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回想片刻, 這才發現是真的沒有任何聯系方式。

沐懷朋捏着電話思索,忽然手機震動,他看了一眼挂斷沒接。

對方不肯放棄, 發了一條微信過來, 繼而再打, 這一次沐懷朋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柔媚,開口語氣卻很爽直:“四爺您在不在北京啊, 怎麽好久都不來看我了?你都不想我嗎?”

沐懷朋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低聲問:“想你幹什麽?”

女人嬌嬌地笑起來, 罵了他一句死鬼, “還不是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他笑一笑, 不置可否。

那邊以為是默許,又問:“晚上過來了嗎?我等你。”

“算了。”沐懷朋想了想說,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才十點呢,有什麽晚的?!”女人的聲音揚起來,頗有一分不依不饒, “你在哪兒喝酒?要不我來接你吧,都多久沒見面了?”

男人的手肘支在車窗邊,他一手舉着手機,一手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

思緒順着女人的話回溯, 發現的确很久不見,但除此之外并沒有任何感覺。再一想,似乎連那女人的樣貌也不太确定。

他頓時沒有興致, 拒絕:“不用了,改天。”

挂了電話,沐懷朋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地下車庫很安靜,偶爾劃過一兩道車輛行駛的聲音。

對面忽然車燈閃爍,刺眼的白光閃了他的眼。

沐懷朋閉了閉眼,忽然聽見有人揚聲他:“喲,沐四爺?”

魏誠車窗跟人打招呼:“您這是剛來還是要走呢?”他看了看表,“這會兒就走是不是早了點?養生呢?”

他副駕上的女人跟着妖嬈一笑。

“抽支煙。”沐懷朋淡聲回應。

“怎麽了這是?”魏誠頗為關心,“好好的怎麽就失魂落魄地抽悶煙呢?”

沐懷朋擡眸看他,嘴角微微用力,仿佛格外隐忍。

後面有車按動喇叭,魏誠回頭,發了好一通脾氣。都是出來找樂子的,後車司機不甘心被人辱罵,下車找人理論,魏誠本來就不是好相處的人,又當着沐懷朋面更不願示弱,緊接着下車。

兩個人你來我往,後面被堵住的車越來越多,鳴笛聲在空曠的停車場裏此起彼伏。

沐懷朋見了煩,一聲不吭直接起步。

性能良好的德國轎跑像子彈一樣彈射而出,瞬間逼近争執中的兩輛車。

争執中的兩人吓得頓時住口,齊齊望住他。

而他眉眼森冷,隔着擋風玻璃,冷淡地望着兩人。

魏誠瞠目結舌,一時間忘了與人争執。

後面吵鬧的鳴笛聲戛然而止。

沐懷朋駕車緩緩退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  ***

盛勤決定跟着寧傑寫劇本之後,找時間自己去交了社保,把單子連同劇本的合同一起拍給趙靜芸看,好讓她安心。

這段時間她都待在家裏研究劇本。

這次的題材特殊,對她而言十分吃力。策劃會上的數字尚且能死記硬背蒙混過關,但到了大綱到了分集就只能憑借真本事。

盛勤一面查找資料一面拉片子,她又容易分神,時不時玩玩手機,幾日下來進展得十分緩慢。

中午有人來送外賣,盛勤聽見敲門聲出去,正巧碰到付盼盼也起來拿外賣。

兩個人多時不曾碰面,付盼盼又變漂亮了,看起來媚眼含春,歐美風的冷硬當中增添幾許溫柔。

“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盛勤随口寒暄。

付盼盼欲言又止,末了搖頭一笑,反過來問她:“你新公司怎麽樣?”

盛勤說湊合,拿了外賣回房才覺得不對,心想付盼盼怎麽知道自己換了新公司?再想又猜測是這作息跟以前大為不同的緣故。

她沒往心裏去,找了部電視劇準備吃飯,剛掰開筷子接到小周的電話,說是晚上約了平臺老總吃飯,寧傑走不開,讓他們倆去參加。

這段時間寧傑天天在醫院照顧女兒,白天沒時間做事,經常熬到淩晨給她和小周統稿。

小周吐槽說是傑哥老婆不懂事,也不知道照顧好女兒。盛勤聽得無語,心想人家寧傑又不是便宜爸爸,自己的女兒他不照顧誰照顧?

她忍住跟人家理論的沖動,小周卻以為她所見略同,一直抱怨不斷。

盛勤心想怎麽會有這種人啊,幾次想找借口挂斷都沒辦法插話,最終實在忍無可忍,态度強硬地挂斷了電話。

她捏着手機想到之前小周還說跟女朋友好了四五年,不禁感嘆怎麽什麽男人都有女朋友。

這邊她沒順氣,微信上又收到小羽的信息。

是一張截圖,上面寫着一堆演職人員。盛勤放大圖片,看見是《西遇》的工作人員表,她查找着自己,來來回回三次之後,才最終确定:根本沒有她的名字。

盛勤嘆了口氣,心想過去這半年的努力算是全然作廢。

她心有不甘,可左思右想,又無能為力。

***  ***

晚上的局又是在北京飯店。

平臺方面有意參投,約了沐懷朋想要商量具體細則。

這種主旋律的片子對于出品人的背景資質有一定的要求,南宮總仗着跟沐懷朋有私交,率先在他這裏刷了個臉,帶手下一名當紅制片人賀呂一起赴宴。

老袁很客氣,表示歡迎合作,鄭智也非常大氣,入席之前就跟賀呂共同探讨合作細則。

盛勤和小周代表編劇團隊入席,盧薇今天沒有參加,一桌子男人裏面只有盛勤是女人。

這女人少了,應酬時難免左右失衡,要麽她長袖善舞是全場焦點,要麽成為背景板完全插不上話。

盛勤顯然沒有前者的本事。

她雖然有心主動參與,但畢竟缺少酒場上的歷練,許多事情考慮不周,很難做到讓人如沐春風。

但這晚上又只有一位女士,她長得又叫人賞心悅目,桌上的男人倒并沒有苛求她,反倒對人多多照顧。

盛勤之前栽過跟頭,又被人照拂,為人處世有所長進,席間言笑晏晏,态度很是配合友好。

她從前工作安安穩穩,從沒有想過會走上娛樂圈這條路,但盛勤心态很好,只把它當做是一次職業轉型。

之前在《西遇》上的功夫白費,浪費了半年時間不說,相當于工作經驗當面仍是一張白紙,沒有拿得出手的項目。

因此這次的作品對她格外重要。

盛勤有意表現,開局沒多久就端着酒杯敬酒。

南宮這個人是頂級院校出來的,工作中非常嚴肅,但畢竟是成熟男人,到了這種場合難免有幾分肆意。

“小盛啊,不是我說,你在編劇這行肯定幹不久。”

盛勤臉上笑意僵住,努力讓自己俏皮一些,“為什麽呀?”

“長得太好看了啊。”南宮總笑道,“這女人長得太好看了真沒心思做冷板凳碼字。”

原來是這個意思,盛勤松了口氣,舉杯敬酒,嘴上笑意盈盈,誇人家老總幽默風趣。

南宮總見盛勤懂事,夾着煙看向沐懷朋:“不愧是小寧的人,是會來事兒。”

沐懷朋手搭在桌沿,只覺得這話刺耳,靜靜地抽煙,沒有接茬。

“哪裏哪裏,南宮總您太客氣啦。”盛勤沖人微笑,仰頭幹盡,又斟滿酒要敬沐懷朋。

她擡起臉,對上一雙冷靜的眸子。

見沐懷朋不言不語,盛勤心裏打鼓,心想不知怎麽又得罪這人了,連表面功夫也懶得做。她心裏一晃,手上竟然跟着顫抖。

玻璃杯裏滿是啤酒,白色的泡沫晃動,濺出酒來落在沐懷朋的褲子上。

盛勤大為窘迫,伸手要去幫他清理,可那位置尴尬,她只得放下酒杯,替人拿來熱毛巾。

“小姑娘不禁誇啊。”南宮總頗為不滿。

要不是今天盛勤穿着打扮端莊雅正,他都要以為這是故意引起沐懷朋注意的小手段。

“實在對不起。”盛勤再三道歉,手上捏着毛巾遞給沐懷朋,對方保持着原先的姿态,也不肯伸手去接,只涼涼地看着他。

盛勤被人盯得沮喪,心想不想得罪的人偏又得罪。

而那人此時的神色,看上去并非和善。

她真的怕他當衆翻臉,語氣懇切:“四爺,要不您去衛生間清理一下?”

沐懷朋這才揿滅煙蒂,道了句:“也好。”

他站起身往外,盛勤連忙跟上。

兩個人一前一後。

飯店走廊上鋪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綿軟無聲。

盛勤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間走神。

進了衛生間,盛勤手上還捏着毛巾,打濕之後重新擰幹,送到人面前。

這次人家倒沒有再為難。

沐懷朋接過,随手在大腿上擦拭兩下,嘴上卻說:“你這人怎麽死腦筋,上次說了讓你喝酒就一直喝,不知道看場合的嗎?”

“……今天的場合不應該喝嗎?”

起初一次不喝酒就剛好被這人逮住教訓,上次在南興又說都是自己人不用太拼,可這次還有平臺方面的人,應該不算是自己人吧?

盛勤只覺得無論怎麽做都是錯,一時之間不免洩氣,又覺得這人是故意找茬。

沐懷朋垂眸,目光落在她一頭烏黑的頭發上。

這年頭,不燙不染的黑長直連大學校園裏都少見,她卻好像一直保持着這個發型。

他略一分神,想起這青絲纏繞在胳膊上的滋味。

“是該喝。”沐懷朋輕咳一聲清清嗓子,“敬了南宮你怎麽不敬他那個制片人?跑來跟我喝什麽喝?”

盛勤沒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麽不用敬你?”

沐懷朋一時語塞,瞪着她不知這人到底是真不解風情還是手段高杆到行雲流水。

“你說為什麽?”他轉過身看她。

見他眉心微蹙,神情不耐,像是瀕臨發脾氣的邊緣。

盛勤下意識地想躲開,生怕他又說出難聽刺耳的話。

“我……我想南宮總是客人,應該先敬他,然後再敬您。”她腦子昏昏然,說出來的話詞不達意,只盼着能揭過這一段。

“你也知道人家是客人?”沐懷朋頓了下,“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

盛勤雙眸警惕地盯着他,扶着洗手臺踉跄躲避,可後腰抵在池邊,讓人退無可退。

他靠近,充滿成熟男人的荷爾蒙,帶着意氣風發,帶着勢在必得。

這樣強勢精明的男人跟馮子博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從前甚至很少出現在盛勤的生活中,她直覺危險,想退又想逃,但一雙腳站在原處,

酒局間隙明顯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可盛勤心底既是害怕又是厭倦,顧不得再權衡,幾乎是脫口而出:“沐先生!”

沐懷朋聽見這稱呼,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沐先生,有幾句話我想說了很久。”盛勤挺起脊背。

一聽她這種語氣,他有些無奈:“你又要說什麽不中聽的話?”

盛勤心裏一梗,心想你倒說別人的話不中聽,就沒有想過自己說話才最難聽嗎?

她腦子裏紛紛擾擾,聲音發顫,卻仍然鼓起勇氣繼續:“我、我其實真的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中央空調的溫度太低,她胳膊上被激起雞皮疙瘩,盛勤深深吸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其實我覺得我的話已經說明白了,那個晚上就是個意外,我沒打算再有第二次,但是你、你三番四次……我覺得很困擾。”

“成年男女,你有什麽好困擾?”他臉色冷淡平靜。

她擡起臉看他,心跳漸漸加快,卻說:“可我……可在我看來,這是一種職場性|騷擾……”

他愣了下,反問:“你覺得我是在性|騷擾?”

大概是這種指責是有生以來的頭一遭,男人臉上的錯愕十分真實。

盛勤目光游移,不敢看他。

她誤打誤撞接觸到這圈子裏的頂級人脈,自然明白像沐懷朋這種不露面的大佬才是真正掌握資源的人,像她這種人實在不應該得罪。

甚至要是她聰明一點,早早利用女性魅力,說不定能攀上高枝走上捷徑。

但二十餘年來受的教育讓她沒辦法委身在名利金錢之下。

盛勤仔細想過,她會被沐懷朋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相貌出衆,財富驚人,甚至手可通天——作為一個男人,他實在很有吸引力——所以她不必因此心生羞澀。

可他們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不想跟他有半分牽扯,更不想因此而受到傷害。

他的魅力就像是毒|品,一沾就讓人上瘾。

而她讨厭上瘾。

這樣的男人可以給把人捧上天,也可以翻臉無情将人從天堂扯下地獄。

她實在害怕這種忽上忽下的感覺。

沐懷朋把毛巾往水池裏一掼,揚聲重複:“你覺得我是在性|騷擾?”

“不是……”他的氣勢實在太過壓迫,盛勤下意識地否認,回過神來又才覺得不對,幹脆老實地閉嘴。

沐懷朋大為光火,一雙眼睛盯着她像是要把這人給看穿。

他直起身,幹脆握住她的雙肩,将人拉向自己。

盛勤連忙擡起雙手雙手阻擋,掌心觸碰到他身體的溫度。撲面而來是他身上的熱氣,混雜着酒香,讓人臉熱心熱。

兩人身體相貼,有一處不尋常的火熱擋在兩人之間。

那是……那是他的……

盛勤震驚又難堪,用力推他的胸膛,“你快放開我!”

沐懷朋不為所動。

男人眼睑半合,眸光帶着睥睨,嘴角翹起的一點弧度像是在嘲諷她的自不量力。

盛勤咬唇掙紮,被他箍在身前動彈不得。

那處隆起緊緊地貼住她。

盛勤越是掙紮,那觸感越是堅硬。

她又氣又急,眼眶瞬間湧上淚意,忍不住揚手欲打。

沐懷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盯着她,冷聲一字一頓:

“這才叫性|騷擾,懂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故事寫得格外艱難,倒不是卡文,就是字斟句酌非常耗費心神,原本只是熬夜,竟然已經漸漸開始通宵了……

我現在也開始祈禱兩個人快點在一起讓我愉快地寫甜甜甜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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