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控
衛荷用賀光教給他的綁法,剛給計誠霄雙手上了綁,就聽到有人敲門。
幾人齊齊看向門外。
申洲通過貓眼往外看了一眼,“郁超儒?你叫他來的?”
計誠霄搖頭:“沒有,我還沒來得及。”
“算了。”申洲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來了也好,省得去叫。”
郁超儒不知道屋裏人的想法,裏面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心思。
那天田瀚玥聽他提起計誠霄從不在外過夜這個奇怪的行為後,在賢者時間又多問了幾句。
具體的郁超儒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身體原因吧,他只能睡在家裏,不然會失眠吧。”
田瀚玥拍拍他,“你難道不好奇嗎?計誠霄這麽嚴謹的遵守這件事,肯定有貓膩。”
郁超儒暫時沒理解田瀚玥的深意,“你什麽意思?”
田瀚玥一臉不懷好意的壞笑,“你找個理由,把他約出來睡一晚,看看會發生什麽事?”
“怎麽可能?”郁超儒翻了個白眼,“他一到晚上就趕着時間回家,才不會跟我睡。”
田瀚玥眼裏閃過一道精光,“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萬一能知道他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對我們豈不是更有好處。”
郁超儒想了想,“好吧。”
他勾起田瀚玥的下巴,“那再來一次。”
……
房門被打開,郁超儒走進來,連開門的人是誰都沒來得及看清就迫不及待的說道:“誠霄,我來找你啦……”
從郁超儒的角度,第一眼映入他眼簾的不是來開門的申洲,而是站在房間裏的衛荷。
那麽一大個人就站在那裏,傻愣愣地看着他。
郁超儒話沒說完頓時僵在原地,腦子裏一時想不通為什麽這個人也在。
難道計誠霄想玩3p?
“看什麽?快進來。”申洲出聲。
郁超儒這才注意到房間裏還有一個人。
他有些搞不懂情況,一邊打量着這幾人,遲疑着走進門。
“誠霄,這是怎麽回事啊?”郁超儒問。
然後他一眼就看到了計誠霄坐在椅子上,雙手被捆在一起垂放在腰間。
郁超儒:“!!!”
這一系列事情的發展均超出了他的計劃範圍。
計誠霄見郁超儒一臉受到了驚吓模樣,平複好自己的情緒,道:“超儒,你先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好……”郁超儒呆呆的看着他,視線一轉,又看到衛荷手裏的繩子!
郁超儒瞪圓了眼睛。
衛荷在他的注視下,緩緩把繩子放到身後。
郁超儒眨眨眼,努力按捺住自己內心的震動,他看向計誠霄,“你要說什麽?”
計誠霄思索了一會兒,才道:“我生了一種奇怪的病,這種病,它會讓我的性格變得十分狂躁,尤其在夜晚,甚至……”
計誠霄頓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會失控。”
他舉起雙手,“所以我才讓他們将我的手綁起來。”
大家都知道計誠霄脾氣暴躁,陰晴不定,但沒人知道這是因為他生了病。
郁超儒也不知道。
他心想,田瀚玥這主意,還真出對了。
“那你晚上一直都回家睡覺,也是因為這個嗎?”郁超儒好奇又關心地問。
計誠霄:“那是我和我母親曾經居住過的房子,睡在那裏我會安心,也不會發病。”
郁超儒了然。
不只是他,衛荷也不知不覺聽了進去。
原來是這樣,那計誠霄豈不是一輩子都被困在了家裏那小小的方寸之地。
這意味着他不能出國,不能出省,甚至不能出A市。
像一只被折翼的鳥兒,心懷天空,卻只能活在鳥籠中。
所以計誠霄這次,應該是用了很大的勇氣吧。
郁超儒很顯然就沒有衛荷想的多,他對眼前的場景很是困惑:“那……現在是……”
“我很喜歡你,在你身邊我能感到安心。”計誠霄将前因後果簡單的解釋了一遍,說,“所以我想試一試。”
郁超儒終于跟上大部隊,腦子活絡起來,他接過計誠霄的話:“說不定你有我陪着,就不會發病!”
月光從沒拉緊的窗簾中灑進來,計誠霄心頭一緊,一些碎片化的記憶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快得讓他抓不着。
壓抑住那股莫名的情緒,計誠霄點頭:“是這樣。”
他一番話說得委婉,也隐瞞了很多細節,不是計誠霄不想說,而是他怕一次性說得太直接,會吓到郁超儒。
他心底還是怕的。
郁超儒主動握住計誠霄的手,“誠霄,你放心,我會陪着你的。”
衛荷退到一旁,為兩人騰出空間。
看着這一幕,他內心有些觸動。
窗外的暮色越發暗沉,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厚重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下來,壓得人心頭沉重,喘不過氣。
窗外隐隐傳來女人痛苦的尖叫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聲接着一聲,不斷刺痛着計誠霄的耳膜。
他眼眶不知不覺變得通紅,猛地回頭。
郁超儒見計誠霄臉色突變,“誠霄,你怎麽了?誠霄!”
計誠霄死死盯着窗外,女人的尖叫聲越來越近,明明看不見人,計誠霄卻知道,那道聲音,進來了,越來越近,就在他耳邊!
無論怎麽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假象,但計誠霄還是能感覺到,理智在慢慢遠離他的身體。
抓不住。
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那個時候,周遭火光沖天,明明那麽亮,他卻感覺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
沒有安全感。
他待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眼前應該是一個有些熟悉的人……
可是……
不對……
哪裏不對……
“計誠霄!”郁超儒尖叫起來!
計誠霄暴走了。
他一把推開郁超儒,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床上,“砰”的一聲,似乎整個房間都震動。
在發現計誠霄不對勁的那一瞬間,衛荷和申洲就焦急地跑了過來。
完了!
衛荷這才想起,他只綁了計誠霄的手,然後被郁超儒打斷,他忘記綁腳了!
但眼下顯然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申洲沖上去,硬生生的接下了計誠霄的拳頭,疼得他咬牙咧嘴:“計誠霄,這是在酒店,你動靜小一點……”
又對衛荷和郁超儒說:“你們快把他綁起來!保镖呢!保镖!”
聞聲而進的兩個大塊頭保镖沖進來,與申洲合力控制住他,無奈計誠霄力氣實在太大,三個人都壓不住。
衛荷沖過來,試圖用繩子綁住他的腿,但是計誠霄手不能動,力氣全使在了腿上,衛荷不僅沒能給對方綁上,反而被狠狠踹了幾腳。
被踹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郁超儒自從被計誠霄推開,整個人像傻了一樣,被申洲一吼才回過神,他掙紮着爬起來,但不是去阻止計誠霄,而是往另一邊踉跄着走了幾步。
計誠霄知道自己又失控了。
他很痛苦!
真的很痛苦!
眼睜睜看着肉體與靈魂撕裂開來,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煩躁,不安,憤怒……無數的負面情緒擁堵在心中,無處釋放,心髒像是要爆裂一般,猛烈跳動。
什麽都看不到……
什麽都聽不到……
只剩下恐懼……
無處可去……
申洲挨了幾拳,終于受不住地放開了計誠霄。
只是少了一個人,計誠霄卻像是猛獸出籠,被綁在一起的一雙手四處亂揮,不多時,手上鮮血淋漓。
衛荷抱住計誠霄的腰,卻因力氣太小,根本對對方造不成任何影響。
眼見計誠霄越來越不受控制,申洲一咬牙,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電子手環,要去給計誠霄戴上。
“這是什麽?”慌亂之中,衛荷看到問。
申洲“嘶”了一聲,他感覺自己肋骨怕是斷了,“電擊手環,計誠霄給我的,裏面可以産生一定強度的電流。”
衛荷心中大駭:“你要電擊他?”
申洲大吼:“我也不想啊!”
一開始計誠霄給他這玩意兒的時候,他是拒絕的。但計誠霄說:“我不想一晚上讓自己真的像個瘋子一樣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強度的電流不至于對人産生傷害。”
疼痛,能讓人清醒。
這是計誠霄的想法。
衛荷看着申洲手裏的手環,一臉不可置信,心髒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瞬間多種情緒在他心中翻湧,行動快于大腦思考,他忽然間崩潰,嚎啕大哭。
把在場所有人吓了一跳。
衛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但那一瞬間他已經無法思考了,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重新沖上去狠狠抱住計誠霄,淚眼婆娑,扯着嗓子:“計誠霄,你醒一醒啊!”
為什麽計誠霄都這麽努力了,他還是失控了?
為什麽他都這麽努力了,嚴穆秋還是不愛他?
衛荷悲從中來,抱不住計誠霄的腰,他就抱對方的脖子,抱對方的腦袋,“計誠霄!你醒一醒,看一看我們啊!”
這裏很安全,你不用暴躁,不用想着攻擊誰,所以,快睜開眼看一看呀!
衛荷從胸,肚子到腿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死死抱着計誠霄不松手。
自己一個人在那裏哇哇大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衆人就眼睜睜看着計誠霄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最後,聽見一道嘶啞的男聲,“松開我的手……”
“計誠霄!你好了?”申洲驚喜的叫起來。
計誠霄沒有說話。
但申洲已經顧不上這些,他趕緊走過去,給計誠霄松綁。
計誠霄的手腕被勒得通紅,紅色的勒痕看上去十分觸目驚心,像是馬上就要流出血來。
手得以自由,計誠霄沒有動,而是緩緩張開雙臂,小心的,輕輕的,抱住了眼前的人。
計誠霄不知道他抱住的是誰,但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
心髒裏有什麽東西進來了。
“計誠霄,嗚嗚嗚……”衛荷大概是哭懵了,不明情況地還在那裏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