可以跳過築基、靈寂兩大境界，直接飙升到金丹期或元嬰期了。

築基陣一布置完，伏夢無坐在陣法的一側，拍了拍石床，示意夙綏坐到自己對面，接着又喚出築基丹和幾顆經過處理的魂歸葉丸。

“把築基丹吃了，我們開始吧。”

魂歸葉丸是以防萬一，伏夢無很清楚築基的過程中，築基丹會引出修士心底的欲念或執念，萬一夙綏難以撐過去，有魂歸葉丸在，就相當于有保障了。

結果築基陣一運轉，靈力從兩圈靈石內齊齊投出，注入夙綏身上時，伏夢無只覺眼前一黑，随後不省人事。

夙綏有沒有被引出欲念或執念，伏夢無并不知道。

她只曉得自己現在正被一個幻境困住，四周雪原莽莽，一眼望不見盡頭。徹骨寒風灌入衣服裏，寒冷讓她不得不布置出禦寒結界。

在雪原中轉了一圈，伏夢無隐隐感覺周圍環境有些眼熟，皺眉回想片刻，恍然大悟。

這兒不就是《雪域夢蹤》裏的場景嗎！

她一定是看電影上頭了，就連給夙綏築基也對這部電影念念不忘！

意識到這點，伏夢無猛地頓住腳步，右手一托，凝出一團魔息，望向天穹，準備選中一個點，直接毀去幻境。

然而不等她抛出魔息團，雪原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水中涼亭。伏夢無站在涼亭中央，四周皆是水域，長滿了枯荷。

“屏仙閣的枯荷陣……”伏夢無下意識脫口而出，心裏更加困惑。

昨晚的大婚夢裏，她和夙綏的成婚地點，應該就在屏仙閣。

難不成……這幻境并不是拿來困她的，而是夙綏的心像？

伏夢無忽然不急着破去幻境了。她收回魔息，離開涼亭，順着架在水上的長橋，慢慢離開枯荷陣。

對于這種幻術，她也有應對的經驗。如果這是夙綏的心像，她只要随便挑一個方向走動，耐心等下去，就可以找到被幻境隐藏起來的人。

周圍環境在短時間內一連變了十來次，從南端的屏仙閣——伏夢無的家鄉，變幻成忘貘族的主城，再變成人界的修煉者門派，最終變回最初的茫茫雪原。

伏夢無一路都在慢慢地走動，時而走在大船的甲板上，時而在熱鬧繁華的街市裏穿行。

出現在周圍的景象，她看着都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到底是自己去過這些地方，還是和夙綏一起去過。

現在她又站在了風雪當中。只不過，這一次的地點換到了一座高臺上，四周圍着刻有星紋的石柱，高臺中央——即她的腳邊，正積着一堆雪。

看到白雪堆裏夾着一片火紅的衣角，伏夢無愣了愣。

這……又是電影畫面嗎？

但這個念頭剛起，又被另一個念頭壓下去。

——不對，這與剛才那些轉瞬即逝的畫面，應該……都是她們的從前吧？

她還在愣神時，雪堆裏忽然有了動靜。

一只嬌小的雪狐幼妖掙紮着刨開雪堆，鑽出來。看見伏夢無站在自己面前，小雪狐一怔，等回過神，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

“夢無~夢無~”

被雪狐幼妖緊緊抱住後，伏夢無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築基的過程中，若築基者心中執念深，則會将幫她築基的人一并拉入心像幻境。只要二人成功破開心像幻境，就算築基成功。

至于要怎麽破開這個幻境，則視雙方的關系而定。

摟着雪狐幼妖，伏夢無為她撣了撣身上的碎雪，撩開她的發絲。

“綏綏不怕，我這就帶你出去。”

她在雪狐幼妖眉心落下一吻，接着又吻上她的唇。

兩個吻落定，剎那間高臺坍塌，周圍的環境開始扭曲、破碎。

雪狐幼妖倒真的沒有慌亂，乖乖地順着伏夢無的動作，趴在她懷裏靜候。

等伏夢無恢複神志，發現自己已經脫離幻境，返回冰室。

她下意識低頭看向懷裏，但見雪狐幼妖也變回了夙綏，此時正緊閉雙眼，睡得很沉。

探完她的當前境界，伏夢無臉上露出欣喜。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樣，夙綏的境界直升到靈寂後期了！而她的丹田內也隐隐有了個模糊的輪廓。

只不過伏夢無發現自己的靈識還沒法探進丹田，也探不出那團陰影到底是金丹還是元嬰，遺憾之際，還是不忘扶起夙綏，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喜。

“恭喜你突破成功，綏綏。”

說完話，伏夢無自己心裏也高興不已。

等夙綏到了金丹期，她就可以帶着夙綏一起回屏仙閣……回她們共同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