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談心
下單後沒多久, 夙綏手邊的上餐提醒器滴滴地響起來，又過了半分鐘，服務員端着兩盤小炒叩響包廂門。
“這是二位要的私房菜，總共四菜一湯，其餘的菜品會依次送上來。”
簡要介紹完，服務員鞠了個躬, 恭恭敬敬退出去。
看着兩盤色澤和香味都讓人食欲大開的小炒, 伏夢無忍不住拿起筷子，夾起一點送進嘴裏嘗。
“咦！這個是古修真界才有的墨棠果！”只吃了一筷子, 她就認出這道菜裏的主食材, 眼睛頓時一亮, 又夾了另一盤菜吃，咂了咂嘴，“這個是灼百頁，也是古修真界的吃食, 應該是灼然豆磨制, 先做成豆漿，再澆入百頁箱屜……”
夙綏不動筷子，笑吟吟地看着她邊品嘗邊回憶。
能在萬年後的未來吃到古修真界的家常菜，伏夢無激動地多吃了幾筷子。雖然她第一次到妖谷貓咖, 就聽夙綏說過店主自己便是穿越者, 但真正體會到這一點，靠的還是這些吃食。
“我記得有些供食用的菜只能在陰幽大陸生長，人界是沒有的。”咽下一口菜, 伏夢無有些好奇，“你應該知道陰幽大陸吧？我們魔族和你們妖族都居住在那裏，整片大陸的天地靈氣裏都含着低濃度的魔息，土壤裏也有，人界是沒有這種土質的。”
她頓了頓，用筷子輕輕敲着盤，“這個時代，基本就是從前的人界了，環境裏的魔息濃度尤其低。這些菜……”
她話音未落，包廂門又被叩響。
“進來。”夙綏轉向包廂門。
包廂門開了，這次進來的“服務員”讓二人都感到意外。
白沉刀向二人點頭示意，放下手裏的兩碗肉菜，接着往餐桌中央一指，指尖瀉出水靈力，一接觸到桌面就慢慢化出湯碗的輪廓來。
“菜已上齊，請慢用。”白沉刀還十分敬業地對二人行了個古禮。他本就生得清秀，貌若女子，笑容也十分幹淨，讓人見了心情就好。
伏夢無昨天聽夙綏介紹過白沉刀。說起來此妖雖然是這貓咖的老板，但老板娘阿堇不許他去收銀臺接待客人，或是在忙碌的時候打下手。
據說是因為白沉刀少年時在貓咖裏幫忙，有過多次出錯的經歷，把阿堇一家都吓壞了。現在白沉刀平時都在為了族內的任務奔波，哪怕回到妻子的貓咖裏，最多只被允許去廚房做點菜，調些古修真界才有的飲品。
“你來得正好！”伏夢無正想找他，見他居然會親自來送菜，頓時喜出望外，馬上拿起放在座位上的盒子，遞到他手裏，“這兩枚傳訊珠你拿去，就當是我送給她們的禮物。”
白沉刀一怔，低下目光看着盒子，難以置信：“這……這裏面裝的是傳訊珠？！”
“是我從古修真界帶來的。”伏夢無彎起眼睛笑，“既然你表妹不能用這個時代的通訊器，那麽傳訊珠總可以吧？”
明白了她的意思，白沉刀小心翼翼地托着盒子，很是激動。
然而他臉上的欣喜只停留了片刻。
“多謝二位！只不過……”
摩挲着盒子，白沉刀苦笑：“彌彌昨晚和小婵分別的時候，其實還是挺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她一回到貓咖就哭了，情緒現在還沒有緩過來……彌彌從小就不愛對人講心事，我和阿堇都不敢問，也不曉得出了什麽事。”
他想了想，還是把盒子放回桌上，“這樣，二位先用餐吧，這件事咱們回頭再說。”
白沉刀說完話就轉身離開，包廂裏又陷入一片寂靜，唯有菜肴的香氣彌漫在周圍。
“……先吃飯吧。”聽見夙綏的輕嘆聲，伏夢無忙夾了一塊肉，放到她碗裏，“我倒覺得不一定是她們倆的交流出了問題，不過現在我們誰也沒見着，也不好貿然下判斷。”
夙綏輕輕嗯了一聲，散去眼中的憂慮，唇角微揚，也舀了一勺湯，端給她。
“事情要處理，飯也要好好吃。”
哪怕心裏還惦念兩位小姑娘的事，二人這頓飯吃得還是蠻開心。不知是不是太久沒吃家鄉菜的緣故，伏夢無感覺今天的每一口菜、每一勺湯都美味極了。
她甚至還多點了瓶度數低一些的酒，給自己和夙綏都倒了半杯。這兩天夙綏成功擺脫心魔，已能喝酒了。
“幹杯！慶祝你境界突破！”伏夢無舉杯，和夙綏的酒杯相碰，一飲而盡。
她酒量不錯，但酒落肚後臉上仍會泛紅。夙綏小口地抿着酒，注意力始終停留在她臉上，瞧着粉紅色一點點染上她的耳垂、頸子，目光有些迷離。
似是做夢一樣，短短十幾日，夢無與她的關系，便從疏離轉為親密無間了。
但她也清楚，忘卻的過往并非那麽容易就能喚醒。首先夢無得接受她，接受與她的感情，這種接受除卻肢體接觸，更需要在精神層面的接觸。
如今的她與夢無，還遠沒有達到曾經的程度。最近兩晚的親昵，只能算作是開端。
吃飽喝足，伏夢無把裝傳訊珠的盒子先收回儲物玉佩，跟夙綏一前一後離開包廂，返回休閑區。
今天是周末，不少學生趁着放假來貓咖光顧，休閑區的咖啡味更為濃郁了。
伏夢無還沒走進休閑區，先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蛟族少女。
白彌正撫摸膝上的英短，纖細而白皙的手指輕輕捋着貓毛，貓兒在她掌心舒适地眯起眼，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和昨天一樣，她仍穿着白色的連衣裙，披散的雪色長發則被梳成兩股辮子，搭在肩上，清純又可愛。
然而她身邊卻沒有一個人，或者說，顧客們都不敢坐在她身邊，忌憚她外放的冷意與強大氣場。
感受到目光，白彌擡起頭，見來的是伏夢無和夙綏，她揉了揉英短，将它放到地上。
發現她身邊沒有輪椅，也沒有支撐用的拐杖，伏夢無正想問，白彌的身體卻突然從沙發上飄起來，很快就懸浮在二人身前。
“表哥讓我在這裏等你們。”
一聽到她冷冰冰的聲音，伏夢無只覺頭大。她實在難以想象，昨晚這個冷面小美人究竟是怎麽和寐夕婵交流的。
“這裏不方便說話，請二位前輩随我來。”白彌說完，身體緩緩朝貓咖裏側飄去。
伏夢無和夙綏對視一眼，緊随其後。經過收銀臺時，蘭粼一把拉住她，滿眼驚異：“夢無，你怎麽……又認識了不得了的人？！”
她原本只以為伏夢無自己很厲害，沒想到跟她有往來的都是大佬級別的人物。
伏夢無十分無奈地朝她笑了笑，“這個……等明天回學校，我再抽空跟你詳說啊！”
幾分鐘後，白彌的卧室內。
似乎并不排斥外人進自己的閨房，白彌直接帶着二人進來。
夙綏雖然聽說過白彌的起居習慣，但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白彌的閨房布置。
卧室直接裝修成了古式，一件電器都沒有，靠窗的書桌上放着一盞靈力燈，擺了三個書架，緊挨着木床的地板上還刻着修煉法陣，疊了幾個供打坐的蒲團，根本不像少女該有的卧室，反而像修煉室。
“随意坐罷，這裏每日都在打掃。”白彌說完，手裏結咒，讓自己緩緩落到地上，用法術放好殘疾的雙腿，盤膝而坐。
伏夢無挨着夙綏坐下，等她說話。
“表哥他……可有跟你們說過？”
沉默幾秒，白彌問。
“若是你與小婵的事，尚未說過。”夙綏說道。
白彌抿了抿唇，“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我同小婵，昨夜聊得很愉快，她着實單純又溫柔，很會體貼人，是個好姑娘……”
大概是被觸到了心事，她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
“我……我怎配得上她……”
說出這句話後，她眼睛一眨，兩串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你在說什麽胡話啊？什麽配不配得上？！”伏夢無吓了一跳，忙安慰她，“你別哭，慢慢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這樣想？”
夙綏也覺奇怪。不管是論身份，還是論實力，白彌都已是強者之中的佼佼者，非要說“配不上”，也是還沒取得任何身份的寐夕婵配不上她。
“我不敢問她願不願和我交往了……”白彌紅着眼圈，“她是先天鼎爐體質，将來注定要嫁人，想來……定會有優秀的男子疼她，便像我表哥那樣。我……”
她将頭低下去，聲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怕她覺得我思想污濁……她願與我聊天，陪我看夜景，皆是因為我們是朋友，而我……卻想她做我女朋友……”
“你問過她麽？”夙綏截住她的話，“如今的時代，已并非古修真界。同性亦可成婚。你既然要與她交往，自然要對她道出你的心意。”
白彌沉默了，雙手十指緊緊相扣。
“我自幼時起，想要什麽，便有人送什麽來。”
她忽然說起別的事。
“珠寶、古玩、話本、靈寵……只要是與古修真界有關的，我想要什麽，便能得到什麽，從未有過我得不到的。”
握住頸子上的玉石飾物，白彌撲閃了下眼睫。
“但其實我知道，這世上自然有我得不到的……我曉得沒法得到，自然就不會多問了，免得徒添執念，反倒讓自己陷入心魔裏。”
伏夢無靜靜地聽她說完，從儲物玉佩裏喚出盒子，打開遞過去。
“這是兩枚傳訊珠，本來我打算讓你表哥轉贈給你，既然你邀請我們來這裏談心，那就順便送給你。”
白彌眸光一變，臉上露出驚訝。
“一枚是你的，至于另一枚……”伏夢無在兩枚傳訊珠上點了點，“該送給誰，不用我多說了吧？如果你連這都做不到，哪怕小婵對你也有意思，又該怎麽聽見你的心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