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進了電梯, 兩個人都有些回過味來,一時都不開口。

到了樓層,老袁早就在電梯門口等着, 一開門便迎上來。他表現如常, 見到沐懷朋只說公事, 盛勤适時地将文件遞上去。

一行人進了包廂,裏面已經有人在等, 見沐懷朋進門主動起身迎接。

他們彼此之間都很熟悉, 并沒有相互介紹, 只有老袁随手指了指盛勤說是新招的助理。

盛勤逐一跟人問好, 姿态謙遜低調。

幾人剛落座, 服務員領人再進,肖振明笑着問:“四爺到了?”他看向沐懷朋:“今天的魚是真新鮮, 又大又肥。”

他在沐懷朋右手落座,對上末座的盛勤,臉上笑容微僵。

盛勤主動起身跟人問好:“肖總,好久不見。”

“确實好久不見。”肖振明詫異道, “小盛你這是?”

盛勤答:“跳槽了。”

有人答,這是老袁的新助理。

肖振明看向老袁,見人點頭,立馬誇贊:“可以啊, 年輕人,就是要往高處走。”

他回頭看向沐懷朋,“我說之前怎麽好久一段時間沒見着人, 原來是高升了。”

盛勤笑一笑,并不意外這話裏話外的撇清含義。

“怎麽,小盛之前是跟着肖總?”老袁瞅着盛勤,“我倒還不清楚呢。”

旁邊有人打趣說你的人你不知道來頭,老袁連忙擺手:“話可不能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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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人不明就裏,順勢開起玩笑。

盛勤低頭抿茶,心裏略感尴尬。

主位上,那人敲敲桌子,只說了兩個字:“行了。”

肖振明和老袁對視一眼,笑着安排各路人馬落座,讓服務員開始上菜。

老袁一見這情形心裏明白了大半。他借着送合同一事心裏對沐懷朋的态度已經有數了,但一直以為兩人是因為項目認識,這回才發現原來人間早有淵源。

他一面聽人交談,一面暗自回想,又覺兩人之間行跡清白。

但有時太過清白,反倒引人生疑。

下屬對上司的态度是迎合是服從甚至是谄媚都不奇怪,怪就怪在極力撇清。

一桌人相互寒暄,肖振明問起電視劇籌備事宜,向沐懷朋半真半假的請示想要參投。

沐懷朋指了指老袁,公事公辦道:“這事兒你得問人家袁總,袁總願意讓你們博宇跟那是袁總大氣,袁總要是不願意那我也沒轍。”

他兩手一攤,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老袁回神,忙笑道:“歡迎。”

肖振明是沐懷朋一手扶起來的,老袁更是追随沐懷朋多年,兩人雖然沒有共事過,但對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

他當機立斷:“到時候咱們讨論下細則,盛勤,你來負責這個事情。”

盛勤忽然被點名,愣了下才趕緊答應。

沐懷朋看她了一眼,又看看老袁,懶散一笑:“老袁你可真有意思,叫個制片助理出來負責項目,你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還是太不把肖總當回事?”

“四爺,您有所不知。”老袁十分鎮定,介紹起盛勤的學歷和工作經驗,說是原本就打算讓她兼做總經理助理。

沐懷朋嗤笑一聲,搖搖頭,不置一詞。

席開一半,沐懷朋起身去衛生間,肖振明尾随身後,想要打聽盛勤怎麽會跟老袁混,但話到嘴邊又臨時改口:“四爺,剛才我碰到魏誠了,想起一件事兒……”

沐懷朋低頭洗手,“說。”

他直起腰,看了肖振明一眼,嫌棄道:“你怎麽吞吞吐吐的?”

肖振明知道他的脾氣,嗨了一聲照直說道:“衛晴最近在鬧解約,似乎……是魏誠那邊在幫她付違約金。”

沐懷朋頓了下,擡頭看他:“衛晴?”

肖振明錯估了他的反應,還以為是不想聽到這人的消息,誰知又聽人恍然一聲:“哦,她啊。”

沐懷朋皺眉:“她怎麽跟魏誠搭上了?”

“我也納悶啊。”肖振明摸不着頭腦,只能推測,“之前有個慈善晚宴叫衛晴去,不知道是不是會上勾搭的。”

這種人物早就從沐懷朋的腦海中消失,之後有什麽機遇跟他無關。但魏誠嘛……沐懷朋懶得去猜這兩人之間的龃龉,抽紙擦了擦手,随口道:“跟我沒關系。”

肖振明有數了,點頭道:“行,那我公事公辦。”

不提衛晴也就算了,沐懷朋這會兒想起來當時她就是在電話裏撒嬌賣乖騙他去片場。他想了想,問:“她演的那個劇怎麽樣了?後期做完了嗎?”

“做完了。”肖振明說,“臺網聯播,定了今年的暑假檔。”

沐懷朋說:“你那個女同學,你多盯着點,免得出錯。”

肖振明應下,心裏揣摩着他的語氣,又覺他話裏有話。

***  ***

周末兩天,沐懷朋回了家屬大院。

沐懷谷外出考察到周日才回來,見了弟弟少不了一番詢問。他之前聽到過一些風聲,當時忍着沒問,眼下忍不住要敲打敲打沐懷朋,尤其是跟魏誠那些人的交往問題。

沐懷朋知道他說的是兩家合作那個項目,一擺手直接擺明立場:“我退出了。”

“為什麽?”

“他那是做事兒嗎?無非還是圈地皮搞錢。”

沐懷谷一聽,馬上說:“這種事情,你不要摻和。”

“我知道,”沐懷朋心裏有數得很,“我都退出來。”

他跟魏誠同樣都是子弟,但兩人一直互相看不上。魏誠作為土著二代,一面瞧不上沐懷朋一面又嫌他跋扈不肯給自己面子。沐懷朋則認為此人機關算盡,不可深交。

兩個人一貫面和心不和。

這次魏誠得了機會拿下建設文創産業園的标,但他沒有相關資源便想找沐懷朋入夥。沐懷朋原本覺得這是好事,幫他一把也無妨,派人去探了探深淺才發覺此人果然不可共事。

這種事情原本犯不着拿出讓沐懷谷心煩,他一直沒有提過,今天聽人問起便三言兩語下了定論讓大哥放心,卻見沐懷谷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沐懷朋歪頭盯着,覺得他的臉似乎有些發腫。

沐懷谷揮揮手,“沒事,牙齒有些發炎。”

“不止。”沐懷朋不放心,趕緊叫人請大嫂來。

許延親自給丈夫量血壓,幾個人都不說話,沐懷谷笑起來:“都說了沒事,這麽嚴肅是幹什麽?”

沐懷朋皺眉道:“您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當回事兒?”

“他?”許延哼道,“我可不是當着老四的面拆你的臺啊,你自己跟老四說是怎麽回事?”不等沐懷谷開口,她沖着沐懷朋告狀,“稍微好點就不肯吃藥,我說他就是諱疾忌醫。”

沐懷谷擺手,“沒有這回事。”

一旁的血壓儀發出滴滴聲,許延探頭看了一眼:“你自己看看,高壓180。”

沐懷朋吓了一跳,直嚷着太高,叫人趕緊開車來送醫院。

沐懷谷硬氣道:“我哪兒都不去。”

他看了看夫人再看看幼弟,搖頭嘆息:“我就知道你們要大驚小怪,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許延扶着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沐懷朋一把托住他的胳膊,急道:“什麽時候了?您還要幹什麽去?”

“我沒事,”沐懷谷微喘,“我上樓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聽他肯休息,兩人也暫時退一步,扶着人上樓。

沐懷谷躺上床,還挂着先前的事,再三囑托:“你離魏家那小子遠點,別再外頭胡來。”

“我知道。”

許延幫他蓋好被子,沖沐懷朋比了個手勢,跟人一起下樓。

“老四,你跟我來。”

沐懷朋還不放心,但聽許延語氣嚴肅,不得不先行下樓。

沐懷朋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不久後他就被沐懷谷帶到了北京。那時他不過七八歲,剛剛上小學,整個人懵懵懂懂的,一直是許延照顧撫養,說是長嫂為母再合适不過。

對于這位大嫂,他一直敬重有加。

許延身材瘦小,當了一輩子的醫生,自有一股冷靜理智。

她只說了兩句話:

“你做事有分寸,我和你大哥都很放心。”

“但該避嫌要避嫌,免得殃及池魚。”

沐懷朋想了想,聽進去了。

***  ***

盛勤的工作漸漸上軌道。

這幾天她一直忙着吃業務飯,從前期創作團隊到各個經紀人到平臺和電視臺老總,各路人馬都要預約聯系。

光這個禮拜,微信裏已經多出了三十個群,每條幾百條信息不斷地湧入。

她天天忙到深夜,累得感冒,不時咳嗽。

除了工作,還要見縫插針地看新房子,好不容易選中一套,舊房間還沒收拾妥當,盛勤便臨時接到出差的通知。

趕到機場時,老袁已經到了。

盛勤一看,這次出門全是熟人,除了她倆就是肖振明和他的秘書。四人碰完頭,重新上車去商務航站樓。

盛勤還是第一次坐私人飛機,既新奇又戒備,一路過程太過順暢,又略感無趣,遠沒有想象中的刺激。

客艙裏,沐懷朋正坐着看報,見一行人登機,便随口寒暄。

他的目光滑過衆人,落在盛勤臉上,見她不閃不避,又看向老袁。老袁笑呵呵的,似乎沒看懂老板的眼色。

小飛機起飛速度很快。

盛勤一直咳嗽,空姐主動給她一杯溫開水。

過了片刻,空姐又端了一杯鮮榨雪梨汁過來,溫聲道:“四爺說,梨汁比較适合您。”

盛勤愣住,下意識地看向那人。

舷窗外,朝陽肆意,漫反射在屋頂上,像一層薄薄的糖漿。

他的身影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

覺察到她的視線,沐懷朋擡眸,定定地望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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